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徐家程曦见外祖【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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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浩的寿诞在九月初八, 正是重阳节的前一天。
    程铮要出宫还是便宜的，毕竟也是成年的皇子，只要先向皇帝报备一声就是了，皇况且帝这些日子暂时不想见到他, 因此答应的也是极爽快。
    徐氏是出不去的，再是徐浩的生辰也没有嫁到皇室的出嫁女回家庆贺的道理，便只能揣度着自己父母的喜好置办了好几台的贺礼，衣食住行之物一样不落，便是徐浩用不着也是她的孝心了。
    最麻烦的却是程曦, 原本她也是不能出宫的, 却不想程铮临要出发了, 她却换了一身茜色的衣裙，裙上绣着几只可爱的小猫戏着牡丹花。
    猫与“耄”谐音，牡丹更是花中之王，因此这身衣服也算的上是隐喻着福寿双全的意思了。
    程曦的年纪不大，便再是身份贵重也没有在她衣服上绣些福禄寿图案的道理，因此找出这一身来极不容易, 也让徐氏一见这身衣服便觉得心中一紧——这丫头恐怕又要生事！
    果不其然, 程曦虽是乖乖的穿着这身衣服在徐氏的暖阁中坐着, 但等到程铮一切妥当前来招呼一声的时候便迅速的冲上去抱住了程铮的腿：“爹爹且带我一起去吧！”
    程铮便是一愣，下意识的就把目光移到了徐氏的脸上。
    徐氏顿时感觉到一阵昏眩，便赶过来只拽程曦的手：“不要胡闹！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可不能误了正事儿！”
    “我去才是正事哩！”程曦却极有条理的侃侃而谈：“爹爹才被……就急急的出宫了, 任谁也知道其中有说道！但是带我去就不同了, 只怕谁也不会想到爹爹竟会带着一个四岁稚子去商量大事吧？”
    一番话说得徐氏张目结舌, 待得想要反驳程曦吧，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下口，这种满身槽点以至于无处可嘲的感觉徐氏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而程铮却是一挑眉毛，细细的在程曦脸上看过一回，又在徐氏的脸上看了一回，这才一笑之下抱起程曦：“孤的丫头就是聪明，这么小就知道帮孤打掩护了。”
    说着竟然就这么抱着程曦一路出去了。
    徐氏在后面追之不及，且看程铮的模样已是说不通理的了——这些年徐氏也算是见识了程铮对程曦无条件的溺爱，便也只能冲着方嬷嬷等人斥责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快跟上去服侍郡主啊！郡主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仔细你们的皮儿！”
    方嬷嬷等人也是看的目瞪口呆，此时被徐氏一骂终于回过了神，只是却也来不及收拾了，便由怀书匆匆进梢间卷了一件夹的披风包起来便急急的去了。
    这边方嬷嬷等人追的辛苦，那边程铮却是一面走一面在程曦的耳边低语道：“说吧，你这妮子是不是想出宫去闹上一闹了？”
    程曦将手搂在程铮脖子上，只腻腻道：“曦儿说的可是实话，且曦儿放心不下爹爹，又对这件事有愧，因此无论如何也要和爹爹同去呢！”
    程铮便哼了一声，只是听声音应该是极高兴的了，程曦便也抿了嘴，只蜷在程铮的怀里不说话了。
    徐浩的宅子在内城，原本按照他寒门出身的家底在内城是买不起宅子的，只是他的独女到底嫁给了太子作为正妃，皇帝便也不能让他的面子太过难看，在刑部被查封的宅子里挑拣了一番，最后赐了这座五进的院子下来。
    只是屋子虽是有了，但一应家具摆设却还是要自己置办的，徐浩积攒了这些年，也不过能够将屋子将将摆满罢了，因此再出现寿诞这样的喜事，便有些捉襟见肘了。此时门廊下虽挂了大红的灯笼，但细看却是红纸糊的，即使喜庆也到底漏出几分寒碜来。
    程铮这次出行既是在皇帝面前备过案的，便也是堂堂正正出行的，太子仪卫一路摆开。曲柄九龙伞、直柄龙伞、直柄瑞草伞等物一应俱全，此外捧着龙纛、小龙旗、豹尾枪、弓矢、大刀、乐器、香炉、瓶、盆等物的小太监也是浩浩荡荡。
    如此再加上随行的禁军，仪卫还没有到徐浩的家门口便惊动了一家的人，当下也不分主人客人了，所有人尽皆出门跪伏在街面上迎接着程铮的到来。
    一时响鞭抽过几轮，静街已毕，捧着龙纛、小龙旗、豹尾枪、弓矢等物的太监内侍也站在路边了，禁军将道路的两头牢牢的锁住了，再无一个闲杂人等，便见一辆金黄的辇车驶了过来，四角上垂挂着明珠串成的宫绦，门帘上绣着七爪的游龙。
    众人不敢再看，忙急急的低了头，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响，伴随着什么东西搬动的咔哒声，不多时便有一个身着红色吉服的男子走了过来，只是奇怪的是……他手中却好似还抱着一个孩子？
    因着众人不敢抬头，便也看的不甚真切，只隐约看到那男子大步踱了过来，径直在徐浩的面前站定了：“起罢，大喜的日子里这么多礼数做什么？”
    只是太子虽是这样说了，众人到底还是叩了一个头才起身，这一起身视线便高了些，当即认出太子怀中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女童，穿着茜红的衣衫，带着赤金的璎珞，一派贵气天成。
    在场的人多是官员，对太子的家庭成员也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程铮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因此一打眼便认定这个女娃子不是别人，应该就是太子的独女东阳郡主。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起身之后，那女童便冲着徐浩甜甜一笑：“您便是外公吧？东阳在这里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松鹤长春，春秋不老！”
    徐浩今日并没有穿官服，却是一身酱红色的直缀，绸面的底儿，织就着万字曲水福寿纹，头上是一顶四方平定巾，只是鬓角漏出的发丝已是花白了。
    此时听到程曦一喊外公，便忙急急的又要下跪给程曦叩头，却是被她脆声声的阻止了：“且不用这样呢，您是我的长辈，我不能给您行礼已是不孝了，如何又当得起您的礼？”
    程铮也道：“正是这样，便不提辈分，您也是积年的老人了，若要您给她行礼，岂不是折了她的福寿吗？很不必这样。”
    只是虽是这样说，众人到底还是行过一礼，这才由程铮领头，徐浩亲自引路，一行人逶迤进了徐府。
    府中的一应事物却并不华贵，便是门廊柱子，看上去也有些暗淡了，好几处的边角还脱了漆。好在这宅子的布局本就大气舒朗，树木花草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因此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清贵意味。
    程铮不动声色的一路打量着来到了正院，这院子倒有个雅名：‘四宜堂’，且正房门口有一对联：风苍雪月各殊宜，四时潇洒松竹我。（《四宜书屋》乾隆）
    他在这对联面前略站了一站，细细品了一品这对联，便笑道：“好潇洒的字，好舒朗的意，孤瞧着徐大人这日子，只怕是赛神仙呢。”
    徐浩连道不敢，便将程铮引进正房，就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了，亲自从下人的手中接过茶奉上，又估摸着捧了一碗甜甜的玫瑰露呈给程曦，只歉意道：“家无幼童，便也不知道郡主喜好什么，这玫瑰露却是友人送的，尝着香香甜甜，许是郡主会喜欢？”
    程曦便很赏脸的端起小碗抿了一口：“好喝，谢谢外公。”
    徐浩连道不敢，只是脸上的皱纹霎时便舒展开了，看上去很是心满意足的模样。
    程铮也一笑，饮了一口茶，便道：“孤这次来的匆忙，徐大人不怪吧？”
    徐浩又是作揖：“太子驾临便是蓬荜生辉了，又岂敢有所怪罪呢？”
    程铮便点了头，笑道：“只是今日孤虽是来抢了风头，但到底寿星还是你，一应拜寿什么都继续吧，别因为孤误了你的正事。”
    只是话是这样说，但是谁又能无视当朝太子？更何况这些日子程铮可是位居话题榜榜首的‘明星’，因此人们便不免有一只半的眼睛落在了程铮身上，一面看一面在心中思量着程铮为什么来这里。
    而且来给徐浩拜寿的人里也有些是积年的常客了，自然知道前几年徐浩生日时程铮只借着徐氏名字赏了些东西，却是舍不得露面的，那今日……又吹的是什么风？
    再一想此时朝堂上的风向……不少人便在心中嘀咕开了：这太子不会想是要……
    殊不知在他们打量程铮的时候程铮却也在打量他们。
    只是今日来的人中有大半竟是程铮不认识的，只能从衣着年龄上分辨出这些人应该官阶不高家世不显，如此他心中便有些不快：徐浩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岳父，这朝中的大臣们竟就这般不给徐浩脸面——那和不给他脸面有什么不同？
    再过得一会儿，却是两个两个熟人联袂走了进来：鸿胪寺卿许慕修和工部郎中许莳修。
    这二人就是程铮的两位舅舅了，至于二舅舅许蕤修，因在润州打理家业，便不便前来，只有礼物相送。
    而看着‘自己人’终于齐聚一堂，程铮顿时便有一种再也忍不住想要倾诉一二的冲动，只是又瞥见院子熙熙攘攘的人头，又到底忍住了，只板着一张脸在正位上坐着，手下抚着程曦细软的黑发，却显然是神游天外了。
    只是众人又怎么看不到程铮的神色？当下喧哗声便是一静，连给徐浩拜寿都小心了许多，如此将一个上午熬过去，便要开席了。
    因着程铮和程曦来的突然，他们的席面便是另外准备的，徐府的人费了心思将之摆在了位于内院的花园亭子里。
    如此虽是有些不合礼数，却也无人置喙，程铮的面色究竟如何大家都是看到了的，再将这些日子朝堂上的事情一想便也没有人愿意到程铮的面前去凑趣了，此时有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却是正正好。
    而许慕修和许莳修虽是外男，因着和程铮的关系便也进了院子里陪同，连带着徐浩这个主人一起，五个人单独开了一桌。
    从很多方面来说，程铮并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因而刚在桌边坐下时便忍不住开口道：“徐大人——”
    只是徐浩却是抬手阻止了他，只亲自起身将程铮面前的酒杯斟满了：“这却是润州的百花酒，其味酸甜苦辣一应俱全，且其气清香，其味芬芳，最能活血养气，暖胃辟寒……殿下尝尝？”
    只是程铮哪里又品的了酒？只执着道：“徐大人，如今却是品酒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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