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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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僻静的城郊, 寥寥地乏了人烟,这一声怒号竟将幽篁簌簌抖落,筛下细雪霜花。
    凌操与李隐舟却同时地一愣。
    兵马迫近, 似一只许久没有填饱肚子的野兽, 按着爪牙在枯木上踩出轻微嘎啦的脆响。
    凌操啐了一口, 低声怒骂:“不知道他身边有没有黄祖的人, 这要是动起手来, 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吗!”
    得想个法子暗自传递音讯, 让他知道来者并非不善。
    李隐舟竖着耳朵听着风中幽幽咽咽的马铃, 从腰间取出了那枚存了许久的铃铛。
    凌操的眼神也落在上头。
    急躁的目光静了下来, 似是感慨:“已经这么多年了啊……”
    这铃铛兜兜转转地绕了一遭,终于要和自己的主人见面了。
    ……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雨点似的清晰有力地传了过来。
    马上的人蓦地勒住了缰绳。
    身旁的小兵奇道:“以前人们都说您是锦帆贼,听到铃声就知道是您来了, 怎么如今还有人打着您的名头……”
    他声音一噎, 把挂在嘴边的“为非作歹”四个字咽了下去。
    谁都知道这位甘兴霸是最难相与、脾气最暴烈的一个人,一句话不对付就要喊打喊杀的,自己可不想往刀口上撞。
    甘宁拧着眉瞟他一眼, 冷笑:“我是十恶不赦、恶贯满盈, 犯了滔天的罪, 也愿意拿命去抵, 老子活得堂堂正正,还怕你一句话议论不成?”
    小兵更不敢开口了。
    “废物。”甘宁轻哼一声,“果然是一个门里出来的货色,从上到下没一个看得过眼的。”
    这话不仅是看不起这小兵有话兜着却不敢讲,倒是指桑骂槐地斥责黄祖欺软怕硬、其背后的刘表更是绣花枕头!
    哪里有人敢应声。
    左不过是个不得势的锦帆贼, 主公不过是把他当个烫手的山芋, 拿在手里觉着烫皮, 丢出去又怕被曹、吴两方捡走了。既然自己驾驭不了这匹烈马,索性关起来糙米劣饭将养着,能磨了野性最好,若不能……
    也断然不给旁人机会。
    就这样熬鹰似的熬着,也瞧不出什么成效,是以人人都觉得这甘兴霸怕是只能一辈子埋没在江夏的角落里头了。
    但落魄的野马也不是谁都能骑在头上的。
    他绷紧了弓,翻身下马,朝手下数十米兵昂了昂下巴:“那一箭落空,贼人肯定已经跑了,你们分两队去左右搜索,我亲自看看院子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手底下的人半夜出巡本就怨声载道地,如今一听有个脚底抹油的机会,哪里还想跟着这位扒了鸡毛当令箭的野夫,一个个奉了命脸都笑开了花。
    看来今夜是可以好睡了。
    甘宁粗粝的眉拧得更深,见他们都鼠窜似的飞走了,才迈着阔步走下了山坡。
    只踏进院门半步,便觉颈后一凛。
    冷而粗的风扑在耳朵上:“当真是不怕死啊,你这贼娃子。”
    五指拧紧了弓,指节迸出咯吱的脆响,甘宁莫名有些兴奋。
    血在冷极了以后,竟有些灼灼如沸的错觉!
    空阔的月夜里,唯闻竹叶簌簌落如寒雨。
    一个措手不及的肘击扭转局势,他在对方一声痛意的闷声之后一跃拉开距离,舔了舔唇,眼神狭着冷光:
    “皮痒了,讨打?”
    ——————————————
    是夜,庐江。
    同样寒浸浸的一轮月,霜华落在肩上,孙栩只觉得周身浸满了冷意。
    他望着楼下星星烛火的庐江,眼神低垂不知想着什么。
    良久,方缓缓道:“这就是兄长曾住过的地方吧,听说公瑾、伯言还有孝则也都出于庐江舒县。”
    “是。”数年军旅,他也不乏死忠心腹,此刻也陪着他在这异乡度过建安五年最后的一个夜晚。
    孙栩道:“说来可笑,昔年公瑾邀兄长来舒县常住,主母以为此处人杰地灵,世家辈出,当是个修养身心的好地方,于是带了二兄与小妹同来。谁知道竟教养出一个心狠手辣,对手足也不留情面的好主公呢?”
    他说这话时,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像是以局外之人的身份阔论孙权,倒看不出是喜是怒。
    手下亦拿捏着分寸,小心翼翼道:“其实主公也是占了人情上的好处,当初将军征战不回,公瑾对主公多有照拂,人皆有私心,自然,更愿意选择和自己亲近的人。”
    这话恰点到了孙栩的心口上。
    当日事发,孙权能先发制人,一是仗着嫡子身份把持了兄长的死讯,二则因为张昭、周瑜、鲁肃、凌统这四人明里暗里的支持。他和孙权之间的竞争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他拿命换来的,却是对方生下来就享有,甚至习以为常的东西。
    他倚着栏杆,高挑一道身姿在月下落出深黑的影。
    露出半侧冷峻的脸庞,敛下素日热情亲切的笑,眼神竟有些森然。
    “他不动杀念,我还可以顾念手足之情,日后留他一命。而今他处处相逼,我已退无可退。”
    “您的意思是……”
    孙栩目光凛然:“他驱我来庐江,就绝不会让我活着回去,这两千人的军队里,只有两成是我的旧部,但也足够了。剩下的一千六百人,已经是块不小的肥肉了。”
    这笔账算得有些古怪。
    这一千六百人,怎么也不能算是他的部下,其中必混杂了孙权的心腹。如果想要拆吃入腹,就必要有更强的人张口吞下。
    那位手下神色蓦地滞住。
    循着主上远眺的目光,声音微带颤抖:“庐江的另一半属扬州太守刘馥掌控,可刘馥素来与曹操亲厚,他虽然为官仁善,但态度强硬,绝不会和我们江东修好啊!”
    这不是与虎谋皮么?
    何况还是只野心勃勃、胃口大开的老虎!
    孙栩扶了栏杆,遥望天顶的重云,只觉触手可及,却不知重云之上又是怎样的一番风色。
    不试一试,怎么能登临天顶!
    他慨然道:“昔年兄长在袁术手下讨回旧部,不就是靠着这庐江郡么!如今我效仿兄长,以半座庐江、两千兵马换些许兵力,难道就是卑鄙了?若非如此,我怎能打下根基,创下大业?既然他们不愿意把江东给我,那我就——”
    他声音遽然地沉下,咬了牙,几乎磋出血光。
    “从庐江开始,一个县,一个郡,挨个抢回来!”
    ——————————————
    江夏也属南国,冬天的冷是一种湿滑的、刺骨的寒意,雾一样无孔不入地钻进肌肤,令人甩也甩不掉,拂也拂不开。
    李隐舟蹲在地上,一人丢了瓶止血的药粉,看着两个光了臂膀,染了汗水和几丝血痕的汉子,嫌弃地蹙眉。
    在雪里、土里、竹叶里滚打了一身,脏!
    他不算是个有洁癖的人。
    但实在不想管他们了。
    一见面就扭打在一起,话没说两句就拔了枪、挽起弓,恨不能把对方的皮都咬下来,活脱脱就是一对疯狗。
    且是那种未出茅庐、只知道窝里吠叫的小崽子。
    他冷眼瞧着这两位三十多岁的小朋友你来我往地干了一夜的架,终于在两人精疲力竭的关头分别送上一拳头,一块撂在地上。
    世界终于清净了。
    做大夫,要仁慈,要善良,要耐得住脾气,压得了火气。
    他默念许久,蹲下身子给他们自个儿触不到的背脊洒上药粉。
    “嘶——”凌操疼得龇牙咧嘴,“操,你不能换个不疼的药?”
    甘宁则冷笑一声:“怕疼,就别讨打!”
    凌操竖着眉看他一眼:“你不服?”
    甘宁更狂:“就凭你?把你龟儿子喊来一起!”
    ……
    当真是没完没了。
    一开始忖度着凌操是甘宁旧友,且这人看似狂浪,实则极有分寸,办事妥帖靠谱,才同意他一起跟来。若知道他脱了孙家的缰绳就是这幅难驯的模样,他宁可跟来的是凌统。
    吵了半夜,终于有些口干舌燥。
    甘宁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天边熹微的日光,微微眯缝了眼。
    视线中,一道清癯的身姿模糊地倒映出来。
    他这才注意到这人似的。
    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
    “你是谁?”
    一时沉寂。
    凌操和李隐舟同时无言。
    以为他是听出了这铃铛的声音才下了山坡,没想到他一进门就和凌操动起手来,压根没注意到还有个旁人才是摇铃的人。
    甘宁在逐渐升起的日头里一点点看清了这人的脸,看他微微蹙眉眼神里透着无奈,眼尾挑起,似笑非笑。
    熟悉的神色,且是个大夫。
    他忽咧嘴笑了笑。
    一跃而起,偏头打量着长立的青年,终于认了出来:
    “原来是你啊,孙家养的小狗崽子!”
    李隐舟:“……”
    闻言,凌操颇感惊愕:“你怎么知道他是孙氏的人了?”
    草,李隐舟在心里默默地想。
    那年陆逊骗甘宁,说他是孙家少主,给孙氏送了个小小的人情。所以这些年来,在甘宁心里,自己估摸着也就是孙家的家奴或者养子。
    但凌操转念一想,盘算着他们遇见的时间,总觉得不大对劲。
    那会,这位李先生不应当身在庐江,做着张机的徒弟么?那时做主庐江的,可还是名震四海、位比九卿的太守陆康。
    疑惑的目光在李隐舟的脸上逡巡着。
    若是那时候他就扬言声称自己是孙氏的人,那他忠心孙权,可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那么同样,自己那位年轻的新主公,可真是慧眼识才,筹谋良久。
    李隐舟在他忽冷忽热的视线里忽领会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禁微微地抽动额角。
    这误会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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