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疑

推荐阅读:弹珠汽水瓶里的千岁同学百炼飞升录我是如何当神豪的全民领主:我的天赋有亿点强女总裁的全能兵王遮天记史上最强炼气期大明烟火寒门崛起最强末世进化

    陆机迷迷糊糊,能觉察到一缕烟气,把他死死摁在混沌里,无光无声,无涯无际,被彻底的荒凉缠身,到惧怕至极时,烟气终于散开了些,就死命朝露出的点清明挣动,然后听到有人喊:“别动,都按不住你了。”
    急切声继续:“这倒霉催的绳子,谁绑的,绑这奇怪干嘛呀。 ”
    半睁开眼,碰到陆景拉着线头,正一脸挫败地坐到地上。于是顺拉力撑起身,待凝神看清,就惊讶问:“二哥,你怎么穿晋军衣甲?”
    “要逃命,别多问,出去再说。”陆景抬头一愣,又低头解绳,回话间隙都没,“士衡你也挣脱下,快点,被发现就难逃了。”
    “我头上发簪,边薄有刃,你拔下割开试试。”陆机眼神上瞄,淡淡提醒。
    陆景照做,先将缠道榻边的单绳绞断,剩下的就顺手很多,开始嘀咕:“有人怕你逃跑,准备十足呀,不过看来,士衡你除了设计我醉酒,偷兵符印信,也算到了任意妄行,就会被这么困着,是不?”
    使力扯掉最后根线,拿包袱里黑衣往陆机身上一裹,离很近,瞪视着他,眼神愤恨又无奈:“现在外面混乱,趁乱赶紧逃,回城中再与你计较。”
    陆机只得一声不吭,任由陆景拉扯着他,在往来奔走的晋军中左冲右突,满身烟火气地潜回江陵城。
    ~~~~~~
    咔嚓声,隔板被孙遵推开,三人从地底出来。正当州府前院,夜深无人,盖上后与平地无别。陆机好奇地踩了脚,陆景怏怏解释:“ 怕江陵被围困,父亲走前让挖的。”
    “不过现在,也无大用,晋军不再攻此城,将撤军去西陵。”
    “是吗?”陆机轻声叹,看向半天中尚升腾白烟和星点明火。
    “我潜入之前,他们就决定撤了。” 陆景擦了把汗,垂肩长吁,“幸好今晚探听到,还烧了堆硝石,不然被急攻,这城可经不起再烧。”
    “总算躲过。”陆机心想,周遭混乱,四处焦黑和呛鼻味,让人茫茫然的,愣愣往前走,不觉踉跄了一下,陆景在后扶住他,没说什么,挟持着他往外急走。
    直到进了营帐,陆景双手一松,走上主座拍桌,佯怒,喝道:“跪下。”
    陆机回过神来,那点茫然又成了无辜,眼睛睁圆,凝光蕴水地看过去,陆景觉得那甚是分明的黑白中像藏了很多,但想捕捉时,却是虚渺渺空无一物。
    “父亲不在,事兄当如事父,自可受你一跪 。”不知所措,就端起架子吩咐。
    陆机敛目,振衣袖,撩起下裾,郑重地跪拜。惊得陆景往后一缩,但想想不能退,怎么都得狠下心来。
    再拍桌冷斥:“你偷兵符印信作甚?”
    “非偷,借用而已。与二哥用此,行同样事。”
    拿出符印奉上。陆景被噎住,换个问法:“敌营中,是否有你故旧?”
    没有回应,更摆出审问架势:“他与你交往甚多,对你很是用心?”
    看陆机明显地瑟缩了下,陆景乘势,拿出一锦囊,比对上他袖口,哂笑:“这是点硝石时,顺手拿的,看来,你俩默契挺多。”
    “士衡,事到如今,你必须如实,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关于此人的一切!”陆景目光透出冷厉,“西陵之叛,江陵被围,都与他有关,我亲眼见。”
    再压低声,无奈苦笑:“而且武昌城外,他带你走,也是我私放的。”
    陆机不明显地往后仰了仰,半眯起眼,迷离得很,像是虚空中的什么,满印入了眼帘。
    “泛然之交,却莫逆于心,说给二哥听,也无妨。”平平回道,不动声色跪坐下来,一五一十细讲。
    陆景倾身听,几次三番想质问,但看他讲得娓娓有声色,不忍打断。
    “他自称商贾,为逐利,不拘立场,心机百出结交一方之主,我想想,也无可厚非。”说完,承认所认定的,“我见到的他行事,就是这些。”
    陆景则一股脑的问要往外倒:“那你不觉得,他结交的都是敌方,而且结交得有点过头了吗?你不怀疑,你几次遭厄,都隐隐与他有关吗?”
    走下主座,直逼过来,对视上陆机,想从他眼中看出些更真实东西。
    但陆机只是静静坐着,无波无澜,半晌后才吭声:“疑过,起初想,不过泛泛交,何必在意他是怎样,后来,几次昏沉中,听到些谈话,感觉到不对,但不真切,也没机会去探究竟。”
    “你听到什么谈话了?”终于碰到了点上,陆景一喜。
    “不真切,说不出来。”断然不答。
    陆景又苦笑,自觉无能为力了,烦得一拍额头,气呼呼:“我看,不是说不出来,是你本就不愿,也不敢去疑吧。”
    坐到对面,低沉地提醒:“他果真中立,倒无所谓,或是仅为财货之利,也行,就怕他身份特殊,靠近你,是别有用心。”
    “即便不愿不敢,也得万分警惕了。”摆出父亲口吻,语重心长教训。
    陆机无甚反应,睁大眼,水光更盛,盈盈堆满下睑,随身形的细颤晃动,一副魂不守舍样。陆景离他更近,都不知他听进去没,担忧地喊了声:“士衡?”
    陆机直起身,坚定地一字一顿:“我会警惕,但还会再见他,是恩义是仇雠,我能明究竟的。”
    不好再说什么,陆景站起身来,暗夜蒙蒙,帐内气闷,他想出去透口气,但窸窣噼啪声盈耳,也受不了帐外的焦糊火燎味。
    本以为陆机会随他起来,但他跪好又郑重一拜: “二哥到西陵替我赔罪,此番谢过。我惹的祸,还得自己了结。江陵城暂无虞,与父亲通消息,就我去吧。”
    抖抖衣裾欲行,陆景一把拉住他,灼灼盯着:“士衡,你不明白吗,父亲与我,都不想你再入险境。”
    “你们在险境,我怎能置身事外。”陆机笑笑,曲指把眼睑下的点水迹擦去了。
    ~~~~~~
    西陵城半山高耸,乌云、火燎、泛黯淡月光的江水,崔嵬群山,在夜中黑影幢幢。鼓声炸裂静夜,四面而至的吴军开始新一轮进攻,但还未近城,就有滚木礌石沿山轰隆而下,城墙射出阵阵火箭,边缘兵士已然倒下大半,凄厉的哀嚎声大过了冲锋呼喊声。
    “撤军,撤军!” 吾彦挥戟拨开箭,回马大喊。
    不远处吴军营寨,陆抗立在寨口,看吾彦垂头丧气牵马回,笑问:“攻够了吗?”
    吾彦就地一跪,愧疚不敢抬头,陆抗扶起他:“事先有约,不治你们败军之罪。不必如此。”
    “西陵兵坚城固,料你们会劳而无功,现在明白,我为何只筑围,不攻城了?”
    陆抗缓缓解释,吾彦却急了:“都督,不是我们不愿筑围,山高地险,围西陵战线太长,士民已疲敝,又要远道运粮,真不如进去杀了步阐,看他怎么降。 ”
    “那你们进得去吗?”陆抗一晒。
    吾彦不吭声了,陆抗严厉道:“现下兵力有限,不可再攻西陵,晋军一旦到,若防备不周,内外两面作战,就难有胜算了。”
    “那都督此前,为何听任我们去攻?”吾彦小声表示异议。
    “尔等不服,军心不一,不让你们逞能下,那会甘心听命。”陆抗像是很无奈地摇着头。
    吾彦更羞愧了,但听出了揶揄口气,便埋起头,推脱道:“军令如山,哪敢不从,都督让攻西陵,肯定另有所图的。”
    “的确,得在晋军来之前,先稳住步阐,让他不敢轻易出兵。”陆抗一笑颔首,转向山环水绕的巍峨城池,“但这只是赌,一旦他知晋军已到,兴许会倾全力突围,兴许,他也没有那么急切地,要与我对战,彻底叛国投敌……”
    “毕竟他父祖出将入相,世仕江东,共创下这方基业,” 陆抗喃喃声渐低,想起上次西陵城中,步协灵柩前,步阐一身缟素哀毁无神,却是慎重其事地接下他的嘱托,眼神中有如对父兄般的依仗和敬重。
    想着一指前方,声高朗起来:“所以,对西陵,攻城只是权宜,真正要对付的,是来袭的晋军。”
    “都督对步阐,终有不忍吧。”吾彦看情形嘀咕。
    “你倒想得多,”陆抗瞟了眼吾彦,吼出声,“还不带你兵马,一心安营筑垒去。”
    “都督要我安营何处?”吾彦终于从善如流。
    “四处。”  陆抗诡谲一笑,看着惊呆的吾彦,“这里郡县,多有收编山中蛮夷,此次事急,急需兵力,郡县夷兵悉数调动,这些人一向降叛不定,最是隐患,你部下军将,分散到各营垒,专督守夷兵。”
    吾彦怏怏接令,心想不听话就是没好差事,但陆抗把他重重一拍:“步阐和晋军,无论哪一方得势,他们都会去降,你所部皆是我军精锐,但要隐藏实力,一旦夷兵异动,就杀而代之,变虚为实,变弱为强。”
    眼前军寨营垒绵延山陵,吾彦哦了一声,发泄下压力,但陆抗把他拍得更重:“此为此役关键,切要私密行事,不可泄露。”喜欢昆岗玉请大家收藏:(663d.com)昆岗玉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本文网址:https://www.663d.com/xs/16/16627/10802245.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s://m.663d.cc/16/16627/10802245.html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