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是该高兴。”程老大立马变得开心, 嘴角都要咧到耳根，整个人有些亢奋的搓着手，“爹娘要是知道你考中了, 非得高兴疯了不可。就是村长族老, 估计也高兴的很，我们高程村，还没出过举人老爷呢。哎哟, 这下我们老程家要出名了, 也算是正经的耕读人家, 那什么书香门第对的不对？”
    “是这样说的吧？是书香门第对不？”他一脸兴奋看着程瑾明。
    程瑾明难得有些尴尬，看了温英祖孙二人一眼, 却仍压低声音对程老大道：“我们家还算不得书香门第的, 大哥。”
    程老大这会也注意到自己的兴奋过于外露, 有些不顾及温家人的心情，便努力克制, 在心底默默的高兴。不过他的表情管理到底不如自家弟弟过关，一张因为过于激动而黑红的脸, 总是控制不住露出笑来, 却因为他的克制，显得格外扭曲诡异，来回变换。
    温英原还有些难过, 不管他再怎么安慰自己这次只是来试水的, 到底是准备了这么久，没能考中肯定是有些失望的, 愣是被他变脸一样的表情逗的忧伤不起来。
    不多会程老大便觉得自己的脸颊酸痛的很, 肌肉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怕自己失礼人前, 便低下头来。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温祖父闭着眼靠在车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温宁说了不设上限，可温英几人怎么可能真的狠狠宰她一顿，温宁又拗不过他们，最终不过是找了处普通的酒楼，匆匆吃完饭便往回赶。
    刚回到租的院子里，便见房东大娘正在磨刀杀鸡，妮儿在一边忙前忙后打下手。
    一见几人回来，大娘便连忙放下手中还在小幅度挣扎的鸡，大笑着的迎过来，“恭喜程老爷，贺喜程老爷，快请进快请进。方才有人前来报喜，可巧我当家的今日回来，我也没出去，便赏了他们几文钱，也算是讨个喜气。这些日子承蒙程老爷你们照顾，正巧我一早从外边买了鸡来，又买了些羊肉，还有好大一条草鱼，便干脆收拾出来，整治一顿，大家伙今晚好好吃一顿，权当我为程老爷尽的一点心意。”
    她嘴巴利索，把个前因后果说的清楚，叫人知道她为程瑾明做了些什么，让人承了她的情又不会反感。
    房东大娘是真的开心，住她家的房客中了秀才，这意味这等下一届乡试，她的房子肯定往上翻几番，租出大价钱。便是不说这么远，每年一次的童生试，她家的房子也不愁租了，这样腾出三四间空房间来，不用一个月，家中大半年的花销便到手了。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能不让她开心么，因此这会便格外大方，不但好菜好酒备着，连打赏花出去的那几十文钱，她都不打算讨回来。
    幸亏来报喜的不是衙门的人，不然那几十文可不够用，要是花的多了，她还是会心疼的。
    程老大听得她的一番话，连忙拿出一个碎银角子塞给大娘，“怎好让你破费，这段日子有劳你的照顾，该是我们感谢你才是。”
    “哪里哪里，是我该感谢程老爷你们才是。”房东大娘在围裙上擦掉手上沾着的几根鸡毛，连忙推拒。
    以温宁的经验，她觉得这场你来我往的推拉好戏要持续一会，中间估计还会夹杂着各种客气恭维之语，便率先回房。
    回去前，她还给程瑾明投去一个你多保重的眼神，毕竟身为引发这一场推拉的中心人物，他可不好提前退场。
    见房东大娘对程家那般热情，饶是温祖父性情豁达，两相对比之下，这会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他虽然深知秀才和举人身份大大不同，可都比不得这会子的切身体会。
    他怕自己流露出来，会影响到孙子的心情，便克制这应酬几句，推说身上疲乏，也回了房间。
    温英孤零零的站在一旁，实在是插不进话，也回房去了。
    房东大娘这会沉浸在因为自家房客中了举人，以后房子不愁租，年年能赚上一笔钱的美好想象中，自然不会注意到温家人的动静。
    温英回了房间，看着枕头边放着的书呆呆出神。
    过了好一会，房间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接着便是悉悉索索收拾的声音。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是该回家去的时候。
    只是这一番赴考，不只是家里人费尽心思，连着二叔一家都多有照顾，连身为妹妹的阿宁，也是出钱出力，如今落榜，实在是羞愧不已，无脸见人。
    方才在外边的时候，他一直在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生怕惹得祖父担忧。
    可自己努力了这么久，一朝落榜，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屋子里静悄悄的，外面的说话声越发清晰，院子里更是多了一道略显粗狂的男声，热情的和程家兄弟说话。
    温英合衣躺在床上，侧着身子面向墙壁，用袖子挡住微红的眼。
    温祖父也已经收拾好东西，他到底经历的事情多，心情倒是很平静，想着孙子或许可以一边收几个学生赚些银子养家，一边继续学习，备考三年后的乡试。
    想着想着不免又想到孙女身上，想着以后见到那程家小子，自己都得喊一声程老爷，越发不看好她和程瑾明之间的事情。
    只希望阿宁如今没有陷进去，不然到时候怕是有得难受。
    温宁全然不知她祖父正在为她和程瑾明之间的事情担忧不已呢。
    她哼着小曲，愉快的收拾东西。这趟出来的时间不短，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王明才那边遇着什么事情了没有，王珠珠的养猪场是否一切都好。
    她这些日子没少在东洲府的各家干货铺走走，走完之后便发现，东洲府不愧是省城，各类肉制品可多了，数不胜数，质量味道更是比她那第一美的产品更胜一筹。
    她原还蠢蠢欲动的想要借着这次机会，看看能不能将她的产品打进省城，如今暂时是没了这个心思的，还是先回去把产品做好再说。
    也是她在东平县和布枝县的生意推进的过于顺利，以至于她的信心爆棚，总以为自己就是缺点背景，不然早就打入省城的地界了。
    如今见识了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算是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渺小，也意识到自己往日的自视甚高是多么的无知。这倒是让她这些日子有些飘的心落下来，重新开始思考该怎么改进自己的产品。
    还有作坊里的那群家伙，最近有些消极怠工，研究新品都不积极了，回去是该好催一催他们。
    全然忘了是自己带头消极怠工的温宁默默点头。
    或许是心中高兴，晚上的时候，程瑾明多喝了几杯，等散场的时候，他的话越发少了，白皙的脸上已经染上薄红，连眼神都直白了许多，追着温宁的身影跑。
    程老大便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苗头的，看着自家弟弟痴痴的目光，一时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弟弟是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暗生情愫的。
    虽然温姑娘是个能干的好姑娘，可是自家弟弟是举人，而温姑娘家是屠户商人，两家到底是不算般配的。
    况且自家弟弟年轻，以后肯定要继续考下去，说不得日后是要入朝为官做宰的，到底还是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比较合适。
    这般想着，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过分的很，忘恩负义，这些日子人温姑娘这般照顾他们兄弟二人，无亲无故的，出钱又出力，真是再尽心不过了。
    如今弟弟一考中举人，自己倒是嫌弃起对方的门第不好了，实在是不为人道。
    程老大心中百般纠结，一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没有问题的，一会觉得自己实在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两种想法来回纠缠，缠成一团乱麻，比两位当事人还想得深远。
    当事人之一的温宁还只是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呢，他却已经想到如果两人成亲，会带来多少问题上了。
    温宁看了一眼他，道：“程三哥说明日要去参加鹿鸣宴，程大哥，你们是准备参加完后日就回去，还是在省城多留几日？要是后日回去，我便等你们一起，要是晚几日，那我们就先行回去。”
    她知道程家带的钱不多，便压低声音道：“程三哥明日怕是还得和同年们应酬，不管用不用得上，多少得备些钱在身上，你们要是不够，只管和我说，我先替你垫上，日后再还不迟。”
    这一番话说得程老大越发羞愧难当，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的整天想东想西，自己一个泥腿子，不过是弟弟考中举人，便觉得自家改换门庭，百般瞧不上别人，还比不得人家一个小姑娘大气。
    算了算了，人两孩子的事情，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哎，吃饭前瑾明和我说了，这鹿鸣宴不比前朝的时候讲究，只是简单的吃个饭，大家彼此认识认识，让举子们认认父母官和考官，倒是用不了多少时间，估计傍晚就能散场。我们想着也别在这里耽误太久，早些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便后日和你们一起离开。”他有些羞愧，不敢看温宁，“总是这样麻烦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手中还有些余钱，要是不过，我会开口的。”
    跟着温家吃好住好，省城花费又大，这些日子花掉的钱，确实比预想中的多不少。不过瑾明考中居然，这钱倒是花的值，他并不心痛。
    程瑾明站在不远处看着说话的两人，一直没有离开。
    等他哥程老大一离开，他立马走到温宁身边，带着些微酒气，沙哑的说：“昨夜阿宁说的话，可还记得？”
    他还想问一问，白日里说的话，阿宁打算什么时候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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