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夫妻

        “我可以带你们去找那个男生。”于洋说道。
“那在好不过了。”张进低声回应。
于洋向班主任请假。一路小跑。小崔忍不住笑道，这小子…让我想起我的大学时光。
“可惜回不去了…我们总会变老。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突然觉得好美好。十六岁时认为只要考上大学就好了。考上大学觉得毕业就好了。毕了业，觉得工作就好了…绕来绕去，还是从前好…没有压力，没有烦恼…我和你嫂子…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你和嫂子怎样认识的…”小崔倒来了兴趣。
“想知道？”
“嗯…嗯…嗯…”
“我偏不告诉你。”
“反正我早晚都会知道。”
“你知道个屁。”张进没好气的拍了拍小崔的头。
这时，于洋请完假回来了。三人并肩向隔壁学校走去。
“你认识张园园的现任男友吗？”张进问于洋。
“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偷偷调查他了…说句心里话，和圆圆分手并不是出于真心。我也尝试了很多方法想让她回到我身边。结果徒劳无功。”
“说句实话。你和圆圆除了牵手之外没有更亲密的举动了吗？”小崔神经兮兮的问道。
“我…我…”男生脸红了。
“尸检报告显示圆圆有两个月的身孕…”张进停顿了…斜眼观察于洋的情绪变化。
“不是我的…”于洋回答。
“这么肯定。”小崔不相信。
“以我的生命起誓。”
“你们谈了多久的恋爱？”张进一边抽烟，一边问道。
“一年。”
“你们一个月前刚分手，她却有两个月的身孕…到底谁在说谎？”张进直视着于洋的目光。
男生被看的头皮发麻。
“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们大家都是男人…如果你真爱她，就不要遮遮掩掩…”张进语气很严厉。
“好…好…好…我全说。行了吧。如果我告诉你们，我和她的爱情只是一种掩护…你们相信吗？”
“掩护什么？打游击战吗？掩护党和人民尽快安全转移。”小崔笑道。
“看吧。我说实话你们就不会信。”
“小崔，不要插话，听他说。”
“行。我不说话，看他怎样自圆其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哄人的把戏倒学的一套一套的…”
“我和圆圆是同桌。但我们像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她不喜欢学习。但也不惹是生非。每天按时上学，放学，不迟到，不早退。有一次，上自习课，她来的比较晚。后来，就趴在书桌上哭了起来。我最看不惯女孩子哭了…就主动递给她纸巾…并对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笑一笑就过去了…结果她却对我说，你的肩膀我可以靠一下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的头就倒在了我的肩膀上。突然有种触电的感觉…心跳的特别厉害…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她了…也许是在那一刻，也许是在很久以前。反正我和她就那样稀里糊涂开始了…”
“她勾引的你…”小崔说道。
“不…是我追的她。”
张进抽烟的动作停止了。思绪回到22岁的夏天。
他刚打完工回来。路过学校的操场。隐约听到有人在哭泣。尽管一身疲惫。还是向声音的源头走去。害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是一片幽静的树林。
夏天温热的风吹的树影波动。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蹲在树底下轻轻的哭泣。虽没有路灯照亮，但月亮的光朦胧暧昧。
是人是鬼，还是天上的仙女。
张进走到了女孩的面前。但女孩只顾哭泣没有察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张进也蹲下身，抱了抱那名女孩。女孩抬起头，一双泪眼定定的望着他。隔着漆黑的空气，他似乎看到了整片星光在她的眼神里熠熠生辉。
“我…我…我只想…只想安慰你…没有…没有其他意思…”张进脸涨通红，为刚才的莽撞后悔不已。迅速站起身，很尴尬，只想快点离开。
但女生叫住了他。
“你…你叫什么名字？”
张进深吸一口气。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有什么畏惧的，大不了第二天被人叫去□□当众道歉。
他转过身，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我叫张进。”
黑暗中，好像看到那名女生笑了。
但张进总觉得是幻觉。
每天不停的上课，打工赚钱…一转身就将这事忘了。
但没想到还会遇到她。并不是简单的偶遇。是她专门站在他必经的路上等待他。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同学，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张进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忘了吗。那一天晚上在学校操场的小树林…”这句话被不明事故的人听去不免想入非非。张进还算淡定。他和眼前的美女真没半点瓜葛。就是他有这贼心没这贼胆。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
最后，无奈的抓抓后脑勺万分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我忘了…
“好吧…好吧…没关系。反正我现在请你吃饭，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个…我想知道原因。”
“但你已经忘了那天晚上在学校操场小树林发生的事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张进急了。
“你不用知道。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清澈的目光相互对视。
张进在一刹那努力聚焦她的眼神。终于想起她熠熠生辉的眼睛。
哦，就是那名哭泣的女生。她不会兴师问罪的吧。说的好听来请他吃饭，不会是鸿门宴吧。
一颗心立刻忐忑起来。脸色突变。
“你怎么了…害怕我会吃了你…”女生不解的问道。
“对不起，那天晚上我…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你哭…一个人哭，蛮可怜的…觉得应该安慰几句…但我不会说安慰的话，就…就…抱了你…要杀要剐随你便…”张进眼一闭，心一横，站到女生面前任她处置。
但女生却哈哈大笑。
张进的脸窘迫的更红了。
“笑什么？”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难道是找你算账的吗？你好天真…”
“那你找我做什么？”
“当然请你吃饭。”
“我抱了你…你还请我吃饭…天下会有这么好的事吗？”
“我要真心实意的对你说声谢谢。”女生的眼睛有点潮湿。
原来女生那一天去做兼职当家庭教师。被学生家的猫爪抓了一下。当时并没有流血。雇主还一再强调他们家的猫很干净。女生从小就怕猫，怕被雇主投诉，还是忍痛将课上完。从学生家出来以后，全身像虚脱了一样。强忍着不舒服立刻到就近的医院接种疫苗。
回到学校以后，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悲苦，一个人躲在树林里哭泣。没想到被张进看见。他的拥抱出现的很及时，像隆冬的太阳立刻照亮了女生眼前的灰暗。突然觉得世界充满了阳光。
这个女生就是薛梅。
感情真的就需要缘分。
张进没钱没背景，长得也一般。薛梅家境好，又是独生子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皮肤白净，浓眉大眼。追求她的人多了去了…但她就是看上了他。只因为在她无助哭泣时，他勇敢的抱了她。
张进是自卑的，总觉得配不上她。
每个月的生活费都不够花。哪有多余的钱带女朋友浪漫。
有一次两人在街上溜达。整整转了一下午。天都快黑了。
“我以为你会请我吃饭。”薛梅忍不住埋怨。
“想请，但我没钱。”张进将口袋翻出来，真的空空如也。
“好吧。你请我吃饭，我来付钱。”
薛梅总是这样。
“我来付钱。就当是你买给我的。”
“我爸妈要来见你，这是我买的保健品你拿去送给他们。还有这张卡，去订酒店，千万不要嫌贵。在我爸妈面前好好表现。”
“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图你钱。所以，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是心甘情愿。”
“张进，不要拼命做兼职了…我希望你多陪陪我。生日礼物什么的，我不在乎。只有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张进，你衬衫纽扣松了…脱下来，我来帮你缝…”
“张进…那个…晚安…”
…
张进揉揉眉心。回忆甜美沉重。脑海里挥不去老婆22岁的倩影…她美丽的脸挂着笑容…天真无邪…
他定定神，从回忆里挣脱出来。认真听于洋的诉说。但好似错过了很多精彩片段。倒看到小崔听的聚精会神。他不由得暗自偷笑。
“张园园为什么哭？”他冷不丁的问道。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倒有点好奇。
“啊？张进，你刚刚在想什么？他不是讲过了吗？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所以哭了。”小崔解释道。
“不该爱上的人…”
“对。”
“是谁？”
“她的老师。”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人。这个小丫头不简单。”
到了隔壁学校门口。张进迟疑了，不知道要不要进去。小崔一向听他指挥。让他往北，他绝不往西。除了是对师傅的敬重，关键因为姜还是老的辣，张进在任何时刻做出的判断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做好思想准备。”张进突然转身向小崔说道。
“有可能那个被害的男生是他，对吗？”
“你小子越来越长进了…”
“你们在说什么？”于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可能我们要找的这个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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