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

    一日傍晚，都城藏书阁中凉辰高举起手中一卷古旧的卷轴，声音激动地有些颤抖：“找到了……残卷和灾荒的源头……原来在这种地方……”
    凉辰身后一声疲累地声音传来道：“二殿下，净盆已经洗刷干净了。偏殿也依旧全部打扫完了，而且穆烈也按照殿下的要求，全部是自己一人完成的。”
    凉辰自动忽略穆烈伤痕累累唯一完好无损的左臂淡漠道：“很好，看在你一直这么听话的份上本殿下必须好好奖励你。”凉辰勾唇一笑，如同地狱而来的恶鬼道：“本殿下马上带你去见诺凛，让他正式将你移交给本殿下，从今往后永远追谁本殿下左右。”
    穆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因为过于激动全身不自觉轻颤着，将头用地磕在地上道：“多谢殿下器重！穆烈绝对不会辜负殿下的厚爱！”
    凉辰轻抚手中卷轴，嘴唇上扬笑的邪意：“是啊……很快本殿下就要好好厚爱你了……”
    这一路上，玄沧表现出令诺凛意外的坚毅。他虽然最近修为有所长进却还是有些欠缺。尽管有诺凛的帮助，要追上诺凛和连尧几人的速度也极为勉强。但知道事情紧急，再怎么辛苦也没有哼上一声。当赶回青丘时，他的腿已酸软的几乎站不直身子了。三皇子府外负责守卫的队员虽然被诺凛到来吓了一跳，应变能力倒还不错。立刻将诺凛几人带到了府内。几个队长接到通报也迅速赶来。
    “说吧，这么急叫我回来是发生什么了？”顾不得他们连声的询问，诺凛挑眉问道。
    “我们安排惜玖在‘那人’身边的人来报，那人现在正在大陆各地收集可以至修行者中毒的剧毒‘黑蝰毒’。中黑蝰毒的人全身呈现黑色鳞片，最后七孔流血而死。”
    “黑蝰毒吗……先是上古残卷碎片，现在又是压制各大种族的剧毒，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幕后之人下一步棋，到底要如何走下去。”诺凛轻抿口茶，声音中满是难掩的讥嘲。
    “什么意思啊？”不比其他人的惊疑不定，夙唯茫然的问道。
    “没什么！”诺凛冷冷的哼道：“白狼二皇子那里怎么样了？”
    “是！白狼二殿下让属下传话给老大，说残卷源头有消息了，请老大去一趟。”虽然依旧是满腹疑虑，但连尧还是如实道。
    “知道了，你们这几天赶路也累了都先去休息吧。”诺凛单手撑头懒懒道。
    “是！”连尧夙唯几人齐声道。
    想到未完纪府惨案，诺凛又道：“连尧！在我去凉辰那时务必时刻关注好纪府惨案动向，如果发生什么异样速汇报于我。”
    “是，老大！”
    诺凛接过玄沧递过来的新茶望向阁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收起惬意的神情轻蹙眉道：“宿命无常，危机四伏。也许我的一辈子不能那么长……”
    他握紧的手十指相扣，玄沧亲吻上诺凛的额头眼中满是柔情：“所以我也会竭尽全力帮你，让和平来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直到连被常年欺压的小族也全部振兴起来。或许那时我们已经疲累伤痕累累，只要你心意始终如一不变，我一定相伴你左右。”
    轻抚上眼中灿如星河主人的脸颊，诺凛亲吻上他的唇瓣与他紧紧相拥：“好，我们约定好了。”
    两人身后，一声冷如冰刀冷哼打断诺凛和玄沧的柔情蜜意：“切，先前还互相吃醋背后捅刀子，现在又浓情蜜意。”
    凉辰双手环胸看向满是敌意的两人，眼中满是不屑：“你们两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真让本殿下刮目相看。”
    玄沧单手环在诺凛腰上，轻挑眉看向凉辰：“好久不见啊，白狼族的二殿下。怎么一会面就嫉妒的冒酸话呢？看来你是因为凛儿抛下你选择本王嫉妒抓狂吧？”
    轻抚上诺凛脸颊，玄沧挑衅看向凉辰道：“白狼族的凉辰，一个落魄的皇子罢了，凛儿已经应许了与我生生世世。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比？”
    一道炙热火柱直射向玄沧被他轻松躲过，凉辰轻眯眼周身冷寒：“嘴巴收敛点！我白狼族依然繁荣强大本殿下就算再落魄也能取你性命。否则弄不好会像你叔父那样死的不明不白。”
    玄沧擦去脸颊上轻浅血痕，握紧手掌周身飓风肆意“当年的刺杀……该不会……”转瞬间身形已经逼到凉辰，满眼戾气：“你这混蛋！把叔父的事给本王说清楚！”
    剑拔弩张之时，诺凛挡在两人之间看向凉辰道：“够了！现在大陆还未稳定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伺机而动！二殿下何必故意挑衅引起内讧！有何贵干不妨直说，没必要浪费时间争一时口舌。”
    凉辰身后一直静默不语的穆烈，低头故作哀伤道：“居然把深仇大恨说成是口舌之争，小凛这到底是息事宁人，还是当面在帮着东海龙王打压二殿下呢？”抬头看向诺凛穆烈眼中满是嘲讽：“如此八面玲珑，难怪得到那么多大族重要人士的倾慕之情。”
    诺凛握住玄沧握紧咯咯作响的手，眼中寒霜四溢：“穆烈！别多嘴！快退下！”
    穆烈轻抚被诺凛斩断的手臂从凉辰身后走出，眼神直逼向诺凛：“啊！差点忘了，二皇子殿下就是特意前来通知小凛，从此后穆烈脱离小凛，成为殿下的专属管事。所以穆烈是否退下，只听命于二皇子殿下，而不再是小凛。还请小凛多多体谅穆烈，毕竟现在穆烈已是……”
    诺凛一个箭步握紧穆烈断臂处的伤口，满眼肃杀：“跟着凉辰就这么得意？离开了我你过得更好了吗？”
    “啊啊啊……！！小凛突然变得好可怕！殿下！穆烈的伤口好痛！骨头……又要裂开了！痛死了！殿下！殿下！救救穆烈啊！”凄烈的惨叫响彻整个走廊，穆烈眼中满是泪看向一旁的凉辰大叫道。
    诺凛冷哼一声，用力将穆烈甩倒在地：“自作多情！看来凉辰这次会面根本不是为了你。多半是借着讨要你来试探口风，如果我猜得没错……”
    诺凛轻勾起唇，看向凉辰莫测的神情笑的邪意：“凉辰想必对残卷的线索有了眉目，想从我和表哥这里索要援助推进调查吧？”
    凉辰笑道：“诺凛，本殿下最讨厌你这副机敏的嘴脸。翻遍书库，本殿下最终查阅到人族历朝历代的帝王居注。有文书记载的人族和上古灵族历史只有千年。但千年之中却经历十三代更迭，短寿之治数十年，长治之朝亦不过两百年必会衰亡。”
    玄沧思索片刻有些了然道：“众所周知人族疆域干旱频发，旱情动摇皇权激发内乱，内乱促使干旱演变为灾荒，最终导致皇朝覆灭。这是人族周而复始的困局。”
    凉辰轻挥手不置可否道：“你的推论浮于表面，缺失了太多关键环节。不过本殿下找到另外两张残卷线索正巧填补所有漏洞，描摹出人族动荡的本质原因。”
    玄沧轻蹙眉有些不耐烦追问道：“有话快放！本王没耐心听你卖关子！”
    “这么重要的情报，本殿下可不甘心便宜你。”凉辰轻挑眉笑的狡黠道：“如果东海龙王甘愿为了大陆存亡，把心爱的诺凛借本殿下几晚做交易，本殿下才乐意把解开大陆困局的情报全数交出。”
    诺凛轻呼出一口气，敛去周身戾气轻挑眉道：“恕我直言。就算二殿下把我当做一个交易筹码。我也是你要不起的筹码。”
    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戳向诺凛肩膀，凉辰冷哼一声眼中满是鄙夷：“你真拿自己当回事了？说到底不过是最有利用价值罢了！就凭你，也能和那男人的利益相提并论？”
    玄沧眼含戾气握住凉辰的手将其推开，将诺凛护在身后道：“你说的没错，世上没有任何君王能为了谁牺牲族民利益。可是你忘了一件事……”一把将凉辰衣领提起：“我助国君缔结异族，不代表会对异族卑屈奉迎，何况白狼的兴衰可不是表面那么风光无限。”甩开凉辰衣领玄沧警告道：“所以你再敢羞辱凛儿一下，我绝对会让你白狼族永世不得翻身！”
    凉辰单手捂住脸扬天凄然一笑，敛去眼中转瞬凄苦正色道：“呵……，开个玩笑而已。危局当前哪有闲心花在情爱上。”
    诺凛轻抚手中玉坠笑道：“既然玩笑开完了，那就快交出情报吧，否则我也绝对不会饶过你。”
    凉辰悠然往一处深不见底的密室走去：“关于人族的很多真相，在历代文献中留下蛛丝马迹，第一其实人族每次出现的旱情都并不严重，只要及时赈济完全可以稳定社稷。”伸出第二根手指凉辰继续道：“第二，每次主政者面对旱情非但不会全力赈济，反而是开始频繁离宫远巡。”
    玄沧不以为意道：“君王在本族贫弱时巡边驻防，并没有什么稀奇。”
    凉辰将卷轴摊开，展与两人面前道：“本殿下在人族地图上标记了历代帝王的远巡地。”
    “这些……都是各族腹地……”
    凉辰轻眯眼伸出三根手指道：“第三，以诺凛你父王为例，他远巡最频繁之时，恰巧也是完成了备战，宣告全面攻打异族。”
    诺凛轻蹙眉单手轻抵下巴：“是因为在远巡地获得了克制异族的残卷，才有了决胜的底气。”
    “没错，我们重新梳理一遍人族兴衰的规律。除了确定四个地是残卷源头以外……更重要的结论是，导致每次旱情恶化为灾荒的元凶，极可能是主政者对残卷的挖掘。我在都城和都城安插的人来报，具前朝元老告知：上百年前先代狐王与先代国君曾多次秘密与一人频繁会面。”
    玄沧忽然想道什么般豁然开朗：“按你的分析！只要我们能永远封存最后两张残卷源头！就能从根源上遏制所有战争饥荒！”
    空无一人的宫苑中，穆烈单手推着一个装满各种厚重古籍的推车艰难往前行，眼前一黑脚下一滑，装满古籍的推车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来……来人啊……快来帮把手……”
    一名宫女看着地上艰难爬不起的人，嘲讽讥笑道：“哟，这是谁啊。你不是离开三皇子一门心思去当白狼族二皇子妃了吗？我们都是一心一意追随殿下的贱婢，可没资格伺候高贵的二皇子妃殿下。”
    另一名宫女神附和道：“一只忘恩负义的癞□□罢了，居然还妄想吃上天鹅肉哈哈！你们不知道他那右边的断臂就是我们三皇子给他的惩罚。”
    诺凛接过地图仔细查看，否定了凉辰的定论：“二皇子最大的错漏就是……人族虽动乱，可千年中一定不乏贤君名相。既然你能通过文献发现端倪，历任人族当权者也势必早已洞悉事实。若说封存残卷源头就能破解所有困局，为何漫漫千年来……人族芸芸英杰却无一人成功破局。”
    “是啊，为何会有人甘愿临渊而行知险不避呢，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
    一声疲累的话语打断了凉辰接下来想要说出的话语道：“启禀二皇子！历代国君、都城国君出巡记录的文卷……穆烈遵照殿下的指令送来了。”
    凉辰摊开手掌手中幻化出一团火焰，走向装满古籍的推车，转过头看向身后两人笑狡黠，继续未完的话语：“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人族、都城每朝当权者探寻过残卷源头后都会认定，残卷逆转而行除了可以屠杀异族，征伐四方外。还潜藏着某种更巨大的作用，这件事巨大到……必须牺牲整个人族和各大种族的永世安宁来妥协。”
    话毕，一把熊熊烈火转瞬将一推车古籍吞噬殆尽。
    “荒唐！世间最大之事就是天灾兵祸！还能有什么，是需要用天灾兵祸平息的？”
    凉辰轻蹙眉无视于诺凛的愤怒，继续道：“这个大陆最大之事可并非天灾兵祸，你们都应该知道啊。为何青丘、麒麟、烛龙、凤凰、白狼、和鬼族、四海龙族数量最多，却被称为异族。为何只有人族国君始终被天下各族独尊为正统之皇。为何天下无人知晓各族的起源，为何五大异族法术常能相通……本殿下和你们坦白这些，就是请你们立刻为本殿下储备车马路引。本殿下必须亲自去残卷发源处一探究竟。”
    玄沧单手伸出挡在准备离开的凉辰，轻眯眼眼中凶煞肆意：“不管你是不是在危言耸听，本王会帮你准备好你所需的要求。不过本王要警告你，和你的新仇旧恨，本王一笔笔都记着，倘若此次探秘之行你敢耍花样……我多的是办法让你万劫不复！”
    凉辰冷哼一声，轻挥开玄沧挡在面前的手臂，径直往前走：“不劳龙王费心，本殿下自会顾全大局。”身后穆烈却死死抓住他的衣袖道：“二殿下！别忘了穆烈现在已是专属殿下的管事，请一定要带上穆烈通行！”
    诺凛淡然的笑容下，看向穆烈的眼神却显出一丝冷厉：“穆烈可知凉辰此行关乎全局成败，只要随行成员中有人与他方势力产生过瓜葛，必然会被敌方趁虚而入，导致计划失败。最终牵连大陆各族内外，无数人会为此丧命。”回忆起从小与这人的种种，诺凛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对一直低垂着头不发一语的人道：“你我相识一场，我以一个挚友的身份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跟凉辰走，留下来。只要现在你肯回头，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护你一世平安。”
    低垂头的人握紧的手再次松开，极轻浅的声音传入诺凛耳中道：“小凛在说什么？穆烈实在听不懂。穆烈还要赶快收拾行装，就不和小凛多言了。”
    收起对面前人最后一丝怜悯，诺凛眼中肃杀之气肆意，沉声道：“好，去吧。我得仔细想想如何为你筹备行装，好好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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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