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调

    正想着，身后忽然有人同她们打招呼。王梦敏才回头看，高若涵就先嗔怪地道：“哎呀我说张毅斌，你来的可真够早的。”她缓缓转过身，看看对面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张毅斌，又拿眼角余光瞧瞧身边的王梦敏，心里不禁隐隐画出一条红线，将那二人牢牢地拴在一起。她满意地笑了笑，调戏道，“我们敏都等你半个小时了。”
    “姐！”王梦敏的脸顿时红了，幸好她的腮红涂得厚重。她拽了拽高若涵衣摆，立即眼神示意不要乱说。
    张毅斌不疑有他，连忙解释，“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刚进来没找着你们，后来遇到了几个朋友，过去打了个招呼。”
    高若涵点点头，许是应允了王梦敏的眼神恳求，又许是自己大发善心，决定放那傻瓜一把，总之，她不再调戏，也没丢下王梦敏一个人去玩。
    很快，工作人员就组织大家集合排队，宣布晚上活动的规则。这次，一是由于非典的缘故，二也是为了积攒气氛，故而接下来，在场众人都要带上面具。届时音乐响起，灯光关闭，昏暗的室内便只有执子之手的一对一。如果双方皆有意愿想一睹对方尊容的话，那就在零点灯亮之前，揭开对方的面具，如果没有意愿举办方也不会勉强。至于分组的形式，举办方反正会提供服装，于是就利用服饰来牵线搭桥。现场的工作人员手里有一本服装展示图册，正反两面，总共52页，自然是搭配好了的情侣装。大家只需先抽签，然后按照序号一个接一个来选择自己心仪的礼服即可。届时，有同样眼光，且又有运气随心所欲的男女便是有缘。
    王梦敏听得心里那根紧张的弦不由得紧绷，刚刚因为觉得好玩而冒出来的小期待顿时化为无形。她有些担心，万一自己和张毅斌没能分在一组怎么办！难道她要和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异性一起跳舞吗？想想都觉得可怕。正想着，抽签的木桶递到了她的跟前。她伸手随意拿出一个球——14号。
    而相比王梦敏的忐忑，高若涵就泰然自若得很。她孑然一身，才不在乎今晚与自己共舞的是帅哥还是小丑，反正若是届时不衬心意就不摘面具罢了。当然，她还是希望能得个帅哥。木桶递过来时候，她的指尖在那些小球球间轻轻按动，最终拿了最上面一个——1号！
    旋即，又有工作人员拿图册过来。高若涵捧着翻看，在一张画着白色蕾丝长裙的页面上停了一瞬，回头朝王梦敏使个眼神，她自己则挑了一件黑色深V领礼服。图册传到王梦敏手里时候，那条白裙子还没有被选走。她纠结了下，拿笔在右下角方框内打了个对勾。
    不出半个小时，抽签结束，分组完毕。工作人员挨个发服装和面具过来，不多时，聚集的人群便开始分散，各自向换衣间方向去。
    换衣间里，高若涵收拾好了自己，便帮王梦敏整理后面腰间的丝带。但见那人闷声不吭，一脸严肃的样子，她有些看不下去。可是，想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不开玩笑了。缘分这东西，不是她脑子灵光就能笃定得准的。她也不清楚，待会儿站在王梦敏对面的究竟是不是张毅斌。也许这才是此次活动真正的意义吧，早早进场，留给众人大把大把的时间互相认识熟悉，却不给任何人做主的权利，任你对谁倾动了芳心，凭你与谁缔结了良缘，在这里，都不算。
    晚22:22，活动正式开始。所有人的脸都被蒙了一层面具，方才进场时的外形特征也全然换了样子，唯一还能看出些端倪的就只有头发和皮肤的颜色。高若涵都顾不得自己的事，乌溜溜地转着眼睛当即忙不迭地搜索王梦敏的搭档。幸好！对面与王梦敏戴同样面具的绅士是个黑发黄肤的。只是，她和张毅斌还没那么熟，仅凭身段，她还判断不出来那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不管怎么样，起码有一大半的概率是合人心意的。她于是眯眯眼睛，径直走向自己的舞伴。
    随着现场的男男女女都凭着有限的线索寻到了自己的舞伴，大灯便立即灭了，宽敞的大厅只有墙上的饰物和地上的夜灯泛着淡淡的光。这样的气氛，既不至黑暗得伸手不见拇指，又能滋生情调——完美！
    一个半小时，大家当然不会只伴着三拍子的音乐跳舞。还不到三分钟，周围就传来窃窃私语声。王梦敏也想说话。她想知道，面前这个近如咫尺的男子是谁，到底是不是张毅斌。但上来就问“What's your name”、“Who are you”之类的问题显然不礼貌。她正想着要不要说一声“Nice to meet you”对面人却先开口，“梦敏？”
    是张毅斌的声音！王梦敏闻之便心花怒放，当即就要摘掉面具，而张毅斌却拦住她，“怎么了？”
    “咱们又不是不认识。”张毅斌道。
    王梦敏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美好的心情宛如墙上装饰的鲜花，又美又甜！但回头想想，她也不知道短短几句话究竟有什么可乐的。
    高若涵屏息听着周遭的动静，更是有意识地寻找王梦敏的身影。当她一眼看到那边，一人想摘面具，一人挡着不让动手的唯美画面，她就笑了，心说，缘分那东西，听起来虚无缥缈，像是什么借口和托词，但有时候，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那边两个是你朋友？”
    边上传来年轻男子稳重温柔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讲中文，不知多么适合！高若涵一愣，下一秒才回过神来。但她不回答问题，而是回心转意，专注于舞蹈，对身边的舞伴道：“咱们去玩儿吧。”她也讲中文，用的是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有的娇柔妩媚音调。
    男子不动声色地问，“你想去哪儿？”
    高若涵扯了扯嘴角，依然不回答，而是一把拉起对面人，顺着夜灯光，摸向无人的场地。
    王梦欢闷在自己的小音乐室里一天，但勤学苦练并不影响她听清门外的动静。她停下手头的活动，侧耳又仔细确定了一下，果然，外面是放学回来的妹妹在和小姨说话。不过，她根本不用抬步出门一探究竟，不多时，她音乐室的门便应声而开，随后，两个人一大一小，先后走了进来。
    林院长冲王梦欢呵呵一笑，道：“行了！今儿就到这儿了啊，快去屋里等着，小姨给你们做炸酱面。”
    王梦欢本还打算再练一个小时，可听闻马上就有小姨亲手做的美味炸酱面吃，她顿时没了拼搏的动力。想想，罢了！已经在这里呆了八小时有余，够了。自此至终，王梦仪都安静地背着书包抿唇微笑。
    西边最里面的一间屋空间最是庞大，甚至都赛过了院长的房间。因为这里面原本住了五个人，十分热闹。只是高若涵与王梦敏上了大学，王梦晴又成日里排练话剧早出晚归，这里才冷清了些。不过，但凡一见到紧挨着阳台门，由五张单人床拼凑起来的冒牌榻榻米便会任谁都觉得温馨。没错，她们就喜欢这样的情调，属于她们姐妹们的，独一无二的情调。
    坐下，王梦欢就告诉王梦仪，“若涵姐跟大姐明儿下午的飞机。”
    “这么快！”王梦仪颇为惊讶。但想想明天傍晚二姐的演出，便也觉得此事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王梦欢听没有下文，不禁动手敲了敲妹妹不解风情的木鱼脑袋，道：“所以，你明儿下午请半天假吧。”
    “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王梦欢懒得争论。王梦仪书读得多，虽然比她还小一岁，可却是比她这个三姐更有文化，若是说理，自己准吃亏，她索性干脆地果断拍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话落，她就钻进衣帽间，打算为这个小书呆挑选明日出席重要场合的服饰。
    零点钟声敲响，便有和煦的灯光缓缓点亮，直照得现场金碧辉煌。由此，原本勾肩搭背，轻言软语调笑的男男女女也更清晰地见识了据说今日与自己有缘的人。在场25对，大部分都摘了面具，根本不怕飞沫传染。当然，王梦敏和张毅斌没摘。
    活动一结束，王梦敏就到处寻觅高若涵，可她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却连一根熟悉的头发丝都没找到。幸好没过多久便有金发白皮肤美女职员过来安排大家换装散场，于是，高若涵奇迹般地出现了，只是王梦敏觉得很遗憾，因她只看到了戴着面具的高若涵，却没看到那所谓的“有缘人”。
    张毅斌开车来，于是，送两个女孩子回学校成了他的责任和义务。王梦敏原本不想八卦的，她没这个癖好。可才回到宿舍，她就发现姐姐笑眯眯的，一脸——春色！还将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
    “什么呀？”她凑过去看，高若涵倒也不藏着掖着，尽管大大方方地打开盒子。王梦敏看着，只见里面有一条叠好的灰色领带，以及一封折得胖胖的信。她当然将目标锁定在信上。然而打开一瞧，里面的内容惊得她简直哭笑不得，那上面写的居然是陶渊明的《闲情赋》中最有特色的那一段！王梦敏心说，这人还真是有趣，也难得他能把这样一大段长长的古文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
    然而更难得的还有那字迹！虽说自己的字写得也是工整有力，可那一笔一划，都只能说是好看而已，不像高若涵的。高若涵四岁便跟着北京市书法协会的专家学习写字，早打下了扎实的童子功，故而她的字一拿出来，那就不只是好看了，是漂亮。王梦敏甚至觉得，自己长到十八岁，小学中学到大学，国内又到国外，见了那么多人，都没一个有资格和姐姐媲美下字迹的。但事到如今，不一样了！眼前就有这样一幅字，笔锋劲道皆有章法，竟与高若涵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王梦敏还没从字眼里拔～出～来，就见高若涵拖礼服摘首饰，预备洗脸卸妆。她忽然发现，高若涵那条闪闪发光的宝格丽不见了。
    “你项链呢？”
    “送人了。”高若涵说得云淡风轻，根本不觉得昂贵的项链就这样送了别人有何可惜。王梦敏却看着那条领带无语。她不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但凭直觉，肯定不如高若涵的那条项链值钱。再看一眼那张写着《闲情赋》的纸，她忍不住道：“那么贵的东西，你就这么轻易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你看他写的，这……”
    “这叫附庸风雅。”高若涵一边涂抹卸妆水，一边给王梦敏上课，心里满不在乎。
    “那你们留联系方式了吗？那人是干嘛的？”王梦敏问。
    “不知道。”高若涵拉着长音，娇滴滴地说，“相见不如怀念。”
    王梦敏一噎，这下彻底无语了。不问前因，不论后果，只顾当时快活——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如此潇洒，她怎么就做不到呢！她都忘了，应该问问高若涵今晚究竟都和那男子做了些什么才是正经。喜欢一瓦顶成家请大家收藏：(663d.com)一瓦顶成家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