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与不安

    弦玥翻身下马，将一个包裹递了过去。
    “这是一些盘缠和换洗的衣物。是槐叔收拾的！你看着有用便带上！在王还未发现之前，你的身份暂时安全。”转而看向隐藏于树后的人道：“我的事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是你们两的时间。”
    凉夜下马接了过来。或许是马奔得有些急，他的面颊微有些涨红。
    看向从树后走来的银白发色之人，凉夜心神巨震！可是最后神情一淡，如同释然一般紧张的肩背放松下来，羡出一丝苦笑。
    “主……三殿下，我要走了！你……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么？”他低声说道。
    “一路小心。”诺凛淡淡的说道。
    见他的神色一暗，终还是开口道：“回到白虎万事小心，尤其是你那个诡计多端地大哥，如果他敢伤你分毫，我定让他千万倍还来。”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深藏其中的担忧。他突然上前几步，炽热的唇就这么带着几分绝望的直接覆了上来！这是他头一次主动吻诺凛！诺凛没有动！任凭他在自己唇上肆虐！想必他也知道他们再没有相会的可能了！一个是青丘的三皇子，一个是白虎的四皇子！天生就是政治与权利漩涡中的祭品！由不得他们选择！
    “主子！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做你的凉辰！你一个人的凉辰！” 凉辰的眼眶有些泛红。
    “别傻了！”诺凛轻笑着将他抱入怀中。“不过是起伏过大的心境，让你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罢了！哪有人堂堂的皇子不做，偏要跑来当我的随侍？除非你想再骗我一次！”
    轻轻推开了诺凛，正色道：“我以白虎四皇子的名义起誓！从此刻起，我绝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欺骗！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一样！如违此誓，活着时天打雷劈！死后尸体不全！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诺凛怔愣了一下，不禁叹息道：“何必呢！你我本是政敌，就算相互残杀也是情理之事。你发这誓言岂不是自讨苦吃！再者……你的心意……抱歉，今生我只爱玄沧一人，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
    他没有回答，翻身上马道：“走了！”
    随即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呵！还真干脆呢！诺凛轻笑着看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中隐约有几分失落。但到底不是个缠绵的性子。一转身，飞快的向来路奔去。诺凛还要赶在城门开启前来到了弦玥的摄政王府。抬头看了眼百米开外的摄政王府，诺凛心中羡出一丝苦笑：‘还是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啊……’
    等诺凛沿原路回到自己三皇子府邸，天已经快亮了！将已困倦不堪的玄沧搀扶上了床，诺凛小声在他耳畔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玄沧静静的听着，直到诺凛讲到了今晚。
    “很难想像是不是？我竟做了这么愚蠢的事！”诺凛自嘲的笑笑，“为了一个自己也说不清的理由，我竟然放走了白虎的皇子！而且这件事早晚会让国君知道。想瞒都无从瞒起！看来我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正说着，身边的玄沧突然翻身起来。将诺凛抱入怀中边说道：“放心这一切本王会帮你摆平！”
    玄沧杵着腮帮子看向他：“难得听你叹气，别太拼命了，其实本王并全然对这一切没有胜算。”
    “哦？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他似乎永远都捏着一张王牌，令他总能在逆境中反败为胜。
    “没想到跟了我这么多年的身边人……居然是白虎的细作……”诺凛苦笑着握紧手中茶杯。
    “不过还好，这个白虎的四皇子并没有将青丘和都城的重要讯息和布防图透露给敌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自己偷偷藏于暗处看到这个叫凉夜的小子与诺凛离别时的一幕，玄沧如鲠在喉，心道早晚要除掉这个叫凉夜的家伙。
    “这回还真没别的办法，我只是不再执着这东海王位不可。”
    作为帝王就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和不得不去做的事，若是到那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理想中的君王……
    “交给命数好了，等两年后一切安定，那我便让出这王位给四弟，我们做一对轻剑快马纵横天地的神仙眷侣不也妙哉。”
    “千年前你差点因我失去龙王之位，而且我发现这谜团重重地将军府迷案，总与千年前害我们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担心这个幕后主使是冲着我来的，我怕这人会……”
    见诺凛蹙着的眉心并未因自己这番话而舒展，玄沧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大拇指腹轻轻抹过他紧锁的眉骨：“凛儿，我知道你不想我因为爱你而失去王位。”
    玄沧不用‘本王’自称，以一个平等身份凝视着他忧郁的爱人：“与你在一起的，不论是魔界那两年，还是之后的千百年，我觉得你最初教训我的那句话说的对。”
    “又得被人说与我整日厮混荒废政务了。”
    诺凛抬眼看着他，玄沧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一笑“你还会介意那些人的看法？大事我自会回去处理，好吧好吧？”
    “你啊……”诺凛勾唇宠溺一笑。
    这一日，忙碌一天的诺凛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空无一人的门扉，忽然身后感到一丝魔气，骤然冷声道：“什么人！”
    “三皇子稍安，我们好久不见，殿下不应该高兴才是？”
    诺凛没想到魔界一别还能再次见到荼魃天，女魔神鲜红的嘴角泛起诡异的笑容，目光缓缓地落在诺凛手腕上露出的金刚菩提手串上，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尖锐的光芒，像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蓄势待发等待着猎物。
    诺凛下意识地将金刚菩提手串缩回袖子里，荼魃天掐住了诺凛的手腕，尖锐的指甲刺入他的肉里，一把扣住了诺凛手上的金刚菩提手串：“这是凝魄珠——这是创世女神精魄特制的，谁给你的？嗯？”
    诺凛仿佛被烫了一样，狠狠地推开她。
    “女神的血也流在我的胸口里，你每次转世轮回不过是某人精心谋划的诅咒，你……你一生到头，心里都只有憎恶、背叛，众叛亲离，所经之处无不腥风血雨，注定拉着这个世界一起不得……好……”
    “死”字从她的喉咙里踉跄着滑落出来，女魔神的眼睫轻轻地眨动了一下，突然像是蓄满了眼泪，转为一丝苦笑：“不过我这个失败品……怎么能与你相比。”
    “‘那个人’终有一天，会来找你的……”她缩紧的瞳孔终于吹灯蜡，终究没再多说一句。
    荼魃天低低地笑了起来，她越笑声音越大，笑声最后戛然而止于鬼魅黑暗地阴影中……
    死气沉沉的夜里，诺凛呆呆地注视着隐于夜色中的残月，茫然地握住衣袖中的菩提子手串。
    阴冷诡异地地牢门应声打开，今天行秋心情特别好：“怎么样？大人考虑好，要做我的人了吗？”
    左煜眼神一沉，咬牙道：“你做梦。滚！”
    “唉，可真叫人伤心呐……”行秋不以为意抬手为他倒了一杯酒。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想杀便杀，何必如此戏弄于我。”憋了半天，左煜终于开口道。面前这人的身形和眼神都令自己极为熟悉，但周身的气势却与以往有着微妙的区别。毕竟曾经那样的亲密过。同食同宿，同行同止。过去的总总如同笑话，原来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恍惚间，什么都不再肯定。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大人你的。”依旧是淡淡的回答，目光掠过他的肩膀望向他身后。行秋在对方惊诧中‘撕拉’声中抓住他的衣襟两手一分，整件上衣已然离体而去，破损的外衣下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鞭痕。月光下的身体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左煜随即脸色烫红一愣，不禁冷笑道：“如此羞辱我是不是很好玩？”
    行秋扬起眉，不由轻笑出声。一段时间没见，他的脾气可真是硬了不少。到底是一国的手握重权的人，果然与在他见到时大不相同。
    “你我都是聪明人。我劝你省些力气。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什么底气可言？”行秋淡淡的开口。
    左煜脸色一变，双肩微沉，解开锁链后跪在地上阴狠地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行秋不禁暗自戒备。哪知他静默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敢出手。
    左煜的心猛的沉了下去。他只觉得一阵的眩晕。身体刚晃上几下就被人扶住了。
    “你怎么了。”行秋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伸手扶住了他。
    “放手！谁允许你碰我！”左煜缓过神来，竟然第一时间甩开了行秋的手。
    “好！你不喜欢，我不碰你就是了。”行秋耸耸肩，退开一步。
    “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
    左煜手扶栏杆，看行秋的目光从专注到痛楚，最后失去了全部光彩。湛蓝的眸子一片死寂。
    听着他的喃喃低语，行秋的心竟难以控制的揪痛起来。目睹了他的痛苦之后，或许之间的存在并不会给他带来太多麻烦？
    这一刻，原本坚定的决心动摇了。
    “我知道大人内心气恼……没关系……”行秋用力攥紧拳头，生怕自己的手会自作主张的向他肩头揽去。
    他冷冷的瞥了行秋一眼，侧过头不再言语。发丝的发在风中舞成一片。行秋却在他转头的刹那，看到了一丝鲜红从他唇齿间流出。
    “只不过这次我要说的事，我保证大人一定非常感兴趣！”行秋心神一震，拿出一盒疗伤的膏药，轻柔地涂抹在左煜的鞭伤上，再不能维持淡漠的神情。口气也变回了以往与左煜相处时的温柔。
    左煜的动作猛然停滞了下来。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但却死活不肯回头多看他一眼。
    “比如，大人的身份究竟是谁。”行秋叹息着上前，一把将他拽到身前。抬起手，行秋用力将他唇边的鲜血擦掉。一只手按在他胸前，运功替他调理紊乱的内息。
    左煜一惊一动不动的任他处置，眼中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夺目。
    “你……什么意思？”他依旧说不出话来。只是动了动让行秋的粗鲁摩擦出一丝血色的嘴唇。
    “大人别急，你什么都不用做……”在所有伤患处抹上伤药行秋帮他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从新将镣铐拷上。
    眼前突然一黑，一条黑色的斯帕遮挡了视线，左煜闻言浑身一颤，心中本能惊呼起来。
    “自会有人为你揭晓答案。”
    由远及近地声音飘荡在空旷地地牢中，等待了许久都没有一丝回应。
    “彦行秋你又要搞什么把戏？”左煜这次是真的发怒了。一张俊脸气得青白。
    ‘……有人来了？’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熟悉却又陌生地气息悄然靠近，左煜心中狠狠一跳，一口气登时乱了。
    “彦行秋？！不，不是，你是谁？！”
    “……”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两声桌椅摆放的声音传来，此人从头到脚都以青色的斗篷包裹着，看来颇为神秘。
    “你是谁？”
    墨黎漠然的审视了一下自身的装扮，不过是一袭极简单的淡蓝衣饰，不过对方是否知道自己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接下来所要做的是否是他一直以来担心的答案。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来只是验证一股传言罢了。”墨黎也低低的笑了。抬手随意的抄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
    ‘传言？他在说什么？’左煜心下一颤，本就白的脸色此刻变得更加煞白。
    墨黎抬手侍者会意领命，木然地走向被捆住的左煜。
    食指上一丝刺痛传来，左煜惊慌出声：“这是作甚？你到底要做什么？！”
    侍者不理他无措的反应，将食指上的鲜血丝丝滴入早已准备好含有特定药物的碗中。
    墨黎身体微微一颤，手中接过侍者递来的银针停顿了一下，水碗中丝丝鲜红好似魔怔一般，让他瞬间白了脸色：‘如果左煜真是前朝废后之子，那曹誉暗中养着他……’墨黎脸色大变，怒气渐渐的失去了控制。‘莫非是想要夺取本王的天下，光复旧朝？曹誉是父王的托孤重臣，与本王数十年朝夕相处，难道完全敌不过‘野心’二字吗？’
    银针刺入指尖丝丝血色滴入水碗中，下一瞬诡异一幕中墨黎的血竟然与先前左煜滴入的血紧紧融合在一起……身躯轻颤，墨黎俊逸的脸孔上已是入骨的苦涩。
    “果真如此……好、好……”‘咣当’一声脆响水碗砸碎在地，“好你个曹誉，你可真是忠心！”杀气随着厉喝声冲天而起。愤怒站起的身影仿如修罗般凄厉。
    “从此刻起，给我把人看紧了，如有一丝差池你们知道后果！”
    “是！”
    墨黎走后，行秋再次出现在牢房中，解开困住左煜的锁扣，扶住他向前倾斜的身体，轻声道：“小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彦行秋……”左煜眼中盛满浓浓杀意，一把揪住行秋的衣领怒吼出声：“方才到底怎么回事？那人究竟是谁！？”
    “那么你现在打算动手了么？”行秋没有躲，神情却淡漠了下来。完全无视于左煜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掌指，正死死抵着自己的咽喉。
    见人不答，行秋轻抚上左煜手腕上因被镣铐勒出的伤痕，叹道：“唉，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又磨破了伤口……”
    “少在我面前假惺惺地演戏。回答我的问题！”左煜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的说道。
    “……”叹了一声重新给左煜患处伤药，行秋将一切娓娓道来：“大人不想知道，那和你有关的传言是什么吗？”
    见人神色慢慢变得煞白，便也知道他或许知道的比自己的更多，行秋苦笑道：“当年启丰逆案东窗事发，废后严瑄与不满周岁的皇长子，一同死于宫内大火。而后曹誉带人将废后兄长——严铮将军满门灭绝。却在此后偷偷收养了一名弃婴，留作义子。”
    “大人不妨猜猜看，”邪气的笑意隐藏在眼底，行秋平淡的说道：“这次官兵抄没曹誉府邸时，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东西？”
    “在曹誉最隐蔽的密阁里，”行秋略有些阴狠的笑了。“竟藏着先王御赐皇长子的随身物件——也就是当年在大火中的皇储玉玺！”
    “你……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世——”一声悲怆的轻笑自眼前人口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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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一直忠于诺凛的小四居然是白虎国一直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细作，左煜的身世到底是什么，一个个谜题正慢慢解开。喜欢本狐在上请大家收藏：(663d.com)本狐在上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