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贵人在后，人间清醒

        百忙之中抽出午餐时间来外滩见了夏如苏，丁翃一走进餐厅就看到了她，并优雅地朝着她轻轻挥手。
“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我吃饭？”丁翃轻轻拉开椅子坐下。
夏如苏扬起一双潋滟着波光的乌色明眸，语气平和：“想向你取经，我最近遇到点麻烦，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EST好不容易顺完流程，穆封正兴高采烈地冲回他们团队的办公区，却没有发现夏如苏的影子。
他逮住何伟强就问：“如苏呢，我来找她一起吃午餐。”
何伟强一脸无奈地将外卖盒放到了穆封面前的茶几上，说：“减脂餐给你叫好了，请安静享用，苏她出去了，说约了人。”
“约了人？什么人？”穆封略显失望地打开了自己面前的沙拉。
“说是工作上的事，哎哟，哥，你管女朋友也别管得这么严实吧，反正苏说了，是去见一位女前辈。”就连何伟强都看不下去，斗胆吐槽起穆封来。
用餐期间，丁翃听了夏如苏诉说的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在西餐厅昏暗的灯光映衬下，她定了定神仔细打量着夏如苏长发覆盖下若影若现的脸。
“确实越发的漂亮了，给我个机会，我都能捧你上顶流。”丁翃尤其不吝啬对美丽的事物予以赞美。
夏如苏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里的餐刀，端起了水杯：“丁姐，你就别取笑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林奕晟现在签在我们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怕这事儿没完。”
丁翃也放下手里的刀叉，一双手肘交叠撑在桌面上，语气平静：“把这事换给那些为了名利不顾一切的小演员，她们都巴不得呢，这在娱乐圈再普遍不过了……只要你别把这种事看得那么重……”
“丁姐——”夏如苏都几次三番表明自己了，便有些恼了。
“行，我知道，你跟她们不一样，你也不想做戏子，只想踏踏实实做个出色的经纪人，可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你的【出色】，才会给自己惹来那些个豺狼的惦记，世界不会因为你的不变初心而改变，你如果永远都端着你给自己的态度——”丁翃手里的酒杯突然停住在半空中。
她将杯中五分之一的红酒一饮而尽，才继续说：“你早晚被人吃得干干净净。”
这不是危言耸听，丁翃这话虽令人感到惊心动魄，但也确实是大实话，浮沉在这个风诡云谲的社会，谁不是朝朝暮暮亲眼见证过来的。
“所以我要改变，我要做狼，”夏如苏架起双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目光坚毅，“除了肉体交易，你教我，我要如何才能解决这个困境，他的手机里可能有我的照片。”
“你怎么那么大意，”丁翃越发地喜欢上眼前这个女孩儿，“不过，你的担忧是对的，一旦这些被公之于众，于你于穆封，都没有好处。这样吧，我目前正在谈一个很有分量的古代剧本子，它的原著有庞大的书迷基础，好几个投资方都有兴趣，这样，你将它引荐给林奕晟，作为交换的筹码。”
如此分量的资源，夏如苏有些震惊，她不敢相信会有人为了帮自己而做到这一步：“丁姐？这——”
看出了夏如苏的顾虑，丁翃抬起下巴，高傲地表示：“你不必有负担，我是个生意人，做什么决定都不会亏了生意，林奕晟虽然资历浅，不论他人品如何，皮相好、流量大，这门生意我如何都不会亏的，我能答应你，就一定有信心能搞定制作方跟投资方，另一方面还能救你于水火之中，难道不值吗！”
“丁姐，谢谢你，”夏如苏站起身，深深向丁翃鞠了一躬，“我能冒昧问你一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丁翃冁然而笑：“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像你这样，可惜啊，当年我没有碰上贵人。丫头，我很喜欢你，如果这法子不成用，我还有后招，跟你不一样，这世间多得是为了欲望愿意出卖自己的女孩儿。”
自己未曾遇见过贵人，却愿意成为别人的贵人。夏如苏怀抱着无尽感恩之心，仿佛身边有数不尽的繁花盛开，她的心再次明媚了起来。
送别了夏如苏，丁翃独自在餐厅多坐了一会儿，点燃一支细烟，回想着前尘的一幕幕：我丁翃曾为了名利放弃了一切，如今无儿无女，是该找个接班人了。
这世间的女强人，并不是生来就是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的，世人皆羡慕她此刻的魄力与地位，却无人为她那黑暗残酷的过往共情。
才刚倚上沙发闭目养神，就感觉有个人坐到自己身边，靠在自己肩头，穆封睁开眼，看见夏如苏就眉开眼笑。
“你中午去见谁了？”
“丁翃姐。”夏如苏挽住穆封的胳膊，又往穆封的身边靠了靠。
穆封专注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心头才燃起岁月静好的感悟。
“下午节目的流程记熟了没？”夏如苏面朝向他，明眸善睐。
“嗯。”
华超从不敲门，径直就冲进艺人休息室，坐下说：“《屠天记》的余导执意敲定司空梦做女主，可是她根本没有演戏的经验，原本是我们公司习宁的呼声更高啊！”
听到这里，夏如苏暗地里心花怒放，笑着对华超说：“可司空梦粉丝体量大啊，就算没经验，但她长得一张女主脸，习宁那千篇一律的小家子气瓜子脸、柳叶眉、狐狸眼很难撑得起《屠天记》的女主的。”
“如苏，你老实告诉我，你没做什么公报私仇的事吧，没私底下跟余洺说什么吧？”有人看到夏如苏跟余洺打招呼，这点华超早就知道了。
夏如苏一脸无辜，摊手说：“我还亲口向余导推荐我们台的艺人呢，我是力推习宁的，不信的话你可以调十楼大会议室门口的监控。”
“哎，台里的意思本来是希望男女主都是我们自己的艺人的，算了，穆封你可要认真看剧本啊，下个月就要进组了，这部科幻片要转战三个国家取景呢。”华超时时刻刻叮嘱穆封要收收心，以严谨的态度对待工作。
待华超离开休息室后，穆封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盯着夏如苏，话里有话的韵味：“你向余洺力荐习宁？那余洺不就肯定不会考虑习宁了！”
谁还是你永远的傻白甜吗？但被穆封当面揭穿，夏如苏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惭愧的，她也不想强加解释，言语间愤愤难平：“她使尽肮脏的手段为了上位，我见不得她如意，况且我本来就觉得司空梦的形象气质比她更合适，若不是余洺他小心眼儿，也不会遂了我的愿。”
“哈哈哈哈，”穆封抚掌大笑，“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啊，反而我想对你说，干得漂亮！”
这峰回路转的剧情走向，令夏如苏一时间呆愣在原地：莫非自己又被穆封的演技给戏耍了？
初时吸引穆封的是夏如苏的率真，但真正让穆封爱上夏如苏的，是她的果敢睿智与伶俐。他虽厌恶使尽心机的人，但也从来都不希望夏如苏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这样我就放心了啊，”穆封将夏如苏紧搂在怀里，“我进组拍戏的时候，你也能保护自己了，就不用我整天替你担心了……我们不主动起坏心，但也不必对伤害自己的人客气。”
她的脸上现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悠悠地说：“你自己也要当心一点啊，小心余洺借拍戏之便报复你，你可踢过他一脚呢！”
“我会怕他报复？笑话！我可是一线艺人，不过，现在他们碍于我的面子，应该也不会欺负我的苏苏了。”穆封的自信感一直处于爆棚的状态。
偏偏这句话也触及夏如苏的痛处，她脑海中浮现了那晚的情景，一股寒意从心底生出。
若不是因为他，想必自己也不会被林奕晟觊觎吧，夏如苏并不想将错咎归结到穆封身上，只不过事实就如此罢了。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进组后，用心拍戏，我不会让你担心的。”夏如苏信誓旦旦对穆封承诺。
莫名其妙被抢了资源，习宁有气都没处撒，明明之前私下请片方吃饭时都谈得八九不离十了。可她也听到旁观者说夏如苏当着余洺的面力推自己，就更想不通了。习宁年轻气盛，但也只是个脾气大、头脑简单的刁蛮少女。
“一定是那个司空梦使了什么见得不人的手段，余洺那死胖子好色，说不定——”习宁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好不容易才靠着争取到的边角料资源有了点热度，她迫切地想要大红一把。
眼看着习宁进了休息室，卫雅借口帮她去恒隆买减脂餐走开了，转眼间在确认四下无人后，溜进了一间还未被启用的接待室。
里面的人不停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略显得不耐烦，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才转过身。
“找我什么事？不知道我还要为新歌排舞啊，我很忙的。”林奕晟一个劲地埋怨。
卫雅卑躬屈膝地说：“我好不容易才甩开习宁的，她那个人可麻烦了。那个，晟哥，上次你让我做的事我也做了，你什么时候把我弄到你们团队啊，跟新人太没前途了。”
“你倒是知道为自己筹谋呀，行了，这不是事情还没完全办成嘛，等成了，我自然会把你弄过来，接下来你还需要为我做点事呢。”林奕晟狞笑着摸着下巴说。
这一切夏如苏仍被蒙在鼓里，还把矛头指向了习宁。但习宁终究也不是无辜的，毕竟她曾做出过陷害夏如苏的事。
“这是给你的好处，另外，我答应你的事，事成之后，都会实现。”林奕晟举起手机，当着卫雅的面给她看清了转账记录。
卫雅兴高采烈地离开了，林奕晟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底那没能获得满足的欲望逐渐放大。
穆封进棚录节目了，夏如苏正在想着如何掩人耳目去找林奕晟单独谈话时，突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是一条申请添加好友的消息“是我，给你看点好东西”。
大脑还没来得及运转，夏如苏就通过了申请，但随即收到的一张照片，令她十分难堪。
“你现在来九楼西边尽头的房间。”这是林奕晟随即发来的一句语音。
夏如苏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缓缓变得坚定：正好，我正要去会一会你。
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在遭受了那种事之后还能泰然处之，但夏如苏一心只想快点解决，心想着毕竟在公司，他怎么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哟，今天穿得，不好看，太保守了。”林奕晟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夏如苏。
长袖高翻领的中长款条纹上衣，跟初秋的天气有些违背，毕竟上海的秋天有的时间段还是很热的。
夏如苏仿若着了魔似的感觉到身上淤青的部位隐隐作痛，但是她却强制性地使自己努力保持冷静。
“我们还没做完的事，是不是要解决一下呀！”林奕晟晃动着手机，故意让夏如苏看到那若隐若现的照片。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林奕晟的手腕，对他说：“浤莱影视下半年史诗巨作的男一号，作为交换，你把照片都删掉。顶流的资源，再怎么说都比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值吧。”
林奕晟愣了愣，浅褐色的瞳仁转了转，反而向她靠近：“穆封？初恋？你都跟他住在一起了，陪我一次就这么难吗？难不成……你跟你男朋友还没有做过？”
卑鄙无耻的人，偏偏就是魔高一丈，夏如苏本以为可以替自己扳回一次主动权，她慌了神，踉跄了一步。
“那种顶级的资源，很多艺人抢破头都抢不来的……”
留意到她躲闪的眼神，林奕晟更加笃定了：“资源那种事，自然有我的经纪人去操心，我只要你，一次而已，不过分吧。”
夏如苏瘫坐在地上，才不愿意相信他的鬼话，她好不甘心，咬牙切齿道：“是因为我跟穆封的关系，所以你才非得这样吗？”
“其中一方面吧，我说过，我喜欢你，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我，只有你——”林奕晟临出去之前，留下这句话。
天哪，这要是一个普通人，就是一个偏执的变态，但他有体面的家世，有明星的光环，就成了轻易操控他人的豺狼。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夏如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
“听说穆封下个月就要出国拍戏了……”
夏如苏蔑笑地看了一眼这条信息，她现在似乎已经完全能掌握林奕晟那点龌龊的心思了。
结束完录制，穆封就迫不及待跟夏如苏分享录制期间发生的趣事，他变得越来越阳光了。
面对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喜欢怼人的他，夏如苏愈发地爱他，没有完全听清穆封讲的是什么，但她还是情不自禁现出一脸笑意。
换做偶像剧里的傻白甜，应该会为了爱的人而做出牺牲自己的让步吧，又或者先把自己献给爱的人。
但，夏如苏才不是这样的女主，就为她心底涌动的一句话“凭什么”。
有一个计划在她的脑海中一点一点具象起来，也是前辈一席话给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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