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光与影】

    【要成为影，也要成为光。】
    远远的，雫的宽袖与斗篷振振翻飞，宛如乘着风。她的红发短了那么多，仍有烈焰般飘摇的美感。
    樱久久地仰头望着，突然听到鼬说:“不打算阻止吗？”
    樱茫然片刻，见鼬没有解除那个笼罩着骸骨与红炎的术，仍笔直向前看去，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在与她说话。
    真是奇怪。
    樱暗中想着，刚刚还听到他的声音就汗毛竖起，不过是看他跟小雫姐抱了抱、听他被小雫姐调侃一句，怎么警戒心就突然不见了？
    ……小雫姐是什么牌子的警戒心消除器啊？！
    “没必要，”站在鼬前方的佩恩不急不慢地收回仰视的目光，声线漠然道，“暴走的九尾很难处理。如果她成功了，正好帮我一个忙。”
    说着，佩恩一歪头，目光掠过鼬，继续向后，樱一时不慎与他对上视线。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樱能判断出佩恩的表情，却不能看清他的眼睛。但就在与他视线相交的一瞬间，那双渗人的眼睛像是直接将冰冷的目光投进了她的脑袋里，让樱情不自禁打了个颤，条件反射之下低了头。
    “真是让人失望啊，鼬，”佩恩似乎是没兴趣花时间关注她这个小蝼蚁，重新将目光转回鼬身上，“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被抛弃之后又返回来？怎么，离开时是叛徒，现在想作为英雄光荣返乡？”
    “你想多了。”鼬回答得毫不犹豫，“我算不上英雄，也不适合光荣这样的说法。至于返乡……”他稍稍仰头，望向雫前去的方向，这才把话说完，“倒是可以这么说。”
    “是吗？上次见面，你我还在同一战线，抓住九尾是你自己选择的任务。没想到再见面，你换了身行头，也顺便站到我的对立面了。”佩恩眯了眯眼，“这么说来，当初你主动选择把九尾人柱力作为自己的目标……其实是想保护他吗？”
    樱忍不住看向鼬。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鼬还蛮同情这位晓组织的领导者的——成员又是叛徒，又是邪教徒，吐槽役与话痨兼具，吝啬鬼与问题少年齐飞，人人都有自毁倾向，没一个靠谱的不说，每天被人喊打追杀，还时常缺钱。他能坚持这么久算是少见的意志坚定的领袖了。
    这让鼬不忍心说出“你终于意识到了啊”这种话:“本来再见面，你我也不必非要成为对立面。”
    “这么说来，你还是决定选择木叶吗？为这样一群抛弃你、不承认你的人？”
    鼬说:“这是我的事。”
    “那你不觉得很可悲吗？”
    佩恩向两侧伸展开手臂，动作有些像展示作品的艺术家，但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无比的严肃郑重——他并未将变成遗址的木叶看做自己的艺术品，只是在直白真实地进行评述。
    “你瞧，和平，多么虚幻的字眼，轻轻一推就能摔得粉碎。像他们这样生长在安逸大国中的人，从未想象过那些在夹缝中生存的小国的绝望。人与人之间最难做到的就是互相理解。没有经历痛苦，他们怎么可能真的明白什么是和平？没有‘恐惧’在头顶悬剑，他们怎么可能真正维系住和平？”
    ……所以您就来给我们送“温暖”、“长见识”来了？！
    樱听得目瞪口呆，很想暴躁地跳起来反驳他几句，但怒气堵在胸口，她一时卡壳，什么都没说出来了，反而是她自己气得眼前一阵发黑。
    “但我也是你口中所谓的‘他们’。”而鼬语气依然平静，不见一丝火气，“痛苦和恐惧才能教会人们什么是和平？或许吧。但你又能肯定，你这样做……不是在发泄自己的痛苦吗？”
    说到这儿，鼬微微侧头，望向西边的方向。这会儿木叶全线崩塌成废墟，倒是能跟早就化为尘埃的宇智波重新相逢了。
    “以暴力残忍的手段一刀切，”他低头看向手中刀的蓝柄，似是陈述也似是感慨，“在追求和平的方法上，你与我倒是很相似。”
    抓不住、甚至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和平之路，于是选择做一把刀，以最狠绝最不可挽回的方式斩断一切，达成自己想象中的和平。
    “但走向和平，或许另有他法。”
    做偶像，向世人展示柔软脆弱但坚韧平和的美；创作故事，揭示战争的可怕与苦痛、人们的挣扎与向往；成为老师，以实际行动为懵懂孩童们树立起榜样——瞧，通往和平的桥明明有这么多。
    但佩恩目光冷冷，不仅不为所动，神情漠然地把手臂一抬，虽然看不懂接下来会是什么术，但他明显是要发动进攻。
    看来我真是不擅长这种劝说工作啊。鼬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么些年来，肯乖乖听他话的人，居然有且只有雫一个。
    可喜可贺，也挺可悲。
    “也罢。”鼬不多做口头尝试了，稍稍踏出一步，将身后的伤患和医疗忍者遮挡住，直视那双比万花筒写轮眼看起来还要诡谲的眼睛。
    如今的他深知以暴力解决暴力的方法不可取，但这却是眼下里不得不采取的措施。
    只是希望……天上那对姐弟一定要安然无恙啊。
    这样想着，鼬稳稳握住了蓝柄的刀。
    ＊＊＊＊＊＊
    耳边凛凛的风声稍有止歇。
    在进入到九尾查克拉范围前，雫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还提前结着施展金刚封锁的印术。但九尾那硕大的可怖的脑袋，还是让她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她并非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对上暴走的九尾了。
    不过上次与它面对面还是三年前，它只来得及放出四条尾巴，就把全盛状态下的她跟自来也压得狼狈不堪，还顺势掀翻了结海太太家的屋基，让这位太太借机欢天喜地地搬来了木叶……然后不过三年的时间，再次被掀翻屋基。而且这次翻得连屋基在哪儿都找不到了。
    雫能想象出已经被安排去避难区的结海太太望着这大片的废墟目瞪口呆、欲哭无泪的神情。
    就这么顺便想象着，雫结成了金刚封锁的印术，半透明的锁链刚刚缠住血红巨大的尾巴，她便是一愣。
    她那据大蛇丸分析是因为近亲结合才产生的古怪嗅觉并没有受到转生之术的副作用削弱，在扑面而来的让人颤栗的血腥气中，她隐约可以感知到属于鸣人的橘子汽水味……以及某个深藏于回忆中的柠檬香。
    在遥远、遥远的湖边，冲破粘稠的恐惧，为她带来安全感的，正是这个味道。这让雫情不自禁放轻金刚封锁的结界之力，主动迎向席卷而来的九尾查克拉。
    为她启蒙忍者基础知识的自来也曾与她讲过，查克拉或许与人的精神和灵魂相连，所以“鬼魂”说不定是真实存在的。而短暂死过一段时间的鼬又说，他于生死混沌的边界重逢了早就逝去的故人。
    “说不定，”鼬做着猜测，“人死时都会有故人来引路吧。又或者他们从未远离，比生者更渴望重逢，又不希望见到生者真的死去。”
    所以在被九尾查克拉笼罩的瞬间，雫心中居然升起了几分期待。她的眼前只剩查克拉的血色，但很快，深沉的血红中泛起了光。星星点点的光芒渐渐变成了大范围的强光。
    雫被这光晃得有些头晕，不得不捂住眼睛躲避。等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光，一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她那永远二十四岁的阿爸。
    她正惊喜地要开口，接着她弟弟抬手就是愤怒的一拳，捶上她阿爸的肚子。
    雫:“……”
    什么情况……？！
    惊喜还没喜完就开始朝着惊吓狂奔而去，她做贼心虚，生怕暴怒的鸣人也冲过来给她一拳。
    鸣人跟挨了一记重拳的水门很快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雫。水门苦成一团的脸重新展开，又惊又喜的笑容还未绽放完毕，就见鸣人握着拳掉转了个头，看看他又看看雫，瞳孔持续性放大，带着哭腔的声音抖了起来:“难，难道说小雫姐你也死……你也回来见我了吗？”
    雫:“……我还没死呢！”
    鸣人顿时飙出分不清激动喜悦还是恐慌的眼泪，冲过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勒得雫几乎喘不过气来:“你个王八蛋没死为什么不回来？！这么多天没消息我还以为你死了！！死在外边跟宇智波鼬那个王八蛋殉情了！！！”
    “……”
    雫被他这一连串咆哮吼得有点聋。被强光晃出来的头晕并未消退，又聋又晕还有点气短，雫有那么一会儿感觉自己真的要咽气了。
    可她没有推开鸣人，而是抬手揽住少年人渐渐宽阔的后背，想象着地面上的鼬连打两个喷嚏的倒霉样子，细声细气地劝慰道:“好啦好啦，我这次任性成功了，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什么叫这次，不许有下一次了……”鸣人怨愤地嘟囔着，往旁边一歪头，“您不打算过来一起抱抱吗？”
    “……”
    短暂的沉默后，带着柠檬水的清香，水门也笑着拥抱过来，久违的怀抱还如雫记忆中那般温暖，他声线温和地感慨道，“你们感情真好啊。”
    雫差点控制不住泪腺。她从未想象过与水门重逢的场面，因为在她所曾有过的所有设想中都是她以自己的死亡来换取水门与玖辛奈的复活。他们肯定不会高兴她的选择，所以雫从来不去、也不敢想象这样的一天。
    没想到这天没个征兆地降临了，她竟有意料之外的坚强，瞬间涌出的眷恋怯懦都被妥善地收在心里，不仅控制住了眼泪，还抬头朝着近在咫尺的水门露出一如年少时的笑容:“我们是姐弟嘛，感情当然会很好！”
    鸣人也说着:“是啊是啊，只要小雫姐不再任性，我们会一直一直感情很好的。”
    “……”
    哪壶不开提哪壶。
    雫狠狠踩过去一脚。
    结果水门无奈道:“你踩我做什么？”
    雫:“……脚滑。”
    鸣人立刻控诉:“过分！”
    雫:“……”
    无奈的笑意不减，水门松开手，在姐弟俩的脑袋上各自搓揉了一把:“别闹了，正事要紧。我留下的查克拉有限，你们听我说。”
    雫跟鸣人连忙挨在一起站好，竖起耳朵听阿爸讲。
    在这精神链接起来的虚幻空间里，水门只是当初他留下的一部分查克拉的具象化意识，也可以说是一个设定好触发条件的精神类忍术。他借着鸣人的眼睛看到了一切，对木叶眼下的凄惨情状非常难过，对罪魁祸首感到愤怒之余，也有几分叹息。
    “……他是憎恨孕育出的怪物，也是这个忍者世界残酷的体制下诞生的一个悲剧，口口声声说着和平该由恐惧和痛苦来维系，可他自己也已经被过往的恐惧和痛苦填满，早就迷失了方向。”
    水门望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温和的眉眼渐渐漫起几分严肃。
    “和平是什么、又要以什么来维系，无数人曾在追寻这个答案的道路上迷失自己。雫，鸣人，我不知道你们将会做出怎样的回答，但我希望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要迷失自己的方向。”
    “向您保证，绝对不会！”鸣人说着，抬起手握拳，探向水门，“无论能不能给出合格的答案，我的方向我都一定会坚持到底——我会成为火影，像您一样的火影！”
    “想要成为火影啊……好目标，”水门含笑注视着儿子目光灼灼、毫不动摇的脸庞，心中无比骄傲欣慰，也伸出手轻轻与鸣人碰拳，“不过呢，鸣人你要记住——要成为影，也要成为光。能照亮自己，也能照亮别人的，才是合格的影。”
    鸣人用力一点头:“嗯，我记住了。”
    水门又转向雫。
    她一直默默听着，未曾发表意见。这会儿水门将视线转给她，才发现她眼眶泛红，拼命抑制着泪光。他不由得缓了几分语调:“雫……？”
    “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雫说道，“我是无药可救的路痴，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方向。我的方向原本是属于别人的……”
    就好像借来了别人的梦想，也借来了别人本该拥有的时间。只是她不想就这样走在路上独自虚度，于是又将时间分享给了别人。
    “现在连长命百岁对我来说可能都成为了难事，但是……”
    “但是？”
    水门耐心地等着她的下半句话，并未在意自己渐渐变的透明的身形。
    “但是我们还有的是时间，”雫看着他越来越半透明的身体，泪水越续越多，“我们不会荒废哪怕一分一秒，我们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寻求最无限的永远……您会祝福我们吗？”
    水门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又转头看了看鸣人，然后欣然微笑，把儿女一起揽进怀里:“是的，我相信你们，也愿意祝福你们——更加、更加不留遗憾地活下去吧。”
    “是……”
    雫埋首在他颈肩，手里紧抓住缀着火焰的披风。鼻尖失而复得又渐渐变得浅淡的熟悉味道让她再也无法控制泪腺。这是何等的如梦似幻的感觉啊，她曾于梦中无数次体验，又无数次在睁眼后任其化为泡影。
    如今不是梦中，却也要再次失去了。
    她的眼泪奔涌而出。
    明明水门就在眼前，她那恋恋不舍的语气却如同隔着千山万水，只能不停地轻声呼唤:“您……您会来的吧？等到我死的那一刻，您会跟妈妈一起来接我的吧？”
    “……”
    可惜她并未得到水门的回答。
    如同梦到中途，突然折返，视野中的强光一暗，雫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失控般，随着地心引力向下坠去。
    “啊，小心！”鸣人反应及时，飞快地喊了一声，同时抓住雫的手，“好啦好啦，我抓住你了，小雫姐。”
    雫缓过神来，愣愣看向他恢复正常的脸庞，一如既往的神采奕奕、活力满满，笑得毫无阴霾，满是他父母的影子，却又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年少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抓住了她？
    雫笑起来:“那你可不要松手……千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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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著里四代目对鸣人说的话并没有被删减魔改，只不过我不想把原著的话摘过来，就用“……”来代替，然后又在“……”后面加了一点适用于本文的新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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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明日方舟》的阿道个歉，不该因为你跟博人一个声音就忍不住想打你，精二之后发现你真是个无敌小可爱啊_(:3」∠)_喜欢[火影]前辈好蠢萌请大家收藏：(663d.com)[火影]前辈好蠢萌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