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顽皮的人

    高若涵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是要给领导倒咖啡。唐烨凡是个行家，半年下来，高若涵觉得，自己如今的手艺都能去咖啡厅坐头把交椅了！今早，她照旧端着一杯摩卡进唐烨凡的办公室，却意外地发现，对面落地窗下多了一观奇景——芦荟。看样子那应该是新搬进来的。
    唐烨凡回到办公室，正见那顽皮的人对着窗边花架上的盆栽出神，心中不觉的窃笑，“喂。”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高若涵这才意识到自己对着盆绿油油的东西发了半晌的呆了，刚想回头将咖啡给唐烨凡，就一个不慎来了个仰面朝天！
    “啊！”
    高若涵一声尖叫把唐烨凡吓傻了，眼看这顽皮的人一个踉跄倒地，一杯热腾腾的鲜浓摩卡流水似的在她衣服上流个没完，他却连顺手帮一把的下意识都荡然无存，恍惚了许久才想起该绅士地扶一下。
    眼见唐烨凡伸出来的手，高若涵清醒了，“不用，我自己能起来。”她放下紧握在手里就是没摔的咖啡杯，用手点起办公桌瘫坐在了唐烨凡的真皮转椅上。
    唐烨凡见此却不满意了，幽幽地道，“这是我的椅子。”
    “你先让我坐会儿。”
    唐烨凡一笑，随即拉出对面一把椅子坐下来。但很快，他就发现对面那人不对劲。只见高若涵两只伶俐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他办公桌上的一份手写记录贴，似乎都忘了自己刚摔了一跤，形象大毁。
    唐烨凡眯了眯眼睛，有些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终于还是抽走那个本子，问，“看出来了？”
    “是你？”高若涵惊讶地钉在椅子上，眼前是刚刚才看到的唐烨凡的亲笔手书，耳边是那抹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的动听声音，心里则回荡着那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闲情赋》节选。她这会儿有些明白了，怪不得唐烨凡见到她会与平日里不一样！原来并非是她魅力无限，燃烧得冰山融化，勾引得铁树开花，而是两人早有渊源。
    回想当时，他们不顾大厅华尔兹跳得柔美多情，钻到黑灯黑火的僻静处就开始大胆地四处乱摸。唐烨凡更无所顾忌，甚至大无畏地顺手牵羊，掳走一个小老鼠的摆件。两人一边娱乐，一边还回头看看，多事地品评那边谁谁谁的动作不美，简直都要把鼻孔翘到天上去。他们甚至执子之手，近距离地用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填满大而无当的爱情纸箱。那种完全看心情，只顾贪快活贪好玩闹出来的事，纯粹而有趣，实在是令人荡气回肠，高若涵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想笑。
    “你怎么不早说！”她嗔怪地嚷嚷，可脸上的表情早暴露了女儿家的小心思。
    唐烨凡不禁“噗嗤”一笑，“你那么顽皮，我还以为你听出我声音来了呢，只是心照不宣而已。哪儿承想你这么笨。”他顿了顿，补充一句，“跟赵洵一样笨。”
    高若涵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够眼睁睁看着唐烨凡从一个小木盒子里取出那条宝格丽项链来，冲她晃，“不还了，以后有机会送你个更好的。”他难得温和地笑道。
    “那我也送你个更好的。”高若涵嘟囔着，话落，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过，她很快醒过神来，等发现自己浅粉色职装上多了一大块棕色印记，十厘米的超细鞋跟断了一半，她不禁怒气冲冲地瞪着唐烨凡。
    “走，我带你去买衣服。”
    唐烨凡莞尔一笑就想出门，却又听到了身后高若涵的叫声，“喂，你也是扶我一把呀。”
    想到高若涵鞋跟摔断的惨状，唐烨凡只得背着脸伸出一只手。高若涵见了真是咬牙切齿！她一瘸一拐地挽着唐烨凡出了办公室，而唐烨凡总觉得这家伙蹑手蹑脚。虽说高若涵身段轻盈，可身子一僵就难免会沉重，他只觉心口一闷，也顾不得下楼被设计部的同事八卦了，一把抡起那顽皮的人就向电梯口走。高若涵哑然，一脸呆萌地居然被唐烨凡横抱着出了公司，然后又被不客气地扔进了车。
    唐烨凡直接一路畅通地开向百货商场，停下车就想大步流星。高若涵终于耐不住了，大声质问道：“你给我买衣服，不让我下车怎么买呀？”
    唐烨凡讽刺地笑，“就你这样！是买东西还是闹笑话？车里待着。”
    眼见唐烨凡说走就走，一点不体贴她，高若涵心中一把火燃起，这人怎么总是这样！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她心中郁闷，看来不只女大十八变，男人成熟了一样变。可一抬头，却看到百货商场的招牌：DREAMS！她想起王梦敏十几年前提到的这六个字母。眼前这一家商场只不过是一个分支！
    她瞬间想到，要问问王梦敏干嘛呢，于是一通电话打给王梦欢，可王梦欢的回答着实令她暴跳如雷，王梦敏不听话，跑了。她真想跳上驾驶位飞驰而出去抓捕王梦敏。
    她心中焦躁的时候，实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对着电话就是一通牢骚。这一幕恰好被从商场出来的唐烨凡堵个正着。等她挂掉电话，唐烨凡才开门上车，高若涵心说，这人讨厌归讨厌，但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
    唐烨凡在车外虽然没听见电话里说了什么，但高若涵的心烦气躁他都看在了眼里。高若涵在他这里工作了几个月，他了解，那顽皮的人虽然不是温婉的大家闺秀，但也是能克制自己情绪的，他上了车，把三个购物袋压在她腿上就调侃道：“母夜叉。”随即威风地踩下油门，“轰”一声，车子飞驰而出。
    高若涵看着压在腿上的三个购物袋，那正是FANCY的新版限量款。她一下子觉得欠了唐烨凡很多，先是一对宝石耳环，又是一整套名牌服装，她还真没收到过这么昂贵的礼物！但这哪儿是什么礼物，唐烨凡似乎根本没当回事呢。
    她只顾着心理活动，都忘了刚才被调侃，反应过来，她当然当仁不让，很是摆姿态地问：“为什么叫我母夜叉？”
    唐烨凡笑，“你刚才那么凶神恶煞的，不是母夜叉是什么？”
    “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啊！还以为你是机器人呢。”
    高若涵回过了头，唐烨凡也恰好对她回眸一笑，“别说风凉话了，赶紧看看合不合适。”
    高若涵意识到了自己多话，于是低下头看唐烨凡刚买来的精品。让她意外的是，唐烨凡竟然知道她的鞋码，她只顾着自己的情绪，都忘记告诉唐烨凡自己的鞋码了，没想到根本不用她多说。不过回头一想，她在唐家工作了一年，但凡细心一点就能发现这枝叶末节，只是唐烨凡从来不将喜怒形于色。
    王梦敏不听劝告，等高若涵出了门，就悄悄溜了出去。她刚找的工作是在一家甜品店送外卖，她打包的包裹很漂亮，服务态度也好，老板很满意。她包好新的包裹，刚想出门，却听到了老板的召唤，说是有人找她。她心里一惊，出来一看，果然是高若涵。
    唐烨凡把车停在一个僻静昏暗的角落，然后自动出车门。让高若涵换衣服。高若涵换完了，他们就踏上了回程的路。可才过一条街，高若涵就透过车窗发现了穿着制服刚送东西回来的王梦敏。见此，她忙跳下车朝着王梦敏刚刚进的店飞奔。
    王梦敏只是惊愕，高若涵平静地巡视了一下店面，然后对老板笑了笑便拉王梦敏到了路边。
    高若涵不说话，王梦敏就低着头，胆怯地偷偷注视着，可刚一抬眼，她不知所措了，高若涵的两眼居然闪着泪光。
    高若涵的一颗心被灼烧得生疼。她是真的又气又无奈，看着王梦敏，想骂却又实在骂不出口。还是王梦□□动拉起了高若涵的手，喃喃地道：“姐，怎么了？别哭啊。”
    高若涵一把抹干眼泪，愤然道：“我是不是让你在家待着？王梦敏，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不是，我就是想做点儿事儿，我……”
    “你自个儿什么体质你不知道吗？这个时候出来送外卖，万一低血糖了出点儿什么事儿你让我们怎么办？”高若涵像开机关枪似的当街训斥。
    王梦敏知道姐姐生气了，这次是真的生气，而她嘴里却只有“你别激动”可以说。
    “行，我不激动，那你马上给我回家。”
    “不行，我还没干完呢。”
    “你非得干是吧？”高若涵这句话问得没有脾气。
    王梦敏还是低着头嘀咕了一句，“我都答应人家了。你放心，我好着呢。”
    高若涵只觉得鼻子酸得疼痛，“那我请假，陪着你一块儿去。”
    “你别这样。”
    “是你别这样。”
    高若涵任由脸上的妆被泪水吞没。想到这儿离DREAMS不远，她不由得生出一个出格的念头。她拉着王梦敏，一不做二不休，直奔DREAMS百货商场而去。
    王梦敏眼见六个字母在眼前闪闪发亮，呆了，只想撒手逃开，但高若涵的手牢牢的握着她，她使不上劲，一时动都动不得。
    高若涵另一只手指着百货大楼，尽量温和地对王梦敏道：“你不就是迈不出那一步嘛，没事儿，咱们慢慢儿来，十几年都过去了，不差这几天，大不了我养你们。”
    高若涵说着便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她不容分说地先把王梦敏推进去，就随即掏出了一百块钱给司机，顺势对王梦敏正色道：“回家。一会儿我回去要是见不着你，你就别想再见着我。”
    还不等王梦敏应声，高若涵就一关车门走了。王梦敏知道这样的高若涵惹不得，只得报出了地址对司机挤出一个微笑。
    目送出租车的车尾一点点远去，高若涵总算能舒了一口长气。她心不在焉地往回走，却清晰地听见身侧有人刻意地朝自己按喇叭。原来唐烨凡还在那里！
    她上车就没精打采地道：“我请半天假，到公交站点儿把我放下就行了，谢谢你。”
    唐烨凡好一阵莫名其妙。刚刚还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人，为何回来就大变了脸色？但他不愿意在别人不高兴的时候问那么一句全无意义的“怎么了”，于是短暂时间没开口，直等到了高若涵指定的公交站点才说，“我送你回去吧，地址。”
    高若涵回到家，见王梦敏正坐在沙发上，被几个妹妹围着，她心里稍安，看来王梦敏还算听话。她笑了笑进自己房间放下了脏衣服就对妹妹们喊道，“姐一会儿请你们吃大餐去，赶快上妆。”喜欢一瓦顶成家请大家收藏：(663d.com)一瓦顶成家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