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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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鼬一整晚没睡好。
    这晚的例会上,他跟同样来参加例会的止水在南贺神社碰了面,相顾无言。他倒是提前猜到止水应该会参加这种场合,但止水显然没有料到富岳会带他来。
    止水眼神复杂地看了鼬一眼。鼬觉得此刻浮现在止水脑海中的,应该是一个动图,动图中央,被两个人同时鸽了的雫正在愤怒地跳脚。而他之所以会这么肯定,是因为这个动图此时也出现在了他脑海中。
    两个满腹心事的少年互看一眼,按着年龄辈分坐到后排去,谁也没敢跟谁说话。虽说这种场合里,像他们这样的年轻小辈本来就没有主动开口的资格。只是在这会儿任何互相攀谈都可能会被视作站队的证明,现阶段没有比保持低调更明智的举动了。
    鼬稍稍抬眼,视线越过前面的一堆人头,看到神情严肃的父亲。作为族长,富岳这会儿却没有发言,而是跟其他人一样安安静静坐着,听几位比他这族长要年长些的长辈先讲话。
    鼬敏感地察觉到四周全是悄默声投来的目光。大家除了想知道富岳带他来的原因,也想知道他自己的态度吧。在这些或是探究或是好奇的注视中,鼬干脆低下头,盯住地板上的一个小洞,任由前面发言的那些长辈把心有不甘的反动思想往他脑袋里灌。
    倒是止水,不仅坐姿端正,就连笔直向前的目光也是端正的。虽说他已经做出了站队,但仍在认真地试着理解这群想法逐渐激进的同族们。
    直到最后会议结束,鼬随着父亲回家前,止水才借着给富岳道别的机会,对鼬笑了笑——笑容中有只有鼬才能看出来的无奈,说了句“明天见”。
    鼬自然也借着这个机会同止水道了别,带着一脑袋乱糟糟的东西,踏上回家的路。就算他有心跟止水就晚上的家族例会内容谈一谈感想,眼下绝对不是个好时机。
    跟在父亲身后走出南贺神社的范围,鼬一回头还能看到形单影只的止水站在神社中庭,笑着跟身边走过几个年轻同族互道晚安。
    止水没有任何亲人,独自住在一个带着小院的居民房,没有七拐八拐的长廊,但也没有洋气的屋檐和院墙,整体架构四四方方,很是板正。
    这样的建筑在宇智波驻地很常见,就像宇智波这个大族给人的感觉,板正到有些古板。鼬家更是其中典型,只不过他家人多,又是族长家,占地面积更大,看起来自然更加气派。
    而止水住的那处外面看起来跟其他居民房没什么不同,但里面几乎不能被称为是家,因为太干净太冷清了,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没有一点杂物,也没有一点生气。
    唯一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地方,是他养在院中树下的鸟架。乌鸦们平时爱叼一些闪闪发亮但毛用没有的小玩意儿回来,还总把饲料和水扑腾得乱七八糟,每天都落下一堆羽毛和鸟粪。
    这会儿除了那一架子乌鸦,没人在家等着自己,止水自然是不着急回家。鼬看到站在中庭的止水慢条斯理地抬头看了看夜空。
    月不明,云不厚。
    星星倒是挺多。
    要是每一个夜晚都像如今这样就好了。
    南贺神社还没到熄灯时间,甚至还有神社的神官不断拿着灯火出来检查灯芯。挂在中庭的灯笼火光有些偏红,给仰头望着夜空的止水打上一层温暖的轮廓。
    鼬突然想起之前在从雷之国返回路途上的某天夜里。他们刚刚离开雷之国的王城,再次露宿林间。噼里啪啦响着的篝火,也是这样温柔地照着止水的。
    篝火旁的其他人啃完干粮,除了当晚值班的忍者,大家三三两两聚在篝火附近,找着各种姿势准备入睡。树下雫已经困到睁不开眼,随手捞了身边最得她信任的小弟来当抱枕,脑袋一歪,脸刚磕上小少年的肩便昏昏睡去。
    红发像披肩一般披散下来,落了鼬满背满怀。他情不自禁轻轻吸气。
    可惜出门在外,她梳洗的时候都是有什么用什么,发间只有香精加过头的劣质洗发水香气。
    鼬看向身边的止水。
    没有困意的止水并不着急睡,正盘腿坐着,凝视着篝火,手上怕闲似的来回把玩着折扇。
    有风吹来,篝火中的柴木烧断了一截,噼啪一声响,火舌舔上来,剧烈摇曳。
    鼬看看折扇,又看看止水的脸,出声问他:“你会后悔吗?”
    止水闻声转头,一开始不明白鼬的意思,接着看到对方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东西。
    他认真想了想,回答道:“谁知道呢?不过至少就此刻而言,我不后悔。”
    “真的吗?”鼬忍不住又问。
    止水无奈一撇嘴,似真似假地说道:“哎呀呀别问啦,我的心灵可是很脆弱的,要是我突然想通透了,开始后悔了怎么办?”
    鼬:“……”
    之前总在任务里跟任务目标一打二甚至一打三还能轻松搞定他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心灵脆弱??整天过着揶揄雫、被她痛殴一顿、第二天还会继续皮的日循环,依然能每天笑嘻嘻、乐滋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心灵脆弱??
    见小伙伴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止水在篝火的火光中笑起来:“后不后悔这种事,我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你呢,就继续过你哄二百五的小日子吧——劳驾,这边的肩膀借我枕一下。”
    被cue的二百五从另一边的肩膀发来低低的呼吸声:“呼噜——”
    鼬:“……”
    人果然不该不分时间场合地乱回想。鼬把思绪拉回来,却发现自己的两边肩膀也跟着回忆起了被当抱枕压了半宿的痛苦。他只好跟在父亲身后继续走,时不时偷偷揉肩。
    夜色下的街道因为路灯的存在依然很明亮。鼬抬头看着父亲的背影。
    富岳背挺得笔直,一直一直闷头向前走。鼬还以为父亲既然要带自己出席了那样的场合,必然有话要跟自己说,于是默默等着。但等到最后,富岳并没有问到他有关今晚例会的感想。
    别看富岳向来以严父的姿态面对两个儿子,事实上一段时间不见儿子,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很想念他的。
    鼬等到了富岳开口,但富岳没有问严肃深刻的问题,反而问起了他此次去雷之国的经历。
    忍者的任务,不管大小都要保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富岳已经替鼬考虑到了,全程只提问风土人情和雫是否照常迷路的部分。
    鼬回答起来很轻松。后半段路上的气氛虽然说不上多么父慈子孝,但至少很融洽。他暗暗感谢依然在动图中跳脚的雫。
    父子俩很快走回了自家院中。原本以为今晚可以到此为止了,鼬就见父亲停住了步伐,站在了院中的水池边。
    在九尾事件发生前,他们曾经位于村子中心地带的院子里种着一棵樱花树,就是雫曾经用飞雷神“自挂”来看夕阳的那棵。后来他们全族搬到村子外围来,重建了住处,那棵樱花树也曾被移植过来。
    遗憾的是移植后它只活了差不多半年,甚至没能撑到下一个春天到来,便死在了初冬。光秃秃的一棵枯树留在住人的院子里着实不像样,到了第二年富岳只好把它重新起出来,又在原地挖了个小水池,换个心情养起了锦鲤。
    这天晚上在池边站着一言不发的富岳,让鼬感觉到些许的异样。明明极具观赏性的锦鲤就在富岳脚边,他却没有低头看,反而仰起了头,那姿态仿佛在隔空欣赏夜樱。
    片刻后,富岳回头看了过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却更显得莫测难分。
    鼬心中一紧。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那棵樱花便长在院子里了,甚至它还曾见证了我的父辈们的一生,可惜没能见证你和我的。”富岳对着长子,如此这般地说道,“其实它本可以活下来的。”
    稍稍一顿,富岳又说,“鼬,你明白吗?”
    “……”鼬觉得富岳应该是在暗示宇智波与木叶,于是低声回答,“是,我明白的。”
    他迎着父亲的目光,静静看了回去。夜色深沉间,鼬隐约看到父亲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似乎在无声地说“不,你不明白”。
    鼬看不真切,正考虑着要不要走近些再看,廊檐下亮起了灯光。美琴手还按在开关上,光影温柔地笑着对父子俩说:“还不进来?”
    不等鼬借光看清,富岳已经收敛了神情,转身走向了妻子:“嗨以嗨以,这就来。”
    美琴又转向鼬:“别愣着,快去睡觉吧。”
    “……是。”鼬快步走进灯光下,同母亲道了晚安,转身走向卧室。
    一开门没看到佐助,鼬动作稍作停滞,这才想起来佐助已经搬去了隔壁房间。以前佐助一直跟鼬睡在一个房间,直到这天正式入学。他自以为入了学就该做到完全独立,于是主动搬去隔壁自己睡了。
    鼬站在走廊,扭头看了看隔壁。障子门上乌黑一片,想来房间的新主人已经关了灯睡着了。
    他没去打扰佐助,在心里说了句晚安,便走进房间的黑暗里,转身掩上房门,额头轻轻抵在门扇上,长长叹了口气。
    鼬一整晚没睡好。
    他也有睡着,但一闭上眼睛,就开始做些浅短的梦。
    眼前的黑暗里一会儿出现熊熊燃烧的篝火,一会儿出现静静流泻的月光。
    一会儿他瞧见止水对他轻松地笑,说着:“我不后悔。”
    一会儿他又看到父亲面容平静,问着:“你明白吗?”
    而他做不出回应。
    他曾跟止水说,自己可以为他分担压力。可当止水和父亲都向他坦白时,他却发现自己距离“承担”,还差得远。
    ——如果不做忍者,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这是他最初的队友留给他的问题。当时他想象着自己受限的未来,没能给出答案。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在窗缝漏进的细碎晨光里,再次想起这个问题的鼬,依然觉得前路狭窄昏暗,可供他选择的选项根本没有几个。
    一片茫然间他意识到,自己仍然无法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他如何去选,除非能够抛开出身,抛开姓氏,抛开一切,才能轻松起来吧。
    这样的想法压在他身上,十分沉重,连呼吸都要骤停了。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无力感涌上心头,鼬挣扎着爬起来,匆忙换好衣服就往外面跑去。
    想闻一闻猫薄荷的味道。
    原本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当他踩上波风宅东侧院墙的墙头,看到院中草地一片绿间突兀点缀的一点红,突然反应过来,比起猫薄荷,他更想闻的,其实是草莓的味道。
    西侧篱笆外的那棵树,大半个身子都探进了院子里。鼬隐约记起,他第一次被母亲带来波风宅的时候,它还是一棵不知名的小树,只比篱笆高一点。
    这些年来,虽然没有主人特意浇水施肥的照料,它依旧顽强茁壮地自行生长着,如今已经长得跟院子里的二层小楼一样高了,到了正午时分,能在太阳下结出浓密得化不开的阴影。
    此时天色虽亮,但太阳并没有升起,树下当然也没有阴影。只是霜与晨露并起,院中依旧翠绿的枝叶和草坪仿佛笼上了一抹湿漉漉的水汽。
    这个时间段本该出现在卡卡西家里的雫,背对着鼬,侧躺在树下。一群赶早——也可能是昨晚就没走——来嗑猫薄荷的猫大爷们围着她,时不时把她的头发当玩具,探爪拨弄几下。而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鼬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现她闭着眼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正在沉睡中。
    初秋的早晨凉风一吹,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能冒出一层鸡皮疙瘩。而雫居然还穿着昨天白天的单薄衣服,就这么躺在满是露水的草坪上,毫无防备。
    鼬蹲下去,先把压着她的头发当毯子用的橘胖抱去一边,然后喊她一声:“前辈……?”
    雫没有应答。
    她肯定也感受到了凉意,脸颊和嘴唇微微发白,鼬手落在她手臂上,掌心被冰了一下。要不是她皱在一起的眉头还时不时动一动,是个人都会以为她已经嗝屁了。
    鼬轻轻推了推她,突然听到她怀里传出一个规律而低沉的机械音:“Tiktock、Tiktock……”
    是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
    他循声看过去,就见她怀里抱着一个闹钟,做成猫滚毛线球的憨态造型,属于卡哇伊的风格,是她一直摆在床头的那个。
    鼬越发觉得奇怪,一边抬高音量喊着雫的名字,一边伸手想去拍她脸:“小雫前——”
    他突然被雫抓住了手腕。
    鼬动作一停。
    她手心也很凉。
    这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抓着他手腕的雫并没有醒过来,仿佛刚刚这一下只是她在睡梦中的条件反射。
    她依然紧闭着眼睛,像是梦魇住了,眉头颤颤巍巍地皱缩在一起,缺少血色的嘴唇一动,反反复复,含含混混地重复一句话:“……怎么又是你?”
    鼬:“……快醒醒!是我!”
    他几乎是在她耳朵边上大声喊出了这句话,同时用另一只手在雫脸颊上拧了一把。
    雫都分不清自己是被掐醒的,还是被吓醒的,只记得自己突然一个激灵,坐起身的同时醒了过来。
    先是皱起来的眉毛一展,眼睫毛顺势颤了颤,拉扯开眼皮,露出不清醒的眼睛,不经意间的迷茫颇有些像猫儿。
    鼬悄悄收回拧她脸的手,不动声色地在她眼前摆了摆:“醒了吗?”
    雫睁着眼睛,瞧了他好一会儿才回神:“……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鼬无奈叹了口气,“这话不该我问你吗?为什么睡在外面?”
    “我睡在外面了?”雫的语气跟神情里都透出一股惊讶,她伸手一撩软趴趴的刘海,然后掌心撑在额间,遮住了额心的小菱形,慢慢回忆了起来,“对哦,昨天晚上我想在草坪上看星星来着……”
    鼬:“……”
    话说出口,她也意识到自己这举动有点愚蠢,讪讪笑了笑,一手撑着脑门,用另一只手按向胸口。
    鼬还被她抓着手腕,见状眼疾手快挣脱开,看着她揉着心口缓缓吐气的样子,忍不住问:“做噩梦了?”
    雫飞快瞥他一眼,小声应答了:“……嗯。”
    “很可怕吗?”鼬抬手,轻轻一点她眉心,“怎么还皱着眉?”
    “有吗?”雫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撑着脑门的手改去捏眉头,神情恹恹道,“是个老梦了。有事没事,隔上几天就会做起这个梦。”
    鼬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儿的原因。在这个凉快过头的早晨,他坐过去跟雫肩挨肩,问她:“能讲给我听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
    雫认真一想,虽然记不清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不停地重复做这个噩梦了,但她还从未跟别人讲起过这个梦。
    难道这就是噩梦不肯放过她的原因吗?
    雫稍作思索,回忆着心跳惶惶的感觉,把噩梦讲给鼬听。
    仔细说起来,这梦已经陪伴她好些年了。在梦中,她独自坐船在水汽弥漫的湖中心飘荡,身后总有红眼巨兽掀浪而起,而她总试着逃走,却怎么也找不准方向,去不到岸边,最后只能带着惶惶不安的心跳清醒过来。
    说到最后,雫似是感慨般说了一句:“这噩梦,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鼬默默听她诉说,一直到她把话说完,这才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说道:“我不怕水,方向感好,实力如何前辈也很清楚。不如这样,下次你再做这样的梦时,就想象着把我也拽上船吧,让我来陪你。”
    昨天晚上就跑出去找食儿吃的老猫恰好从院外跳上树枝,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把雫的讲述听进了耳朵里。
    它趴在一截细瘦的枝条上,饶有兴趣地等着鼬的回答,没想到这小子说了这么一番话,啧啧称奇地看过去。那小子话说得真诚,看向雫的目光更真诚。
    雫却稀里糊涂地问:“梦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吗?”
    老猫:“……”
    它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不想再看眼前傻气冲天的一幕,准备转身走远点。
    而鼬早就知道雫会这么说了,笑眯眯地回答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前辈白天多想想我,晚上再做噩梦的时候准能把我加进梦里去。”
    预备要走的老猫再次忍不住,回头“啧”了一声。
    雫目不转睛盯了鼬片刻,嘴角一撇,突然向后躺倒。鼬不明所以,戳戳她的手臂:“起来啦,不要在外面睡,会着凉的。”
    “心动不如行动,”雫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我这就试试能不能梦到你。”
    “……”
    鼬叹出了这天清晨的第三口气:“时间也不算早了,过会儿要去见止水哥的,你还是不要睡了。”
    雫并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但依然不肯露出眼睛,嘴上哼了哼:“还敢说呢!你们昨天晚上敢一声不吭放我鸽子,今天早上还想我按时去?没门。”
    “……”
    鼬腹诽着她的记仇,却知道这回的的确确是自己跟止水理亏。他语气诚恳地跟雫道了歉,一直说道雫扬扬下巴满意了,才得了她一句“勉强原谅你了”,但她依然没有要离开草坪的意思。
    一时半会儿劝不动她,鼬干脆自己也往旁边一躺,后背瞬间就被湿润的露水湿透。他枕着手臂,抬头看着枝叶间露出的天空,想象着星河遍布的夜色,轻声说道:“前辈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的寿星说:“我跟去年的今天一样,非常不乐意听到那句话。”
    “嗨以嗨以,”鼬从善如流,根本不提“生日快乐”,“我是想说,今年的今天,前辈还想不想见识一下去年那个‘超级厉害的忍术’?”
    “……”
    沉默了许久,久到鼬以为雫不会回答了,旁边才传来对方闷闷的声音:“当然想。”
    稍作停顿,她稍稍拿开胳膊,露出一只眼睛看鼬,“那今年的下一茬猫薄荷,你还愿意帮我种嘛?”
    “当然,”鼬爽快地笑道,“乐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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