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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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机坐在桌案后,石化一样,眼珠都没动一动。门关着,屏风隔挡,灯火朦朦,似乎气息也没有,如同件摆设人偶一样不动。
    司马颖对着这纹丝不动,四目相对地对着,隔开三尺远,坐得腿酸,但不敢动,也不敢言语。
    ——是想饿兽一般扑食过去,杀了他,撕破他、把他掰开揉碎。又想和风细浪地,不着痕迹凑拢,推他荡动,包裹上轻轻细细地撩。
    随着,目中变幻恶毒、狂暴、要云开月明的期待,和几乎溢出泪的求讨,可对着的目光就是不动——
    这人散发的凛冽,绕着身的无形的严酷感,犹如屏障,使人靠近不得,也直令自己在诸种煎熬里,一动也不能动!
    “有纸笔吗?”
    “要干什么?”司马颖一晃,总算等到出声,但只平平问,平平地地不敢惊扰。
    “昵亲密友,亡多存寡。或曾共游一途,同宴一室,数年之内,索然已尽,”陆机答,眼神在动,出声是可怕的镇定,“是以哀思,不运之于笔,哀不可尽。”
    “哀思?”司马颖早看出,讥笑声,“还有痛悔是不,痛悔人因你而死?”
    说着就见陆机抬眼,水汪汪的,却不流出一滴来,装傻充愣,又凄厉逼人。司马颖得被他这么盯,眼底黑得深不可测,这么被瞄着似地盯着,整整地生不寒而栗感!
    于是,爱怜之意转为怒火,忍无可忍爆了:
    “知道害死人的痛苦了,那能体会我吗?眼睁睁被算计,被逼亲手害死你的痛苦?”
    捏上陆机下颌,恶狠狠,要非答不可,不敢捏重,便另只手捶案,已将桌案一角捶得粉碎。
    “纸笔?”
    陆机一脸破碎,但又像是无动于衷地开口。
    “不答我,便不给。”司马颖捏牢不放。
    却看到陆机抬起手,又恶劣地,把手指放口里,咬破出血,一点也不在意地,兀自在桌案上写。
    司马颖无法了,速速奉上,给研墨递笔。陆机握不好笔,写两行后,又弃掉,运笔没法那么快,觉得脑中文思,只有指尖擦血才能跟上。
    阻止不了,司马颖只能站在旁,胆战心惊看,看得咬牙切齿——对刺目的红,和刺进心的腥臭,极其厌恶!
    好在厌恶得不行时,有人紧敲门两声,提醒来事。他就无奈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转出了门。
    ——才发现正午日光,在残雪上如此地炫目了,几乎让他站立不稳,周身摇晃起来。
    ~~~~~~
    摇摇晃晃扶柱站好,司马颖见卢志带一将领,侍立阶下。那人灰头土脸地有些面生,捧着一包袱,像是用破衣包裹,穿的衣甲也很破烂,终于在出声时,司马颖认出了是旧将公师藩。
    ——是他在大丧时带入京,争斗中被赵王收编,又转投长沙王的旧将。这人还算忠义,一直潜伏在京,时有呼应,虽不再是下属,但这时投奔过来,收容下也是应当。
    “京里的翻覆,你该都经了,是不还是愿效力我?”走下阶问。
    公师藩曲膝跪地:“始终是殿下的人,长沙王也是,所以我才为长沙王办事。殿下的六哥,当年那般共游,怎会背叛殿下,他是被阴险朝臣算计,被算计到惨死。”
    说得面容扭曲,司马颖才明白是来伸冤的。
    战事繁杂,对长沙王司马乂,他的确没怎么细想过:以往这人一直附会自己,这次大概急迫要得权,才明面挑起战事。于是大军向京,只好把他当靶子,加上陆机的叮嘱,就言之凿凿把他说成罪魁了。
    想着,见公师藩扯开破衣,焦臭味扑鼻,一烧黑泛红的骨头露出来,关节被斩断,肉撕烂似的粘着一撮撮,红丝丝带血。像是残食,但尺寸和扑面而至的恶心,能认出是人骨。
    “长沙王,被张方铁棍穿身,活烤而死,死后给分食殆尽,”公师藩举到司马颖眼前,“这是残骨。”
    司马颖想吐,脸一阵红一阵白,掐掌心听公师藩继续讲,讲完司马乂冤屈——是嵇绍鼓动他杀石超、张方,又使他奉晋帝出战。而后陆机朝堂议和,只要押他到金墉城。再后来张方到金墉城抓人,挟持司马乂攻破洛阳。最后因要报复,架人在火上烤熟,使士兵分食泄恨。
    “子道,你去找的张方,分军粮邀他合战,张方被长沙王打得退走,因此才得反击,是吗?”司马颖想其中原委,开口问卢志。
    “殿下该问准确点,是不陆士衡就交待我这些,”卢志冷静着,“的确,交待我邀张方合战,也交待了,长沙王在金墉城。”
    “都是朝臣想揽权,要诛杀藩王,全是阴谋诡计。侍中嵇绍,跟前中书陆机,勾结在一起,这般害长沙王惨死。”公师藩听着更义愤填膺,字字似磨牙。
    “那要怎样?”司马颖有些不耐烦。
    “所以殿下,切不可信那些阴险朝臣,更不能用他们,”公师藩一字一字认真说,“得把他们抓起来,杀几人,不杀不足以威慑,他们还会来翻波搅浪地害殿下。”
    司马颖就噗口气,冷冷看卢志,冷目如利剑地看。
    “想长沙王与殿下,毕竟亲厚过,虽非直接害,他也是因陆士衡计谋死,”卢志心领神会地俯下身,“更重要的,是想殿下知道原委,知道陆士衡和嵇绍间有过些什么。”
    “有什么?”
    “他们是好友,殿下有所知。不知的是,陆士衡一进城,就跟嵇绍相会,我打听过,这些天他都在嵇绍府上,嵇绍口上拿他威胁,他却安然无事。这二人间有牵连,殿下还是小心点为好。”
    “当然会小心,”司马颖转身,赶人姿势,阴沉沉地,“片刻大意不得了,我对他会用尽‘小心’!”
    ~~~~~~
    司马颖进门就见血淋淋地一片,陆机在后恍惚抬起头,眼神呆滞,看不出什么,却是深不见底的虚空。脸色也更青白,围着他的暖黄光,像是在加剧那青白。
    司马颖觉得恐怖:“折磨我,是吧?”
    “友人死了,这么伤心,”不被理睬,便拿起恐怖的字幅看,“以血为祭?”
    “不只伤延祖,还有很多人,或许包括你我。”陆机目光一动,透了点浓浓的倦意。
    看向纸卷,看进司马颖讶异的眼神:“瞻前轨之既覆,知此路之良艰,殿下觉得是吗?”
    司马颖一行行地读,手就描到他说的这句,指尖染红,惊得咬牙:“是,看了这么多人惨死,包括你,真是心有余悸。”
    “心有余悸不够,前路更艰,恐有倾覆,殿下想过吗?”
    “你想过?所以你极尽心计,你这么地不择手段!”
    “有人比我更甚,直接舍命一搏,”陆机要掰回话头,执拗对视上,“延祖以命相抗,自甘送死,不会只是给你招恨,该有更实在的。他说他仿效我,要我亲自送死,便不会这么简单。”
    “此番,取洛阳不道,害苍生困顿,这样的不道,大概已遗后患了。”
    陆机说着,站起身,声异常地沉重,却又轻飘飘,像与他全然无关了,他嘶哑着,可怕地平静着,脸已经潮红潮红。
    红得不祥,司马颖厌恶地撇过头,想想后慢慢开口:“我没猜嫌,你不用说什么,我不疑你跟嵇绍,门口的事,也是我坦然要让你听的。”
    “那我宁愿殿下猜嫌,我与延祖相交,屡屡勾结,勾结得,知道他虽死却还有后图。”说得更执拗。
    “后图是什么?”司马颖问,烦躁地。
    “那便靠殿下猜嫌,”陆机转回空茫茫眼神,打个哈欠,像倦怠已极,“我困了,你问不出的,你走吧,不想见我,就不必见。”
    司马颖怔住,看人瘫软着走,撑上榻,黯然眼中,还是深潭般地黑,就莫名地,觉得这颓败的身体,气势更为摄人,让他靠近不得,也说不出多的话。
    “好,我走,也依你意,猜嫌你。”狠狠一带门,落荒而逃似的走了。
    ~~~~~~
    当然走两步就折回,看陆机睡得悄无声息,司马颖才大了胆,慢慢靠近,低俯上半身,俯到榻看人胡乱睡着的样子。
    ——这般静静,终有了失而复得的喜,总算目光能对他,百看不厌地逡巡了。
    “怎么长刺似的,我摸一摸。”只看还不够,见人囫囵侧着身,司马颖就伸手试探。
    从轻到重试探,只有模糊的、细弱的咿咿声,使他更放了胆,由着被咿声挠出的痒,为所欲为试探,几乎无所不至。
    果然不一会儿,给探出了‘刺’:这人贴身的衣,被冷汗弄湿,系的衣带,打结很别致,紧合着腰身而系,衬外面一身松垮的宽衫大袖,风流闲雅之态,叫人看得相当不顺眼。
    “穿的谁的衣裳,”司马颖纳闷,皱眉开始扒,扒到系带又问,“是谁给你穿上的?”
    陆机不答,咿声里是浓烈的困倦。司马颖就尽情剥/光,觉得把他满身的刺都给拔了。
    然后避开难愈的刑伤,以细绢擦。他不喜直面这身体,觉得太惨痛刺目,但刚刚的凛然不可近,忽变成了绵软和潮湿,被剥走一切,被无所顾忌地把持,一点隐蔽的兴奋,渐渐膨胀欲爆了。
    摇摇灯火下,这人被暴露,无所伪装,赤生生地,因漫着薄汗,光下湿漉漉地白,如同飘忽不定的云,掩着山顶的皑皑雪,在眼前若隐若现——是令人眩目的高致,但被把持,被把持在触手可及的揉捏中。
    司马颖脑子一阵麻,不断涌出的兴奋,让体内深处也跟着震颤不已。
    “你这么好,怎么能让给别人。”他颤颤念叨,念着脱/衣,反正找不到换的,就把自己贴身的给脱下,也合着腰身给人裹好,一丝一缕妥帖,打上惯常系的结。
    收拾顺眼后,也不敢稍离。咿咿声没,司马颖就开始数气息,不眨眼地警惕地守。又不满陆机这么平静,异样地平静——
    他平躺着,头靠高枕,面容茫然又苍白,好像纷争,或对纷争的意识,都遽然离开了他知觉,那么柔弱,那么寡白,就像破开的果肉,畏惧腐烂似地露在空气里。
    “你不是这样的人,”司马颖想哭,又恐惧得欲哭无泪,“士衡,不要这样。”
    他伸手推耸,觉得眼前的怯懦,是士衡的又一曾伪装,是他伪装得死寂。怎么能这么伪装!想着,不甘地发狂地推,不惜把衣衫扯破。
    直到推着,士衡脸上有了细微的痉挛,被痛苦浸得扭曲,他缓不过气,不堪其苦地微张了口,白惨惨齿尖隐现,齿尖怕冷似的抖索……
    司马颖攫住了,另只手绕开破衣,直托起人背脊,附耳说:“你透不过气,你想要翻身?”
    说着完全不动,隐蔽的快/感又涌出,欲罢不能不能自制了——就想看士衡暴露,看他万般无力,强韧的意志,连支撑身体都做不到。看他屡屡地尝试,可不屈聚起的意志,也因太勉强而崩散。他跌落到自己手,口齿收紧,挤出的泪,滑落向枕间,像水沫在巨浪里消散一样。
    这么俯看,是猛兽看虫蚁的挣扎了,高高在上,蔑视这渺小却极尽所能的顽强,兴奋至极!太有凌驾的快/感。
    “说求我,说以后听我的,我就帮你。”摩挲着背脊,止不住兴奋地鼓动。
    没应答,只能用手撑开唇齿,喋喋不休鼓动:“士衡,求我,乞求我,你做过的。”
    “你求我,说再不违我意,再不任性妄为,我就帮你。 ”沿脊骨往下摩,用力地诱惑。
    可悄然无声,仍是一片平静,尝试都没,司马颖腾出手狠抓了,抓向暴露的肩头:
    “我想你对我认错,想你赎你的罪。”手狠抓出鲜红指印。
    “你的罪,不是你欺瞒、狡猾、残忍!而是你走过我人生,却忘了自己留下的雪泥鸿爪,深到骨血,痛催心肝啊,你怎么总视而不见呢?”
    咽哽地说,满脸冰凉,泪一层一层地浇,又气又恨地等不到答话。司马颖心灰意冷放弃,知道士衡脆弱已极,一点回应都给不了,这人仅有的意志,只顾着堪堪求生,连撑开眼,口中吭出声都做不到。
    “哭了,是认错了吗,”自欺欺人地将人抱起,给擦擦泪,“你认错,我当然帮你的,就当你求我了。”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又紧敲两下,司马颖松一口气,知道卢志总算把那帮太医给薅来。
    ~~~~~~
    陆机走在片茂密的树丛,林木森森,远处有村舍印入眼帘。有风吹过去,耳中只有树叶的婆娑响,此外一片肃然,静得可怕。
    静静中下起雨,越来越可怕,乌云罩顶,说不出不安越来越深浓。他又湿又冷,一个人在黑暗里,就拔腿向屋舍跑,快喘不过气时跑到,猛烈敲门——
    没有回音。
    大门自己敞开,雨中苍白的日光,冷冷洒进,他想走进去,但惊叫起来,惊叫着捂眼,从指缝中,窥视眼前惨不忍睹的场景。
    尸体重叠,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满满都是尸体,看不出有多少。有胳膊摊开,有被挤得大张的嘴,露出的头,带扭曲的面孔,支棱出的肩和胸口,因为堆在一起,僵硬得,支离破碎,全然不像曾活过的人。
    ——可全是似曾相识,感觉能辨认出人。
    他疯狂地俯下身,捧起一张又一张死去的脸,辨认是谁。才发现蝇虫聚满尸身,腐臭弥漫,只感觉到熟悉,再没法辨认出来。
    阴寒袭上背脊,他看到有人从尸山里站出,翻出具尸首,托在怀中,一点一点,扒尸首身上衣。看得毛骨悚然,但要去阻止,却惊喜发现能辨认,那尸首,赫然是自己呀……
    忽有哭声了,不知从哪里来,陆机止住步,怔怔听,呆望着被狂风摇撼的树林,不知怎的,已流不出一滴泪了。喜欢昆岗玉请大家收藏:(663d.com)昆岗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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