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座桥

    把人押到卡车上坐好后，蒋飞左想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心道光戴个手铐也不管事儿，又叫人取来登山绳把所有人五花大绑。
    等一通忙活完，车上的一众凡修们像是粽子一般，排列整齐地挤在卡车里动弹不得。
    蒋飞连同特别行动队队员，异口同声地长长舒了口气，拿袖子擦掉满头的大汗后，转过身正要同柳五道谢，就见他表情挪揄地看着他们。
    蒋飞被他看得一激灵，急忙问道：“柳五先生，可是还有什么不妥？”
    说罢他又回过头看了看那堆粽子，心想保险起见，是不是还得再绑上几圈。
    柳五摇了摇头，故作愧疚状：“我只是方才想起来有件事忘记跟蒋队长说了，三门主施下的摄魂咒单凭这些人的修为，怕是没个四五天都挣脱不了，这还是往快里算的。”
    蒋飞浑身一僵，双手握拳，低下头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他。
    等心理建设做完了，他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没事儿，弟兄几个就当锻炼身体了，站了一上午腿都僵了，正好活动活动。”
    柳五怎么看这位蒋队长怎么好玩，闻言忍不住朗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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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内，待蒋飞押着一众凡修离开后，剩下的众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大家不约而同地等着乔何开口。
    “大爹爹，把噬骨虫收回来吧。”
    柳大点了点头，从袖口中掏出个不大不小的瓷瓶放在地上，嘴角微动发出一段特有的频率。
    只见瘫倒在堂屋中央，早早就没了气息的云礼，忽然身体剧烈抖动，一只只米粒大小的黑点破体而出，把本就血肉模糊的尸体戳了个千疮百孔。
    噬骨虫的子虫在听到母虫的召唤后，自发地列队整齐进到瓶中。
    柳大伸手取回瓷瓶，盖好盖后掂了掂分量，“没想到云礼这一身的血肉倒是挺耐吃的，短短时间就养活了这么多。”
    见此一幕，堂下众人忍不住头皮发麻，张云轻咳一声后小声问道：“门主，您盖子盖好了吧，云礼体内会不会还有剩下没出来的？”
    听柳大没有要理会张云的意思，乔何接过话头温声回了句放心。
    张云听罢稍稍安心了些，按捺不住的好奇也跟着冒出了头，“不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虫子？”
    柳大挑了挑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回道：“你要吗？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瓷瓶朝张云的方向递了过去，张云动作夸张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
    “别了别了，我这副身子骨还不够它啃两天的。”
    “哥，收下吧。”
    张云闻言一愣，看乔何神色认真不似玩笑，犹豫了片刻后上前接过瓷瓶，随后像是捧了颗快爆炸的□□一般，两条胳膊伸得笔直，恨不能离它越远越好。
    这礼物诡异危险的程度，在他看来跟一颗已经开始倒数计时的导弹无异，张云一时竟不知是该说声谢谢，还是赶快找个地方销毁掉。
    他声音干涩地问道：“小何，这玩意我能拿去直接烧了吗？”
    “嗯？”
    乔何侧过头，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寻常火焰可能拿它们没什么办法，狐火的话应该可以，不过哥你要是直接烧了倒也可惜。”
    “啊？你这不是作为凶器给我，让我拿去销毁的吗？”
    乔何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半天两人的脑回路都没在一条线上，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此虫名为噬骨，顾名思义以骨骼为食，进入人体后一路钻过血肉附着在人骨之上，进食时会释放出一种毒素，让人觉得体内奇痒无比，恨不能将一身的皮肉都脱下来。”
    听到后面，张云拿着瓷瓶的手一抖，总觉得身上开始痒了起来。
    不等他开口细问，就听乔何继续道：“关于噬骨虫的说法有许多，一是食此虫者可延年益寿百病尽消，二是古人喜欢提炼噬骨虫的毒素用于审讯，三在没吃没喝的极端环境下，噬骨虫会自行进入僵化状态，潜伏千年不死，再来就是它身上的外壳极为坚硬，如铜墙铁壁般刀枪不入。
    关于第一点，噬骨虫确实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尤其是在治疗骨科类疾病的方面，提炼毒素这一点也是可行的，至于最后两点同样没有错。
    现如今噬骨虫在外已灭绝多年，不过其几大特性都很值得研究，把它留在我们这里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哥你拿去交给国家生物科研部门。”
    张云听罢也有些意动，却还是犹疑道：“小何，听你这么一说这还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我们就这么拿回去也没办法控制，到时候盖子一开随便跑出去个一两只，岂不是把人往死里害。”
    “哥你手上的这瓶是群孵化不久的小崽崽，正是最适合驯养的时候，具体办法之后我再同你细讲。”
    张云点点头回了句好，低头看着手掌大小的瓷瓶，回想起适才一群黑点从云礼体内蜂拥而出时的模样，怎么想怎么觉得它们跟‘小崽崽’这三个字沾不上边。
    不过他转念又想，单是乔何提到的那四点就已有很大的研究空间，一时倒也宝贝了起来，但还是不敢拿到近前，捧着瓷瓶凑到乔何耳边小声道：“小何，你给我再找个盒子呗，就这么放到怀里我也怵得慌。”
    乔何笑着应下，柳十七没一会儿便从宅子里取了个铜盒过来，见盒子严丝合缝还镶着把铜锁，张云放好瓷瓶后总算是舒了口气。
    他正要叫蒋飞过来把盒子拿走时，就听乔何低声道：“哥，你先把它收好，今天晚些还有用处。”
    “行。”
    张云听罢也没多问，不知是那带锁的铜盒给了他安全感，还是想着有柳大他们在旁，大着胆子把小小的盒子塞到了怀里。
    柳大看向何子悯，伸手点了点手腕的位置，何子悯瞬间心领神会，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见已过正午后眉头一皱。
    “小何，快点结束吧，时间也不早了，再拖下去还得给这群人包顿午饭。”
    乔何听得有些忍俊不禁，笑着应下。
    “好的。”
    张云莫名从他们这一问一答中看出点老夫老妻的味道，一时忍不住失笑。
    堂下众人中有眼力的不少，在看到噬骨虫时已是大吃一惊，随后又有些意动，关于噬骨虫的特别之处，可远不止乔何所说的那般含蓄。
    但见他和张云谈话间便将瓷瓶原原本本地送给了他，估计是要上交国家后，众人也只能暂且歇下了那份心思。
    “哥，我也不知该讲些什么，不如你看看你这边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此次会议是以张云的名义举办的，众凡修也都是他与杜嶟二人分别请来的，如果临到会议结束还是由乔何出面的话，即便大家当下未能察觉到不妥，待回去后再想起时，难免会觉得是柳门不给军方面子。
    张云倒没想那么多，正好借此机会神色严肃地叮嘱道：“首先感谢各位前来赴会，再来本次会议过程隶属于国家机密，此次被逮捕的众人也尚在审查阶段，为免徒生事端，请各位在外务必对与会情况只字不提。”
    众人听罢赶忙连声应是，他们也清楚一旦走露了风声，流言四起还是小事，若是让那些有罪之人趁乱逃逸，这份业果就要安到他们头上了。
    “蒋飞那边正在根据《华国保守国家秘密法》制订承诺书，承诺书包含两部分，一是关于遵守国家保密制度，任何情况下不得泄露机密，二是对今日所见所闻的真实性承诺。承诺书一式四份，各位签完字按好指纹后取一份带回去，请务必保管妥当。”
    张云正说着，就见蒋飞恰逢其时地抱着一沓纸走了进来，在杜嶟的协助指挥下，众凡修排成长队，一个个上前签字按指纹。
    场面严谨慎重中又带着几分搞笑，众人心里也觉得可乐，一个本应剑拔弩张的会议开到最后竟变成了集体‘画押’，这也算是百年难遇的经历。
    “李老，四份承诺书，您得拿一份走。”
    “哦，瞧我这记性。”
    鹤发童颜的老人赶忙又戴好眼睛，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后取出自己的那份收好，随即跟着签好字的众人坐到一边，看了一会儿后犹豫着问道：“那个，张上将啊，这之后还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事儿了，大家拿好承诺书后就可以走了，记得从大门离开啊，其他几个侧门都没开。”
    “好嘞。”
    堂上，乔何微微泛凉的手指抵在唇前，正在竭力忍笑，总觉得张大哥这番操作，跟开学时班主任组织领书也没什么区别了。
    柳大几人看得有趣，心道这张云真不愧是做了十几年将军，发起言来简言意骇不说，组织起人也是同样的雷厉风行。
    张老带着小徒弟张跃云排在了最后，等轮到他时堂内已是空无几人，拿好承诺书后，他抬手示意张云到旁说话。
    “张上将，噬骨虫听起来是很危险没错，但凡修中觊觎它的不少，噬骨虫之所以灭绝也跟人们大量捕捉有关，你可知一只噬骨虫的尸体在外面能卖多少钱？”
    张云想了想，努力往大里说了个数字。
    “五十万？”
    张老摇了摇头，“你再往后面加两个零。”
    “啊？！”
    “即便如此它依旧是有市无价，估计真要拿去拍卖的话，最终价格至少会翻一倍。”
    “我的娘啊。”
    张云下意识抬手护住怀里的盒子，感情他这是怀揣了一个省的GDP啊。
    “不就是几个虫子吗？”
    “小何跟你所讲的算是比较含蓄了，单说这第一条吧，用噬骨虫入药可以医治一切骨科类疾病，小到骨折大到绝症都不在话下。
    另外它对其他病症也有奇效，对于有钱人来说，一个亿买一条命，不贵。”
    张老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道：“我对你说这些一是为了让你知道它的价值，二是提醒你小心那些起了心思的人。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小何的心意，如果说礼轻情意重，那这份礼就是一份不能再重的重礼。”
    张云神色一正，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端坐在堂上的少年。
    “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知道。”
    张老说罢后也不多留，带着小徒弟径直离开了堂屋，只是临到了大门口时蓦然回头，远远的也不知他是在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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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