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卡多·卡卡 I

    五个月大的婴孩正是最可爱的时候，格雷抱起自家女儿，拿出调好的婴儿配方奶，已经到午饭时间的小家伙立刻便用她的小手搭在了瓶子上，一口咬住奶嘴吃了起来。
    “哦，上帝，我的心要化了……”路过幼托所的两个女医生透过玻璃窗，看见屋子里正抱着女儿的男医生，带着奶娃娃的奶爸医生已经成为了总医院一景——抱着安朵的医生脸上带着的温柔慈爱的笑容，能融化任何一个女人的心，当然，少数多愁善感的男同胞也会给一不小心陷进去。
    格雷医生的遭遇在医院已经不是秘密——才结婚一年多妻子便离世，还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女儿需要照顾。年轻的医生在过去的几个月中遭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格蕾丝下葬后医生请了一个星期假，没人知道他在七天里带着女儿去了哪里，但七天之后，他便带着安朵妮娅回到米兰，重新开始在医院的工作。
    有着女儿作为坚持下去的理由，医生虽然些憔悴，但终究看起来是打起了精神。
    然而，在看多了生离死别的外科主任的眼里，已经累计了将近一个多月，每周将近八十个小时工作时间的格雷，其实并没有真正从丧妻的悲痛中恢复过来。
    逮住刚刚又完成了一个大手术的骨科医生，主任把格雷拉到一边的小房间。
    “梅尔，你该回去休息了。”年长的医生眼带关怀。
    “我没事的，查尔斯。”格雷靠坐在屋里的长桌上，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
    两人四目相交，韦伯知道格雷企图用眼神来说服自己，但主任医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松口？
    “即使你不觉得累，根据医院的规定，你也要回家去睡着。等你睡满二十四小时之后再给我回来。”
    医生长时间的疲劳工作会导致失误，为了保证工作的质量，医院强制性规定了每个医生的工作时长，一旦超过，就要被强制放假休息。
    格雷轻叹一口气，韦伯拿出医院的规定，医生也没办法。
    跟实习医生还有手下的住院医生一顿叮嘱之后，他从幼托接了安朵妮娅，父女俩两个星期以来第一次一同回家。
    “梅尔？”从马德里搬到米兰帮忙格雷照顾安朵妮娅的老管家正准备收拾东西出门，惊讶地看到格雷抱着小安朵回到公寓。
    “被主任赶回来了……”抱着女儿的医生对管家先生苦笑。
    “你也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管家一脸就该把你赶回来的表情，接着他伸手帮格雷拿过放着安朵妮娅各种婴儿用品的包。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舒服的居家服，格雷又享用了一顿管家先生亲自下厨炖的海鲜烩饭。吃饱了饭半躺在沙发 ，格雷就这么睡了过去。
    看着自家孩子昏睡在沙发上的样子，管家先生一阵心疼。从柜子里拿出毯子给格雷盖上，老先生又跑到婴儿房去查看安朵妮娅的情况，确保小家伙不会突然哭闹起来，吵醒她爸爸。
    格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睡在沙发上让医生骨头嘎吱作响，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之后，他长出一口气。
    6:50
    破晓的米兰，微光中稀薄的空气里带着一些料峭。
    一手推着载着自家女儿安朵妮娅的婴孩车，一手牵着前不久刚从救助站接回来的金毛——老管家认为医生需要养条狗来转移一下注意力，然而，目前主要负责照顾贝多芬的还是管家先生。格雷走出公寓，再次松动一下筋骨后，开始了难得的清晨遛女儿遛狗外加遛自己活动。
    微凉的空气窜入肺中，带着些微泥土的气息，血液因为运动而加速在身体中循环，开始带走那凉意。小女儿对砖石地面带来的微微颠簸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些享受，小家伙在有规律的起伏中，依然酣睡。
    而在格雷身边的贝多芬则是神采奕奕，迈着欢脱的步子，跟在主人的身边小跑着——这是它为数不多能够主人一起出来遛弯的机会。
    7:15
    米兰大教堂美丽的哥特尖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医生推着婴儿车微喘着气放慢了脚步，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向教堂前的广场走去。
    周日米兰清晨的广场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一群灰鸽来来回回地巡睃。
    在教堂前的喷泉边坐下，医生望着宏伟圣神的大教堂，静静出神。婴孩车里的小姑娘还没醒，贝多芬也安静地在医生的脚边坐下。
    7:31
    旭日的光芒如同揭开黑夜的面纱一般，将晨曦的光洒落在古老的石墙上，照亮圣人们的脸庞。
    “真美……”
    年轻男子轻柔而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不知自己身旁何时坐了一个人的医生转过头。
    略带潮气的黑发因为运动而有些凌乱，浓眉之下，是一双带着光亮的黑色眼睛。
    格雷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认出了身边坐着的人——刚刚从圣保罗转会至米兰的巴西人，他刚刚从俱乐部那里传真拿到巴西人的相关资料。
    “卡卡？”
    被认出来的卡卡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他只是被男子脚边的金毛所吸引，超级喜欢狗狗的他才忍不住出声，想要套个近乎，顺便希望能够逗弄一下看上去十分可爱的金毛寻回。他可没想到，初到米兰的自己竟然会被这么轻易认出来。
    年轻的巴西少年似乎还并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想法，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总是往贝多芬那飘去。不过热情而富有好奇心的金毛也站起身，摇着尾巴朝陌生的少年身边走了过去。
    卡卡抬手想要摸一摸金毛的脑袋，但又有些犹豫。
    “没事的，贝多芬很乖的。”格雷先是习惯性地用了意大利语，接着他想起少年的国籍，又用葡萄牙语重复了一边。
    “你葡语说得真好！”卡卡一边揉着贝多芬的脑袋，一边对格雷的葡萄牙语表示赞叹，同时心里也因为眼前陌生人的体贴感到了一丝温暖。
    看着自家的金毛在被抚摸之后开心地摇着尾巴，格雷也笑了。巴西少年和贝多芬之间气氛良好，他也放心地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米兰大教堂之上。
    7:40
    广场上稀稀落落地出现了一些人，但他们的目光似乎都被眼前壮丽的教堂所吸引，没有人注意到坐在喷泉边的小小的团体。
    “五百年的时间，将近八十多名建筑师，才造就了这样的奇迹。”格雷突然感叹着。
    “这是上帝光辉之下的杰作。”
    晨光落在卡卡的侧脸上，恍若神子。
    医生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上帝之光存于每个人的心中。”
    说完他站起身，将同样因为出汗而潮湿的刘海向后拨了一下，然后他低下头，目光和正好对上因为他的话而抬头的卡卡。
    “你葡语说得这么流利，你是葡萄牙人？”回过神的卡卡望着眼前看起来与自己大不了多少，却说得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和葡萄牙语，让卡卡拿不准他到底是哪里人。
    安朵妮娅发出呀呀的声响，格雷没来得及回答卡卡的问题，便弯身查看刚刚醒来的女儿的情况。
    小姑娘似乎只是想吸引Papa的注意力。
    格雷弯身用鼻子蹭了蹭女儿嫩嫩的小鼻头，接着双手将小姑娘抱出了婴儿车。
    “抱歉。”抱着女儿的格雷重新坐下，一边让小家伙在自己的膝盖上调整着姿势，一边回答卡卡的问题，“我不是葡萄牙人。我出生在西班牙，从小在马德里长大。从学校毕业后，我就一直在米兰上班。”
    “这是你的女儿？真可爱！”刚才就很好奇婴孩车里的宝宝的卡卡伸出手指，逗弄着小婴孩。
    小姑娘看起来很喜欢眼前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大哥哥，她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企图抓住卡卡的手指。
    “她看起来很喜欢你呢。”格雷笑着看着女儿一大早就那么精神的样子，接着问卡卡，“你是刚到意大利吗？觉得这里怎么样？”
    “才到了两天，不过我喜欢这个城市。”卡卡一边回答着，不过注意力还是完全被萌萌的小婴孩吸引着，很明显，这位巴西来的小伙很喜欢孩子。
    “汪！”看见自家Papa和刚认识的小帅哥的注意力都被妹妹给吸引走了，贝多芬站在一边轻轻叫了一声。
    卡卡跟格雷转过头，看到正用一双湿润润的眼珠望着他们的金毛，便被它可怜又萌萌的样子弄得笑了起来。
    “你会越来越喜欢这里的，这是一个美丽的城市。”格雷一手揽着女儿，伸出另一只手去安抚有些吃醋的贝多芬。
    7:45
    “我该走了，再一会安朵妮娅就要饿了。”快要到女儿的饭点，没有带奶瓶出来的医生还要跑回家，他可不想让自家宝贝饿肚子，“可惜我没有带笔，不然就能让你给我签名了。”
    卡卡也无奈得笑了笑，没人出来晨练时会带着纸和笔的，“抱歉……”
    “呵。”看着上帝之子带着愧疚的表情，格雷笑了出来，“没事，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如果你在AC米兰踢球的话。”
    “嗯。”卡卡点点头，确定眼前的人一定是AC米兰的球迷。
    “那再见了，祝你有美好的一天。”格雷在原地跳了跳，活动了一下身体，示意对卡卡还有些恋恋不舍的贝多芬跟上，便推着女儿的婴孩车，向家的方向跑去。
    望着年轻男子推着婴孩车，身后跟着金毛的背影，卡卡深深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够这样，能在美丽的早晨带着孩子和爱犬出门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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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