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5 章

    已经彻底入夜了, 县城中心仍然灯光明亮，不减热闹。
    对现代人来说，这个点正是出来逛街吃夜宵, 休闲娱乐的时候。
    在临水县也不例外。
    临水宾馆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一条商业街上。银达广场、百货大楼、服饰一条龙等, 都在这个位置, 人流量十分密集。
    从临水宾馆高层的房间窗口看出去, 能将灯火通明的商业街一览无余。
    资深者们在落地窗后, 能够清楚地看到街上来往的行人，以及行人的举止。
    入夜的临水县，大街上依旧没什么车辆，但屋顶上却十分热闹, 有系着领带, 穿着像是白领、上班族的男男女女，三两成群，在屋顶上说笑着跳跃、滑翔, 归家而去。
    在马路中央指挥交通的交警指挥的也并不是车辆，正是一个个或在空中滑翔、或跳过屋顶的上班族。
    屋顶上也被分了道路，倘若有人错了道, 交警就打出一道掌风，逼得其人回归正确的路线。
    在银达广场上，大人们正在购物, 小孩们得了空闲就在玩耍——只是他们的玩耍的方式有点奇异。孩子们在附近的大楼光滑的建筑表面上追逐打闹, 与地面垂直九十度, 时不时攀窗跳楼, 轻巧似飞燕, 灵活如猿猴。
    在广场旁的服饰一条龙里闲逛的大多是妇女。
    她们三三两两地, 有时候停在一起比划橱窗里的衣服，时不时抬头看顾一下孩子们。
    但她们挑衣服的速度很快，没有任何对衣服不合体格的困扰。
    一位年轻妈妈，拿了件苗条的修身裙，她满意地点点头，全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竟然奇异地缩小了一圈，成功地把裙子上了身。
    另一位白领，拿了条修长的裤子。她略微不满地比划了一下，活动了一下身体，下一刻，身体竟然一节节拔高，等到双腿的长度匹配了裤子的长度，她已经比原先长高了一个头都不止。
    轻松地单肩扛着比他们的体型高了数米的货物的工作人员走进了百货大楼后门仓库，货物堆得太高，以至于刮掉了路边行道树的黄叶。
    落叶洒了一地，混着垃圾，很不美观。
    清洁工们拿起扫把，挥舞起来，竟将扫把转出了残影。无形的气流随着残影冲向满街落叶、垃圾。
    落叶们、垃圾们随着气流，蝴蝶一样翩跹而起，团团旋转，开始往一处聚拢。最终服服帖帖地团成了巨大的落叶球、垃圾球，自己滚进了垃圾车。
    清洁工们很快就结束了工作，推着垃圾车走了。
    垃圾车则满满当当，街道上则焕然一新。
    如此种种痕迹映入眼帘，无不叫人瞠目结舌，宛如误入了现代背景下的武侠世界。
    这是一个按照自己的逻辑井然有序，但又与外界的现代社会泾渭分明的世界。
    但，这里的许多细节，又神奇而突兀地提示着人们这里是归属于共和国的一个小县城。
    街上随处可见的标语、横幅。
    银达广场上的大屏幕，没有宣传商业广告，而是反复轮播着中央新闻，放映着首长亲切的面容。
    屏幕旁，还有半幢百货大楼的楼身，喷漆涂起了鲜艳的五星红旗。
    孩子们在大楼上飞檐走壁，追逐打闹时，都会有意识地避开踩到涂着五星红旗的部分。
    服装一条龙的每一家店铺上，没有任何一张服装店惯常装饰的模特儿搔首弄姿的广告宣传图，取而代之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每个客人走过这些已经被人们烂熟于心的标语时，都会特意停下脚步看上一会。
    在屋顶上跳跃前进的归家上班族们，如果细细看去，还能看到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本书，有的人拿着《□□宣言》，有的人拿着《党史》，有的人拿着《马克思主义哲学》，诸如此类。
    有个从少年起就很沉迷武侠小说、武侠电视剧的年轻人资深者吹了个口哨：“哇，很酷嘛，全民武侠化！”
    另一个资深者道：“但我总觉得，有很神奇的风格被揉在了武侠世界里......”
    临水县的“全民武侠化”现象看得资深者目瞪口呆，议论纷纷。
    唯独霍阙一直站在窗边看着临水县的街景，一直没说话。
    许业小心地问：“霍上校，您觉得......临水县给您的感觉怎么样？”
    霍阙看了半晌，目光似乎穿透了街上的每一个人，看到了他们体内运转的内力。
    他说：“不太对劲。”
    “这里每一个人的‘内力’，都如出一辙。”
    “什么意思？”许业没有明白过来。
    霍阙道：“‘侠客’的内力确实来自于土地意志。但每个人的内力性质、‘武功功法’、武功高低，都会因为其本人的意志、性格、职务等有所差异。也就是说，每一个‘侠客’的武功，都是其独有的。”
    “但是这里......”
    霍阙摇摇头：“临水县每一个人体内都有‘内力’，这份武功的来源也的确是‘土地意志’。但是，很奇怪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内力’性质，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是每个人的内力高低，也全都是一致的。”
    “这......这很奇怪？”其他资深者也听得发懵。
    “当然很奇怪！”陆瑶说：“‘内力’就好像是一个‘侠客’的指纹，哪有这么多人的指纹一模一样的？”
    “奇怪到，好像临水县全县这么多人，内在是一个人似的。”
    他们在宾馆上方说话的时候，陆瑶最后一句话话音才落，临水县县城里所有人都似听到了她说的话。
    小孩、大人、交警、上班族、清洁工不约而同，齐齐向临水宾馆的方向看了一眼。
    临水宾馆里，“嗯？”霍阙察觉到异常，向外看去。
    但商业街繁华依旧，车水马龙，人们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那转瞬即逝的一眼只是错觉。
    霍阙微微蹙眉，问陆瑶：“临水县最先出现‘全民武侠化’现象的地方，在哪里？”
    陆瑶想了想：“是...临水县的乡下，一个村子。我当时还察觉了一点‘巫山女’的痕迹，才追着过去，结果到了之后却发现‘巫山女’无影无踪，那个村子里所有人都有了武功。”
    “明天我们就先去这个村子看看。”霍阙一锤定音。
    陆瑶点点头，许业也没有反对意见。
    在决定完明天的行程后，众人当即散去，自去休息。
    陆瑶因为也不需要休息，走得最晚。
    霍阙却等人走完，叫住了她。
    一缕水汽送来了霍阙极具特色的、空灵低哑的声音：【瑶姬，明天开始，只有你我二人互相可信。】
    陆瑶微微一怔：【霍主席，您这是？可是我没感觉到大家被什么附体了，大家都还是本人啊。】
    霍阙道：【确实没有被附体。但也确实有东西一直在窥伺我们。刚才你我二人在提到临水县全县一致的内力时，它忽然流窜到了许业身上，把我们说的话听去了，还传递了出去。】
    陆瑶闻言不由一阵恶寒——她作为巫山的土地意志，竟然在巫山脚下，楞是没有察觉到自己被窥探了！
    【不必惊慌，那东西未必有恶意，也未必有多强大。】霍阙道：【可能只是其存在形式、流窜方式特殊。】
    【形式特殊？】陆瑶有些疑惑：【比如？】
    霍阙走到窗前，望着底下热闹的商业街，注视着每一个经过的行人。
    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各种职业，各种穿着、打扮。
    霍阙不是肉身凡胎，他的双眼从高处看去，能将每一个人的神态、表情纤毫毕现地尽收眼底。
    霍阙道：【比如，情绪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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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