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妾身尺寸君抱惯

        十月八日，唐其势准备在自己的丞相府宴请亲信，密谋发动政变。但私自聚会，又怕引起太师伯颜的怀疑，便一起宴请了他。
【一】《喜春来.金鱼玉带罗》伯颜.词
酒过三巡，兴致所至，伯颜忍不住唱起了曹操的名篇：“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伯颜常常以曹操自居。曹丞相酒后的那一首慷慨陈词，伯颜是经常拿出来爽一爽。
郯王彻彻秃不屑地说：“太师既然有此雅兴，何必抒发前人的情感，自己作诗一首，岂不美哉？”郯王的意思是，有本事你自己也作一首诗。
郯王是谁呢？看过金庸《射雕英雄传》的都知道，郭靖和拖雷是“安达”，也就是干兄弟，拖雷的长子是元宪宗蒙哥，四子是元世祖忽必烈。郯王是蒙哥之曾孙，玉龙答失之孙，完泽之子。也就是说郯王是直系皇族。
但成吉思汗的子孙多着呢，连当今皇帝都得高看伯颜，为何一个小小的郯王敢如此瞧不起太师？
因为伯颜曾是郯王的一个家奴，郯王是伯颜的主子。伯颜起运后，一直尊郯王为“使长”，也就是上司、长官、领导的意思。
郯王彻彻秃在至顺二年[1331年]，由武宁王进封为郯王，换兽纽金印。在朝中也是实权派人物，分了伯颜不少的权力。郯王经常当着人讽刺伯颜，因而伯颜非常嫉恨郯王，总想找个机会除去他。
听到郯王的激将，伯颜微微一笑说：“既然使长，有此雅兴，小王就在此献丑了。”
那么，伯颜的诗词到底如何呢？一个家奴能爬到如此高的位置，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只见伯颜干了杯中酒，接着酒意，做了一曲《喜春来》：
“金鱼玉带罗襕扣，
皂盖朱幡列五侯，
山河判断在俺笔尖头。
得意秋，分破帝王忧。”
词中的大意是说：自己腰系玉带，身穿紫袍，乘的是豪车，手里拿着主宰大好河山未来去向的文书；谈吐运筹帷幄，行走迅疾如风，生平不做他事，专为帝王解忧。此等业绩，不损曹丞相啊！
【二】《喜春来.金装宝剑藏龙口》张弘范.词
看着小人得志的嘴脸，郯王想：今天一定得压一压他的嚣张气焰！但自己又不会诗文……
他猛然瞅见了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将张弘范，便道：“齐国公，乃战场虎将，经历战役颇多，能否与太师和诗一首？”
张弘范是中原汉将，张柔之子。
只见他刚赳赳地站了起来，洪声颂道：
“金装宝剑藏龙口，
玉带红绒挂虎头。
绿杨影里骤骅骝。
得意秋，名满凤凰楼。”
伯颜听出张弘范话中的意思，是对自己的不屑。所以他很是不爽，在别人的叫好声中，伯颜赌气地喝下两杯烈酒，转身走人了。
伯颜一走，其他官员也纷纷起身离去。客厅里只剩下了郯王彻彻秃；唐其势的小叔句容郡王、知枢密院事达赉；以及诸王晃火帖木儿。这三个人都是唐其势提前约好了的，说是有要事相商，让他们晚走一步。
伯颜走后，唐其势忿忿地说：“天下本我家天下也，伯颜算什么东西而位居吾上。”于是便密谋发动政变的具体步骤，并决定拥立文宗的儿子燕帖古思为帝。
郯王彻彻秃虽然看不惯伯颜的飞扬跋扈，但更瞧不上唐其势这个草包。若是把国家交给他来管理，更不知会成个什么样子。
当晚，郯王就把唐其势准备谋反的事，让自己的亲信向伯颜告了密。
【三】《七杀碑文-其一》张献忠.词
天生万物以养人，
人无一德以报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天生万物以养人，
人害万物以逆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十月十日，唐其势和弟弟塔剌海进了皇宫，劫持了顺帝。达赉和晃火帖木儿却伏兵东郊，准备斩杀伯颜。
达赉和晃火帖木儿远远看见伯颜向皇宫走来。
出乎意料的是，伯颜这次并没有坐轿，而是骑着高头大马。一位战将若是骑马，就如同老虎长了翅膀，是很难抓获的。难道是走露了风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达赉和晃火帖木儿各自带领着敢死队冲杀了出去。
伯颜持枪而战。终究年纪大了些，而且一人战两将。不多时，伯颜渐渐处于下风。
战得正酣，知枢密院事完者帖木儿，和中书平章政事定住，每人带领一部分人马赶了过来。
达赉和晃火帖木儿感到苗头不对，立即掉转马头，奔向东华门，想以皇城为掩护，反叛到底。
伯颜跟在他俩后面大呼：“不要让他俩进宫！”达赉是知枢密院事，皇宫的宿卫军和侍卫亲军都受他的指挥。
完者帖木儿立刻意会，策着马奔向东华门，挡住他们的去路。
达赉张弓搭箭射向完者帖木儿，但由于心急，一连两三次都没射中。
伯颜却搭弓射向达赉，飞箭扎在了他的腿上，达赉身穿盔甲，射别的地方也没有用。达赉伸手拔箭，伯颜长枪又止。达赉一个躲闪不及，摔下马来。
伯颜正欲用枪刺死他，晃火帖木儿大刀一横，挡住了长枪。
达赉一看宫门是进不了，在卫兵的掩护下，急忙爬上马，逃入宫门外旁边的小树林。伯颜追了进去，却不慎被林中的树枝挂住，伯颜从马上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达赉回身下马，夺过弓来，准备勒死伯颜。就在这时，定住跃马急奔而来，大声喝住了他。
达赉知道不是对手，赶紧放开了伯颜，慌乱中瘸着一条腿就跑。定住快马就追，一戟刺死了他。
【四】《七杀碑文-其二》张献忠.词
天生万物以养人，
世人犹怨天不仁。
不知蝗蠹遍天下，
苦尽苍生尽王臣。
人之生矣有贵贱，
贵人长为天恩眷。
人生富贵总由天，
草民之穷由天谴。
伯颜和定住来到了东华门，却不见了完者帖木儿。一问得知，是去追赶晃火帖木儿去了。
完者帖木儿是知枢密的另一名院事，他不在，任何人是进不了宫的。
只见，达赉的部下、左阿速卫[左路禁军头领]答里得知达赉身死，便对手下说：“知枢密平日对我们不薄，现在大人被杀，我们得为他而战！”于是，他与副护军刺刺、屈直率领两千禁卫军，急驰赶到东华门，准备为达赉报仇。
刺刺臂力过人，他独自关闭了大门，挡住了伯颜等人。
屈直挺身而起，准备出战，与他亲近的人阻止他说：“事情未见分晓，姑且慢慢观察事态的发展变化，等到兵力汇集起来，结成阵列再出战，也为时不晚。”
屈直不听劝，与刺刺重开城门，大声呼喊着向敌阵冲去。结果屈直战死，刺刺逃回了东门。
答里擂鼓呐喊，刺刺带领守东华门的士兵再一次冲出宫门，与定住等人奋力交战，准备和伯颜老贼来个鱼死网破。
此时，完者帖木儿提着达赉的首级回来了。
他举起达赉的头给答里等人看：“达赉反叛，被太师斩杀，这是头颅……禁卫军的弟兄们，太师说，只要你们不再抵抗，对你们既往不咎……”
左路禁军顿失战心，迅速溃散。
答里与刺刺恳求太师放他们一条生路，伯颜给予答应。
答里与刺刺随即率领骑兵数十人向北而逃，追随晃火帖木儿去了。
【五】《七杀碑文-其三》张献忠.词
忽有狂徒夜磨刀，
帝星飘摇荧惑高。
翻天覆地从今始，
杀人何须惜手劳。
不忠之人曰可杀！
不孝之人曰可杀！
不仁之人曰可杀！
不义之人曰可杀！
不礼不智不信人，
大西王曰杀杀杀！
元大都的宫城叫大内。其中包括宫殿、宫城城墙、太液池西岸的太子府[隆福宫]、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等官署都在宫城之内。
大内正门为崇天门，北面为厚载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崇天门前有金水河，河上有周桥[今北京故宫内之断虹桥]。
大内正殿为大明殿，是元帝理政和居住的场所，面阔十一间，后有廊庑连接后殿。大明殿之后为延春阁，为皇后居所。
伯颜一行来到来到大明殿。一见唐其势和其弟塔剌海正在那里挟持着顺帝，便怒喊：“给我打死这俩混蛋！”
塔剌海一看势头不对，拔腿猛跑。
唐其势体胖，跑不动了，便抓住宫殿的柱子不肯松手。
伯颜道：“就把他剁死在柱子上。”
士兵一拥而上，乱刀劈死了唐其势。
唐其势死了还紧紧地抱着那根柱子不肯松手。一名头领上去就是一刀，把他砍成了两截。
被这场面吓傻了的顺帝瘫坐在龙椅上。
伯颜说：“保护皇帝去后宫！”
两名士兵，一人一条胳膊架着顺帝来到皇后伯牙吾氏的宫殿。
【六】《七杀碑文-其四》张献忠.词
我生不为逐鹿来，
都门懒筑黄金台，
状元百官都如狗，
总是刀下觳觫材。
传令麾下四王子，
破城不须封刀匕。
山头代天树此碑，
逆天之人立死跪亦死!
老远看到伯颜气势汹汹地走来，小国舅塔剌海哀求皇后道：“姐姐，快救我！”
无处可藏，情急之下，皇后掀开了自己的长裙子，让弟弟藏在了自己的裙子底下。
侍卫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塔剌海，正在纳闷，突然发现皇后的裙摆隆起，而且还在不停地抖动着。
伯颜挥起长剑，一刀刺进皇后的衣裙隆起处。
那血啊，喷了皇后一身……
伯颜向顺帝奏道：“哪里有兄弟叛乱而皇后姐姐偏袒的呢！”说着，上前就去拉皇后。
皇后哭兮兮地、用悲怜的眼光瞅着顺帝，哀求道：“陛下救我！”
此时的顺帝，岂敢救皇后，他哀怜地看着皇后说：“你兄弟造反，朕，岂能救你！”
伯颜让士兵将皇后拉到宫外，顺速解往上都，等他随后的处置。因大都发生瘟疫，其实也就是流行性的感冒。过几天，他和皇帝都准备去上都躲灾。
【七】《题汉献帝》佚名
末代之君百病哀，
伏后无主被臣裁。
献帝恸哭逍遥津，
不知丞相怎安排。
顺帝派遣使者去晃火帖木儿处说服他。晃火帖木儿却杀了使者而率领答里和刺刺继续逆战。
脱脱亲自挑选精兵强将讨伐晃火帖木儿的部队，最终将他们全部擒获，押解上都听候处置。
因平叛有功，脱脱被拜为御史中丞、虎符亲军都指挥使，不久又被提升为左阿速卫。也就是说，伯颜把看守皇宫的责任交给了自己的侄子。
押解皇后的士兵，先把皇后关在开平城[即上都]外的农民用的猪栏牛圈里，不久伯颜又派人送去毒酒，准备鸩杀皇后。当毒酒送到时，娇滴滴的皇后，早已被冻死了。
平叛过后，唐其势一干人是死的死，撤的撤，流放的流放。从此燕铁木儿家族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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