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偶然

    元旦将至，离放假已不远。几个月下来，高若涵成了有名的“富婆”。她有钱了，但这远远不够，她想要的，需要的还很多。
    周六的清晨，王梦敏依旧是第一个出去，她于是成了宿舍里起得第二早的。她出了宿舍楼，正准备出发去唐家，就眼瞧着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她刚到校门口，竟然一眼就看到了赵洵的跑车！眼见着赵洵又绅士地为自己开车门，她却迟疑了。她察觉到，身边有无数双饿狼的眼睛正盯着这边，时刻捕捉着，看能不能逮到好戏。
    赵洵见高若涵迟迟没有挪步的意思，于是主动走上前来，“时间还早，我有没有荣幸请才女你喝杯咖啡？”
    高若涵本来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话到嘴边就憋了回去，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对，他们现在只是甲方乙方的关系，没了这层关系，两个人随时可以形同陌路。现在也就是有这层关系在，他们才能坐在一起喝咖啡。
    赵洵带高若涵到了一家离唐家别墅并不太远的咖啡厅。高若涵下车就注意到，门匾上是一串法国字。赵洵似乎很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他看了眼门匾，又看了眼高若涵，解说道：“这家咖啡厅是个法国人开的，我常来。这里面环境好，有特色，最重要的，他家的咖啡味道绝对正宗。我相信在国内，你绝对喝不到这么正宗的法式。”又是一个“请”的手势，赵洵开门让高若涵先进。
    进来咖啡厅，果不其然如赵洵所说，装修风格简单，但别具一格。墙壁上雕出的鸢尾惟妙惟肖，仿佛都能散发出迷人的香气来！紫色的主题更是增添了几分富丽复古的意境。如若这时候能喝上一杯绝对正宗的法式，那仿佛真是令人同时享受了巴黎的艺术，里维埃拉的迷人，以及普罗旺斯的传统。
    “怎么样？”
    “确实不错。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北京有这种好地方。”
    “我看你今天这打扮跟这咖啡厅的主题很配。”赵洵笑了笑，随即端起咖啡杯，肥肥地喝了一口。
    高若涵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套紫色羊绒大衣。想想，确实与这家店的主题不谋而合。高若涵不由得对赵洵生出几分好感来，这个人年轻有为，还相当会享受生活，工作之余不忘消遣一把，这不正是她一直以来所向往的吗！
    “这段时间云凯进步很大，真是得感谢你。”
    “分内之事，千万别客气。”
    “快元旦了，我想，明年春节假期回来，一切照旧。”
    原来今天的咖啡之约是为了留住她续约！高若涵当然义不容辞，别说她时间足够充裕，主要，高薪工作！她岂有拒绝地道理。
    王梦晴一学期来被肖宇搞得啼笑皆非。短短四个月，收玫瑰花成了她每天早上起来的必修课，她的拒绝在肖宇看来都是可笑的矜持，她拒绝，就会有同学代她收下，方便之时再转手。短短数月，她就在学校里出了名，因为五颜六色的玫瑰出了名。她还因此多了个“冰心女神”的绰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是不知去向的时候，手机偏偏响了，又是肖宇的短信。王梦晴真想打电话过去表示明确否决！好在王梦敏的到来正如及时雨，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高若涵与赵洵喝完咖啡，已过九点。赵洵公司有事，送高若涵到门口就掉转了车头。进了唐家，高若涵却发现客厅多了几个行李箱。毋庸置疑，家里来人了。不过，这家里来了谁与她无关，她依旧遵循不多话不废话的原则。
    但她不惹事，事情却偏偏要来主动招惹她。她换好鞋挂好大衣准备上楼，不想竟迎面而来一个陌生人。一个上楼，一个下楼，速度的勇猛令两人都措不及防，高若涵唯有厉声尖叫才能唤醒对面人的意识。然而心念糟糕的电光石火间，身后竟有一双热辣辣的大手奇迹般地托住了她，接着，她仿佛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洋娃娃，瞬间被高高地举了起来。强大的力量——无法抗拒！
    唐云凯被一声尖叫吓呆了，恍惚许久才后知后觉该出门来一看究竟，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一幕！他不禁后悔，难得一次勇敢，居然换来了始料未及的尴尬！他站在原地好久，没敢出声。
    时间似乎冻结在了这一刻。小小楼梯间，竟连弥漫着的空气都可以带着清香的甘甜。只是，乍而响起的手机铃声不禁震得三个人猛然一愣。
    高若涵这才意识到，她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足足呆了十多秒。可那双热辣辣的大手却丝毫不放松，就像一根结实又十分柔软的线，牢牢地拴着她。
    sol fa la si mi re fa sol re do mi sol do——
    诺基亚那款最经典的铃声猛得一叫，原本钢琴主奏，S→D→T传统的和声流动清淡和谐，可放在当下，却成了最格格不入的噪音。
    高若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双足究竟是何时再度平安接触到地面的。当她眯着眼睛，有些错愕地抬起一张恍惚的脸时，发现周遭已经没了人，唯有她，像一块被人专门摆放好的积木一般，立在二楼与三楼交界的那片空场上。
    手机还在不屈不挠地叫着，高若涵只觉得烦！她抓出来看，发现来电显示居然是赵洵，顿时蒙了。这家伙不是刚刚才出的门吗？难道他落了东西，回来刚好看到了那一幕？
    “喂。”她顶着一股真气接听，只说一个字便不再有下文。
    赵洵那头却笑嘻嘻的，“什么情况啊，打家里电话也打不通，连你手机也打不通。”
    高若涵挺尴尬。她不知道唐家的电话出了什么故障，但自己的手机……当然，她可以说放在口袋里了，或是落在洗手间了等等，总之理由多的是。但不知为何，她不愿撒谎，仿佛自己张口就会露怯。
    好在赵洵也只是牢骚一句，不等高若涵做出回应就抓紧时间言归正传，“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让你告诉云凯一声，今天钟点工有事儿请假了，让他自己想办法弄点儿吃的。”
    “哦，好，回头我跟他说。”
    两人通话言简意赅，一呼一应便收了线，毫不拖泥带水。事后，高若涵不禁捂住心口狂念阿弥陀佛！那种偶然的场面，幸好没让赵洵看到，要不然，她哪里还有形象。
    “云凯，你赵洵哥哥让我转告你，钟点工有事儿来不了了，中午你自己弄点儿吃的。”
    高若涵几乎是闭着眼睛摸索着进的唐云凯房间，然而坐下才发现这房间里有个陌生的男人。比起赵洵，面前这男人更多了些淡漠高冷的英气。她刚想抬头打量一番，男子就开口了，“你就是云凯的家教？”
    “是。”
    高若涵忙不迭地应着，可心尖却忍不住一颤。刚刚那声音，既有一个成功男性的深沉和稳重，又不乏专业人士的骄傲与权威，确实好听！如此好听的声音，另她不经意间回忆起了两年前，那个接受了她宝格丽的先生。但一想到这儿，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她怎么能拿这样一块冰疙瘩与那个才情满腹，风流倜傥的谦谦君子相提并论呢！
    而等理智恢复，高若涵就发觉对面男子在用深邃的眼睛肆意地审视着自己。平时，她总是习惯性地审视别人，却很不习惯被别人审视。即便是赵洵与她第一次见面都不曾这般肆无忌惮地直接目不停转！她被看地极不是滋味。可对面男人目光里透着思索与寻找，并无猥琐，她尴尬，却不能说什么。
    唐云凯似乎也察觉了气氛不对，忙起身做起介绍来，“高老师，这是我哥，唐烨凡。哥。”唐云凯对唐烨凡使了些许小动作。
    高若涵本想礼貌地打个招呼，说句你好，再就刚才发生的糗事彼此承认个错误，然后各玩各的。可唐烨凡非但不给她机会先开口，反而还一上来就是满口流利的英语。
    “Can I speak English with you”
    “Of course.”
    高若涵虽嘴上说着当然，可到底是被唐烨凡问得莫名其妙。如此不寻常的谈话，即使聪明如她，也不得不在心里问一句：这是要干嘛？
    不过，这个问题随着奇妙的英语问话开始便立即有了答案。唐烨凡先是礼节性地介绍了下自己，旋即就直奔他感兴趣的话题，诸如高若涵在哪里上学，是什么专业，有没有过什么特别的经历等等。总而言之，他这个当哥哥的就是想知道，面前的女孩究竟够不够格辅导他的弟弟。
    高若涵一听，原来是些如同基本面试一般的问答！她的自信当即回到了脸上。她是状元，是天才，还去过国外交流学习，这样的履历，难不成还怕别人指摘嘛。
    而唐云凯听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叽里咕噜……不禁头痛！他真想无礼插嘴，好结束这段对话。他听不懂，越到后面越头痛。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英语水平真的是太差，怪不得爸爸要封锁所有捷径让他踏下心来迎接真正的考验。原来，他要学的东西真的好多。
    终于，唐烨凡停止了英语，用中文对高若涵道：“你会做饭吗？如果会的话，麻烦你中午给云凯做顿午饭吧。”
    高若涵无语，但回过头却见唐云凯满腹期待地注视着自己，她抿了抿唇，不得不实话实说，“我只会做炸酱面。”
    唐烨凡听罢，冲高若涵浅浅地勾了勾嘴角，似乎是在淡淡地笑。随即，他看看弟弟，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离开的前一瞬，他却冷不丁地来一句，“云凯最爱吃炸酱面了。”
    唐云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是爱吃炸酱面，可是今天，最令他欣喜的才不是盼来了美食。哥哥笑了，对一个见面不到半个小时的陌生女子笑了！这是何等意外之事呢。不过他还是好奇，他好奇两个人方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房门被唐云凯关上，高若涵才能喘一口大气。她拍了拍唐云凯，笑道：“你哥考察我呢。”
    “考察你？”
    “对，考察我。考察我够不够格做你的老师。”
    唐云凯陷入思索。考察？这是什么考查方式呢！他的脑子里回放的不光是刚才的英语对话，还有在楼梯间时的……高若涵看着唐云凯，想笑，小孩子！就是单纯。
    王梦敏在王梦晴百般央求之下进了商场。王梦晴是不忍看大姐一身穷酸相，可今天居然让妹妹破费，王梦敏心里好生不是滋味，她当然猜得到王梦晴手里的钱是高若涵偷偷给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而王梦晴只要想到自己吃好的穿好的，大姐却从来不懂得保养自己，心里就同样不是滋味。
    “喂，你没长眼啊？”
    对面传来年轻女孩的厉声尖叫，王梦晴这才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她抬眼看过去，只见离自己与王梦敏仅有几步之遥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已是中年，另一个则是与她年纪相仿。她认出了年轻女孩手里的爱马仕包，还有那件浅粉大衣！虽不知是什么牌子，但那衣服款式新潮，尽显青春活力。旁边的中年妇女穿得虽然很含蓄，但很高档，一眼便知那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和有钱人家的女儿。
    王梦晴注意到的是两个人身上的品牌，王梦敏则不然。见了中年妇女，她霎时间呆若木鸡，尤其看到了女人手里提着的山竹，更是显些掉下眼泪来。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最不敢面对的人——她的妈妈。她想过见到奶奶，她可以过去质问或责备，见到爸爸，她大不了装作视而不见，但是妈妈不一样。
    “你们看什么呢，撞了人不知道说对不起吗？什么素质！姑你没事儿吧？”
    中年妇女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王梦晴这才意识到应该说抱歉，可年轻女孩似乎很是不依不饶，又想开口说些什么被身边的中年妇女阻止了。
    王梦敏清醒后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走，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她当初口口声声说过要保护妹妹，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让妹妹冲在前面而自己在后面胡思乱想呢！
    “对不起，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
    “实在抱歉，您没事儿就好。宝贝儿咱们走了。”
    王梦敏无暇顾及年轻女孩的白眼，尽管拉着王梦晴快步离去。等两人一行走出几十米，她不禁抿抿下唇，看了眼被手套大衣包裹得分外严实的右腕。喜欢一瓦顶成家请大家收藏：(663d.com)一瓦顶成家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