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夫妻

        张圆圆的母亲受不了刺激住进了医院。
女儿死了，对她来说是不可估量的打击。
她的生命是围绕着女儿转的。
“你知道吗？小张。”张母眼睛里含着泪水。
几天接触下来。陌生人也变得熟悉。
“我只有一个女儿。好不容易把她养到16岁，还没看到她结婚生子，就离我而去。我心里着实难过。”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张进劝慰道。
“我后悔那一天向她发了那么大火…如果…我能理解她，试着理解她，和她好好交谈，她不会离家出走。我和她爸吵了一辈子，如果没有她，我早就离婚了。”
“和我聊聊张圆圆吧。”
“圆圆…她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孩子。自从上了高中以后，我觉得她性情大变…变得暴躁，患得患失。我问她，她就嫌我烦，要么将门关的噼里啪啦响来对抗我。她爸工作忙，不在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怎样教育她…”
“什么时候发现她早恋的…”
“洗衣服时在她口袋里发现了避孕套。她才多大。就有了这种东西。当时我吓坏了，一天都坐立难安。等她放学回家…劈头盖脸的就将她骂了几句。她不服气，也不承认…”
“那你知道圆圆死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吗。”
“不…不…不…不知道？”张母一脸惊奇。看样子，没有说谎。
“你们母女关系一直很和睦吗？”
“她性格比较倔强。有时候，她向我吐露心事，觉得她做的不好，我会说她几句。这孩子…慢慢的就不肯找我说了…我也想改掉坏毛病。但每次她做的事情真的让我窝火…”
“比如呢？”
“她不喜欢出门。总是窝在家里。放假休息她也不出门。我觉得这样不好。孩子嘛，本来学习就辛苦。该放松就放松。言语不免严厉了一点。她就哭着走出了家门。”
“那她会去哪儿？”张进问道。
“她身上有钱。她爸给她办了一张独立的卡。每月会额外打进去1000块钱。这个，我本来不知道的…”
“那后来你怎么知道的呢？”小崔忍不住插嘴。
“现在网络比较发达。她特别依赖网络。有一次，我发烧，想让她下楼帮我买点药…结果她却网上订购，说半个小时就能送到…而药店就在我家楼下…”
“这又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她太懒了。连下楼都觉得浪费力气。”张进说道。
“如果我不在家给她做饭，她要么吃泡面要么叫外卖。有一次，她外婆生病我去照顾了几天，回到家外卖盒子都堆到腰高了…”
“现在的孩子都这样。”小崔说道。
“一年前，她爸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狗，她蛮喜欢的。每天放学上学都会抚摸它，睡觉也在一块睡。有一次，我有事要回老家…临走时，嘱咐她没事下楼遛狗。也是想不让她长时间待在家里，外面的空气多好啊。多出去活动活动。结果我回来看到了什么？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我问她狗呢。她说狗在跑步。我一听诧异了。狗怎么会自己下楼跑步，再说，不怕跑丢吗。当时我就生气了，让她下楼找狗。她说，狗在阳台上。我半信半疑的走到阳台，发现她竟然买了跑步机，让狗专门在上面跑步…买跑步机的钱不是小数目。也就是从这件事我才得知，她有另外一张卡。”
“不知道你有没有觉得，张圆圆除了懒，还有点社交恐惧症。她害怕接触人群。是不是小时候有什么阴影…”张进问道。
“没…没…没有什么异常。圆圆是我带大了…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就自从上了高中…”
“也就是说她性格的转折点就是她上了高中开始…”
“差不多。为这个事情，我特意去问了她们老师。老师让我放心。说圆圆在学校表现良好。不需要操心。”
“你问的谁？”张进提高了嗓门。
“她们班主任何老师。”
听到这个名字，张进意味深长的望了于洋一眼。
“于洋，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何老师…是不是张园园喜欢的对象？”
“是…是…”于洋回答的战战兢兢。
“你的表现很不自然。”张进目光严肃。
“我说过要替她保守秘密。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她已经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张进说道。情绪激动，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讲究个人信用。小孩子，就是天真。
“小张，你说我女儿喜欢何老师…”张母不相信的问道。
“是。我怀疑这个何老师可能对张圆圆的死起了决定性作用。”
“你们是不是调查错了…我女儿今年才16岁，而何老师快50岁了…何老师是这里的名师，当初为了能进到他的班级，不知道找了多少关系…”
“你知道和你女儿早恋的对象是谁吗？”张进问道。
“听说叫…叫什么于洋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听他们老师说起过，也找圆圆谈过一次。小孩子嘛，对感情还不认真。为这事我们经常吵架。但最凶的还数最后一次，我在她上衣口袋里发现了避孕套…我没想到她来真的…”
张进指了指坐在旁边的扭捏男生。
“就是他。”
于洋抬起头，生涩的叫了一声阿姨。
张母上下打量于洋。
“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还没说完，于洋就打断她。
“不是我的…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碰过她…”
“那是谁的？”张母哭的声嘶力竭。
她无法接受女儿怀孕的事实，更无法相信女儿临死前还和其他男人发生了性关系。
“你女儿体内有精斑。”
这是那一天听到女儿死时的另一个噩耗。
想过无数种可能。
□□被杀害。
只是没想到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吃惊。
“尸体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和躺在她身边的男孩□□吻合。”
于是，许多天来，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女儿为什么会死？
夫妻两个为女儿的死相互责怪。
老公推掉了所有工作，一心要为女儿找到真相。
“现在的你知道家庭的重要性了，而女儿再也回不来了…”张母埋怨道。
“你不上班，专门在家照顾孩子，还把孩子照顾成这样…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放任孩子在你身边长大…”
“我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你扪心自问，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吗？”
“如果我不去赚钱，谁来养活你们…”
…
…
他们的争吵，张进听来是刺耳的。
这种画面熟悉又陌生。
夫妻间的信任，理解，尊重荡然无存。
为什么当不好的事情发生，大家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接下的路该怎么走，却是一味的推脱责任…
张进走出病房。大口大口的抽烟。依靠着医院的白色墙壁，颓废的闭上眼睛。
嘈杂的声音他听不见。
沉默了很久很久。
有人拍打他的肩膀。他睁开眼睛，看到是小崔。
“怎么，又触景生情了…”小崔取笑道。
“没有。”张进心虚的背过身。
“张圆圆是他们婚姻的悲剧。”
“你知道什么。就随便下结论。”
“男人的第六种预感。”
“屁你的第六种预感。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女人那样感性…”
“张进，你的脾气要改一改了…除非嫂子和我能忍受的你…其他人估计三句话就和你分道扬镳了…你工作的态度我佩服。就是私底下能不能和颜悦色一点…”
“嫌弃我，可以另找出路。”
“好了…好了…没心情和你斗嘴。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肯定找那位何老师…他是最后一条线索了…”
“林子良的父母联系到了…要不要先见一见…”小崔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见过何老师，再去见他们。比起狗血的夫妻离合，我更好奇悲催的师生恋。”
“于洋…”小崔站在病房门口喊道。
于洋有点舍不得离开。
“看来，他真心喜欢张圆圆…你看他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眼泪汪汪的…”小崔对张进说道。
“小孩子，懂什么爱情…”张进不屑一顾。
三人出发去何老师家。
“你们何老师，你了解多少？”张进问于洋。
“他还好。满腹经纶。给人一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感觉。很多女生崇拜他。说他成熟，有男人的味道。”于洋如实回答。
“你听听，小崔，小小年纪，他们还知道什么是男人的味道？我告诉你们，什么才是男人的味道，就现在我身上散发的味道就是正宗的男人味道。”
“张进，你那是酸臭味。”小崔笑着接口道。
“这本来就是男人该有的味道。”张进据理力争。
小崔哈哈大笑。朝于洋挤眉弄眼。
“张园园很喜欢他…”张进转移了话题。
“何老师原名何竟生。年龄大概有50岁了吧…看上去也不嫌老…可能保养的好。他是我们班班主任，肯定抓学习抓纪律。有时候，我们考砸了…他会指定考的差的那些人进行一对一补习…圆圆学习不怎么样。常常去补课。”
“去哪儿补？”
“有时候在何老师家，有时候在办公室。根据天气，时间而定。”
“你去过吗？”
“我……很少。我也不知道圆圆到底喜不喜欢他。有时候她提到他会害怕，恐惧的全身颤抖。有时候又兴奋。”
“害怕，恐惧，兴奋…这是相互矛盾的心理…”张进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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