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5 章

    女子终于不敢开口了——连讨好也要先掂量一下了。
    贾赦图书又看她一眼：“你用不着急那些有的没有的, 我既然说我不没打算娶那人, 那就断不会将她迎进我的院子, 且之前……你也该瞧出来了, 就算我想要给你找个女主子，也必定和她们无关。”
    就见女子的面色是倏然一紧。但眼眸深处却是放松了不少。
    其实她哪里是关心贾赦如何如何？不过就是担心自己日后还能不能继续过现在的好日子罢了：
    贾赦的正妻张氏是已经入土的了，而他屋子里虽说也有些小妾和通房什么的, 但一来大家身上都多少带了个奴字，谁也别想压了谁去，二来这女人自己也不是个吃素的, 该争该抢该撒泼的时候那也绝对不会含糊。
    可这也仅限于这院子里撕扯的大家都是下人的时候。
    ……如果, 如果贾赦真的娶了个当家的夫人回来——
    那就这么说吧, 像女人这样被买进来的妓子, 就是再被拎着脚卖出去，也没有一个人能说不！
    她怕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就拼了命的想要贾赦和那两个鼓动他娶老婆的女人之间的关系再坏一点！
    这样……至少他就更不会娶她们推荐的人了吧？
    ……
    却不想就被贾赦轻易的点出来了。
    女子是应该为此而紧张的, 可她却又奇异的紧张不起来。毕竟她想要的……综究只是活得好一些，而眼下贾赦不会娶新夫人的承诺就已经叫她觉得自己能‘好很多’了, 又如何会紧张？
    于是顿了一顿之后，终究还是不敢继续在贾赦的面前装模作样, 就转而道：“这般……却不知他们会不会去为难少爷呢。”
    贾赦就又笑了：“为难不为难的, 总和你有什么干系？难道你竟是看上我那儿子了？”
    “怎么可能？”女人几乎都要因贾赦这话儿而将三魂都要吓掉七魄去：“我万不敢这般的！”
    只不想贾赦其实也不过就是嘴里不正经一句而已：说到底, 对着这种花钱就能买笑出身的女子, 他其实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因此无可无不可：“说你一句也不可以？不过就是个逗乐的玩意儿, 能叫人乐一乐你还想挑怎么乐的不成？”
    然后又遽然转变了脸色, 那神情几乎就如同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天真又残忍：“且我那儿子主意大着呢，哪里就是旁人能为他做主的了？”
    ……这却是连亲儿子都不管了？
    女人便再是见多了，也少见这样混不吝的主儿，不免就有些不敢说话了。
    然后她就知道了：自己不说话是对的。
    因为贾赦是真混到一种境界了：“再说了，我那岳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当年可是……呵，就看这次他们何时才来直言了。”
    女人：……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当年没长眼睛就嫁给他了？这不但搭进了儿子，更是连爹妈都没有被放过？还不如她这样自小就被卖出来的，至少祸不及家人啊！
    因而对贾赦的那个儿子……也真真是升起了几分同情之意了。
    只她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便就知道贾赦的儿子再怎么可怜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她身如草芥，还是别胡乱泼洒同情心了。
    却是好好的哄着贾赦，叫他想不起还要娶个正经媳妇才是眼下的要紧事儿。
    就又素手拨弦，只将那丝弦化作千般柔情，将贾赦密密的包裹进去。
    ……
    …………
    京城里的贾赦对着美人悠游自得，京城外的贾链却是在愧疚中乐不思蜀。
    愧疚，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这次远行实在是走得太慢了——贾珠还在金陵等着他救命呢！
    但乐不思蜀也是真的，毕竟走得慢也就意味着有‘空闲’时间啊！一日里只有半日在行路，剩下的半日虽说不够他访什么名山大川，但逛下当地的戏园子什么的还是足够的……刚好贾链也只对后者感兴趣。
    原本还因担心林海不许他这般放浪而多少扯些问亲访友的借口，谁知林海半点没打算同行不说，还叮嘱他注意身子——
    然后便半句多的也没有了。
    放纵的感觉是多么的叫人沉溺啊！于是贾链也就怀着一丝对贾珠的愧疚，没有半点反抗的沉溺下去了。
    而，就在贾链不知在何处醉生梦死之时，林海却是对着京城中传来的消息露出了一丝冷笑。
    贾赦果真不曾叫他‘失望’。
    林家传消息的下人这几日几乎日夜不得停歇，你来我往穿梭不断，勤勉得连鸽子几乎都要自叹弗如。
    且也正是因为他们日日打马飞奔的功劳，对贾家发生的事儿，林海可谓是比贾琏这个“事主”还要清楚明白：旁的不说，只说从贾琏亲近二房这点看来，便就知道对于那王家的小姐，他未必就是不乐意的。而这次林海出远门，最终目的是什么暂且不论，只说带上贾琏，就算是帮了贾赦的大忙了。于是他也果真趁着这个机会，就将贾琏的‘桃花’给断了！
    也叫林海从那些个传讯里欣赏了好一出大戏。
    又则，林家的下人既然如此辛劳，也断不会就只在贾家的人身上花气力，故林海不但知道了贾家的一出出好戏，也知道了朝上对金陵一事儿虽说依旧没能吵出一个结果吧，但却是有一队由太监领队的人马快马加鞭的从京城出发，挑水路急着往金陵去了——陆上虽也有官道驿站，但当出行的人是大队的人马时，走水路却无疑是要更加方便舒适许多的，尤其通往金陵的水道，说一句四通八达密如棋盘也不为过。
    ——说真的，要不是为了方便贾琏这个傻子好好的磨一磨时间，林海也不至于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了。
    好在这辛苦也算得到回报了：虽说是早就出了京城了，但因着刻意拖慢行程的缘故，此时林海一行人距离金陵可还有接近一半的路程呢，而那些太监们身负皇命自是不敢拖延，又有自京城往金陵也算得上顺风顺水能更快一步，所以两相比较一番，林海这里竟是不占什么提前出发的优势了！若眼下且收拾起来，以正常的速度赶路……那差不多可以和太监们的那队人马前后脚的进金陵。
    这样，就差不离了！
    林海对这次的任务，确实不可否认的抱有一种谨慎的态度，只这种谨慎却不是出自于不愿做，而只是不愿由自己领头去做——
    这两者之间可是有大差别的。
    林海从来没想过要半路就溜达跑路或者等到大局已定的时候才慢悠悠的进金陵去瞻仰‘遗骸’，但若是赶在皇帝的人的前面，对他而言也不是不成的：金陵的事情是已经放在那里了不假，但最后怎么办往那个方向‘办’却还是要看皇帝的心是怎么偏的——林海可不认为这位皇帝会秉公办理。
    但是吧，林海对程铮的心思琢磨得挺准的，但对皇帝的心思却还是有点子不敢肯定的地方：比如他最后会往哪边偏……于是也就不自大了，只看皇帝具体表现出什么意思再随机应变也就了。
    反正程铮可没有被卷进这桩舞弊案，徐浩也两年前就从礼部脱身了，此时林海便是等便是拖，也能等能拖得从容。
    不是还有贾琏这二缺放在这里作为一条备用的退路呢！
    只不知那贾珠……此时身在金陵却是如何了？
    想到这里，林海的嘴角就缓缓勾出一点子笑来：贾珠如何不如何，他操什么闲心？
    从某方面来说，林海应该能算作是贾赦那边的人——贾家的老祖宗贾母明显偏帮二房，他要是再不帮着贾赦加码，怕贾家的风向就要彻底的往一边倒了。
    因而不免就对贾赦这边用了几分心，而这一用心了，也自然就看出贾琏是个比贾赦还不如的人！
    这种不足并不是能力上的，毕竟对林海而言贾赦的无能已经是触底了，贾琏有没有再往下发掘，他并不在意。
    但要是贾琏连一点自知都没有的话，那就不得不叫林海在意了。
    而不幸的是，贾琏恰恰就是一个眼高手低还毫无知觉的家伙！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自己可以在王夫人的眼皮之下拿捏住贾珠并从贾珠身上谋利益的？
    想到这里，林海不由就有些期盼那贾珠……若真能如贾家人口中的那般的体弱就好了。
    毕竟这人可是不到二十就开始冲击乡试了，过不过的且不说，只说他能进了那考场的门儿，那就把贾琏甩个十万八千里还不止了……所以，比不过脑子，林海也就只能期盼贾琏能在身子骨上强过贾珠了。
    也一点迟疑也没有的任由贾琏一路野着拖延时间，反正贾珠的身子骨再是弱，也不至于拖这么就这么一下死了吧？
    对贾珠‘一无所知’的林海满以为自己的打算说不得万无一失总也不至于错到哪里去了，便就十分自得的叫下人去将不知在谁人床上浪的贾琏拎过来：快乐时光结束了哦，从现在起林海要帮着贾赦管儿子了哦，就问远在京城的贾赦感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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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