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0 章

    所以今日程铭专程乔装而来, 语气之间却又尽是倨傲的理由的也就很能解释清楚了：庄简亲王有心帮扶程铮尽早成为下一代的帝王以免皇帝在‘寂寞无敌’的帝位上玩过头将整个皇室一齐带进去……但是庄简亲王又不愿只做好事不求回报, 所以就先让程铭来探口风了。
    不但要探程铮对那个位置有多少的渴望, 估计也要探程铮为了那个位置可以给出多少的报酬？
    所以程铮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程铮不傻，自然知道这世间终究还是常人多于圣人，尤其是皇室中人更是没有谁会去做没本的买卖,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对程铭的到来受宠若惊，然后相谈甚欢见之恨晚, 再然后在一个求得贤主一个求得能臣……最后顺便展望一下光明的未来并许下苟富贵勿相忘的誓言——
    很美好？
    不是吗？
    可是，凭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程铮的想法确实是出于意气, 但是他敢于将这样的想法付诸实施却在于他有足够的底气：他的底气在于无论庄简亲王无论扶持自己与否, 眼下这出闹剧庄简亲王都必须要站出来阻止！
    原因有三。
    其一在于皇家的体面。
    虽说历代的后宫都不见得干净，但是像皇帝这样‘天家无私事儿’的估摸着还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 庄简亲王若是再不站出来, 只怕以后皇家的人在名声上和过街老鼠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其二便是因为庄简亲王已经在朝会上放下那样的话儿了。
    当然了，真正论起来庄简亲王其实并没有说出什么太出格的话儿，但问题在于说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他说了：若是庄简亲王没有开口, 那么人们的目光只会只会放在皇帝的身上，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庄简亲王站出来了, 那么人们在关注皇帝的同时也会不由自主的关注他。这种关注和期待能够容忍他的最终失败，却不能容忍他的半途而废！他在出声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只有一条道走到黑走到死的可能！
    其三却是出于对于庄简亲王的利益的判断了。
    没错, 前面的两条固然重要, 但永远都重要不过最后一条——利益！
    庄简亲王的权利根本在于他是皇室中人, 所以他如果想要维持他的权利，那么他就要保证在这事儿之后他依旧是皇族……也就是说就算台面上换了新皇帝，上去的那个皇帝也只能姓程！
    所以最方便的法子莫过于在皇帝的几个儿子里挑选了。
    两个年纪小的皇子并不具备相应的竞争力——若是宗室有对抗现任皇帝的能力，那么新皇帝是一个稚子自然能使得宗室获得更大的利益，但若当宗室和稚子捆绑在一起都不足以对抗现任皇帝时，他们的结合只会是组团找死。
    所以剩下的成年皇子便就是程镮、程钰和程铮自己了。其中程镮虽是成年皇子，但真正论起来实力比之未成年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宗室们应当是看不上他的……而若是宗室们因为程铮的举动就转头投奔于程钰，也不是一件坏事：别忘记程钰在皇后死后的那些举动，他可是连围堵刑部拿下诸位娘娘贴身侍女的家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都做出来了的！虽说眼下看起来因为勋贵们的压力不得不向着皇帝暂时低头，但是一旦当宗室们也会成为他的助力时他还会屈从于勋贵吗？
    对此程铮很怀疑，且他不但会怀疑，有机会他还能直接上去挑拨呢！
    那时候宗室勋贵混战皇帝的场面一定很好看，而等到他们打出个结果来的时候，程铮也就可以准备渔翁得利了。
    ……
    …………
    所以程铮为什么要对着庄简亲王低头？他又为什么要对庄简亲王、提出的要求妥协？要知道庄简亲王此时的举动是在自救而不是在施恩！所以就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了！
    程铮：“……”
    简直都要为自己的机智点一个赞！
    只是……
    只是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还有一点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事实就是——他之所以要在一开始就将庄简亲王的气势打压下去是因为……因为他绝对不会允许庄简亲王成为第二个许家！
    是的，就是许家，是这个程铮原本以为是自己最大的依靠和倚仗的许家。
    时至今日，程铮依旧难以形容当自己无意间撞破许家的小九九时的那种心情……他甚至于不知道许慕修和许莳修在自己面前露出的那些马脚当真是不小心露出的吗？他们真的没有在这次暴露上再次打着一些什么不该有的主意吗？
    程铮不知道，真的真的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就在那一刻，他的世界被又一次打破重建了。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汉唐的大多数皇帝们会在依赖自己母族的同时又在竭力的打压自己的母族，他开始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有着共同目标的人最后会落得分道扬镳甚至于刀剑相对的地步。
    因为利益，因为私心，因为得到的永远赶不上想要的，因为即使是携手并进者，可一旦他们没有那个共同的敌人之后他们也许就会互相成为敌人……
    程铮想了很多很多。
    在这很多很多里有很多不明白的，也有很多明白的——
    但不论如何，他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只有一个许家都会成为他日后的心腹大患了，若是还来一个宗室出身的庄简亲王？
    呵呵，要完！
    当然，在明白这点之后程铮不是没有想过再来一把坐山观虎斗，让许家和庄简亲王互相攻击然后由自己来捡漏子——
    只是他到底不愿意那么做。
    这不但是因为程铮到底心软，也是因为程铮知道这样会有多大的危害。
    程铮还是有一颗正直的心的，这颗心或许有时候会叫人觉得有些迂腐，但是对一个太子一个皇帝来说忧国忧民总不是一件坏事吧：权臣相争，受苦的不单是皇帝……或者说最受苦的不是皇帝，而是百姓。
    眼下的这位当今就不是一个明君，他之所以还能勉强维持着整个国家在自己的统治下看起来欣欣向荣不过是因为前几任的皇帝和许宣穆之同的功劳罢了，可若是真正拂开那些表面的繁华真正探入底层，便就知道这个社会，只怕是烂到根了。
    所以程铮还是有些天真希望的：他希望所以糟心的破事都能够和皇帝捆绑在一起，然后随着皇帝的退幕而一并烟消云散——便是只留给他一个废墟，他也希望能够在黎明的晨光中开工，将这个已经腐朽的国家好好的重建一下的。
    但若是在动手之前还要先让许家和庄简亲王再掐上一次以便让他渔翁得利？怕是等到那时候这个国家就已经积重难返了好吗？！
    所以程铮不会选择这条路，他只会拼命的强大自身，然后让自己成为有能力掌控全局的那个人！
    ……
    …………
    程铮的想法徐浩也不能完全的明白，但是程铮对待程铭的态度他却是看明白了。
    无论徐浩本人对于此有什么样的看法，对眼下的境况来说都不重要了，他此时最需要做的就是在程铮为自己设立的这个困局里给程铮开辟出一条生路来。
    因此他迟疑了一下，依旧道：“殿下方才回绝了庄简亲王，那想必宗室里已是无人会为殿下出头了，因此下官认为——”
    程铮只笑着打断他：“宗室中会不会有人会为孤出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宗室……尤其是庄简亲王依旧需要阻止皇帝的这桩荒唐事儿！”
    徐浩：“……”
    不是他不能理解，只是他着实有一些不明白程铮为何会有这样的自信？当真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众望所在？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有必要带程铮去看一下脑子。
    程铮也是看出了徐浩那张堪称便秘的脸色之后的欲言又止的，因此他便就笑了一笑，只将自己分析的一二三点给徐浩一一解说了。
    这才让徐浩回转了脸色，并将自己已经草拟出来的名医再一一划去：眼下程铮虽然也是十分自信，却便如他所言，他的自信是有底气的，因此便是徐浩也不由的将心放下一二了……
    却依旧不能完全放下。
    因此只一转念之间，徐浩便就又谏言道：“但便是这样，殿下您眼下也最好避上一避。”
    程铮不想徐浩竟会这般说，不由就好奇了：“为何要避？”
    徐浩笑道：“殿下您却想想，便是这庄简亲王依旧得为您了了这桩破事儿，但是这了事儿和了事儿之间能一样吗？”
    程铮：“……”
    他登时听得一傻，将徐浩这话细细的想了又想，这才大致想出一个囫囵来：
    便如徐浩所说，这件事儿庄简亲王是必须得压下来的，但这如何压却是一个讲究了，便如同那三年一次的省试，虽说入选者都是举人，但是这第一名和最后一名之间能没有一点子差别吗？
    放到这事儿上，便就是庄简亲王是要尽全力彻底的打消了皇帝的荒唐心思还是只压着皇帝别把后宫的阴私事儿放到朝堂里来说的区别——若是后者，那只需回头看看皇帝借着裘世安的手干过些什么，便就知道除了这‘天家无私事儿’之外，皇帝还有许多方式来折腾程铮。
    所以徐浩口中避，想必就是避这个？
    可就在程铮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门口却是传来了一声通报：“请郡主安。”喜欢[红楼]公主自救手册请大家收藏：(663d.com)[红楼]公主自救手册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