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怎么说？”看他这么认真，李承业也有些好奇了。
    “兰姐这个人吧，怎么说呢？.......”胡立人皱着眉想了一会，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词可以去形容。
    “挺有本事的。”最终他还是说出了五个字。
    李承业也打扰他 ，耐心地听着他说。
    “也很可怜，兰姐原名蒋兰，今年应该四十多了，听说她最早的时候是一户人家的童养媳，还生了个儿子。据说她男人后来当了兵，还成了一个领导。只可惜等发达之后那男人就看不上老家里面的童养媳了，重新找了个媳妇，还领了结婚证。”
    “本来这也就没有什么，结果老家那边父母不同意，最后闹着什么离婚不离家，那兰姐想着儿子也就忍了。只可惜不知道后来是这么回事，兰姐那个儿子就掉进河里死了，听说是后来的那个女人弄的。”说完这胡立人脸上还有些后怕的样子。
    “那兰姐后来肯定做了什么吧？”
    “那是当然，听说兰姐当初差点拿着菜刀将她前夫和那个女人砍死。”
    “不过也就是差点，被人给拦了下来，后来那两人就回了部队。部队哪里是兰姐能进去的，没多久兰姐就离开了那个老家，跑到男人部队附近待了下来。她也是有本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后来又上了夜校，拿到了初中文凭，很快就成为了正式工。”
    “听说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想重新开始过日子，可没想到没多久她前夫就被抓了起来，还被枪毙了，据说是犯了什么错，连后来那个女人也抓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说是兰姐做了什么，因为那男人一死，兰姐就离开了，还有人说出事之前在部队看见过她。”
    “这些都是猜测吧？”
    “哎哟，这种事大家害怕都来不及，谁还敢真的去问啊！”胡立人摇头。
    “那就不一定是真的。”李承业倒是觉得是不是真的也无所谓，如果是真的，那他还有些佩服这个人了，居然能隐忍这么久 ，最后一击必杀，不留痕迹，的确是个人物。
    “这事也就是传传，有的信，有的不信。大家之所以害怕还有其他原因。”
    “？”
    “兰姐以前是在妇联工作的，你也知道咱们现在虽然说的是要解放妇女，但其实被打骂的妇女不少，还有就是婆婆虐待儿媳妇的，虐待闺女的，可以说根本就管不过来。咱们这位兰姐也是很有本事，她过去没有多久就将敢打老婆的那些男人给好好整治了一顿。”
    “就这样？”打老婆的人肯定是要整治吧，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对着老婆出气。
    “哪里就这样啊，她可是促成了不少妇女离婚。还有你知道她教那些妇女什么吗？.......”说到这吴立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能教什么？总不能教她们打架吧？”
    “半夜拿着一把菜刀站在自己男人或者婆婆床头，也不出声，就是对着一块木头砍。还有就是在饭碗下泻药，反正就是一些诸如此类的手段。”
    “啊......”李承业者下是真的佩服了，这的确是会让人吓出毛病来的。
    “不过你别说，她这么一闹，咱们县城还真没有多少虐待妇女儿童的事情出现了，后来妇联也就没有什么事，兰姐也被人联名上书弄到了咱们工会来。”
    “可能是真的吓怕了。”说到这胡立人笑了起来。
    “真的挺厉害的。”
    “兰姐人倒是不错了，只要不惹到她就挺好相处。”胡立人最后给了一个结论。
    “明白了。”李承业点头，算是对着一位有一些了解了。
    后面两人又说了几句，然后又各自忙了起来。
    兰姐回来之后工会这边热闹了不少，不时又一些厂子里的工人过来，大多是来找兰姐的，其中不少是女人，可见她在女人之中还是非常受欢迎的。只不过这里毕竟是钢铁厂，厂里更多的还是男人。这些人围绕的事情也大同小异，要不就是房子，要不就是工资福利。
    不过这些问题也不是一会两会能解决的，只能说先做一个记录。一栋房子需要土地，还需要资金，现在工厂都是统购统销，他们厂里面还有很多货款都没有收回来，所以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马上建房子。现在工厂里面分到房子可以说不到十分之一，困难重重。
    两三个人过来，两三个人又离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又到了下班时间。
    第二天是星期天，已经约好了要去看房子，李承业也没有再出去逛了，他吃完晚饭就回到宿舍，准备尽快将自己的第一篇文章给写完了。如果明天房子能看好，那差不多要将手中的钱花去大半，再加上要添置些东西 ，花费绝对不少。等之后李母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他们没有供应粮，那就只能用钱买，开销大得很。
    他现在一个月工资是三十八块钱，每月供应粮是三十斤，养四个人压力还是有一些的，一定要尽快挣钱了。毕竟只是一篇一万字左右的短文，李承业沉下心去，很快一行行字就在他笔下出现了。
    这篇文章差不多就是李承业自己的亲身经历，近四十年的时光，很多东西和建筑还是熟悉的，但那些人却已经全然不同了。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人类居然能登上月球，有一种武器居然能摧毁一个城市，还有很多很多.......
    也不不知道下一个四十年会是怎么样的？人类能不能真的在月球上生活呢？下一个四十年他应该是还能看到的吧？
    李承业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字 ，心绪有些翻涌，看一眼窗外，已经是一片黑夜，周围非常安静 ，因为这边是单身宿舍，都是一些没有成婚的年轻人，自然也就没有小孩，倒是适合人睡觉。
    李承业将稿纸收好，准备明天带到邮局那边寄出去，他已经想好了，先寄到省里的报社试一试，说不定能被收录 。他这会身上又出了不少汗，打开房门，就着夜色他在水房里面随意擦洗了一下，之后就回房去睡觉了。
    临睡之前李承业又想到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想他，还是早一些将人给接过来吧。
    李承业心中惦记着看房子的事情，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趁着早上思路清晰又将昨天写好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 。主要是看里面有没有繁体字和错别字，等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放进了自己衣服的口袋里面，当然还有存折和一包点心。
    等李承业到工厂门口的时候吴立人已经在那等着了，正蹲在马路边，手里拿着肉包子在吃，头也没抬一下，吃的专心极了。
    “立子。”李承业走到他跟前，见他还是没有发现，只能无奈地叫了一声。
    “哎，李哥，吃早饭没有，包子要不要，这可是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好吃得很呢！”听到声音胡立人立马抬起了头 ，嘴里还含着一口包子 ，说话有些含糊。他右手是一个已经快吃完的包子，左手还有一个没吃过的，此时正伸在李承业面前。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李承业摇头，他刚才已经在食堂吃过了。
    “哦，那我就自己吃了啊。”胡立人听他说已经吃过了 ，也就没再客气，左右开弓快速吃了起来。
    李承业看他吃得香，也没有催他，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他们两都来早了些。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嘿，这不是想吃肉包子了嘛，当然得早点过去排队，不然等下就没有了。”胡立人吃完包子之后还用舌头仔细将嘴巴上的油渍给舔了干净，倒是一点没有浪费。
    “怎么现在就走吧，直接去街道办找我大娘。”随意地将包包子的油纸往口袋里面一放，胡立人看向李承业。
    “行，那今天就麻烦你了。”
    两人说好之后出发了，胡立人说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就在离钢铁厂两条街的地方，普通人步行大概半个小时。他们脚步不慢，到街道办的时候差不多花了二十五分钟。
    街道办是在一个院子里面，他们还没有走过去，就听到有人在喊胡立人的名字 ，“立小子。”
    “唉，大娘，我们来了。”胡立人听到声音赶紧快走几步，顺手将李承业也拉了过去。
    街道办的门口一个快五十的老太太正站在那，脸上满是笑容，见胡立人跑着过来，嘴里忙喊着，“慢一点，别着急啊！”显然这人就是今天带他们看房子的大娘。
    “嘿嘿，你怎么在门口等着啊！我又不是不知道地方，等我们进去找你不就行了。”胡立人笑得像一朵花一般，几句话将大娘弄得十分高兴。
    “哎哟，我这也才出来，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你小子了。”
    “那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啊。对了，这就是我说的朋友 ，姓李。”胡立人说笑了几句，也没有忘记今天过来的目的，赶紧为两人介绍。
    “李哥，这是我季大娘，就在这个街道办上班。”
    “大娘，你好啊，今天真是麻烦您了。”毕竟是求人帮忙，李承业也是笑容满满，前世大少爷的傲气早就在这些天已经七零八落，半点不剩了。
    “不麻烦，不麻烦，难得见这么规整的年轻小伙子，结婚了没有啊？要不要大娘给你介绍个对象啊？”老太太这会才注意到李承业，等看清楚他的脸之后，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差点就想上手去摸了。这么高，还这么俊的小伙子在他们这可是稀奇得很，真是一个好资源啊！
    “咳咳，大娘，我哪里还年轻，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李承业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大娘居然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直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哎哟，都已经有孩子了，咱们这姑娘没福气了。”闻言季大娘就是一副非常可惜的样子，手还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两下。
    “嘿，大娘，我都还没有着落呢，您还是先紧着我来吧！”此时的胡立人也有些尴尬，赶紧将话题揽在了自己身上。不过他也没有说出李承业离婚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我还能把你给忘记了，保证会给你物色个好的。”季大娘一听这话就将李承业的遗憾给忘记了。
    “那是当然。大娘，咱们现在先去看房子吧？”胡立人看了一下时间，就催着人要走了。
    “对对对，咱们现在赶紧过去，别让人等急了。”
    “大娘，先不慌，这个给您的。”李承业赶紧将手上的点心递给她，刚才没找到机会，这会不给的话，那等下就不好送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客气啊，我可不要。”季大娘连忙摆手，根本就不接。
    “就是一些点心，根本不值什么钱。”提都提回来了，李承业当然不会提回去。
    “大娘，你就收下吧，以后常来常玩，要是李哥真的在这看好房子，那以后需要你照顾的地方也躲着呢！”见两人僵持，胡立人直接将点心抢过来塞到了季大娘怀里。
    “没错，以后还有很多事要麻烦您呢！”
    “行，那我就收着了。”季大娘心里也觉得眼前这小伙子上道，暗暗决定等下一定要帮着他将房子定下来。
    李承业笑：“应该收的。”
    “您就收下吧，这会先放到办公室去。”胡立人催促道。
    之后季大娘就将点心放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等人出来之后一行三人就街道办右边的一条路上去了。
    这条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临街都是普通的住宅，不过马路倒是挺宽的，看着像是新修的。不仅如此，这边的房子不少应该是新修的，大多用的红砖，家家户户前面还有个大院子，条件非常不错的样子。
    “咱们这条街环境非常好，不少房子都是新修的，还没有多少年呢。主要是因为钢铁厂建在这边.....”季大娘一边走，一边同李承业他们说着这边的情况。
    原来是十几年前这边还是县城比较偏僻的地方，后来钢铁厂被建在这边，就有不少人在这边建了房子，之后也就越来越繁华了起来。今天李承业要看的两栋房子都是新房，一栋才起了三年，另外一栋则是七年，可以说是非常好了。
    “咱们先去看才三年的这个，卖房子的是一个大爷，房子是给他儿子准备的婚房，还没住过呢。不过他儿子要调到市里去了，听说是想在市里买一栋房子，缺钱，所以急着要卖出去。价格应该好商量。”
    “哎，咱们到了。”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一个院子门口，那院子门是开着的，可能是因为之前都没有住过人，院子有些荒凉，里面到处都长满了野草。
    “赵大爷，我带人来看房子了。”刚走到门口，季大娘就对着门里面大声喊了起来，她声音很大，就怕里面的人听不见。
    “来了，来了。”话音才落，里面屋子里就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自己进来啊！”老头看着年纪已经很大了，脸上皮肤已经很皱了，不过看着身体还非常健朗，走路稳当极了，说话也是中气十足的。
    “就您一个人过来啊？”季大娘显然是和这位大爷很熟，说话亲近得很，走过去就想扶着大爷。
    “就这么个事，我一个人不就够了，哪还需要别人，溜达着就过来了。”大爷根本就不让人扶，一副老当益壮的样子。
    “行了，不是来看房子的吗？你们自己看，我这房子还很新，也没忍住过，你们看看中不中，行就买，不行就算了。”大爷也没有招待的意思，直接一挥手就让李承业他们自己进屋子去看。
    李承业有些无奈了，哪里有这样卖房子的。
    “哎，立子，你两进去看看，我和大爷聊一会。”季大娘赶紧冲着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去看看。
    “行。”胡立人觉得大娘也不会坑他们，拉着李承业两人就进了屋子。
    就像大爷说的一般，这屋子的确是没有人住过，空荡荡的，几乎什么都没有，不过门窗什么的还是都很完整的。房子格局也不错，差不多有将近两百平，一共有三间房，一个堂屋。三个房间都是差不多大小，屋子的墙都是刷白过了的，虽然因为一直没人住，上面有很多灰尘，但是扫一下就行了。
    之后两人又去屋子后面看了厨房，里面有已经做好的土灶。屋后面还有一口挖好的水井，当然也有自来水，不过电的话就要自己去牵过来了。
    房子真的很简单，没多久两人就看完了。
    站在屋后面的水井边，胡立人有些感慨道：“难怪大爷让我们自己看，这还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屋子啥也没有。”水井边上正好有一颗大树，挺凉快的，在这说话也舒服，两人并没有马上就去前面。
    “哎，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啊？”见李承业不说话，还是望着四周，胡立人推了他一下。
    “挺不错的，质量都可以，就是买的东西比较多，院子也要好好收拾一下。”李承业点头，他心中其实挺满意的，这房子很新，也很大，离他上班的地方也不远，就是不知道价格怎么样。
    “那行，你在这等着 ，我去找我大娘过来，咱们先问问价格。”见李承业满意，胡立人也不说废话，大跨步就往前面去了。
    李承业没等一会就看到他拉着季大娘走了过来，脚步有些匆匆的样子。
    “怎么样？看中了没有？”季大娘一过来就问起了李承业。
    “大娘，房子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这个价格？”李承业露出一抹笑容，显露出他对房子的满意。
    “哎，那就好，这房子是真的好，另外一栋可没有这么好。这价格嘛，我也帮你问了个实诚价，最低六百，不能再少了。”季大娘开始还是笑着的，等说到价格的时候就已经认真了起来。
    “哎，大娘，就不能再商量了？”没等李承业说话，吴立人就立马问了起来。
    “这价格已经很实在了，别人来最少都是七百，也就是我带过来的人才能有这个价格。”季大娘白了他一眼，一副小孩子家不懂事的表情。
    “啊！”吴立人被嫌弃了也不在意，只是看着李承业。
    见李承业还是不说话，季大娘赶紧道：“小伙子，大娘我和你说一句实话，这个价格真的不高，要不是现在房子不好交易，大爷又实在是急着用钱，根本就没有这个价格。”
    “我知道的，谢谢大娘了。”李承业自然也了解，现在消息不互通，要是没人帮忙，根本就找不到要卖的房子，而且这个价格也是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比他预计的还要少一些。
    “大娘，您去和大爷说，就这个价格，房子我买了，不过我只带了存折，要先去取钱。”没再犹豫，他直接就将房子给定下来了。
    “这是小事，没多远就有银行，你真的就决定要这房子了，等下可不要反悔了。”季大娘再次确认。
    “大娘，确定要买，我马上去取钱，今天就把手续给办了。”李承业也着急，他想尽快将老家里的人接过来。
    “好，那我现在就去帮你把事情办了，你现在和立子去取钱，咱们等会在街道办汇合。”季大娘也是雷厉风行的一个人，说要办就催着两人赶紧走。
    “好。”
    之后李承业就和胡立人一起去了银行，李承业一共娶了七百块钱，这屋子还什么都没有，他得留点钱去买床和桌椅之类的东西。
    等他们取完钱到街道办的时候季大娘已经将东西都准备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证。因为有季大娘的帮忙，李承业很顺利地用六百块钱买到了房子。
    看着手中新出炉的房产证，李承业非常高兴，看来他运气真的不错，这么快就买到房子了。
    “哎，房子买到了，什么时候将我两个侄子接过来啊？”见季大娘将大爷送出去，胡立人立马就对着李承业问了起来。
    “我这几天先将屋子里的家具弄好，下个星期就去接人。”
    “那没几天了啊，你这房子还有不少地方要收拾，你到时候叫我一起帮忙啊。”
    “行勒，等我娘过来了，请你吃顿好的。”李承业没有客气，直接就答应了。
    “嘿嘿，那我等着了......”
    说话间季大娘走了进来，“业小子啊，到时候家里人是要一起过来住的吧？”
    “是的。”李承业知道现在对户籍管理很严格，特别是农村人想变成城里人难得很。
    “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政策，除非是有工作，否则大人的户口是根本就迁不过来的，也没有供应粮。倒是小孩迁户还能办，不过你两个孩子多大了？”
    “四岁多，马上就五岁了。”李承业早就知道迁户很困难，之前也没想过，这会听到的几乎是惊喜了。
    “那行，你到时候回村里之后让村里开个证明，到时候直接将两个孩子的户口迁过来，每个月差不多有是十五斤的供应粮，这样你压力业小很多。”季大娘仔细地叮嘱着，之后又说了迁户需要办理的手续，让李承业十分感激。
    事情办得很顺利，还有了意外之喜，李承业想请胡立人和季大娘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只可惜被拒绝了。季大娘还要回家给孙子孙女做饭 ，胡立人则是约好了下午要去见个姑娘，要早点回去准备。
    所以最后就剩下李承业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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