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0 章

    亚热带季风性温暖气候泽被着美国南部。
    美国南部的冬天, 总比北部要温暖湿润。
    科迪出生在美利坚合众国的东北地带，自小习惯了北方的气候。
    每次到南方出差，他都觉得胸闷气短, 鼻腔与胸腔里都填塞着水汽, 全身黏糊糊的。
    尤其是他这次到的南方小镇就在大河边, 更是温暖潮湿，潮得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但是当地人对着这样的气候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人议论说：“最近天气有些干，我的皮肤都有些干燥了，得洒点水在屋子里。”
    “您看, 当地人都好端端地, 根本没有失踪。”为科迪引路的密西西比州特安局的副局长说。
    小镇干净整洁，人口不多, 彼此之间大多熟识, 有个陌生面孔都能认出来。
    此时, 路上行人的视线大多觑着科迪一行人, 似乎在打量这一行的外来面孔。
    科迪左右看看, 乍一眼看去，人人各司其职, 确实没有任何异状。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科迪一行人微服私访到镇中，栽着文本能量检测仪的车则停在镇外的  树林里, 随行的技术人员正在操作仪器, 检测小镇的文本能量波动。
    手机里发来的报告也显示——这座最先爆出新闻的小镇, 文本能量浓度为零。
    科迪皱眉：“文本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奇异状态, 有超凡迹象的蛛丝马迹, 就一定要追查到底, 多次确认。我们再调查一下, 如果还是没有异常，就转到下一个镇子。”
    副局长不大乐意：“上尉，这么多爆出新闻的村镇社区，难道我们要一个个走吗？这大冬天的，交给下面的小卒子去干就成......”
    南方的冬天再温暖，那也是冬天！
    顶着冬天的冷风在街上梭巡？有那个时间，不如回家舒舒坦坦多躺一会......
    科迪瞥他一眼，眼神极冷，嘴角还勾起一丝笑：“我们分了几波人同时下去调查，你我是职位最高的。职位最高的都敷衍以对，还想下面的人认真做事？不过，你如果累了，可以自己去休息。”
    最后半句话看似关怀，实则语气森森。
    副局长被他这一眼看得脊背一寒，忽然想起，眼前这个外号叫“偏执汉”、“狂信徒”的上司，是个超能战士。
    在美国，资深者也被通俗地叫做“超能战士”。
    美国特安部中的很多领导本身是普通人，只因家世上的位。密西西比州的副局长也不例外。
    他们作为普通人，长期和超凡打交道，更加深知本身就具备超凡能力的资深者是个什么存在。
    超能战士各方面的能力都比普通人要强不少，科迪虽然只是辅助方向的，徒手掐死他也易如反掌。
    虽然科迪代安琪拉掌特安部，饱受各方掣肘，甚至要忍受南方各局的阳奉阴违。
    但同样，科迪作为掌权特安部的资深者，也是有特权的！
    这种特权在于——如果他想收拾掉个把让自己不爽的公子哥，直接杀人灭口，美国上下，甚至是那公子哥的亲爹妈，都只能咬碎牙关往肚里咽。
    固然，科迪要跟政府、寡头、国会山、军队的各路人马妥协，要对大局忍耐。但那不代表他不能收拾自己！
    更何况科迪这人疯疯癫癫，没有家室，不顾自己的利益，满心满眼只有“伟大美利坚”。
    疯子是不能惹急了的。
    副局长在一群公子哥里还算有点头脑，想到这里，不禁打个哆嗦，也不敢犟嘴，连忙道：“您说笑了，我一点都不累。”
    科迪这才收回视线：“那就好。”
    副局长背上如芒在刺的感觉这才褪去。
    到南方后，就一直被这些无能愚蠢还使唤不动的废物公子哥烦着，连本职的调查都推三阻四，科迪刚才确实动了杀心。
    见他识相，又是在调查当中，科迪才压下杀心，暂且放了他一波，只是暗暗地将自己回总部后准备料理的名单又添了一个。
    “镇长办公室在哪？”科迪说：“你是本地人，熟悉南部地区行政布局，带我过去。”
    “噢，是、是。”副局长连忙带科迪往镇长的办公场所去了，因为腿软，在路边险些跌倒，还被个路过的小姑娘搀扶了一下。
    那小姑娘一头红发，看长相和打扮是个典型的南部田妞，走开的时候，还冲他们挥挥手一笑。
    到了镇长的地方，科迪就让镇长拿出本镇一周以来的各种公务文件，翻阅了起来。
    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南方小镇，有头有脸的事也不多，文件一会就翻完了。
    副局长道：“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镇长摇摇头：“没有什么异常——非要说异常，唉，就是天气干了点最近。”
    “之前你们这爆出新闻，说小镇人消失了，凭空出现了一大群羊？这是怎么回事？”
    镇长道：“哦哦，您们说这个啊？是我们本地的一个大农场，没关好门，羊全跑了。那家大户来求助我们，说帮忙抓羊有报酬。我们当地的乡里乡亲，大家有些人是热心，有些人想领报酬，很多人都跑出去替那大户抓跑散的羊。”
    副局长问他：“那大农场是哪家？”
    镇长翻出一则寻羊启示递给他。副局长看了看，有名有姓，地址详细，封面上抱着羊的是个红头发的小镇姑娘。
    又盘问了半天，镇长说的都是些灰不溜秋的小镇事宜，一点超凡事件的影子也没有。
    最后镇长嘴巴都说干了，支支吾吾半天想不出新鲜事了，连挠胳肢窝大赛这种有的没的都拿出来说了。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副局长听了一耳朵的鸡零狗碎，也不耐烦了，看问不出什么了，就打发镇长下去了。
    而科迪还在翻那些文件，全神贯注，也不知道那些东家哪个孩子受礼，西家哪个农场跑羊，学校调动了几个老师的破事有什么好看的.......
    “上尉，看来这里真的没什么超凡事件。也许，那新闻真的只是个巧合......”
    “不。”科迪终于合上了文件，“这个地方，确实有些不对劲。”
    他把两份文件抛给副局长：“你翻翻吧。”
    这两份文件是《福奇镇人口报告》、《福奇镇适龄青少年入学登记表》。
    福奇镇，就是这个镇的名字。
    副局长翻了翻，只看登记表上登记了密密麻麻的名字，而且那人口报告上密密的数字也让他头皮发麻，心里叫苦：这种一大堆数据，一大堆字母的东西，看了就头晕，以往都是秘书替他处理，可惜今天没有把秘书带来......
    他只得强装自己看懂了：“这......这两份文件好像没啥问题啊？”
    科迪冷笑：“没问题？动动你的猪脑子！”
    “福奇镇总人口是两千五百人。十四岁以下少年儿童人数是四百七十五人。这里的入学登记表有多少人？”
    副局长看了看《入学登记表》，还好，这份登记表下有统计数字，不用他眼花缭乱去看：“四百七十五人啊......这、这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你从不关心本州事务吗？”科迪简直要被这些满脑子只有吃喝玩乐的猪气倒了：“你们本州的风气，难道需要我来提醒？”
    南方宗教氛围强烈，除了基督教，还有数不清的各种□□横据一方。
    南方各州确实也风气十分保守守旧。
    譬如不少南方州女性劳动率都较低，大多维持着成年男子在社会上工作，女子充当家庭主妇打理家庭的家庭模式。
    譬如南方反堕胎等势力根深蒂固。
    譬如南方好些州至今全民深信神创论，虔诚得令人汗颜——还曾经出过州里制定法规，禁止学校教授进化论的事情。
    而且南部地区的白人儿童入学率，也是全国的白人也相对较低——不少南方农民觉得学校把孩子教坏了，教得不虔诚，把孩子教得太“北方”了，太不清教徒了，失去了对上帝的信仰，而且满嘴open。
    反正这些孩子也是要回来种田务农继承家里的，所以很多家庭往往不让孩子去学校，而是从小让孩子退学，在家自己教。只要认得几个字就罢，长大后撑死随便上个社区大学了事。
    因此南方各州的少年儿童入学率一向是不大好看的。
    副局长用他那被酒色财气浸透了的生锈脑子，用力地转了转，总算想到了这一层：“噢......对，百分百的入学率......是不大对劲......”
    “可是......上尉，也有可能是这个地方风气好学一点......”
    科迪没好气地夺过登记表，摩挲了一下上面的笔记：“其中大部分登记的名字，都是新添没多久的墨水！以前的旧笔迹与新笔迹风干的程度不同。”
    短时间内忽然暴增入学人口，镇上肯定有点什么事发生了。
    副局长有点回过味来了：“镇长撒谎了？”
    “他撒谎了。而且隐瞒了不少事情。”科迪沉着脸道：“说不定这个镇长都有点问题了。走，我们直接去福奇镇的公立小学、中学转几圈。”
    *
    玛莎在下课的间隙里躲进厕所，用水扑了扑自己的脸颊。
    好几个女生跟她一样躲在厕所里。
    “唉，最近老是不下雨。”同伴们抱怨，“干得很，搞得我上课都有点蔫掉了。”
    这些女同学都是最近新来上学的——几天前，她们还在家里带孩子、干活，谈恋爱，等着成为家庭主妇。
    玛莎因为分心听她们抱怨，一不小心在扑水的时候，把额头这一块的人皮揭掉了。
    人皮滋滋滋地蒸发着水分，露出皮下干瘪焦黑的尸煤。
    她赶紧往人皮上补水，然后把重新丰润起来的人皮小心地贴回去。
    玛莎说：“别抱怨了，多补点水就好。他们的自来水多方便啊。”
    女生们齐齐住了嘴：“是，祭司大人。”
    “快回去上课吧。我们脱离这个世界太多年了，必须尽快识字、补足基本知识。”
    “确保所有适龄的都来了吗？”
    “来了。”
    “不过那些华工特别想让自己的孩子早一批来。”
    玛莎点点头：“都是盟友，不用计较这么多。这一批的白皮小崽子的人皮，多分一点给他们吧。”
    她们对世界的认知还是几百年前的，急需各种意义上的知识。
    玛莎走出门，望着窗明几净的教室，勾起一个微笑：“毕竟，一个人人都可以识字读书的地方，却因为愚蠢的短视而荒废掉，多可惜呀。”
    这时，红头发的莉莉匆匆走进来：“祭司大人，刚刚羽蛇神向我们发了信号。有几个身怀奇异力量的外来人潜进了镇子！我刚刚还在街上撞到了他们！”
    “哦？”
    “不过......这些人里......”莉莉脸上露出笑意，附在玛莎耳边耳语了几句。
    玛莎眼前一亮。
    *
    去往学校的路上，副局长身宽体胖，脚步虚浮，跟了没一会就没力气了，呵欠连天。
    科迪嫌弃地看他一眼：“走快点。”
    副局长：“这不是，年纪大了......”
    “呵呵，我看是你鬼混混多了吧。”科迪冷笑：“这几步路也走不动。”
    副局长也不辩驳，只嘿嘿地笑：“那是您不知道，最近多出了好些刺激的流行派对......”
    科迪懒得听这些脏污事，他在高层看这些人的丑样子看够了，这些人为了图一个刺激，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做：“我不想听你的丑事，不要耽误了调查。”
    “是、是。”
    副局长拖着累赘的身体勉力跟上科迪。
    科迪已经在发讯息了：“喂？迅速调一队超能战士者到福奇镇外随时应援。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些异常......”
    好热啊......好渴啊......副局长不停地用手扇着风，为什么冬天会这么热......为什么这么渴......他要喝......喝......
    科迪走几步就要等他几步，不由有些不耐烦了——回头看见他的丑样，不由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热......渴......”副局长一脸痴呆，脸涨得通红，露出些迷幻之色。
    那样子像极了街头的瘾君子。
    科迪皱眉：“你昨晚磕/药了？”
    科迪本人从不碰酒，更不沾染赌、毒。
    他十分讨厌这些在party里醉生梦死，磕/药为乐的废物，现在看副局长这个情状，心里更是厌恶。
    副局长傻笑起来，看起来全然傻了。
    带着这么个东西，接下来还怎么做调查？
    他一个人还灵便些！反正附近的其他资深者也要来了，也用不着这个废物了。
    科迪厌恶至极，强忍着没一脚踹过去：“这里不用你了。滚回车上去。滚！”
    副局长听懂了他这句话，于是傻笑着，如蒙大赦一般逃了......回车上，水......好渴啊，好干啊......
    停在福奇镇外的车队。
    研究员们正摆弄着文本能量检测仪。
    “咦？那不是副局长嘛？”人们抬起头，认出来跌跌撞撞而来的副局长。
    只是，他的状况有点奇怪......
    “水！给我水！！！”副局长喊。
    一个研究员激灵一下，连忙把手里的水杯递过去：“水......”
    副局长却哀嚎起来：“不，不是这个水，不是！”
    副局长的身形逐渐胀大，肚子滚圆，而肌肤膨胀，整个白胖了起来。
    他的两只手上长出来新的手。腰上、大腿上也分别长出来一对新的手。
    而头部逐渐变成了某种畸形的样子，一对口器从嘴巴里伸出。
    这是一种人们极为熟悉的昆虫。
    穿上了人类衣服、一人多高的......虱子。
    下一刻，不复人类形态时的虚弱无力，它灵巧至极地跃起，猛然扑向了一旁的研究员，锋利的口器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大口喝起了从静脉喷洒而出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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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