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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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这一路走得极慢,之前他娘亲因为急火攻心身子一直不太好,再加上路上风雪多,又疲劳折腾,这病不见好却有加重的趋势,等他们两个赶到凡阳镇已经过了正月。
    林昭四处打听,总算是攀上了一家给行宫提供时蔬店里的长工,可是想要往行宫送消息,这样的关系根本没用。林昭一时茫然,现在既没有门路跟妹妹们联系上,又断了从沽州陈家获得消息的渠道,他心里急,又是照顾母亲,又是四处奔找撞门路,人都瘦得脱了相。
    那日他去找长工请他喝酒,指望长工能引荐一下他家掌柜的,却意外得知王上来行宫小住,最后大张旗鼓的带了一个侍婢回宫。大家自然是把此事当成风流韵事来闲扯,添油加醋肯定少不了,林昭对公荀这样的行为本就嗤之以鼻,这会儿为了哄着长工高兴,更极其配合长工八卦的态度,随声附和道:“怕是有些容貌姿色的人当今圣上都想收进后宫吧!”
    长工咂么着嘴,酒喝得有些上头,红晕爬了满脸。连眼睛都泛着红光,以至于如此模样说出的话,都不自觉的带上某些不可名状的下作:“呵呵,不止啊!我听说这女人脸上有伤,你想能美到哪里去,定然、定然是那方面的功夫了得,我听那老太监说,她去了就勾搭掌事大人,然后又勾搭王上,你想她得……”说着长工的眉毛耸动了几下,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思直接恶心到了林昭,可是他还是压着心头的怒意缓声道:“哦,脸上有伤?不知道是什么伤啊?王上竟不嫌弃!?”
    “啥伤咱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那內侍和我们掌柜的唠嗑,倒是听他们说好像脸上还有个什么花,具体的咱上哪知道,又不是自己家的婆娘,哈哈哈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都传言那女人修炼狐媚之术,不然寻常人家谁在脸上刺个花花,那花没准就是那秘术,谁也说不准!”
    林昭手握成拳,心都跟着一颤,他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凡阳镇,以为和自己的心上人只有一墙之隔,甚至这两天寻不得法门,还跑去行宫周围,望着那宫墙说上阵子话,可现在却得到这样的消息。即便没人明确的告知他,被带走的人是谁,他也知道是他的辰儿,脸上有伤刺了花枝,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林昭这日喝了很多的酒,浑浑噩噩,怎么回到住处他是一点也想不起来。更别提堂堂七尺男儿怎么痛哭流涕、酒言酒语道出了这些年心里的苦。本是自己吊着口气才没累倒,结果得闻王上带着侍婢回宫,自己又喝酒感染风寒,人一下子就病倒了。
    林昭高烧不退,嘴唇干裂,平日都指望一双带光的眼睛提振的精气神,这会都如辰星垂落不见半点光彩,林母才发现一直把太多的东西压给林昭了,以前有理想有指望的孩子早就变了模样,那个满目辉光洋溢着早春温暖的人,如今双颊凹陷,眼窝深扣,眉宇间有了“川”字纹,连以前上扬的嘴角都时常抿成一条直线,透着压抑、谨慎和苦闷,细细想来是从“林辰儿”苏醒以后,林昭才多了一些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在床榻上已经烧糊涂的儿子,林母第一次问自己把林辰儿送进宫中到底对不对?!然而这般的迟疑只是一瞬,下一秒她便又坚定了自己的决定,重新披上仇恨的铁石铠甲,她这余下半生就是为了报仇,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给复仇之路铺棋设子,没有什么后悔可言。林母给林昭重新换上退热的帕子,低声道:“昭儿,你再忍忍,一切都快过去了!”
    林母在床榻前照顾林昭整一天一宿,眼见他温度往下走才起身留了些银两给客栈掌柜,让他帮忙照顾林昭一二,自己则租了辆马车往京畿而去。
    两天后,京畿陈府后巷里,一位老媪领着神色迟疑的陈令居来到了一顶轿子前。他手上还攥着半块玉佩,那是当年他和义兄结拜时两人的信物。轿帘一挑,话便跟了出来:“陈太医别来无恙啊!”
    “嫂、嫂夫人。”
    林母微微点头:“找个合适说话的地方可好。”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膳房的所有修缮结束。可公荀却说自己身上烫伤未愈,让膳房供膳还要单独考量他的食材,若各宫吃得一致怕先王遗孀吃得不适也不好意思提出来,所以还是自己小厨房单独做。至于苏韵熙,从泰宁宫侍婢变成了公荀的私人厨子。可怪就怪在平日主厨只做膳食,不管其他。可苏大厨不光要做,天天还得给端上来,不光给端上桌还得在旁边陪着。甚至不光吃饭的时候得陪着,好像王上一看不见她便会问:“陈傲雪呢?”
    于是下了朝看屋里没有苏韵熙“陈傲雪呢?”,苏韵熙没给他端上参茶“陈傲雪呢?”,苏韵熙在后厨调至酱汁让别人把菜呈上去,他“陈傲雪呢?”,下午批奏折累了,要了份点心,不是苏韵熙进来,他也“陈傲雪呢?”
    “陈傲雪呢?”几乎成了公荀的口头禅,薛子睿在桌案前磨着朱砂,研磨好了刚放下手中东西,公荀便道:“陈傲雪呢?”薛子睿欲哭无泪,心道王上您看看老奴,我才是贴身內侍!陈傲雪管您吃食,怎么连侍候笔墨您都惦记陈傲雪呢!嘤嘤嘤的就走了。这会整个泰宁宫都知道,这陈傲雪绝不是池中之物。
    苏韵熙这些日子并无机会打探她家中的事情,可是对公荀的了解却更进一步。之前她只在小厨房忙乎,因公荀受伤这些日子点名要她贴身照顾,于是苏韵熙便看到了许多事情。
    坐在桌案前静静看折子的时候,公荀就像是学堂里的文绅公子,端姿持笔一身方正,偶然抬眸思忖,也全是认真和泰然,落笔有神,洋洋洒洒,知道的是治国理政的批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写文作诗呢。和朝臣谋划时却渡上了威严和果断,思路清晰,陈词精锐,对于事物研读透彻,绝不是泛泛阅之然后把事物都扔给大臣管顾,追问反馈及时督办,如此层层推进,大臣全都兢兢业业少有懒政怠政之为。对民公荀算得上是明主,对臣算是严君,如此看来徐国有这样的君主实属幸事。
    战事过后公荀为了休养生息,减免赋税,加紧兴修水利,不光如此还命大司农收集各地作物,细细研究找出更适合各地不同土壤、产量更丰的作物进行推行。百姓的日子越见起色,对公荀的赞誉也越来越多。就算苏韵熙身居宫中当差也略有耳闻,有些侍婢家中光景大有改善自然不吝赞赏之言。
    至于谏言,苏韵熙从来没听公荀驳斥了哪位的,甚至对直言不讳的官员大嘉赞赏。更有甚者公荀会直接严明丞相此人可用。比如前几天,有道折子细数了南茂州官徇私舞弊、纵容家眷抢占良田之事,公荀直接封了启奏之人为御史钦差彻查案件。如此,苏韵熙实在是没法把公荀同昏庸无道联系在一起,甚至觉得公荀是位勤政爱民的明君,不论哪方面都是极好的。若是之前对她家中被破坏之事有五分迟疑,现在就变成了八分,而对公荀的恨意本就没有多少,这会更是少得可怜。尤其之前对公荀的恼火多是源于汤池之事,那之后公荀却未曾表现出对苏韵熙的强硬,特别是最近,公荀看她的时候,苏韵熙总觉得那眼神都能软出水来。
    至于她与公荀之间的传闻之前她并无意识,直到有天听其他侍婢偷偷议论。她站在门外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虽是气愤这些嘴碎的人把自己和不沾边的事情扯在一起,可不得不承认,公荀对她确有特别对待,毕竟她入宫不久便主掌了泰宁宫的小厨房,这事本就不合规矩。可苏韵熙宁肯承认公荀是喜欢吃她做的饭菜,也不会想歪了公荀对她存了亲好的心思。可是八卦就是这样神奇,一旦你听见了,就总是会通过一些细碎往深处想。
    这天苏韵熙布菜的时候本是想看看公荀吃碟里哪个菜更讨他喜欢,回头却直接撞上公荀的眼神。吃碟里的食物一样未少,两人眼神相撞,公荀竟浅浅笑了一下,好像刚刚一直在看着她,两人对视公荀也不掩饰,笑容未收抬手拿起筷子开始进餐,完全没有掩饰目光追寻过某人的意思。苏韵熙突然意识到,在行宫中的公荀都是一张死人脸,什么时候开始有笑意了?然后,她发现好像是烫伤之后开始的,苏韵熙心道难不成把脑子给烫傻了?不至于吧……喜欢刺青王上请大家收藏:(663d.com)刺青王上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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