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二十三朵白莲

    当鹤田唯依出现在柳莲二视野里的时候，他不可否认自己失神了。
    少见的慌乱后，柳莲二低下头，掏出笔记本记录着什么，掩盖自己刚刚那一瞬不应该有的仓促。
    笔尖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滑动，留下一条条交织错乱的黑线和一串急促的墨点。
    鹤田唯依见他还在写，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柳，你要走过班级了。”
    柳莲二停住脚步，淡定地收起笔记本，对她道谢后就是转身回到自己班级。鹤田唯依眉间浮上疑惑，总感觉柳今天有些……冷淡？
    “叩叩”
    鹤田唯依回过头，里面的幸村精市敲着窗户，对她无声道：“快上课了。”
    她的衬衫在刚刚的步行中散乱出来，窈窕的腰肢若隐若现，幸村精市这才发现她的衣服有点短，好像是为了掩盖这点一样，才将下摆的衬衫塞到裙子里。
    他指尖停在玻璃上，摩挲几下后，脱下自己的外套，丢到刚刚坐下来的鹤田唯依身上。
    “盖着。”
    鹤田唯依也没拒接，她正好缺这个外套。
    下课后，柳莲二把她喊了出去，递给她一件校服。鹤田唯依好奇道：“给我换的？谁的校服？”
    “新的。”柳莲二道，“是我的夏季校服。”
    他校服定做的早，夏季校服可以说是最早拿到的。然而少年的生长速度过于惊人，鹤田唯依怀疑他已经有190厘米高了，肩膀也是比以前宽阔不少。
    不过再怎么长，柳莲二总不可能突然变成两米多，按理说校服还是照旧穿。怀就坏在柳母亲是按照他国中毕业的身寸订的校服。
    谁能想到他从180又长到190了。
    鹤田唯依哭笑不得地推开校服：“可是对我来说，还是太大啦。而且我改做的校服后天就到了。”
    柳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几个回合后，鹤田唯依乖乖去了厕所换衬衫。
    好嘛，她就说衬衫太大，这么一换，连短了几分的裙子都遮住了，就像她没穿下衣一样在校园里乱晃。鹤田唯依自认再想夺目也不能这么个夺目法。
    她对外面等着的柳莲二转了一圈：“你看，我就说太大了，幸村的衬衫给我还差不多。”
    在教室里交课堂笔记的幸村精市打了个喷嚏。
    柳莲二听见这话，不知道自己该喜该忧，他听到走廊里突然响起的抽气声，睁开眼看着她这副样子，掌心按上她的肩膀：“回去换了。”
    鹤田唯依：……
    真烦哦。
    她甩甩袖子，连锁骨和一小点肩膀露出来都不自知。柳莲二靠在窗户旁边，蓦然发现自己刚刚的作为一点都不理智。
    ……
    明明是件连数据都不用推算的简单事情，他却做了多余的行为，让她去换自己的衬衫。
    他按捺住眉心，柳莲二啊柳莲二，你真是失了心智了。
    到底是占有欲作祟，又许是那日她和幸村的氛围刺痛了他的神经，他已经不想再去理清什么，只知道二人现在的关系，还容不得他自私。迹部难道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柳莲二重又阖上眼。
    可是。
    他还是好想把她藏起来，不要让其他人看见她这副模样。
    鹤田唯依再出来的时候，柳莲二已经不见了，她无语一瞬后，自己抱着衬衫回到教室。
    这个学期最令人期待的有两件。
    一件是修学旅行，一件是中、高、大学部连合起来开办的文化祭。
    如果再说还有什么，那就是学校外会有的夏日祭，花火大会等等，不过那都是暑假前后的事情，和目前还搭不上边。
    因为班上意见纷纷，修学旅行度过地只是平平无奇，对于鹤田唯依来说也就是几天没上学。
    但是到了文化祭，校园里热闹的程度就远远不止于此了。
    班主任头疼地敲敲黑板：“你们安分点，这次文化祭后就是统考，可别给我昏了头。”
    教室瞬间就安静了。
    有个胆大的男生举起手：“老师，这不是立海大国中的传统吗，活动后就是考试，怎么给带到高中部了？”
    部分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学生面面相觑，开学以来，他们还有很多人没收住心，被校园活动冲昏头脑，心思没怎么在学习上。
    班主任冷笑一声：“还以为是国中呢？班上有些人给我看看自己，学习不用心也就罢了，部活也不好好参加，不知道学分重要吗？不知道这影响你未来大学吗？！啊？！”
    他一个人自顾自说起来，那个男生嘀咕几句后坐下。鹤田唯依前桌转过头来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啰嗦，怎么我们国家到现在还有这种刻板的老师。”
    “算了，他也是为我们着想吧。”鹤田唯依觉得这个班主任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爱啰嗦了而已。
    “你看看人家鹤田！之前的比赛拿了一等奖！”班主任猛地指向鹤田唯依，“再看看幸村同学，刚入部就带着队友拿下关东大赛的冠军！人家国中就打进世界赛了！”
    “还有田径队的小林，人家也拿了一等！”
    他挨个表扬了一遍后，话锋急转直下又开始暗讽起来一些人。
    鹤田唯依：……
    您说就说可就别踩一捧一了。
    前者再次翻了个白眼。
    鹤田唯依：“你为什么……老要回过头对我翻呀？”
    “因为这样他就看不见了。”
    鹤田唯依：……
    不，他看得见，您还是赶紧回过头吧。
    好在下一秒他被领导喊走，教室里面的人都或多或少松了口气，鹤田唯依听见窗户外面几个人的谈话声，倒是觉得很有趣。
    曾经不觉得，现在回过头来再看看这种学生生活，其实也挺好。
    “我们班级也不差啊，之前的均分年级第一呢……”
    “就是啊，虽然说年级第一被B番的柳君拿走了，但是第二第三都在我们班好不好。”
    “嘿你还别说，上次那个考试，五个人并列第二，难得一见啊。”
    ……
    鹤田唯依撑着下巴，听着这些话，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重活一次，也没有考过柳莲二。
    反正前面那几个人不是柳莲二就是柳生比吕士，争第一争得那叫一个激烈（？），鹤田唯依几次没考到后就看淡了。
    这不是还有幸村精市陪着嘛。
    班主任回来后，脸色变得好看很多，“唉，也不是我说你们，其实你们都很优秀，但是人啊，不能止步于此，不能自我满足。来来来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
    没讲几分钟，下课铃就响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到最后整个教室都响起了笑声，有调皮的男生笑得夸张，班主任“嘶”了一下，半刻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那么，课就上到这里。班会提前到明晚发学前，麻烦幸村同学主持一下。”
    班主任那个时间点要忙着给老婆买零食。当然这些学生们是不知道的，只以为他有公务在身。
    鹤田唯依感觉手心有点痒，摊开来一看，是一张小纸条。
    到时候也麻烦你了。――幸村
    纸条上，男生的字迹潇洒，笔锋柔和却隐约可见锐气，鹤田唯依思忖片刻，提笔回复。
    拒绝。――鹤田
    不容拒接。（拒收回复）――幸村
    鹤田唯依回过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那人，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么近的距离写什么纸条？”
    对方用手肘撑着脸颊，漫不经心而又戏谑：“可是鹤田也回复我了。”
    “我那叫礼貌。”
    “诶，是这样吗？”幸村精市眼里的笑意不减，嘴里的话一点也没有诚意，“谢谢。”
    他接下来的语气带了点不容拒绝的态度，鹤田唯依的反抗无效，还是要被拉着一起主持班会。她甚至有那么一瞬想不再做样子，二话不说就拿起纸条塞进他嘴里。
    然，少年的唇极为好看，厚薄适宜，平常习惯带起的弧度不会让人觉得失了分寸，却也让人觉得难以再近一分。就是这样的唇，不知道多少女生想吻住它，鹤田唯依却只想把纸条塞他嘴里。
    顽劣。
    不熟悉幸村的人会觉得他在日常生活里可真是温柔，又礼貌又谦逊，和你说话不会分散注意力，眼眸里的光好像永远能照进你心里，融化皑皑白雪，平常也挺注意和女生保持距离……嘛，鹤田除外。但是熟悉了后，就会发现他骨子里带有的那些许顽劣会让你多么抓狂。
    这一点真田弦一郎最清楚。
    这一点丸井文太体验深刻。
    这一点柳莲二也曾讨教过。
    这一点切原赤也不想回忆。
    总而言之，惨淡的历史让它翻页过去不再提，升入高中后的他似乎有所收敛，但是这点子顽劣和孩子心性还是偶尔会暴露出来。
    当鹤田唯依把这些事情当做吐槽一样告诉其他人，丸井文太停下吃蛋糕的动作：“其实吧。我也不知道幸村为什么会喜欢你。”
    鹤田唯依：难道幸村精市喜欢她这个事情已经变成众所周知的了？？？
    “国一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你了，莲二老有一阵时间不在状态。”丸井文太道，“后来大家也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嘛。”
    “但是好像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吧，有一天幸村他就说，不和我们一起吃瓜了。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他在干正事，现在想想说不定那个时候就对你感兴趣了。”丸井文太重新吃起蛋糕，“话说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啊？”
    鹤田唯依心道她这哪还记得，都一二三四……算上前世，距离国一都好像十年十一年了，谁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丸井文太嘟囔道：“其实我觉得小唯你吧，有时候也挺潇洒，挺绝情。总感觉我们现在认识的还不是完全的你。”
    鹤田唯依悠悠道：“那你想多深入了解？”
    丸井文太神色一凛：“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不要勾引我。”
    “你追到了啊？”鹤田唯依讶然，“什么时候的事情？那女生可真惨，你前任那么多……”
    “什么啊，有些前任我都不知道她们的存在好不好！”
    “……你还说我绝情。”
    二人不由自主地皆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不过要是说顽劣，我到觉得他和仁王不相上下。”丸井文太吃完蛋糕，开始吃巧克力棒，“像什么逼着赤也穿女装啊，调戏队友啊，太多了，说不完。”鹤田唯依听他说的津津有味，心想也是，他游戏帐号还用女号呢。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法。”丸井文太把话题对准她，“有喜欢的男生吗？”
    鹤田唯依沉默了一瞬，小脸上故意做出赫人样：“你还开始管起我了？”“兄弟……啊呸，姐妹……也不对，好朋友的事情还是要关心关心的，我都脱单了。”丸井文太一根接着一根唑巧克力棒。
    鹤田唯依看着就牙疼：“你少吃点。还有，你这次真的认真了？那个女生挺软妹的，竹之内也去了解了，人家可单纯了，没交过一次男朋友，你别乱来。”
    丸井文太拿起一根巧克力棒就塞到她嘴里：“少转移话题，没事别打我女朋友主意。快点，假如幸村和柳掉到河里，你救谁？”
    鹤田唯依咀嚼的动作停了：“他们都不会游泳？”
    “假设都抽筋了。”
    “岸上没其他人了？”
    丸井文太换了个问法：“你们三个人去旅游，两个人都要掉下悬崖，你拉谁？”
    鹤田唯依更加觉得他有毛病，“我们三个人去旅游干什么？还有我这力气也会被拉下去的。”
    丸井文太看着她身后的一些人，吞了口口水：“赶紧的，救谁。”
    鹤田唯依沉默了。
    她沉默的这个空隙，让不少人提起心来。有好奇的，有纠结的，有看好戏的，有迫不及待的，还有不安的。
    “我……”鹤田唯依眨眨眼，从丸井文太背后
    的窗户上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大群人，男女都有，表情各个不同。
    她压抑住喉咙里快要溢出来的笑意，细声细语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留情：“我会把他们都推下去。”
    丸井文太看好戏的表情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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