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斩

推荐阅读:我在九叔世界做大佬逆天神尊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清都仙缘名侦探世界里的巫师御鬼者传奇凝真医路坦途谍影:命令与征服Fate梦幻旅程

    石厚是个疯子, 狂人。
    据说石厚被关押进圄犴之后,该吃吃,该喝喝, 每日睡的都很香甜, 俨然把圄犴当成了自己家, 完全没有蹲大牢的忧郁,更不像是一个马上便要被斩首之人。
    姬林听说了石厚这悠闲的态度,冷冷一笑, 说:“这个逆贼,他是不相信寡人会杀了他么!”
    周公黑肩拱手说:“天子,石家已经将传来了消息,老宗主石碏上书天子, 言石厚大逆不道,愿天子成就他大义灭亲之心。”
    祁律在旁边默默的听着, 这石碏就是“大义灭亲”成语的另外一个主人公了,石厚的老爹石碏,卫州吁弑君上位之后, 石碏眼看着卫国被卫州吁霸占,心灰意冷, 不愿意为卫州吁卖命, 便退隐归家, 石家沦落入石厚之手。
    如今石厚终于落网,石碏身为人父,且石厚是他老来得子的儿子, 必然十分宠爱, 然而石碏已经明摆着表态, 不会姑息, 也不会为逆子求情,只求天子斩了石厚,为卫除害。
    石家别说在卫国,就是在整个天下,也是赫赫有名的名士氏族,因此石碏说话的分量相当沉重,如今姬林得到了石碏的肯定,那么斩首石厚的事情,变得更加名正言顺。
    姬林说:“寡人真是有点期待见到石厚呢,备车,寡人要亲自去一趟圄犴。”
    祁律心想着,天子要去圄犴,自己就可以去膳房了罢?经过石厚的事情,獳羊肩虽然回去之后什么也没多说,但是祁律看得出来,小羊是有些抑郁的,这几日饭也没吃多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从以前的小绵羊,变成了憔悴的小绵羊。
    祁律本打算抽空去膳房做个菜,带回去投喂小羊的,哪知道……
    姬林说:“太傅随寡人一道。”
    祁律:“……”太傅又要坐班,又要做饭,现在还要陪同去探监,太傅要求涨工资!
    祁律虽然心里叫嚣着,面子上却恭恭敬敬的说:“律敬诺。”
    姬林与祁律一并子坐辎车出了王宫,来到圄犴,这已经不是姬林第一次来到圄犴,可谓是轻车熟路。
    祁律跟着姬林走进去,走到牢室深处,便看到一个黑衣男子席地而坐,一条腿曲着,一条腿横在地上,大马金刀的模样,手里还捧着一个大饭碗,正在“呼呼呼”的吃东西,他也没有食具,直接用手抓着吃,往嘴里塞,吃的却很香,仿佛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姬林见到那男子粗鄙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是石厚!
    石厚武艺出众,所以一般都是戴着枷锁的,但是如今正在用饭,所以牢卒便把枷锁给取掉了,等一会子吃完,就会把枷锁重新扣上。
    枷锁这种东西,可不像是古装电视剧里看起来那么“轻便”,枷锁往往很重,只要往脖子上一套,行动立刻受制,戴的时间长了整个人都会被压弯。
    石厚狼吞虎咽的吃着饭,似乎听到有人走进来,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很冷淡的把目光移开,仿佛姬林这个天子,还没有碗里的馊食重要。
    牢卒立刻呵斥:“大胆逆贼!见到天子为何不拜?”
    石厚一面用手抓着吃饭,一面笑了起来,他那阴鸷的面容,每次笑起来都会让人觉得胆寒,说:“拜也要死,不拜也要死,我为何要拜?”
    “逆贼……”牢卒刚要再喝骂石厚,姬林已经抬起手来,说:“退下,寡人有话要与这阶下囚说。”
    牢卒赶紧识趣的退下去,只剩下姬林、祁律在牢室中。
    石厚仍然自顾自扒着碗里饭吃,再没抬头看姬林一眼。
    姬林淡淡的说:“寡人已经接到卫国石氏的移书,你不妨猜猜看,老宗主石碏有没有为你求情?”
    姬林不等石厚回答,似乎也没有想要他回答,轻笑一声,说:“没有,石碏不但无有为你求情,且还恳求寡人,成全他大义灭亲之心。”
    “呼呼呼——”石厚仿佛没有听到姬林的冷嘲热讽,依旧往嘴里扒拉着饭菜,将最后一点儿饭菜全都吃干净,然后“啪!”一声,将碗扔在一边,两只油乎乎的双手也没有擦,直接枕在脑后,向后一躺,翘起了二郎腿来。
    姬林被他鄙夷的动作弄得有些皱眉,似乎怕他把油碾子蹭在自己身上,稍微后退了两步。
    姬林见到石厚这猖狂的举动,不由又眯了眯眼睛,沉声说:“说起来,寡人应该感谢你,你杀了卫州吁,倒是替寡人解决了心头大患……寡人这里有两条出路送给你,看你选择哪一条。”
    姬林说着,展了展袖袍,又说:“第一条,帮助你的老父完成大义灭亲之愿,寡人令獳羊肩莅杀,斩下你的头颅,送回卫国去,让卫国的子子孙孙都以你为戒,以你为耻。”
    “第二条路……”
    姬林的话还未说完,石厚的眉头突然一挑,突然“哈哈”笑了出来,声音十分爽朗,说:“第二条路,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归顺,给你效力?”
    的确如此,今日姬林并不是来纯粹消遣石厚的,姬林才没有这么闲得慌,他是来劝降的。
    祁律早就看出来了,说到底,石厚虽然是个疯子、是个狂人,但是他的胆识很大,而且有勇有谋,如果不是獳羊肩的帮助,祁律和姬林都没有把握能斗得过石厚。
    如今姬林初登天子之席,身侧没有多少可用的卿大夫,而蠢蠢欲动的诸侯越来越多,正需要这样的狠人帮自己开路,所以姬林才会萌生出想要招降的心思。
    石厚哈哈大笑之后,突然翻身而起,说:“想要我给你卖命?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给你卖命?你怕是在做梦罢!”
    石厚的声音肆无忌惮,说完之后又笑了起来。
    姬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眯着眼睛,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说:“好,没想到你还是个硬骨头,既然如此,正好儿,寡人也思虑着,若是当真饶你一命,寡人心中亦十分不安,毕竟你那日险些伤到了寡人的太傅,这笔账,寡人便要和你算一算!”
    祁律没成想他们突然提到了自己,那日在路寝宫的太室之中,石厚叛变,突然暴起杀了卫州吁,因为一心求死,所以转而刺杀祁律,姬林反应很快,扑过来替祁律挡了一下,后背有些擦伤,所幸谁也没有大碍。
    这笔账姬林还记得,清清楚楚,一方面他想要收揽石厚这个狠人,另外一方面他也记恨着石厚有心伤害祁律。
    如今石厚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姬林也不必如此左右为难了,冷冷的说:“即使如此,你便安心等死罢,寡人已然许诺了獳羊肩,到时候……会让獳羊肩亲自莅杀。”
    石厚并没有因为姬林的“恐吓”而惧怕,他的眸光突然晃动起来,在祁律与姬林身上在转了好几圈,突然笑起来,说:“我明白了。”
    明白了?
    别说是姬林了,连祁律都有些懵了,明白,明白什么?
    姬林眯眼说:“你这逆贼,又要故弄玄虚?”
    石厚却自言自语的说:“我明白了,明白了。”他说着,目光落在祁律身上,他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什么,特别的高深莫测。
    祁律被他看的有些奇怪,还回头看了看,确定身后没人,石厚就是在看自己。
    姬林沉声说:“你明白甚么?”
    石厚的笑容慢慢扩大了,带着一丝丝兴奋与欢愉,说:“当局者迷,原是如此,原是如此!但我不愿意告诉你这个仇敌,你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祁律更是纳闷了,到底明白什么,不明白什么,为什么石厚和姬林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自己,难道明白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
    姬林没有再搭理石厚这个疯子,冷冷一甩袖袍,转身往外走,祁律立刻跟上去,也走出了牢室大门。
    姬林冷着脸,登上辎车,抱臂坐在辎车的席上,祁律跟上辎车,也坐下来,很快,辎车粼粼,往王宫而去。
    祁律见姬林去了一趟圄犴,没有得逞,反而被气得半死,不由摇摇头,心说果然天子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跟石厚这个老油条对上,吃亏啊……
    祁律便开口说:“天子若当真想要招降石厚,也并非没有法子。”
    “太傅有法子?”姬林侧头看向祁律,一双明亮、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烁着流光溢彩,极其专注希冀的凝望着祁律,好像……一只大狗子。
    祁律把“诽谤”天子的思路打消,连忙说:“回天子,律的确有一法,无论石厚如何猖狂,必然不叫石厚跑出天子的五指山。”
    姬林听了却又皱了皱眉,说:“只是……那逆贼险些伤了太傅,寡人咽不下这口气来,又想招安他,又记恨极了他。”
    祁律眼皮一跳,天子的思维是不是有些奇怪,仿佛特别的曲折,天子记恨石厚差点伤害了自己?天子明明应该记恨石厚已经伤了他啊!那宽阔的肩背上,赫然一条长长的伤疤,虽然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是天子那美好的肉/体横着一条伤疤,还是让人见了便后怕,也不知医官给的药能不能祛疤。
    祁律把话题又牵了回来,说:“天子想要招降石厚,只需要略施小计便可。”
    姬林挑眉,说:“哦?小计?”
    祁律笑着说:“天子以为,倘或是将石厚比作一种动物,该当是什么动物?”
    姬林想也没想,冷笑说:“野狗。”
    说完又觉不对,狗子多可人疼,毕竟自己午夜之后便会变成狗子。
    祁律却说:“律私以为……是野马。野马可以驯服,为君所用,但是想要驯服野马,只是给草料吃,是永远也无法驯服的。天子自幼习武,善于骑射,律敢问天子,天子是如何驯服一匹野马的呢?”
    姬林眯了眯眼目,祁律微微颔首,挑唇一笑,说:“打。”
    不知为何,姬林眼看着祁律那浅淡的笑容,耳听着祁律口中阴测测的话语,突然后背一阵发凉。
    祁律又说:“无错,便是打,只是给一匹野马吃草料,野马是无法驯服的,只有通过马鞭狠狠的打他,让他长记性,那桀骜不驯的野性才能根除,不是么天子?”
    姬林后背发凉的感觉不是错觉,没成想文质彬彬的祁太傅,也有如此“狠毒”的一面,不由咳嗽了一声,说:“太傅……所言极是。”
    祁律的笑容慢慢扩大,虽他长相没有石厚阴霾,没有虢公忌父高大,亦没有周公黑肩那么高深莫测,看起来相当无害,还带着一股子的温柔,但笑起来的时候,眸光竟然夹杂着一丝丝的凛冽,继续说:“既然如此,天子不妨送石厚一顿鞭子……”
    石厚大逆不道,与卫州吁伙同谋反,石氏老宗主石碏已经发话,请天子帮助石家大义灭亲。天子之令,不日大辟石厚,功臣獳羊肩莅杀。
    大辟也就是砍头,石厚大逆不道,只是砍头,没有车裂,没有用其他极刑,已经是天子宽宥仁义,天子之命很快传到了獳羊肩的耳朵里。
    大辟的头一天,獳羊肩奉命来到圄犴,替天子为石厚送行。
    “使者,您请!”牢卒恭恭敬敬的引着纤细的獳羊肩入内。
    獳羊肩虽然是个小臣,没什么地位,但他是这次平定叛乱的功臣,而且此次前来圄犴,獳羊肩的身份更是非同小可,乃是天子特使,代表天子为罪臣石厚送行。
    圄犴昏暗,石厚戴着厚重的枷锁,坐在牢室的角落,手中拽着一根茅草,似乎是极其无聊的,不停的绕着茅草把顽。
    “逆贼石厚!天子特使来看望你了!”牢卒大喊着。
    石厚抬起眼皮子,稍微看了一眼獳羊肩,随即把手中的茅草重重的往地上一扔,可惜,那只是一根茅草,根本没有多少重量。
    随着茅草悄无声息的落在潮湿的牢室地上,石厚沙哑的“呵呵”一声轻笑,说:“快看,看看,天子特使来了,何等的荣耀。”
    石厚的嗓音之中带着浓浓的冷嘲热讽,眼神阴霾又鄙夷,死死盯着隔着一层牢室大门,站在自己面前的獳羊肩。
    獳羊肩眼神很平静,淡淡的说:“罪臣石厚,天子命我特来探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果然,”石厚嘲讽的凝视着獳羊肩,说:“做了天子特使,便是不一样了。天子给了你甚么奖赏?高官厚禄?让厚猜一猜,如今特使怕不是已然官居上大夫?”
    獳羊肩的表情仍然淡淡的,因为环境昏暗,甚至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平静的嗓音,好似没有波澜,犹如一潭死水。
    獳羊肩说:“小臣没有接受天子赏赐,如今仍然是太傅府中家宰。”
    “是了。”石厚的笑声更是讽刺,说:“我险些忘了,你这狗,如今已然换了主人,变成了祁太傅家中的一条走狗,自然要好好儿的跟着祁太傅,对祁太傅摇尾乞怜,对么?”
    面对石厚的冷嘲热讽,獳羊肩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什么也打动不了他,那纤细的身子骨儿钉在地上,脊背挺得异常笔直。
    獳羊肩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动,说:“将军有恩于小臣,小臣不敢忘怀。”
    “有恩?”石厚反而被他激怒了,说:“有恩?有恩?!”
    石厚连续三次发问,一声比一声拔高,一声比一声沙哑,回荡在昏暗的圄犴中,“嘭!!”紧跟着一声巨响,石厚隔着牢室的木头栅栏,一把抓住獳羊肩的衣襟,他脖颈上戴着沉重的枷锁,行动却仍然如此迅捷,手臂青筋暴起,几乎要将獳羊肩那纤细的身子骨钳碎,几乎是怒吼说:“獳羊肩!!到现在你还愚弄与我!说什么有恩?平日里装作低眉顺眼的乖顺模样,其实背地里,你才是那头狼!”
    牢卒听到怒吼声音,还有巨大的碰撞声,赶紧冲过来查看,一眼便看到石厚隔着栅栏,竟然抓住了天子特使的衣襟,大家全都吓坏了,冲过来大喝着:“大胆贼子!放手!”
    “快放开特使大人!”
    石厚却不理会,死死抓住獳羊肩的衣襟,将人使劲拽到栅栏旁边,隔着潮湿的栅栏,两个人呼吸几乎碰在一起,那么近……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借着昏暗的光线,因着距离实在太近太近,石厚终于看清楚了獳羊肩的面容,那张本该“平静如水”的面容,带着浓浓的隐忍,仿佛是蒙着冰面的湖水,他死死咬着下嘴唇,眼眶鲜红充血。
    石厚一愣,就在石厚发愣的空档,獳羊肩又用那种平板的,极具欺骗性的嗓音,平静的说:“将军对小臣的大恩,小臣会全部还给将军,一分不少。”
    说罢,獳羊肩掰开石厚的手掌,轻轻拉了一下自己褶皱的衣襟,转头离开,“踏踏踏……”的脚步声如此平稳,渐渐消失在黑暗的圄犴之中。
    只剩下……
    只剩下石厚手背之上,微微的一丝湿濡,是方才从獳羊肩充血的眼眶中,不小心掉下来的一滴眼泪。
    明日就要斩首石厚,祁律今日回来的又很晚,本以为回家还要再做饭,毕竟家里没有养厨子,哪知道一进房舍,竟然看到案几上摆着一碗卖相十足的粥。
    海鲜粥!
    獳羊肩侍立在一边,见到祁律回来了,便说:“太傅回来了,先用晚膳罢。”
    祁律微微一笑,说:“我家小羊这么贤惠?不只是洗衣叠被,现在连做饭都会了?”
    獳羊肩微微垂首,恭敬的说:“小臣只是看过太傅熬煮了几次海鲜粥,因此习学一二,也不得要领。”
    海鲜粥熬得稍微有些稀烂,不过米花烂了也挺好,这样比较好消化,除了米花的问题,祁律一眼看不出其他问题,海鲜十足,放的料也很多,大螃蟹、开背虾,还有祁律最最喜欢的瑶柱。
    祁律迫不及待,立刻坐进席间,用小匕舀了一勺粥水,放入口中。
    “嗯……”祁律刚想要喟叹一声“我家小羊煮的粥就是好吃”,然而……
    “嗬——”祁律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差点没倒上来,不上不下,这粥水的味道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太傅?”獳羊肩站在一边,试探的说:“这粥水,还可口么?”
    可口?简直不能入口!
    随着粥水入口,祁律只觉口中一口糊味儿回荡开来,那种糊味就好似桌上弹球,不停的在口中碰撞,刺激味蕾,久久不能消散。
    祁律断定,这粥水必然是巴锅,给熬糊了,但是小羊偷偷把糊掉的地方撇掉了,所以看起来卖相没问题,但是粥水里却弥漫着浓烈的糊味儿。
    祁律咽下一口糊味的粥水,眼看着小羊希冀的眼神,那句大实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干涩的点点头,说:“好、好吃!好吃啊!特别好吃,小羊你真是奇才,第一次做饭就这么好,了不起!”
    獳羊肩也是个实诚的孩子,竟然腼腆的笑了一下,似乎还有些庆幸,小声说:“可口便好,其实……小臣第一次熬粥水,以前看着太傅熬粥,本以为很简单,没成想半途竟然糊了锅。”
    祁律心说,果然罢!
    獳羊肩又说:“太傅放心,小臣已经把糊掉的地方全都撇干净了,仔仔细细的撇干净。”
    祁律“呵呵、呵呵”干笑了两声,就听獳羊肩说:“太傅,既然可口,多食一些。”
    祁律:“……哦。”
    祁律动作僵硬的继续吃粥,心里安慰着自己,只是糊掉了一点儿而已,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里面都是小羊满满的爱心,而且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必须吃掉。
    祁律这会子很饿,立刻又舀了一勺往嘴里放去,这次舀了一勺的瑶柱扇贝,一落牙“咯吱——咯吱——咯、咯吱!”
    祁律:“……”本以为只是糊了,没想到小羊连瑶柱也没有洗,必然是把晒干的瑶柱直接扔进了锅里,如此牙碜。
    糊味还牙碜,你以为这样就完了么?不,远远不够,大虾没有挑牙线,螃蟹一股子的腥味儿,祁律已然在心中下定决心,再也不叫小羊下厨房,别看小羊斯斯文文的,简直便是个厨房杀手!
    祁律一碗粥,吃了很久很久,吃完之后,小羊收拾了食具,然后又去刷碗,祁律便泡了个澡,时辰已经晚了,准备睡觉。
    小羊收拾了碗筷很快回来,帮祁律整理头发的时候“嘶”了一声,祁律说:“怎么的?”
    小羊摇头说:“没什么。”
    祁律一看,原来小羊手上好几个水泡,面积还挺大,一看便是做饭的时候烫伤的,而且还是粥水烫伤,一大片。
    祁律皱眉说:“我家小羊怎么笨成这样?你以后还是别下厨了,我看你不是这块料。”
    祁律说着,就听到轻微的抽咽声,一抬头有些震惊,手足无措的说:“我只是说你不是下厨的料,你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小羊乖,别哭了。”
    獳羊肩果然哭了,眼泪吧嗒吧嗒顺着眼眶流下来,赶忙摇头,说:“太傅无错,是小臣……小臣眼睛有些不舒坦。”
    祁律松了口气,说:“还以为小羊叫我给骂哭了呢。”
    他说着,伸手去擦獳羊肩脸颊上的泪痕,说:“别哭了,我家小羊怎么是个小哭包?”
    姬林躺在榻上,睁着眼睛等待午夜的到来,只要午夜一到,他便能立刻来到祁律身边。
    眩晕的感觉如约而至,姬林立刻闭上眼睛,微微挑起唇角,等待着变成小土狗。耳边果然传来了祁律的嗓音,特别温柔,但不是对自己说话,而是款款的说着:“粥水也太坏了,看看把咱们小羊烫成这样?下次不做了,小羊,千万别再进膳房,太傅会心疼的。”
    小土狗一听,好家伙,平日里温柔斯文的祁太傅,突然变成了油嘴滑舌的大猪蹄子,睁眼一看,祁律正在给獳羊肩手背的烫伤擦药。
    獳羊肩已经止住了哭声,眼眶还有点红,又恢复了那淡然的模样,看向祁律,说:“太傅是觉得粥水不好喝罢?”
    祁律:“……”这……小羊怎么知道的,难道自己的表演太浮夸了么?
    獳羊肩又淡淡的说:“其实那粥水,小臣自行尝过。”
    祁律瞪着眼睛抬起头来,獳羊肩继续说:“口味的确差了一些,但不至于不能入口,因着府中的粮食不是很多,丢之可惜,所以……”
    祁律心中凉冰冰的,感情他养的小羊不是白软软的小绵羊,而是一头小黑羊!
    小土狗眼睁睁看着祁律和小羊闹在一团,把自己这只小狗丢在一边,气得他立刻挤过去,拱着小屁股把獳羊肩顶开,在祁律面前使劲跳啊跳。
    祁律这才看见他,笑着说:“儿子醒了?快,来让爸爸亲亲。”
    夏日的夜晚格外的短暂,阳光很快升了起来,洒遍洛师的每一片角落。
    今日,是大辟石厚的日子。
    逆贼石厚斩首,功臣獳羊肩莅杀,天子姬林亲临。
    祁律一大早便进了宫,路寝宫中,姬林张开手臂,黑色的袖袍平展,几个寺人宫女正跪在旁边,为姬林整理着衣冠,打眼看过去,无论是姿仪还是气势,果然端端的天子之风。
    只是姬林看到祁律一进来,那霸气侧漏的天子之风瞬间撒气,仿佛一只大狗子,也不等寺人给他整理好衣裳,立刻走过来,笑着说:“太傅来了?”
    祁律恭敬的拱手说:“律拜见天子。”
    姬林展了展袖袍,向祁律展示了一下自己,说:“寡人今日如何?”
    祁律继续恭敬的说:“天子俊美,器宇轩昂,怕是无人能及。”虽然是恭维之辞,用在别人身上就是假大空,而套在姬林身上,好像还有点不足?
    姬林显然很是受用祁律这两句“客套”的夸赞,说:“走罢太傅,随寡人去见那逆贼石厚,最后一面。”
    “律敬诺。”
    姬林与祁律来到刑场的时候,石厚已经跪在地上,他戴着枷锁,五花大绑,身边还排列着四个虎贲将士,可谓是严密看守。
    今日行刑,除了莅杀的獳羊肩之外,虢公忌父也来了,毕竟天子驾临,“安保工作”必须严密,虢公忌父将这个事情交给旁人难以放心,于是自己便来了。
    虢公忌父拱手说:“天子,时辰已到,可以行刑,还请天子令下。”
    姬林冷冷的看着跪在烈日之下的石厚,挑唇一笑,说:“行刑。”
    “天子!”就在这时候,有人突然走了出来,原是负责莅杀的獳羊肩。
    獳羊肩走出来,跪在地上,给姬林行了大礼,姬林笑着说:“獳羊肩,你不会现在,才来替逆贼求情罢?”
    石厚听到动静,也微微抬起头来,眯着眼睛,逆着刺眼的光芒,看向天子席位,只可惜阳光实在太刺眼了,所以根本看不清楚。
    獳羊肩恭敬的说:“小臣不敢,小臣并非为逆贼求情,只是求天子开恩,宽限一时,小臣……想要最后敬石厚一杯酒,了却昔日的主仆之情。”
    姬林“哦?”了一声,说:“也好,寡人并非薄情寡义之人,你去罢。”
    “谢天子大恩。”獳羊肩两次叩谢,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取来了两只羽觞耳杯。
    羽觞耳杯上插着红色的羽毛,血一样,缓缓往里注入酒水,獳羊肩亲自端着酒水,来到石厚面前。
    石厚“呵!”的冷冷一笑,笑声十分短促鄙夷,说:“已然这个时候,你便不必假惺惺了,厚祝大人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獳羊肩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而是将一只羽觞耳杯放在石厚面前,石厚浑身五花大绑,脖子上还有枷锁,根本无法饮酒,皱眉看着獳羊肩,不知他搞什么名堂。
    獳羊肩端着另外一只羽觞耳杯,跪下来,和石厚平视,这也是第一次,他与石厚平视。
    毕竟往日里,獳羊肩是奴,而石厚是主,且石厚身材高大,獳羊肩纤细弱小,根本无法比肩平视。
    獳羊肩双手举起耳杯,淡淡的说:“将军大恩,小臣永世不忘,只可惜这辈子忠心难全……小臣说过,会将忠心全部还给将军。将军……恕小臣先走一步,也好在黄泉地下,为您导路。”
    石厚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就见獳羊肩动作很快,突然从袖中探出什么,直接扔进了自己的羽觞耳杯之中。
    那东西石厚熟悉的很,不正是石厚交给獳羊肩,让他下在姬林饭食之中的毒药么?
    “獳羊肩!你做甚么?!”石厚怒喝一声,睚眦尽裂,然而他被五花大绑,根本无法阻止獳羊肩,且獳羊肩也是习武之人,他的武艺还是石厚亲自教导,动作迅捷,一仰头,直接将酒水一口饮尽。
    透明的酒浆顺着獳羊肩脆弱的脖颈滑落,獳羊肩一口饮尽酒水,冷冰冰的脸面突然化开一丝微笑,似乎有些释然,竟然看着石厚傻笑连连,随即“咳!!”剧烈的咳嗽起来,捂住自己的腹部,似乎疼痛难忍,“嘭!”一声倒在地上。
    “獳羊肩!”石厚似乎有些懵,他这个倨傲不逊的野狼,有一天竟然也懵了,六神无主,大吼着:“来人!!快!獳羊肩!獳羊肩!”
    獳羊肩已然没了反应,就倒在石厚身边,撞翻了本该属于石厚的酒水。
    石厚疯狂的大喊着,用力挣扎,想要挣开绳子,绳子割伤了他的双手,额头青筋爆裂,双眼赤红充血,好像随时都要变成一头真正的活生生的野兽,沙哑的大吼:“医官!!医官在哪里!?医官!獳羊肩,你醒醒……”
    祁律看到獳羊肩突然倒下,眼神中并没有任何惊讶,反而十分镇定,只是淡淡的看着石厚疯了一样大喊。
    在场虽然有些混乱,但是天子没有发话,别说是医官了,谁也不敢动一下。
    石厚怒吼着:“医官!医官在何处!?快救人!晚了便来不及了!祁律,獳羊肩不是你的家宰么!?救他,救他!!”
    祁律的眼神很冷淡,甚至冷酷,淡淡的说:“律正是在救他。獳羊肩不愿做一个不忠之人,其心天地可鉴,律也无法强人所难……石厚,你可有想过,是做一个英雄,还是做一个逞英雄之人?你死不足惜,但忠心耿耿追随你之人呢,石家又要怎么办?”
    姬林站在石阶之上,目光睥睨冰冷,幽幽地看向石厚,说:“石厚,獳羊肩是为你而死,倘或你早日归降了寡人,也不至于今日阴阳两隔。”
    石厚的眼神慌乱,不停的闪烁着,呼吸急促,越来越急促,因为呼吸太过急促,他感觉有些缺氧,头晕目眩,沙哑的说:“不……救他,还来得及,救他,我归降,我愿归降!只要你救他!!”
    石厚疯狂的嘶吼着,哪知道他刚吼完,祁律突然睁大眼睛,说:“你说的?倘或出尔反尔,或者耍赖,那便是小狗儿。”
    姬林眉头一跳,他很想问问太傅,是不是对狗子有甚么误解……
    石厚眼睛一眯,心里头怪怪的,但此时他也顾不得太多了。眼睁睁看着獳羊肩倒在自己身边,一点声息也没有,他的心脏几乎要裂开,碎的稀烂……
    石厚脸上挂着一抹狠戾,用嘶吼一般的嗓音大声道:“我石厚愿归降天子,忠心不二,若违此誓,万箭穿心!”
    祁律微微一笑,眼眸中洋溢着得逞的光芒,对姬林说:“天子,石将军立此毒誓,真心可鉴。”
    “正是,”姬林也幽幽一笑,说:“既然如此,今日便散了罢。”
    来围观大辟的卿大夫和诸侯们面面相觑,不知天子这是哪一出,好好儿的斩首大辟,怎么突然就散了,天子不是恨石厚恨得牙根痒痒么?石厚不是抵死不屈么,怎么斩首的风说吹过去就吹过去了?
    石厚也愣在当场,虎贲军替他松绑,枷锁一摘下去,石厚立刻扑在獳羊肩身边,说:“我已经归降,快救他!救他!”
    祁律微笑的说:“没成想石将军也如此关心我家小羊?不必担心,律早知小羊忠肝义胆,绝不会独活,所以偷偷换掉了他的毒药,如今只是睡过去了,一会子便醒。”
    石厚听着祁律的话,愣在当场,终于明白那种怪怪的感觉是什么,圈套,完全都是圈套。
    那日里祁律对姬林说,有办法屈服石厚,说的便是下毒这个办法。
    獳羊肩手里还有石厚给他的毒药,祁律知道,按照獳羊肩的性子,绝对会和石厚一起赴死,而这个死法,就是石厚给他的毒药,毕竟作为家仆,獳羊肩没能完成石厚最后交代他的事情,用这种办法终了,才能全了獳羊肩的忠心。
    而且昨日晚上獳羊肩还特意给祁律煮粥,又默默的流眼泪,祁律便知道獳羊肩绝对早有打算,只是全都憋在心里,对谁也不说。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好戏,祁律笑眯眯的说:“石将军,你已经亲口答应归顺天子,否则万箭穿心,可不能做食言而肥的小狗子啊。”
    姬林眼皮又是一跳,真是为狗子鸣不平,面子上冷冷的说:“寡人也明白了一件事情,石将军并非是一个冷血,没有软肋之人,从今往后,寡人会死死抓住这块软肋,让石将军只能乖乖的为寡人卖命。”
    他说着,瞥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獳羊肩。
    獳羊肩感觉腹中很疼,头晕目眩,突然便不省人事,等他稍微有些意识,微微睁开眼目,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榻上,而有人站在榻前,一身黑衣,身材挺拔,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宗……宗主?”獳羊肩刚醒来,还很虚弱,声音软软的。
    站在榻边之人,正是石厚。
    獳羊肩喃喃的说:“我……我果然是死了。”
    他第一眼看到了石厚,而且石厚手中握着一块布巾,正在照顾自己,给他擦汗,所以獳羊肩第一个念头觉得不可思议,但第二个念头便觉得自己死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吱呀——
    舍门被推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声音很温和,笑着说:“我家小羊醒了?”
    獳羊肩眼睛蓦然睁大,俨然变成了一只小呆羊,说:“太……太傅你怎么也……”
    祁律一听,连忙说:“太傅还好好儿的,不要咒太傅。”
    獳羊肩这时候才省过梦来,立刻从榻上翻身而起,起来的太猛,还差点栽在地上,石厚一步抢上去,将獳羊肩抱在怀中,皱眉说:“不要瞎动,老实点!”
    獳羊肩看一眼石厚,又看一眼祁律,说:“这……这……这是怎么……”
    有人又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姬林,姬林一身便服,显然是来太傅府“遛弯”的,笑的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他一走进来,祁律立刻拱手说:“律拜见天子。”
    石厚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拱了拱手,说:“厚拜见天子。”
    这举动让獳羊肩更是傻眼了,总觉得自己没睡醒,应该躺下来重新睡。
    姬林见到石厚给自己行礼,笑容更是扩大,淡淡的“嗯”了一声,天子气场十足,说:“罪臣石厚幡然悔悟,愿意归顺寡人,戴罪立功,寡人左思右想,有一个职位非常适合你。”
    石厚见他笑成这样,就知道绝对没安好心,但已经中了圈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硬着头皮说:“但凭天子发落。”
    姬林幽幽的说:“虽石将军身经百战,但那也是在卫国地界之中的战功,如今初来洛师乍到,还是要从基本做起,寡人尝听太傅说,太傅跟前缺一个骑奴,可有这回事?”
    祁律微微一笑,和姬林顽起了双打,拱手说:“回天子,正有此事。”
    骑奴?石厚立刻皱起眉头,想他堂堂石家少宗主,又是大将军,竟然沦落成了一名骑奴,但偏偏没辙,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姬林十分慷慨的说:“既是如此,石厚你便留在太傅府中,先从骑奴做起。”
    他说着看向獳羊肩,笑着说:“獳羊肩。”
    “小臣在。”獳羊肩拱手。
    姬林说:“你既是太傅府中家宰,那这骑奴,便由你管理调/教,是打是骂,是鞭是策,你看着办罢。”
    石厚额头上青筋直跳,往日里他是主子,獳羊肩是奴隶,如今这情形真是风水轮流转,大出意外,不止如此,獳羊肩竟然毫不客气,面色很是冷淡,一点子情面不讲,拱手说:“是,小臣领命!”
    祁律唯恐天下不乱的说:“小羊,好好管教,千万别丢了咱们太傅府的脸。”
    獳羊肩:“是,太傅。”
    祁律又挨近獳羊肩,压低声音,但在场其余二人都是练家子,耳聪目明,所以这声音其实大家都听得见,说:“小羊,他以前怎么欺负你,你就怎么欺负回来,勿怕,有太傅给你撑腰。”
    獳羊肩眼皮一跳:“……是,太傅。”
    姬林今日爽快了,敲打羞辱了石厚,又让看热闹的诸侯和卿大夫们大出意外,可谓身心巨爽,笑着对祁律说:“太傅,如今清闲,寡人想食海鲜粥。”
    祁律有些无奈,天子好像又对自己撒娇,便说:“天子稍待,律这就去煮来。”
    姬林满脸微笑,揪着祁律的衣袍尖尖儿,说:“同去。”
    于是天子满面春风的来,满面春风的又去了,屋舍之中只剩下石厚与獳羊肩二人。
    “吱呀——”房门一关,瞬间安静下来,万籁俱静,连呼吸声都听得十分真切。
    石厚方才被祁律和姬林两个人捏扁了揉圆了的欺负,如今房舍中只剩下自己和獳羊肩,这才微微松下口起来,转过头去,盯着獳羊肩。
    獳羊肩又恢复了平静,完全不像在刑场上那般,好似那些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样。
    石厚突然“呵……”的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逼近獳羊肩,獳羊肩见他走过来,稍微后退了一步,不知是不是往日里养成的习惯,那气场便是不如石厚强大。
    石厚继续往前走,獳羊肩继续往后退,两个人一进一退,“嘭!”很快,獳羊肩身体一颤,已经抵到了墙壁,他单薄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而立。
    石厚抬起手臂,将獳羊肩圈在墙壁角落,不让他逃避,微微弯下高大的身躯,挨近獳羊肩,火热的气息喷洒在獳羊肩的耳侧,阴霾的眼目充斥着调笑的意味,轻笑着说:“怎么?家宰大人不是要欺负我么?”
    獳羊肩紧紧贴着墙壁,气势完全不够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嘭!”一样东西飞过来,獳羊肩竟然劈手把甚么东西砸在了石厚脸上。
    石厚眼睛一眯,猛地侧头去接,“啪!”将那物纳在掌中,低头一看,竟是一卷竹简!
    獳羊肩已然趁着这个空隙,从石厚的手臂下面钻出去,十分冷淡的说:“这是太傅府家规,一共八十九则,日落之前背熟,否则家法处置。”
    说罢,“嘭!”一声,甩门而去了。
    石厚:“……”
    ※※※※※※※※※※※※※※※※※※※※
    【重要通知!】鉴于很多小天使是红包绝缘体体质,所以蠢作者决定,每天最新更新章评论前十必掉落红包(每日早8点更新)!剩余红包掉落随机~运气不好的小天使们,攒欧气的时刻到啦~(注意事项:发红包的按钮只有在评论中可以点击,所以只能掉落在留评的小天使身上,请注意~)
    *
    昨天去医院果然花了很长时间,回来只写了1万字,明天再战2万更新~
    *
    【小剧场】
    太傅府89条家规!
    1.和睦宽容,不得无故打架斗殴。
    2.诚实善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3.勤俭节约,太傅贷款未平压力颇大。
    4.以牙还牙,太傅家的人绝不能被欺负。
    ……
    88.严禁早起,天亮之前禁止叫早。
    89.膳房重地,天子与汪不得入内!!!
    姬·小奶汪·林:???
    姬·小奶汪·林:寡人做错了什么,太傅是不是针对寡人?喜欢春秋小吏请大家收藏:(663d.com)春秋小吏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本文网址:https://www.663d.com/xs/17/17480/10401732.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s://m.663d.cc/17/17480/10401732.html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