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让利25%？”
    手中的文件“啪”的一声被扔在了桌上，陈枳即使没抬头看傅时靖，也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傅成学这是做慈善还是扶贫？”
    傅时靖气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就这么一桩破事，傅家即便一分不给一利不让，杨奉玲又能拿他怎么样？
    更何况现在有求于人的是杨家，不是傅家，就区区一桩小事，傅成学怎么能让步到这种程度。
    其实环大还另让了两个项目给了杨家呢。
    这点陈枳没敢说，不然她能猜到傅时靖听了绝对会当场暴走，这两项项目的红利足够缓和杨氏最近的资金流动。
    傅成学这么做，除了打算借着这件事安慰自己早先对杨家的愧疚之情以外，更多的是想趁早摆脱这种关系，如今傅家仁至义尽，下次杨奉玲再拿那陈年旧事说教，就是她不知好歹了。
    “其实……董事长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做生意讲究和气，更何况和杨家那么多年交情，还是不要……”
    “电话给我。”
    她说到一半，傅时靖突然打断了她。
    “啊？”
    “号码多少，我自己去问。”
    “这……”陈枳为难，“董事长说了您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傅时靖沉下脸色，“你别忘了这是哪儿，你要是不想干了，就给我收拾包袱滚蛋！”
    “……”
    陈枳欲哭无泪，她顶多也就是个跑腿的，明明以前傅总从不会关注这些东西，什么事都是放心交给手下去做，谁知道现在倒好，不仅亲自上马，还跟个恶婆婆一样专门鸡蛋缝里挑各种骨头。
    “你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就想插手你爹的事儿，傅总，不是我说你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吧。”
    一侧的隔断玻璃墙忽然被人敲响，傅时靖抬起头来，就瞧见正门口立着一道修长高挺的身影。
    陈枳走之前顺便关上了门，留下傅时靖单独坐在皮椅上，他面色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怎么好看，现在更是怒火难收，稍有不慎，就会波及到旁人。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梳着欧美范的侧背头，相貌俊朗五官立体，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手工皮衣，慢条斯理地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
    那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的香烟一明一灭闪着微弱的光，男子刚低头吸了一口，就听见傅时靖语气不善地讥诮道：“梁少最近换口味了？高档雪茄不抽，改抽十几块钱一包的二手烟，也不知道你那尊贵的肺受得了么？”
    指尖的烟灰抖落在他有些起皱的西装裤上，梁厉琛不以为意地掸了掸，把才吸了一口的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娇贵？”梁厉琛歪了歪脑袋晲了他一眼，戏谑道：“怎么？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又跟哪个小情人闹不愉快了？”
    傅时靖看着他没说话。
    梁厉琛是乐山集团的太子爷，不过跟他一样都是个挂名的，私人业务是跟同学合作开了家海内外模特经纪公司，专门做奢侈品代言和平面广告拍摄等等，临着最近半年才回国，就在乐山代理了《千山荡》的出品人和总制片。
    梁厉琛靠不靠谱他不知道，但是乐山董事会上下既然同意了，那也就毋庸置疑他的能力。
    片子和剧本是乐山主导，所以相对于选角和安排市场走向风格也只有乐山更有经验，至于傅时靖，他虽然也是制片人，不过也只能算是参与投资联合制片的商业伙伴之一，并不管整体制片工作。
    而梁厉琛和渣攻的关系非同一般，是好友又是死敌，当初为了争同一个项目结缘认识，算是不打不相识。
    梁厉琛这人做人就特别随意，至少没傅时靖那么讲究，毕竟他上一秒还是个穿着萨维尔街高级手工定制西装，靠着限量超跑抽着RR特级珍藏雪茄的公子哥儿，下一秒可能就是个趿着淘宝九块九包邮的人字拖吃着露天大排档，完事儿还骑着重型机车在街区狂飙的混不吝。
    “哦，我想起来了。”没等傅时靖出声，他就接着道：“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贺猗？对，贺猗，听媒体说你最近又跟他勾搭上了，上次为了那么个男三还把虹石的老总给得罪了？”
    “你是喝酒喝断片了，还是嗑药磕癔症了？”
    傅时靖懒得理他，“这件事上次不是你亲手处理的？”
    梁厉琛：“……忘了。”
    他捏了捏眉心，又问：“那这次你又是出的什么事儿啊，刚开机没几天就又要换人，我说你安安分分的不行么？再换可就两个了，还是重要配角，你是不怕别人背地里说你，可我怕呢，知道的以为我是收了你的脏钱被你给贿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私底下有什么py交易呢。”
    傅时靖：“……”
    他摩挲着戒指的手指顿了顿，眼皮略抽，就差起身一脚踹过去，“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成么？老子没兴趣跟1做。”
    “哼。”梁厉琛低笑，“行吧，那要不试试？”
    “砰”的一声，傅时靖忽然站了起来，梁厉琛靠着椅背四平八稳地朝后蹬地一滑，瞬间就离了他三丈远。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开玩笑呢吗？咱俩要真做，我指定让着你，谁不知道你傅总是个纯1……”
    “姓梁的，你今天要是欠抽，可真是找对日子了！”
    “好好好我错了，您别动气别动气！干什么跟被戳了肺管子似的那么炸毛，以前我那么清纯的一个人还是您先把我给带坏的呢，什么时候你自己倒改邪归正变的那么矜持了？”
    梁厉琛乐不可支的一蹬地，又滑了回去，双手趴在桌子上，支着下巴，终于正色看他，“这回要换，可以，但是你得给我把空缺补上。”
    这个问题，傅时靖也想了一晚上，虽然圈子里不乏小鲜肉和演技派，但是这个位子他并没有拱手让人的打算，而星娱私底下符合条件的艺人倒是不少，但是咖位都明显不够。
    男二萧子让这个角色，性格比较复杂且目的不纯粹，真要演好了那也有一定难度。
    梁厉琛看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忍不住乐道：“你也是真行，我看杨公子就挺不错的，偏偏你又给撤了，你以前再没谱也不至于那么冲动啊，这下倒好，位子要是真没人替补，你上得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乍然灵机一动，一拍巴掌看向傅时靖，“哎，我说还找什么呢，你这不就现成的么？”
    “我？”傅时靖沉默，他没演过戏，要是真替补上去了，那得是什么世纪灾难。
    梁厉琛似乎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散漫一笑，豪爽道：“你以前不是也跟人合作客串过几回片子吗？我也看了，反正还行，不至于出戏，再说了，有你傅大老板给我做男二，我还愁赚不到钱？你这张脸都足够让收视率翻上一番的了……”
    他赶在傅时靖出口拒绝的时候又抢先跑过去一把搂住他肩膀，带着商量性质的诱哄道：“更何况你想想看，你跟贺猗那关系，虽然那个了点儿……但是你们俩不是去年刚闹分手么，今年这新片要是刚好你俩再重新合作上，这本身就是个自然的热度啊，哪里还用得着炒话题？我看宣发费用都能给发行省一半下去。”
    虽然知道梁厉琛话里半掺着玩笑，但傅时靖还是冷静了下来，他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梁厉琛说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会的不懂的他可以学，他这人就是热衷于挑战不一样的事物，他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有足够的信心，更何况此番一举两得，早在贺猗招惹上他前，他就没打算要轻易放过这人一条生路。
    现如今，大好的收网机会送到眼前，他又何乐而不为？
    简而言之……他倒是很期待贺猗知道真相的样子。
    那一定很有趣。
    昨晚收到那个莫名其妙的邮件后，贺猗其实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他做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梦，以至于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把洗面奶误当牙膏给用了。
    张媛丽催促着他赶紧收拾好，就连忙往剧组赶，身上起的疹子虽说好的差不多了，但医生还是嘱咐过要再三注意，不然再犯一次可就没上回那么好命了。
    “导演刚发了紧急通知，说是今天先召开个会议。”
    上了车后，他打开朋友圈，正好瞅见导演发的动态，张媛丽摸着方向盘打了个转，“开会？是不是昨晚那事儿啊。”
    “应该是的。”
    贺猗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平静，他隐隐约约猜到这事八成跟他有关，杨栖池也是星娱的签约艺人，昨天他单方面完虐杨栖池那事儿还正好被傅狗给看到了，如果说这其中没有傅时靖插手，他是绝对不信的。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什么事儿都没有，反倒是杨栖池被撤了戏份？而且昨晚上那封匿名邮件又是什么情况？从邮件的内容来看，他可以确定是有人想搞他，但是想搞他的人不一定会在搞他之前还贴心地把作案手法也发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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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