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5 章

    所以此时的朝廷真真是万籁俱静，各路人马都如同蛰伏着等待猎物的猎人一般屏息静气, 只待谁做了那一只出头的鸟儿, 便就一拥而上……不说把那个倒霉蛋往死里打, 但是在解决自家势力问题的同时不小心‘带上’这倒霉孩子还是十分有可能的。
    再加上林海建议程铮可借此次机会出局程镮，那程铮也不免在认真的考虑了此事的可行性之后再顺带思考了一把可操作性：最可能成功且不会引起人注意的操作方式无疑是使得程镮手下的人成为点燃这个□□桶的人！
    如此, 该他有的不会少不说, 还会因着他是率先发言人的身份而不得不承受许多额外的攻击——
    也是一举两得了。
    不想，就在程铮觉得自己甚为不厚道给弟弟这样挖坑的同时，他却是忽然又从林海处得到了一惊人的消息：身为二皇子岳家和这次金陵舞弊案中绝对的涉事者的甄家竟然将自家的希望寄托在了贾家的身上？
    那还等什么？！人上赶着找死的时候你还能忍住不送他一程吗？
    ……
    这才有了程铮叮嘱林海的话语。
    不过, 便是没有程铮的解释，林海也不会以为对方真会想不开叫他去送人头了——林海可是程铮自己顶着皇帝压力自己挑选了放在身边的詹士, 要林海的人头送上去了, 程铮的还会远吗？
    就十分恳切道：“殿下不必担心微臣会胡思乱想，臣既然选定了殿下，那也自然会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便知道林海这般说也有泰半是为了场面好看耳, 但表忠心的话儿谁不爱听？因着程铮也就满意的笑了一笑，又和林海说了些他在金陵时分的细事，其中很有些是林海自金陵回来后便就给程铮报备过的, 只如今程铮却好似从未听过林海的回禀一般, 不但问，还压细细的问。
    方开始时，林海也被这些问题问得有些心惊肉跳, 但看程铮问话之时虽语气和煦却仿佛隐有指代, 再瞧那被一同喊来的小林大人是越听脸色越白……便也就明白程铮当真不是白问这些问题不假, 但是问了之后针对的那人也绝对不会是自己。
    就愈发的对答流畅，尤其有些问题在经历了这些日子的重又推敲之后，林海的见解也不免和昔日有所不同，此时答来，倒叫程铮是越问越慢，时不时的住口深思，好似因着林海的话儿自己也有所得。
    只那位小林大人……却未必就能‘有闲心’如林海程铮这样自若的思考和自我启发了。
    不过，虽眼下小林大人必然会因着自己老爸的自作主张而担心受怕一回，但想来程既然铮愿意这般迂回的示意他，也到底还是存了依旧会重用他父子的心。
    对此，即便觉得林斌的自以为是是‘拎不清’，但林海也并非不能理解为何程铮会在昔日让这么一个人去安徽赴任，又为何会在今日选择再一次的容忍他——
    这位林斌是在两年前‘出头’的，而那时候的程铮不过是一只刚从皇宫之中放出来的菜鸟，手下并没有能人不说，便自己都还是懵懂学步时不时需要徐浩等人提点一二的时候呢！这林斌是程铮这一系的人埋在当地的一颗重要钉子不说，赴任的地点还远在安徽，光地理位置就和京城隔着千万里之遥，要他自己无甚主意什么都等请示了程铮再说，怕这时候这钉子早被人拔起来了！
    且事实也证明了林斌虽是有些‘不服管教’吧，但个人能力也确实没有问题，几次对于形式的判断都一场准确，因此要程铮就不问青红皂白的把人处置了……却是不公，最好的方式也果真是程铮眼下正在做的：先示意一波，若那林斌真是个明白人，也自然响鼓不用重锤敲。
    如此，林海且陪着程铮将这些个问题给‘弄清楚’了，才优哉游哉的，轻松的出了太子府的大门——
    谁知出门之后就轻松不成了呢？！
    好在贾敏没出什么大事儿。
    ……
    不过，也正是因为重又被贾敏牵回了注意力，林海越看贾敏，就越觉得有些愧疚了——不管如何，贾敏可也是姓贾的啊！便那些个贾家人作额死不定会牵连到她，可谁又能接受一家全倒霉，只有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这一‘悲剧’呢？
    林海相信贾敏不是那样狠心的人，也就分外希望在‘悲剧’到来之前先给贾敏寻找到一点心理的安慰了——
    也就是贾琏。
    ……说来，林海这也是掰着指头将贾家所有的人都盘算过一回了，最后不得不承认还是此时‘宅’在自己家中的贾琏还算‘有一点希望’。
    首先，贾家二房的人林海是不予考虑的，他还没傻到上演现实版本的‘农夫和蛇’。
    其次，虽贾家的老祖宗贾母无疑会是贾敏最为牵挂的人，但也同时是林海最不能‘救’的人：这位说是贾家的根也不为过，任是谁想要挖贾家这棵树都是不会放过她的！……而，若只是救援难度大也就罢了，为了贾敏林海不是不能想尽办法的，可问题在于贾母会眼看着自己脱困了可自己的子孙却依旧身处困境吗？这般救了贾母却没救贾家其他人，若仅是贾母‘白救了’还好，要因着贾母再回头将林家人也一并牵连进去才是真憋屈！
    ——也只剩下贾家大房了。
    贾赦，是一个深深叫林海觉得‘可惜’的存在：
    这是个明白的人，虽说脑子不怎么好使吧，但是只要你不耽搁他享受人生，人也会倍儿知趣的不来麻烦你，虽贾家依旧会因为他的无能而衰败……但至少在坍塌的过程中不会伤害到其他人不是？
    可惜，便如贾母一般，会对付贾家的人一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位贾家唯一的袭爵者的，而要林海在那时候再花费心思把他捞出来吧……对不起，咱还没好到那地步。
    最后也最简单的，就是贾琏了。
    毕竟这位现在就住在林家家中，不管林海要对他做什么和怎么做，都不会引起旁人的瞩目。再加上这人的无能在满京城里也是响当当的，想来除了他的狐朋狗友，也不会有人将记在心上：就没有人觉得他有那个本事掀起大浪来好吗？
    最后，便是这人再是无能无用浪费粮食吧，可但从身份上来说，他也贾家的正子嫡孙……还是长房长孙！若能救下他，那林海也算十分之对得住贾家——和贾敏——了。
    只，虽说注意打定且连人选都盘算过了，但林海也依旧没敢对贾敏说实话，而是选择了仅用贾琏‘委实不争气’、‘需要管教’的理由先将人送走……好在贾琏的的作风之放荡已经到了连贾敏都恨不得直接上手给他几下的地步，因此林海的说法不但没有引起贾敏的怀疑，反而使得贾敏以为林海是真心为了贾琏好。
    却也不敢就轻易的答应了，原因也还是那句话，这放在自己眼皮底下都要上天了，放出去岂不翻天？
    至于釜底抽薪什么的，她更是持保留意见。
    只林海既然要为贾家保留住这最后的‘一点血脉’，又如何会因为贾敏一时间的迟疑而轻易放弃？更何况他也明白，眼下贾敏之所以会迟疑不决，不过是因为她并不知道林海这般提议的真正原因，若是以后她知道了贾家曾经有过这么‘一线机会’却是因她的否定而失去……林海简直不敢想象那时的贾敏会如何！
    因此这事儿是必定要‘落实’的，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的。
    林海也是十分了解贾敏的，便是不提及那个‘真相’，他也有把握将贾敏劝得回心转意。
    就十分恳切的对着贾敏道：“并不是我狠心，只有时候，你若狠不下心，那日后……也不知他到底会遇上什么样的‘狠心’事儿了。”
    ——若是将这话翻译成后世的语言，那大概就是今日你不管自家的熊孩子？明日也自有社会来帮你管教！
    贾敏：“……”
    她不至于听不懂林海的言下之意，且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眼下的贾琏再是如何混账，她也还能看着管着帮着善后，可若是有一日她闭了眼睛？那真是有心也无力了。
    ——要说贾敏这也太操心了，毕竟贾琏再如何不是东西，至少上面还有亲老子和亲祖母在，那是怎么算怎么轮不到她这个姑妈冲在一线管孩子啊？
    但，也正是因为贾母和贾赦，因为贾敏了解贾母和贾赦，所以才会对这个侄儿如此的放心不下：贾赦自是不用说，只说贾母膝下两个儿子，一者放任一者关爱有加……可又有哪个最后成才了？
    且，若是贾琏没有被林海带回林家来，那贾敏便是再知道自己这个侄儿欠管教，也会因着人终究不在自己跟前儿而懒得费这个事儿，可眼下人已经烦到了自己眼前，手够一够也是能将这个侄儿管一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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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