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谋职

    随着一个冠军奖杯的落属，王梦欢与唐云凯的关系也愈发近了。寒假，由于王梦敏找了一份包月的工作，姐妹们不得不待到腊月二十才能回南京去过年。寒假不比暑假，大家都急着回家，因此，想要侥幸地摸到学校去练练琴是不可能的。因此，王梦欢隔三差五就会受邀去唐家。俗话说得好，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才不怕别人说什么。他们是同学，是知音，他们在一起玩音乐乃是天经地义。
    周末，高若涵照旧送王梦欢来唐家，可今天，这个长期无人的家竟意外得人员聚齐。赵洵公司没事不需要加班，于是坐在墙角当起了旁听观众。唐烨凡房门紧闭，一副“爷不烦人，人别扰爷”的架势。就连那位神秘的唐董事长都潜藏在了家里的某个角落，不知哪分哪秒会出来突击查岗。高若涵心说，好在这两个家伙不是胡闹，要不然，还真是给人家添麻烦呢。
    见高若涵俏没声地进来，赵洵暗自笑了笑，发去一条短信，“中午一起吃饭吧。”高若涵收到短信，握着手机发呆了几秒才悻悻地点了头。
    她刚出了唐云凯的房间，就看到唐烨凡正站在楼梯口，一团正气的。她于是停住了脚步，礼貌地对那怪人莞尔一笑，唐烨凡也是一样。这一幕看在也是刚出房间的赵洵眼里是那么养眼！似乎是有天雷勾地火的华光隐隐升起。可唐烨凡眼见赵洵出来，笑容就一下子褪去，摔门而走。
    高若涵只觉奇怪，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是奇怪的。回过头，却见赵洵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奇怪。
    午饭，两个人到了一家主题餐厅。高若涵发觉，今天的赵洵不同以往。往常，两个人吃饭或是喝咖啡，赵洵总是会介绍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东西给她，今天，竟是好久看着手机闭口不言，短信一条接着一条，貌似很忙的样子，饭菜全部上桌，他才放下手机打响第一炮。
    “大四了，工作有着落了吗？”
    “投过几份儿简历了，可不是人家不满意就是我不满意。”
    “要不，我聘用你吧。”
    “哈！你可真会开玩笑。你们是珠宝公司，我去干嘛？给你当助理呀？”
    赵洵放下餐具，一本正经起来，“当助理有什么不好啊，锻炼人不说，还能结识很多朋友。不过副总裁的助理太委屈你了。我请你做总裁特助，怎么样？”
    “别闹，小心我当真了。”
    “我对工作从来不闹，就怕你不当真。”
    高若涵一愣。赵洵表情严肃，确实不像是开玩笑，她一时竟无法作答。惊喜来得太突然，俗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此这般，她不得不大大画一个问号。
    赵洵心知高若涵是怀疑整件事情的真伪，质疑他的权威。他于是拿起手机，找出短信给高若涵看。
    高若涵读着一条条前几分钟刚刚发出的短信，不禁愈发一头雾水。赵洵的短信全发给的是董事长，内容便是刚刚与她说过的，要聘她做总裁特助，而唐董事长给的回复就是短短六个字，“全权由你负责”。
    赵洵一脸官方地道：“董事长已经同意全权由我负责，所以这事儿我说了算。老规矩，实习期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年薪20万起，不含奖金分红，高小姐意下如何？”
    如此优厚的条件，如此庞大的惊喜，也许换做旁人，恐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答应了。可高若涵不是旁人。她放下筷子，凝视了赵洵会儿，非但没有当即答应，反而还抽丝剥茧起来，“首先，总裁特助位高权重，还不是我的专业所长，您居然放心让我这一穷二白的新手去挑那么重的担子——这不合情理。其次，总裁特助可不是什么人想当就能当的。您就这么把我直接抬上了集团中高层——肯定也不合规矩。而且，我相信赵总有赵总您的原则，不会假公济私。既然不合情理又不合规矩，还不关私人情感的事儿，那……为什么？”
    赵洵的脸暗暗地一黑。好在他定定地抿一口咖啡，唇角便立刻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的美丽弧度。“听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可你是天才！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现在需要一份好工作，而我求贤若渴。我们合作，各取所需，这不是很好吗？”他展颜一笑，笃定地道。
    高若涵一听就自嘲地乐开了。她很清楚自己的优点是什么，同时，她也算洞悉职场上的那点琐碎。总裁特助，多少打拼了好几年的白领们都渴望的位置！难道赵洵一句“相信”就把所有问题解决了？
    但自我审视间，高若涵恍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之前，她一直纠结于自己能否胜任，凭什么胜任这份工作，却疏忽了，自己正面试的职位是总裁特助，自己的直接服务对象乃是总裁。想到这里，她将原本预备揭示赵洵逻辑漏洞的话收回了，而是更直截了当地抛出一条新的引线，“你信我，那总裁呢？我知道云凯的哥哥一年多以前就从国外回来了。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今年年假之后吧，他继任的公司总裁。你知道我见过他的，感觉……嘿嘿！怪怪的。”
    高若涵深知，自己这么咄咄逼人很不礼貌，可她的疑问很多，她需要得到答案，若非如此，她难以发自内心地做到坦荡无余。眼见赵洵咖啡喝得越来越多，她索性不闪不避，“不瞒你说。近水楼台才有幸得到的机会，我求之不得。只不过，我一个还没毕业的本科大学生，经验履历全无。能轻而易举地坐上总裁特助的位置，还能拿到这么不符合市场价的薪酬，想必这付出与回报之间一定是成正比的吧？所以，一些层面上的东西还请赵总您明白示下。”
    赵洵没想到，高若涵真能通过蛛丝马迹抽丝剥茧探出他的动机，他更没想到，高若涵还真敢将所有疑问宣之于口。无论如何，此时，他是面试官，而高若涵只是面试者。这般胆识与魄力确非常人能及！在被这强大的气场咄咄逼问之下，他唯有由衷地点头。
    “好，不瞒你，你推测的也没错。你未来的上司就是唐烨凡。相信你也认识他了，肯定也对他产生了不少疑问。其实，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受过一段情伤，一直没走出阴影。也是因为这个，导致他和董事长之间产生了很深的嫌隙。很多内幕我现在不好对你细说。总之，董事长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就算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最简单的期许吧。今天，我看见了，她对你笑！不瞒你说，他从佛罗伦萨留学回来到现在，就没对人那么笑过，你……”
    “我明白了，成交。”
    高若涵不忍再听下去。赵洵的话太直接，她怕自己忍不住一腔怒火会喷涌而出，她平生最厌恶被利用。她心说，但凡自己虚荣一点，愚蠢一点，就会被万恶的金钱牵着鼻子走，不觉间成为别人手下的棋子了。但她更清楚萎靡总裁的特助是何等分量！如此一来，她既可以发挥自身的优势，又可以凭这个身份结交不同层次的人，这何尝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跳板呢。既然赵洵愿意坦诚，那便互惠互利，负负得正。她不得不承认，经济问题始终是横在自己心口的一把刀。她都不敢去想，毕业了，王梦敏会怎么样！她甚至晚上都梦到王梦敏为钱上街乞讨！无奈！即使强悍如她，也不得不被这个难题束缚。
    高若涵答应了赵洵，春节假期一过就去上班。两个都是爽利的人，于是中午达成了协议，下午就签订了合同。但想到反正也要年后才正式上班，晚上回去，高若涵便没和妹妹们提及此事。她不想给王梦敏太大压力，还是等着假期回来再寻机开口比较好。
    王梦敏心心念念的都是挣钱，春节过后尤其。妹妹们如今都来了北京，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消费。她不想也不敢再事事依赖高若涵了，就怕依赖着依赖着会不知不觉变成理所当然。可除了四处打零工，她寻不到其他出路。大四了，已经到了找工作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使尽了浑身解数为好工作奋力一搏，唯有她！她并非停滞不前，而是依旧忌惮着那至今没能结痂的伤疤，这终将迫使她不能如常人一般心无芥蒂地找工作。今天酒吧不轮到她当班，本想找高若涵一起吃晚饭的，可高若涵手机关机，她只得一个人点了一碗便宜的面条，默默独享。
    往往一个人的寂寞总是被电话铃声打破。王梦敏本以为是高若涵回电了，可屏幕上显示的明明是个陌生号码，她下意识想挂断，但又想想，也可能是与赚钱有关呢，斟酌再三，她还是接了。
    “梦敏，我要回国了。”
    听见那人声音的刹那，王梦敏先是一愣，而后就激动得跳了起来，只放着一碗面的木桌险些被推翻。
    “梦敏，我是张毅斌，能听见吗？”
    “能——能。”
    王梦敏听到张毅斌的声音，顿时心跳加速，正如偶像剧里分别多年的青梅竹马即将重逢时，那种迫切的紧张与兴奋。有些事情，心里虽然不敢想，却掩盖不了下意识那种会出卖自己的本能，即使王梦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寻常。她不想回学校，给高若涵发去一条短信就搭上了出租车一路怪异地回了家。
    高若涵正在外面逛街，收到王梦敏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正为崭新的自己做最完美的包装呢，收到王梦敏紧急召唤，她选择回家。
    等她回到家，却见茶几上摆着一大盘水果，王梦敏正坐在沙发上，看上去被什么事搞得神魂颠倒的样子，“你这是又怎么了？”
    王梦敏竟夸张地生扑过来，大声道：“张毅斌要回国啦！”
    高若涵看着王梦敏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样子深表无语，想想今天王梦敏毕竟还是心情不错，她于是调侃道，“张毅斌回国，你激动什么呀？”
    “我……我们俩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就是……就是那种——那种感觉。你知道吗，就是……”
    王梦敏张口结舌，高若涵笑得只够打手势叫停，她受不了这个，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种！“你的张毅斌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去他们公司上班儿。”
    王梦敏说出这话，心里颤抖，方才脸上的喜悦瞬间不翼而飞了。高若涵明白，王梦敏还是没能痛下决心，可无论出于什么动机，她都不会让王梦敏说不，“多好的机会呀！”
    “我不会去的。”
    “你呀！不去，不去我看你什么时候找着工作。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这话我跟你说过不下于千万遍了，今儿我再重复一遍。”
    “你不也一样嘛。”王梦敏只得试图把话题岔开，她没底气，真心不想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
    高若涵体贴。毕竟青梅竹马再续情缘是件好事！何况，她找到工作了，如此可喜可贺之事，她还一直没与王梦敏分享呢，现在也是时候了。她眯了眯眼睛，坦白道：“我呀，正经跟你不一样。告知您一声，姐姐我已经是签了卖身契的人了。”
    “这么快！什么公司呀？”
    “就我那个学生，去年跟梦欢一块儿参加比赛的那个，他爸经营一家珠宝公司。我今儿中午跟那个赵洵吃饭，他说要聘我做总裁特助，年薪20万起，我答应了。所以，以后咱们就发家致富奔小康，说不定飞黄腾达跃龙门了，你就别难为你自己了。”
    高若涵并没有直视王梦敏。她不应该抽筋拨皮，把一切都赤～裸～裸地展现在王梦敏面前。话说到这儿，王梦敏若还有点独立思考的智商，就应该明白姐姐此言何意。当然，王梦敏明白，但谁都不能叫醒一个不愿睁开眼睛的人，至少，她暂时没勇气睁眼。
    妹妹们晚上收到高若涵短信就兴奋得也想跑回家。若涵姐顺利找到了工作，如此重要时刻，她们又怎么能缺席。于是，三个人在地铁站碰头，先去附近超市买了啤酒，又买好了零食才嘻嘻哈哈地回了家。
    开门声唤醒了王梦敏，她不知道高若涵已经给三个妹妹报信了。王梦晴没说话，第一件事便是给高若涵一个大大的拥抱，王梦欢与王梦仪旋即立刻分零食分酒。王梦敏即使心乱如麻，也觉得此刻好事多过烦心事，快乐仍在黎明到来前的灰黑笼罩下活跃地闪烁着，无声，但存在。喜欢一瓦顶成家请大家收藏：(663d.com)一瓦顶成家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