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温宁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连给她看病的老大夫都啧啧称奇，不过来都来了，到底还是在赵氏的要求下, 开了几副补身子的药方。
    病好的第二天, 温宁又独自进了一趟城，先是去老张那里把莲子拿了把钱结清。又趁着中午齐叔回家吃饭的时候，将要给齐叔大儿子的贺礼送上, 顺便让他去飞鸿楼一趟, 只说是她和飞鸿楼的东家介绍过齐家羊肉铺, 要是齐叔的货够好，以后飞鸿楼要用的羊肉, 便从他家拿货。
    这日之后, 一切好像变回了从前。倒是温宁的身子, 又抽高了些
    她不再过问温屠夫铺子里的生意，不再经常往大伯家跑, 更是不再进城，就像一切都未发生之前, 独自安安稳稳的宅在家里。
    温屠夫倒是高兴的很, 和飞鸿楼的合作，让他的生意又往上一步，每月都能多赚不少钱。
    他依旧是早出晚归, 尽管有了飞鸿楼这个大主顾, 他仍是舍不得将剔出来的骨头送出去。因为卖不完，除了给大贵大富分一分, 温家又过上了几乎天天煲骨头汤的日子。
    等温屠夫的脚彻底好了之后, 温祖父也重新安安稳稳的在家里下地。许是不用总是大半夜的折腾, 他晒黑了些, 精神头看着却要比之前好。
    梁婆子原本还会过来让温宁不要天天躲在家里，让她出门走走，自从小梁氏检出有了身孕之后，也极少再过来了。
    倒是赵氏，温宁的这一场病把她吓的不轻。好长一段时间里，只要温宁起的晚一些，她便紧张的敲门，等确认女儿无事之后，才会放心的离开。
    秋意渐渐的浓了起来，院子里原本只是微微泛黄的树叶，如今风一吹过，便“簌簌”落下，满地金黄。
    忽有一天，温宁起来的时候，见新覆上一层稻杆的草棚上，铺满了浅浅的白，像是谁家的盐罐子在上边打翻了一般。
    她慢慢的伸了个懒腰，缓缓道：“冬天了啊！”
    赵氏端着盆子出来，闻言笑道：“都入冬多久了，只是前些日子也不大冷，倒是今早下了霜，自然冷的厉害。你快回房里去，把我前些日子给你新做棉衣穿上，脚上也穿暖一点，仔细冻坏你的脚指头。”
    温安将家里的大火盆也搬了出来，放到院子里，朝她喊道：“你快些吧，等会我们烤火。”
    在院子里烤火，往往意味着还有旁的活动，温宁有些兴奋的搓搓手，屁颠屁颠的跑回屋里去。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身上便披着一床厚厚的棉被。
    赵氏端着盆子的手差点被她吓得打滑，“阿宁，做什么呢？快些放回去，仔细等下一被子的灰，我看你今晚盖什么。”
    温宁看着那个被烧的有些黑漆漆的火盆，不甘不愿的转回了房间。
    温宁拿起箱笼底下压着的纸张打开，才忽然想起自己在城里花了点小钱租了个传说中的鬼宅。
    所以她这是白白交了好几个月的租金？温宁看着那张文书，一时想起了当初的雄心壮志。
    “阿宁？快出来，我们要烤芋头了！”温安在外头喊道。
    “来了！”温宁随手把文书塞回去，披上厚厚的棉衣出去。
    火盆旁边放着一张八仙桌，上边堆满了食材。温宁一眼便发现了大盆子里的排骨，惊喜道：“还有烤排骨啊？”
    赵氏将串好的韭菜放到篮子里，笑道：“你前几日不是嚷着要吃烤排骨么？我昨日特意让你爹留的，照你说的提前腌制过了，还有五花肉，也切好腌制了，今日让你吃个痛快。你说你，韭菜要烤着吃也就算了，怎么还非得串起来，真烦人。”
    “好吃么，要是再来点羊肉就更美了。”温宁笑嘻嘻道。
    “羊肉？你可别想了，现在的羊肉得多贵啊，吃点猪肉算了。还有你要的那些香料，也是贵的很，我没多买，你等会省着点用。”赵氏有些心疼的把手中研磨好的香料递了过去。
    温宁兴致勃勃的拿了串韭菜放到略为简陋的烤架上，笑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娘你竟然这般大方？不过我们三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吧？”她刚才可是看了的，这小半扇的排骨，五花肉看着也分量十足。
    “不是还有小静么？我让他去把大宝小带过来。明日就是冬至了，你堂哥他们今日应该也回来了，加上他们几个，这么点东西，还不定够呢。今日是你生辰，你小孩子家家的，长辈过来不好，叫上你嫂子堂哥他们热闹热闹就好。”赵氏道。
    温宁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放弃道：“今日是我生辰么？我都不记得了。”
    赵氏顿了一下，这事怪她。乡下孩子填饱肚子都难，自然没什么过生辰的习惯。她家里日子好一些，也不过是孩子生辰当天，多做两道好菜罢了。温宁自小容易被她忽视，刚出生那粮食那两三年她倒是还记着，慢慢的，没人提起，她也就忘了。倒是另外三个孩子，从未曾忘过。
    温宁上辈子吃烧烤，甚少动手，自然谈不上什么经验。不多会，手下的韭菜便被她烤的焦黄发干，看着便知道肯定不好吃。
    她有些泄气的放下夹子，郁闷道：“我不烤了。”
    温安好笑的看着她，将一个小小的芋艿递给她，道：“这是早上蒸的，先吃点垫垫肚子，我来替你烤。”
    温安最近心情不错，王明才在城里当真找到了活计，赵氏这边的口风也松动了许多。虽说仍未点头应下，到底有了希望，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温宁干脆将摇椅搬了过来，舒舒服服的躺在上边，道：“其实烤鱼也很不错的，再放点芽菜豆腐，什么好吃什么往里边放，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那才是真的享受呢。”
    温安夹起一块烤好的五花肉就往她嘴里塞，“你可想的真美。尝尝，味道怎么样？”
    温宁被塞了满满一口焦香的肉，过了一会才勉强空出嘴巴道：“姐你好歹切的小一点，嘴巴都塞不下了。还有，这盐也放的太多了吧？好咸啊！”
    温安瞪了她一眼道：“只会吃的还这么多要求，有本事你自己来，别求我。”
    温宁一脸懵，分明是你让提意见的，怎么提了意见还生气呢？
    “你们竟然不等我回来就开始烤了！”温静大喊着从外边跑进来。
    大宝小宝跟在后边努力的倒腾着小短腿，小宝急的直喊：“等等我！等等小宝！”
    后边是温英与肚子已经微微凸出来的小梁氏，他回头的身后的温奕两人道：“我们家还是阿宁最会享受了。”
    温奕很是赞同，“阿宁最爱琢磨吃的了，不过她自己是不乐意动手的，专会指挥别人，自己等着吃。”
    看着院子里歪在摇椅上温宁，年轻人轻轻笑了出来，原本冷清的神情，一下子生动起来。
    院子里温静一看见温宁，声音便不自觉的低了许多。
    自从上回二姐说不管他之后，还真的没有再过问他的学业，也不再督促他练字读书。除了这一点，二姐对他仍如从前，有了糖果有了点心，也一如既往的留给他。
    他本该很开心的，这是他从前做梦都想过的好日子。如今梦想成真了，他却开心不起来。
    温宁听见动静，转头向门口望去，有些惊讶道：“程三哥？”
    “阿宁，许久不见。”他看着温宁，微微的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思念。
    “许久不见，你怎么过来啦？小静，去给大嫂搬个椅子过来。”
    “给我也搬一个。”温奕举手道。
    温宁瞟了他一眼，道：“自己搬，你又没有怀孕。”
    程瑾明抬手握拳轻轻的掩住嘴巴，许久未见，没想到阿宁竟是一点也没变。
    见赵氏出来，他连忙站直身子，十分自觉的喊人：“伯母好，在下程瑾明，高程村人，如今在县学念书，和温大哥是同窗。”
    赵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温英，才应道：“快请坐，不必拘谨，就当在自己家里。”
    程瑾明朝着赵氏拱手又是一礼，“多谢伯母。”
    见他十分自觉的搬过椅子，靠着火盆坐下，赵氏轻轻的扯了一下温英，示意他跟过来。
    一到后院，赵氏便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往家里带人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阿宁的性子是怎么自在怎么来，在家的时候从来是只要舒服就好。有时候披头散发，趿拉着双木屐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十分的不讲究。
    幸亏今日天冷不能穿木屐，安安又按着她帮着把头发弄好了，不然这副样子被外人瞧去了，阿宁以后怕是说亲都难。
    温英有些无辜，“祖父听说我和程瑾明较好，便一直让我请他回家做客，这不是今天有时间，我便请他来了。谁知道小静说是家里烤肉，让我们过去，祖父听见了，便让他跟着来了。”
    他能和程瑾明交好，还是对方主动接近的缘故。本来他对这人还是有些戒备的，只是相处久了，他便觉得自己往日里想太多了。毕竟这都好几个月了，也没见他提起过阿宁，反倒是经常和他讨论学问上的事情。
    误会了别人，温英也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羞愧之下，也开始主动和程瑾明交好。
    得知两人交好，祖父便一直催着他请人来家里坐坐，说他俩都是乡下人家的孩子，正当好好来往互相扶持才是。
    被催的多了，温英也开口邀请过两次，都被程瑾明以要回家帮忙拒了。
    倒是这一次，他昨日在书院里不过是随口一提，这人便十分干脆的答应下来了。
    等到今日到家，他祖父看着程瑾明，那叫一个笑得开心，还催着他把人带过来，说是让他们指点指点温静的功课。
    等到温静过来喊人，那还了得，祖父更是直接动手推他们出来。
    赵氏一听是温祖父的意思，立马明白自家公公打的是什么主意，一时也有些心动了。只是想到温安的心思和温宁当初的那番话，她一时又有些气馁，觉得这事大概是成不了的。
    前边的程瑾明果真是十分自在，已经自己动手烤了起来，还对着温宁道：“阿宁你喜欢咸一点还是淡一点？这韭菜烤干一些还是这样刚好？”
    温奕正在一边折腾排骨，闻言连忙道：“烤的干一些，香，好下酒。”
    温安因为有外人在而变得缩手缩脚拘谨起来，连看程瑾明一眼都不敢，一边又很有些好奇，怎么听着这人和阿宁好像挺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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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