午夜行-纸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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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喂,狼。”
    “狼什么狼,叫郎君。”
    “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蹊跷什么?”
    “那几个失踪的女子,找到的好快。”
    “那是——那大约是姓源的雷厉风行呗。”
    “我怎么觉得他有鬼呢?”岑吟推了萧无常一把,“我问你,藏东西的人和找东西的人,谁更知道路线是哪个方向?”
    “这可说不定。”萧无常正色道,“那万一藏东西的人记性不好,给忘了呢。”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记不得东找不到西,前言不搭后语?”岑吟没好气道,“枕寒星愿意跟着你,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枕寒星正在往嘴里塞糕饼,一听到忽然说他,唬得糕饼也不敢吃,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萧无常面前,把他吓得险些坐在地上。
    “少郎君啊!”他一开嗓子把岑吟也吓得不轻,“我命苦!若不是你搭救解脱!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停停停,给我闭嘴。”萧无常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知道的是你在谢我,不知道以为你哭丧呢!你主子我命长着,甭想着自立门户!我还活着呢,你哭什么哭!”
    枕寒星听罢,瞬间就收了那一脸哭相,样貌冷酷地坐在一边吃糕饼去了。
    “……这小棒槌,不去演川剧变脸真是可惜了。”萧无常恨恨地评判道,“我改日就给你弄个脸谱,让你哭去。”
    岑吟坐在茶室里,端着一杯冷茶在喝。她仍是觉得一切有些巧合,虽然并无证据说就一定与谁有关联。
    她仔细回忆着昨夜所遇之事,想了许久,也没有任何与那失踪女子有关的蛛丝马迹。
    “萧释,你说,那些失踪的人真的找到了吗?”岑吟问,“你觉得,我三日后还可能会神隐吗?”
    “我猜,他们大约仅是找到了最近失踪的那些人。只怕以前的,凶多吉少。”萧无常道,“至于你,我以为不会。因为若被选中,这三日必然观察于你。要是见了你的实力,当知道是块硬骨头,非要啃是得崩掉几颗牙的。”
    岑吟点头。这时她脑中画面一闪,忽然想起了那个持红伞的女人。
    “我还看到一个女人。”她说。
    萧无常听她描述那女子模样,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那东西,十有九分,是式鬼,供人使役之用。”他翻出一本南国志异,一列列查着目录道,“我曾听说,东瀛源氏,与阴阳术从来有些渊源,先时几代,还曾出过不少阴阳师。啊,有了。”
    他将书递给岑吟,指了指南国志异中鬼神篇第十七。
    “式鬼,东瀛术语。夫鬼者,纯阴底滞之气也,凡人不能见。东瀛术士常与之缔约,以血饲之,供养驱使。”
    “那不是就跟暹罗国的养小鬼术差不多?”岑吟脱口道,“自然,中原也有,但并不兴盛。”
    “这东西养不好,就要反噬。毕竟它们没有心。我养个枕寒星,已经养得我三灾六病,要是养鬼,我非疯了不可。”
    枕寒星正在一旁吃着桃花酥,听到叫他名字又转过头来。萧无常示意他慢慢吃,不必在意。
    “你怎么没养,难道那个阿部其不是?”岑吟想起来先时那罪鬼,发觉自那夜后便没再见过他,“说来,阿部其呢?”
    “我有事要他办,放出去办事了。”萧无常道,“我跟他可不是主仆关系,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给他些好处,自然办事就利索。不管人鬼都一样。”
    岑吟若有所思地听他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抖擞着准备出门。
    “你干什么去?”萧无常急忙叫住她,“呔!妖孽哪里跑!”
    “你提醒了我。我准备去买点纸钱,还有面具,寿衣什么的。”岑吟道。
    “嚯,买这东西做什么?你要哭谁不成?”
    “烧给公输缜。”
    “公输缜?”萧无常瞠目咋舌,“你……要给那老鬼哭丧?”
    “什么哭丧,我只是方才想起,公输先生曾对我说,他面具旧了,要我得了新的送他一个。”岑吟没好气道,“方才你说养鬼,我就忽然想起他来了。想他虽然不是我养的鬼,但是却帮了我许多忙,应当好好谢谢他。就是不知这里有卖的否。”
    “有。”枕寒星接话道,“我去买龙头拐杖的时候,隔壁就是一家丧葬屋。我可以带路。”
    “枕棒槌!”萧无常拍桌大怒,“感情你给我买的拐杖——是随葬品啊!你看我今天不剥了你的人参皮!”
    他说着,拿起拐杖就要打他,岑吟最见不得他欺负孩子,横八竖档着不让他动手。萧无常被气得青筋暴起,连声哀叹自己遇人参不淑,怎么命就这么苦。
    “我要去庙里哭太爷!”他锤着拐杖道,“黑了心的棒槌精,你当年在土里做种子,也是受了皇天后土滋养,怎的成了精就这般丧尽天良!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成日家跟我作对!世上哪有你这种没良心的人参精!太爷啊,哪日里把他塞回雪地里冻上一整晚,才叫他知道什么叫安守本分!”
    枕寒星被他骂哭了。岑吟实在听不下去,拉起枕寒星就朝外面走。
    “你主子疯了,不知近日看了什么书,说话都变了调。”她小声对枕寒星说,“我们先去逛逛,让他自己在这哭着,回来他要是还哭,我们就把他连同那拐杖一起埋土里去。”
    枕寒星哭着答应了。
    他一路上抹着眼泪领路,把岑吟带到了那处丧葬屋。
    岑吟一进去就觉得一股阴气袭来。这地方灰白一片,死气沉沉,什么花圈,纸人,纸马,房屋,宝箱,应有尽有。扎纸人的是个老婆子,看模样像是南国人,岑吟与她攀谈了几句,问她可有面具,想要多买几张。
    “有,什么都有。”那老婆子声音倒是很脆,热情地请他们进来,“不知是要烧给什么人?”
    “是我师父的朋友。”岑吟下意识道,“原是位将军,辞世多年了。”
    “即是将军,生前位高权重,身后事也是少不了排场的。”那婆子道,“你多买些威风东西给他,便是去了下世,也要充充门面。”
    岑吟想了想,以为她说得有理。于是她买了许多面具,不光有仿青铜的,仿金银的,还有东瀛狐面,能面等。之后她听了那婆子见解,额外买了纸元宝纸金条,还有一处纸扎的园子,一簇纸花。临走时见到有一只仿青铜鼎,想着礼多人不怪,就一并买了下来。
    都买好之后,她就同枕寒星一起找了处无人的十字路口,用树枝画了个圈,留一个口,划了两道叉,然后烧少了金银元宝敬土地爷,又拜过四方,撒了七张纸钱给路过小鬼做买路财,随后便蹲下来一个一个地烧那些纸物件。
    她不知公输缜生卒年月,只能念叨着他的名字,并不时谢过他先前相助之恩。望他看在师父的面子上,能可多多提携庇佑,若自己寻妹路上能得他相助,日后若事成,必为他树碑立传,建庙供奉香火,积攒功德,谋求一个神位。
    东西都烧光之后,岑吟亲眼看着那些扎纸化为灰烬,觉得心头一件事了了,便心满意足地回了客栈。路上看到人来人往,十分忙碌,都在准备后日里的傩祭庙会,看模样倒都很欣然。
    想来若一处地方凶邪,常有厉鬼作祟的话,适时做一场大法会,的确能安抚人心。这郡守倒的确是个有心思的。
    想必傩祭那日,他也会出来敬谢民众,主持祭祀。到那时候想法子见他一面,看看面相如何,大约也就知道个七八了。
    岑吟想着,莫名心情甚好,反而渐渐放下心来。
    原以为这一夜能可安寝,谁知她当晚就做了一个怪梦。
    她梦见了公输缜,依旧戴着那张古旧的青铜面具,站在一处光秃秃的园子边手足无措。他臂弯里搁着一簇献花,手上提着一堆面具,有兔子的有狐狸的还有能鬼的,园子旁边放着一只青铜大鼎,风景不伦不类,他也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这将军生前十分廉洁,纵然死了也是孑然一身,从来是心无挂碍一身轻。岑吟骤然烧了这许多不知何用的东西给他,弄得他也十分茫然,不知她是何用意。
    岑女冠当即就被吓醒了。她惊魂未定,开了门去茶室喝水,还叫醒了萧无常,忐忑不安地把梦中所见之事告诉了他。
    萧无常沉思了半晌,忽然打了个响指,显然有了主意。
    “我知晓了,定是你只烧了个园子,却没烧房屋仆役给他的缘故。”他斩钉截铁道,“这样,你白日再去买个庭院,还有仆人,杂役什么的。再来些桌椅摆设,挑古朴些的。对了,还有女人。”
    “女人?”
    “你想啊,他独身千年,又是厉鬼,定然是无人相陪。你送些女人给他,他一定高兴。”
    “这不对吧,”岑吟摇头,“公输先生不像是好色之徒啊,若说给你,我倒是信的。”
    “我哪里像好色之徒了!”萧无常气得头发都飞了,“我好心帮你出主意!你不要事事都扯到我头上来!”
    “好好好,听你的,我明天就去买。”
    岑吟忐忑不安地回了房,乱做了一夜的梦。第二天一早,她醒了便拉着枕寒星,起身同去丧葬屋。照着萧无常说的,竭尽所能又买了许多东西。
    因着她买得太多,那婆子千恩万谢,还雇了辆车替她送到十字口。枕寒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烧了一处大庭院给公输缜,足有三层,还带了马厩,园林,松竹柏,桌椅,床榻,浴桶,茶具,器皿,各色玩物,并一扇典雅的大屏风。还有许多马匹,仆人,围棋象棋,和三五个美艳绝伦的……纸扎女子。
    “女冠……”他犹犹豫豫道,“你这是养……养外室吗……”
    “胡说!”岑吟呵斥道,“这都是你主子的主意!与我可不相干!”
    她一边烧着,一边絮絮叨叨,不断念着冤有头债有主,若有差池,请找正主。
    “公输先生,你若是满意,就只管托梦给我。你若是不满意,就托梦给萧无常。横竖是他的不是,骂他就是。”
    路上回来的时候,见小扶桑民众已将傩祭置办得差不多了。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彩灯,做了许多祭祀礼品,奉纳金银,供品酒水。想来这明日祭祀,应当是热闹非凡。
    “小扶桑都已准备万全,想必大扶桑更是不在话下。”她对枕寒星道,“那大扶桑里多得是达官显贵,装点得大约很是华丽。若能去看看就好了。”
    “这有何难。”枕寒星淡然道,“我家少郎君横竖是有神通的。让他去偷一份入城文书,不就进得去了。”
    “那可不成,我们是修行人,不干这坑蒙拐骗之事。”岑吟立即拒绝,“你少郎君还是佛国人呢,更加要谨言慎行。”
    “只怕难啊。”枕寒星叹道,“指望少郎君谨言慎行,还不如指望他生孩子。”
    “他不是生不了孩子吗?”岑吟忍不住问,“听着好像是说……身上有疾?”
    “女冠有所不知,金刚经有言,三界六道之物有四生,乃胎生、卵生、湿生、化生。”枕寒星摆出一副学究的样子扳着手指道,“凡人属胎生。少郎君已不是凡人,虽未正式册封仙君,但横竖也差不太多。因而他不属于这四生范围内,自然,按照凡人的说法,他也就生不了孩子。”
    “萧无常生不了孩子。”岑吟又走了神,只听见了这最后一句,“大约是无生育之能。无妨,倒也不是坏事。”
    枕寒星阴森地盯着她看了许久。
    “罢了,都一个意思。就如此解释吧。”
    客栈内,萧无常正把酉阳杂俎蒙在头上午睡,忽然一个喷嚏把自己打醒,恰从梦里回神,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他也做了个怪梦。他梦见公输缜在一处偌大的庭院里东奔西藏,模样竟有些仓皇。
    他那庭院有三层楼阁,一应家具摆件颇为齐全,洒扫仆人也各司其职。但在他身后,却有三五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对他围追堵截,大有把他拆吃入腹之意。有两个生得比他还高,脸蛋上圆圆两处红印子,挥舞着手绢对他穷追不舍。
    “荒唐!荒唐!”他一边跑一边怒道,“烧这般物什!何为!若有功而受箓,以此器谢我,吾宁为匹夫也!”
    萧无常被他骂醒了,意识到不好,手忙脚乱地奔出门去,迎面遇见岑吟回来,一把扯住她就朝外面走。
    “你这是做什么?”岑吟被他吓了一跳,“如何这样慌乱?莫不是客栈里有老鼠?”
    “不是!”
    “那就是……丑东西咬了你?”
    “也不是!”
    “那……”
    “公输缜托梦给我了!”萧无常拽着她一边走一边急道,“我的姑奶奶,你烧了什么鬼纸女给他?如狼似虎的追着他满院子窜,看样子是不榨干了他不罢休啊!”
    岑吟一听,吓得脸都绿了,急忙拉着他朝着丧葬屋跑,买了很多镇邪之物,还有几个壮汉力士,重新烧了,唠叨着说送这些男人来配那纸女。
    随后两人回来,皆很有默契地倒头便睡,都想看看可有解决那将军的为难之事。
    这回梦里总算安静了许多,竟不见了那些纸女,大约是被公输缜打发掉了。他自己则跟那几个力士凑了一桌六博,还打了双陆,旁边更是置着许多投壶射覆之物。
    他换了一张青铜面具,是岑吟烧给他的东西里最像他旧物的一个。桌子上还备了一些酒水衣裘,谁输了便要饮酒受罚,以裘衣为赌。看得出来,公输将军兴致极好,不时还会笑上两声,困了就去那内房休息,着实好好地睡上了一觉。
    岑吟见那庭院初具规模,便又仔细看了看,记下还有哪些可用之物或是缺少之物,回头一路走着一路再烧给他。
    一梦黄粱尽,两人醒了过来,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果然,是先前烧的纸女不太对劲。”萧无常叹道,“回头我们看看,有没有更美貌端庄些的纸人,或是哪家大户人家的贵女年轻早夭,可以说媒给公输将军。想来他是喜欢温良些的。”
    “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岑吟啐道,“将军显然心不在此事上!人家是厉鬼,哪有心思儿女情长!你真给他烧了三妻四妾,不是坏了人家的名声吗!”
    “原来是这样?”萧无常大惊,“可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有男人不爱美人的?”
    “我看难过美人关的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我要是难过!我就娶了那阿修罗女了!”
    “枕寒星!你记着点!”岑吟忽然喊道,“多关心下你家少郎君,看他难不难过。若他哪日面露难过之色,你就去跟他那阿修罗女提亲,他要娶媳妇了!”
    “是,女冠。”
    “荒唐!”萧无常火了,“以此器送我,吾宁为匹夫也!”
    “……成吧,你若执意要当匹夫,我也奈不得你。”
    “我!你!哎呀!”
    萧无常给她气了个半死,躺在榻上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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