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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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柱粗壮,四下无人,司马颖把头抵在上面,一下一下撞脑门。有时狠狠地咚几次,还嫌不够疼,手抱上柱,准备再来次狠的时,见卢志从柱后闪出,忍着笑给建议道:
    “殿下,换个石墩撞,这不痛不痒,解不了恨。”
    “那你去找个?”司马颖正经回话。
    卢志递上配剑:“这更简便,拿着自刺,肯定能解。”
    “紧要事等着,不想干这傻事,”司马颖推配剑,咬牙怒目转过身,“要实实在在地解,问你,整军如何,盘查郡县的存粮,能匀出多少?能转运到邺城否?”
    卢志见把主君从神经兮兮里拉回,大大松口气,坦白答话:“七万军又少一万,因郡县新任长官,需分兵驻守。眼下军将统兵,也操练不一,驻地各异。至于粮草,郡县本就疲敝,再收刮一遭,估计百万斛都难凑集。”
    “所以?”司马颖听得不耐烦。
    “一月内出兵,力战齐王,断断难做到。”
    司马颖就困兽似的来回踱,手捶得那柱子砰砰响:“齐王辱我太甚,害士衡太甚,我无时不刻不想杀他,而且等不及,我要尽快,报此深仇,要尽快,让士衡看到他想看的。”
    “殿下,进军不明智,也不是陆士衡想你做的,”卢志大声吼,“你恨,却不杀那些叛乱的奸细,你怕军中分裂,而不敢杀他们,又有什么实力去打齐王?”
    司马颖被吼得停下,踉跄欲倒。他理智地忍耐过,还阻过兵将冒进,但此刻就是想进军,强烈冲动不可遏止,看到士衡一次次被害后更甚:无可挽回,便定要报复,满腔的伤痛和遗恨,定要投射到什么上。
    可他又陷在动弹不得的困境里,怒气喷薄而出,却被堪堪堵住,左冲右突找不到发泄,只惹得那怒更狂更猛地撞。
    而士衡像预料到这困境,他费尽心机地劝阻,困境被他筑得更牢实,他忍耐着不惜自毁,也要把自己从意气用事的恨里拉回。
    ——简直无法面对他,那些伤痛,把一腔怒恨激起又拉回,来来回回地拉锯,人都要给折磨得疯掉!
    司马颖抹把脸,脑里的一团乱麻,先强行给赶走,强行镇定下来,召卢志上前答复:“进军事先搁着,备战别停,迟早会打回去。”
    “让你找一僻静庄院,找好没,背山向水,林木蓊郁那种,离这府也别太远。”
    “为平殿下怒气,哪敢不费九牛二虎之力地找。”卢志凉凉翻个白眼。
    “士衡不能留这里,不能让他接触什么人,他真是狡猾,串通医长,那些重药,是加倍地耗损他,我一停,他就昏昏沉沉,总是无来由的怕,不堪受一点动静,那样瑟缩……”司马颖抹着抹着把眼盖上,“我对着,也手足无措地怕。”
    “手足无措,无能为力,便想报仇,子道,你明白吗?”对着卢志大吼回去。
    司马颖想,他能接受士衡离去,以往面对过一次,他该能承受住,但这次明显地更剧烈——纠缠了那么久,叠累得力逾千钧,沉沉地压覆在他身,把他半生压出了至真至性,生了至沉酣至痛苦的情,深入到血肉,已难舍难分。
    要是强忍着,在满心的翻江倒海里,眼看这长进心血的一块被割走,豁出个洞,空荡荡,受着血肉模糊的惨怖,怎能不找那割裂者彻彻底底地报复!
    卢志把狂态的司马颖一耸,冷冷地劝:“即便陆士衡死,殿下也不该为他葬送自己。”
    ~~~~~~
    模糊糊糊,似睡非睡,怎么都克服不了睡意,陆机觉得困死了,像一连几天不得眠的累积,但他很怕睡过去,随时随地都有响动在耳边,来剧烈地干扰他。
    远处有人时断时续地谈话,他不经意听,直觉有什么图谋,更加屏气敛息地偷听,始终没有听清楚是什么。
    忽地日光落下来,飘飘荡荡地覆身,昏黄碎光暖融融,使人晕眩,跟单调乏味的自语声一起,让人忍不住想睡,和这暖暖的光融为一体,隐匿在无形的包裹里沉睡。
    再一次睡过去,可不一会儿又醒,对睡的极度渴求,又一次被唤醒给挤走,陆机感到恼火,愤愤不平,怎么这睡意游荡会,就软弱为力,时刻警惕着的头脑没法停下,思绪来回穿插,内心的不安在不停旋转——这世道已对他有千百种折磨,怎么还有人要俘虏他,要整天胡说八道地针锋相对,死缠烂打地不放过他?
    “真是个畜生。”想着想着睁开眼,见人即愤怒问,“为什么绑我?”
    司马颖抱着人,万般小心地把他两手并一起,闻言手便顿住:低弱细声,似乎一点点的不妥,都会把他在顷刻间击碎。不过抱着踟蹰,到底被眯缝眼中的骂意给惹恼。
    “还好意思问,不得不绑,你看,你如珠似玉的,这手要残了,太碍观感,皮相坏了,我若不爱看,不定把你扔掉。”哄着解释。
    陆机不领会,脸撇过一边:“病容残躯,你本就不爱看,要扔早扔。”
    “那不划算,我耗时耗力地陪,怎么都得先赚回来再说,”拿绳比划上,提醒,“要换个地方,怕这手废了,也怕你自残,今天必须绑。”
    陆机闭紧了眼直摇头:“你绑我去哪儿?”
    “是这样,怕我还没扔,你就自己跑掉,所以得赶紧找个地,把你给赚回来。”司马颖凑近埋着的脸里嗅,鼻尖轻拱,意味深长地撩,却是眼底酸得发痛。
    “没必要。”陆机被拱得嗯嗯拒绝。
    “有必要,皮相不说,你这心坏透了,这里关不住你,我也不好为所欲为你。”司马颖红着眼,乘机绑。
    陆机无言以对了,司马颖感到要像以往又被咬口,他低头缓缓绕绳,士衡就跃跃欲试,脸擦上衣料,因气力弱却难以触及,他不闪不躲,士衡都得反复地试,最后有点难以为继了,头歪在他胸前,才自暴自弃似的消停。
    司马颖看着苦笑,手上绑好后,感到了身体的推拒,两身贴得太近,完全能体会士衡借着身体的言语。但他拒绝那推拒,果然抱好人起身,亲昵又温存,触遍眉间眼角,促狭着,假装得胜地讽笑:“你想说我赚不回来?那能赚多少是多少。”
    "不是,"陆机霎时睁了眼,眼神里有闪躲,低声好似哀求,“是想说,我不想活着,却又不得不活,好生艰难,你知道吗?”
    那眼里又复光,但瞬间熄灭,再度闭上。司马颖知道终于触到他内心,看到了他一星半点的心底,是脆弱得不能自持了,才不惜袒露了出来。
    他内里的艰难,是有所猜到,听出方才声音,完全是梦中呓语,士衡神态都是迷离的,他溺在睡梦里,昏沉里,费了极大的劲力,挣扎出来答话。在昏沉无情地覆盖下,他内心惊涛骇浪的内心,记挂坚如磐石,总要不屈不挠地冒出那么点。
    ——那点艰难的坚韧,能打破笼罩他整个人的凄楚。
    司马颖觉得逗出了想听到的话,唯有彼此深知的人才会如此出言,他顿时满怀感念,抱着人心满意足的,打起精神,强韧地安稳地,一步一步走出了门。喜欢昆岗玉请大家收藏:(663d.com)昆岗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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