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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刘彻将跪在温室殿的朝臣撇在一边, 正在召见两位臣子。
    插着腊梅的瓷白花瓶放在正殿一边, 正殿的竹简早已经被光滑轻便的白纸代替,装订成册。
    青瓷香炉里面冉冉升起了清淡雅致的梅香, 刘彻坐在上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桌面, 听着下面两人说话。
    由卫青举荐, 在极短的时间里从郎中, 一路升迁到谒者﹑中郎﹑中大夫, 一年中升迁四次的中大夫主父偃站在一旁。
    主父偃是一位不高的中年郎君, 年有四旬, 跟这个年纪的人一般有着富态的身材, 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 说出来的话却并没有那么和气, “陛下,古时之诸侯,其封地不过百里。所以商时, 武王伐纣, 大大小小竟有数百诸侯参战。当时文王及武王之西周, 不过稍大稍强一些的诸侯罢了。
    诸侯地小人稀,闹出再大的事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疥癣之疾罢了。
    “如今汉室之诸侯, 要么是绵连城池数十做, 郡县凡几, 沃野千里。尽管诸侯皆是刘氏子弟, 名义上皆是拱卫汉室,抵抗外敌。可诸侯骨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唯有他们自己才清楚明白。
    “先孝景帝时,七国之乱的前车之鉴就在昨日。吴王刘濞虽死,可是诸多刘氏诸侯王皆窥伺国祚已久。”
    主父偃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理了理自己的广袖,“陛下,不可不防啊。”
    “景方有何主张?”刘彻的眉头一直皱着,开口问道。
    主父偃,字景方。
    诸侯王之事从来就是汉室天子的心腹大患,从孝景帝的削藩令,到如今刘彻,就从来没有停下过削弱诸侯的心思。
    坐在左边的东方朔也笑着问道,“主父大人博学多识,莫非有了定国□□的良策?”
    刘彻在私下里对待朝臣,尤其是跟他关系亲近的臣子,一向不拘礼节,以礼待人,是以东方朔跟主父偃的态度就有了些随意。
    天子不跟你讲规矩的时候,做臣子的就要识相一些。
    何况现在皇太后就跪在承明殿之前,天子就算面上再不在意,那也是他的生母。
    “孝景帝听从晁错之策,颁布削藩令,反叛者甚众,此起彼伏,还说什么清君侧。哪怕是一个常人,你给了他一千亩地,这就是他的了。你若是要从他那里将你赠予他的一千亩地要走百亩,只怕他能跟你拿起斧头,打上一架,非打得头破血流不可。”
    主父偃摇头,姿态闲适地坐着,“非是卑臣妄言,削藩令之错,不仅是晁错之误,实乃孝景帝之不是也。”
    刘彻心中对此事十分清楚,乃至于天下人也基本都明白,削藩令导致了七国之乱,诸侯反叛,绝不是晁错一人可以挑起的。作为汉室天子,刘彻的父亲当时的孝景帝,要为此事负上最主要的责任。
    臣子说得再多,最后决策的仍然是君王。孝景帝活着的时候,当时所有人都知道是晁错是被冤杀的,只不过孝景帝并没有承认过自己的错误罢了。
    刘彻不是容不下人指责自己父亲的人,闻言也是一顿,而后赞同道,“景方说的,确实不错。吴王刘濞早有反心,世人皆知他必然要反。阿翁那时削藩,不过是给了吴王一个起兵的幌子。由此可见,削藩一事,决计是不可行的。”
    主父偃听见刘彻所言,立时从坐蓐上起身,长拜下去,“陛下圣明烛照,实乃天下之幸,我汉室之幸也!”
    东方朔也是行礼,“陛下英明。”
    要一个帝王承认自己的错误,或者承认自己父亲的错,并不是一件小事。哪怕他们只是在私下奏对而已,也不得不说刘彻是一个虚心纳谏,能听得进去别人说话的英明天子了。
    能够有幸效命于这样一位天子,他们作为臣子的,可比秦始皇的臣子,要幸运得多了。
    要知道,秦皇嬴政统一六国以后,不仅觉得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自称为皇帝,更是极其痛恨任何人来评价自己,尤其憎恨所谓的谥号。
    一个皇帝,不仅活着的时候不能忍受别人批评,连死了也不能忍受,这就是帝王的威严。
    当时孝景帝诛杀晁错的时候,是袁昂私下会见孝景帝,劝说吴楚叛乱目的在于杀晁错,恢复封地,不再削藩。孝景帝认同了袁昂的这一建议,派遣袁昂出使吴国。
    之后仅仅几日,丞相陶青、中尉陈嘉、廷尉张欧联名上书,弹劾晁错。晁错待在家里,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押解到东市,直接处以腰斩的酷刑。
    腰斩是什么刑罚,是直接把人切成两半,然而人一直是有意识的,腰斩了以后还要一两个时辰才能真得死去,活生生看着自己被切成两半的惨状。
    晁错可是获得孝文帝钦点,做过孝景帝的太子舍人、博士、太子家令,算是孝景帝的先生。
    晁错提出削藩,削藩乃是刘氏皇族的事情,是汉室的大患。晁错身为臣子,为君王分忧,才有此作为。
    可是晁错这么做了,孝景帝恩准了。结果削藩令颁布之后,吴王刘濞果然反了,但是汉室的天子孝景帝却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晁错身上,单纯地认为只要杀了晁错,吴楚就会退回封地,七国之乱就能平定。
    天子要杀晁错,即便当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起冤案,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晁错说话。晁错死后,仍然负担着恶名。
    晁错之死,固然有他自己的过失。但是在后人,尤其是主父偃跟东方朔这样的汉室臣子来看,晁错一直为孝景帝尽心竭力,不仅没有得到君王的庇护,反倒最后在为难时候,被孝景帝天真地推出去挡过。
    可笑的是,即便孝景帝杀了晁错,七国之乱也没有平定,吴楚也没有退回封地。
    刘彻可是孝景帝的亲生儿子,其抱负绝不亚于其父,必然是要料理这一帮诸侯王的。
    可是孝景帝做出的榜样太过恶劣,寒了无数人的心。
    谁敢保证,再帮帝王谋划铲除诸侯王的事情,会不会步上晁错的后尘?要知道,这些诸侯王有兵有钱有人,随时都可以造反。
    所有人都知道诸侯王尾大不掉,也知道削弱诸侯王必然可以立功,但根本无人敢来触碰此事。
    焉知你替帝王谋事,帝王会不会像孝景帝杀了晁错一般,在背后捅你一刀?
    他们想做官,求的是荣华富贵,求的是衣锦还乡,求的是封侯拜相,可不是腰斩于闹市的结局。
    刘彻自然明白主父偃跟东方朔二人为何跪拜,抬手示意二人起身,“起来吧,景方接着说。”
    他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含着锐意的眼光从二人身上移开,“朕还盼着汉室江山社稷能够千秋万代,不会做什么蠢事的。”
    刘彻可不是他的父亲孝景帝。
    若他遇见当时的七国之乱,不仅不会莫名地杀了晁错,就幻想着吴楚就会退兵,反而会直接点兵派将,直接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
    当时孝景帝杀了晁错,哪怕七国就此罢手,汉室天子的威严何在?日后天子的旨意,还能够让诸人不错一个字地接旨?此番向诸侯王让步,那么日后诸侯王必然得寸进尺,视汉室朝廷于无物。
    吴楚既然已经叛乱,如果退兵,就相当于汉室在养虎为患。在吴楚还不够跟汉室朝廷抗衡的时候,在其他诸侯国并未群起响应的时候,一举将之歼灭方是上策。
    阿翁当时之举,不仅昏聩,而且优柔寡断,对外懦弱,对内凶狠,只会寒了天下人对汉室天子的心。
    主父偃跟东方朔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了然。
    “陛下雄心,臣等敢不竭诚尽忠,以效犬马之力”主父偃开怀地扯开笑容,颇有一番让人如沐春风之态,“晁错大人当时对先孝景帝有言,吴王削藩定反,不削藩亦反。可是既然无论如何,吴王皆会反,孝景帝跟晁错皆明白此事的必然结果,为何不预先防范,做出应对之后,再徐徐图之?”
    东方朔也接过话头,“卑臣以为,当初颁布削藩令,本身就是不智之举。诸侯王吃到嘴里的东西,除非杀了他们,他们是绝不会吐出来的。而晁错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莫非他以为,诸侯王会看在高祖的面子上,看在同是刘氏皇族的份上,而任由人宰割?
    “退一万步说,即便杀了晁错,撤了削藩令,七王当真退兵,先帝会否放过七王?七王可是谋反了,再心胸宽广的君王都不会对谋反之人心慈手软。如若先帝当时真得不再追究,汉室的颜面,只怕已然在地上,被踩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了。天子跟诸侯王都各有谋算,下一个七国之乱,已然可期。”
    今日但凡换一个人,不是主父偃跟东方朔来跟刘彻说这番话,只怕下场都着实难料。
    可是主父偃是刘彻说“公等皆安在?何相见之晚也!”,一年提升四次之人。东方朔是再三触怒违逆刘彻,而刘彻仍然厚待之的奇人。
    从他们口中说出任何话,刘彻都能够听进去,也并不奇怪。
    “周室时候,鲁公晚年宠爱年轻貌美的妃子跟所生庶子,欲立庶子为嗣子。鲁国王后得知后,与所生嫡长子合谋,将鲁公毒杀,处死妃子跟庶子,遂得了鲁公之位。”
    主父偃另起了话头,回到自己的坐蓐上,展袖端坐,侃侃而谈道,“此虽然是嫡庶之争,未尝不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之故。我中原地方,自三代以来,皆是崇尚由嫡长作为嗣子继位。其余无论嫡次子,嫡幼子,或是庶子,皆是不得承嗣。即便如此,千余年间,嫡庶之争仍然纷争不止,后患不穷。”
    要根除嫡庶,诸子关于承嗣之争,唯一的办法就是当代只有一个嫡妻,只有一个嫡子。没有了妾室,就没有了庶子,就没有了嫡庶之争。
    嫡妻如果多几个儿子,嫡子之间的争斗,就好比是孝景帝跟梁王刘武,窦太后一味希望刘武做孝景帝的皇太子,其实就是嫡子之间争斗的另一种体现。
    所以嫡妻多生几个儿子都会有祸事,最好只有一个嫡长子。
    “可是男子嘛,一旦有了财帛权势,哪里可能只有一个嫡妻,而没有几房妾室小宠。又不是纳不了媵妾的贱民,权贵之家多几个玩物,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有了妾室,庶子自然是免不了的。自古以来,子嗣的话,没有什么人家是会嫌多的。如此看来,嫡庶之争,自然是无可避免的。”
    东方朔轻啄了一口面前案几上,用白瓷描着牡丹的峨眉雪茗,满足地喟叹了一句,“好茶!陛下日后可得多多包涵,为了这茶,卑臣也要来多多搅扰了。”
    “素日里也没见你少喝了去。”刘彻瞧了他一眼,也端起杯子喝茶。
    东方朔哈哈直笑,“只是茶虽好,峨眉茶为绿茶,用描着牡丹的茶盏来装…….似乎不甚妥当啊。”
    在他看来,绿茶应用白瓷的杯子喝,更显得两厢得益。
    “曼倩,朕听闻每次你从朕这儿用过膳食,带走的膳食皆拿去讨好长安城的女郎们”刘彻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来朕这儿穿着旧衣,然后讨了新的绢帛,便径直去了女郎们的家中。家中有肉有绢帛,每年便更换一个妻子。但凡你的妻子,从未超过过一年的辰光。如此作为,似乎也不太妥当啊。”
    君儿喜欢牡丹,不仅这温室殿,还有宣室殿,君儿从未去住过的椒房殿,整个汉宫的花园里,都被他布满了牡丹。
    若非如今不是牡丹的花期,开满园子的就不是桃李,而是满园的牡丹了。
    东方朔明知是因为君儿的原因,还故意这么说,无非就是打趣他偏着君儿。
    他疼自己的妻子,莫非还有什么过错不成?
    “卑臣不知,原来市井流言竟然成了这般!哎呀,卑臣这可是大大的冤枉啊!”东方朔呼吁大叫,一立而起,满脸的不可置信,“陛下,卑臣可是只有一个妻子啊,连妾室都不曾有过,可不像主父大人一般,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东方朔跟主父偃二人的际遇,说来十分相同,也不尽然。
    相同的是,二人皆是通过上书被刘彻所征辟,只不过东方朔是刘彻继位之时,广召贤良之士,在汉室征四方英才时被诏拜为郎,而主父偃是通过卫青举荐,而后才能上书给刘彻,当日就得到刘彻亲自接见。
    东方朔被征辟之时,不过只有十九岁,乃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郎君。主父偃来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年过中年,周游燕﹑赵﹑中山等诸侯王国,受到儒生学子的排挤,潦倒极了的境况。
    两人到了长安之后,东方朔就如同他说的,虽然巧舌如簧,总是显得十分贪财好色的模样,却只有一个妻子。
    主父偃则恰好相反。
    臣子诸侯送给他财帛金子,美人玩物,他向来都是来者不拒,毫不收敛。
    这些刘彻自然知晓,可是臣子收受一些财物,天子根本不会去计较,也没必要去管。
    水至清则无鱼,哪个官员是干干净净,从不贪污受贿,手上完全是清白的?
    主父偃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毫不在意地开口,“汉室的郎君们,随意找几个妾室美人,连个事儿都算不上。只要那些女子们安安分分,自有她们的好处,她们只管生儿育女就尽够了。东方大人享不了这个福气,可不能眼红吾等啊哈哈哈哈…….”
    “主父大人说得也有理,时下世情如此,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东方朔也摇头笑了笑。
    谁知上首坐着的刘彻却把手里的杯盏以放,收敛了脸上的笑,“朕倒是觉得,曼倩所为甚好。少了妾室庶子,自是能够更加和睦。嫡庶要想安然无事,家宅安宁,只怕不易。”
    君儿就坐在屏风后面,他可不能让君儿在孕中还担忧他会召幸他人。他对君儿的心天地可鉴,万不能被东方朔跟主父偃给败坏了名声。
    太医令说过,妇人有孕的时候,本来就多思多想。眼下他们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四处都有人窥伺,危机四伏。
    他本来就对别的女郎没有任何兴致,假如君儿一时错了主意,跟他闹起了不快,伤了身子,他如何能受得住?
    东方朔跟主父偃自然知晓刘彻目下只守着皇后一人,自然谁也不会去讨不快,便打着哈哈,将此事揭了过去。
    “昔年周天子得天下,而后分封诸侯,已经替后人找到了解决之法”主父偃另起了话头,连上了之前一直在说的,“周天子把功臣姬姓族人各自分封,虽然后来没有了辖制诸侯的实力,可在分封之初,可是颇为让人欢欣鼓舞的喜事。
    “当年高祖分封刘姓诸王,是为了应对当时的局势,拱卫汉室。只是时移世易,如今诸侯王不再是臣服汉室天子,一心效忠君王的诸侯爵王爵了。
    “汉室立国已久,宗室繁衍,王国侯国众多,皆以嫡长子为嗣子继承爵位。其他诸侯之嫡次子,嫡幼子,乃至庶子,皆无寸土。皆是刘氏子孙,皆是高祖血脉,何以厚此薄彼到了如此地步,何以彰显汉室之仁孝之道,高祖之于刘氏皇族的恩德?“
    “景方是说,将诸侯王之封国分封诸子,不再是只由嫡长子承嗣?”刘彻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挺直了背脊,眯着眼睛看着主父偃。
    东方朔拍手,眼睛亮得惊人,“诸侯王少说也有好几个儿子,把封国皆分封出去,大国变成了小国,强国变成了弱国,而诸侯王却不得不分!那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儿子,但凡他们摇一下头,父子离心,妻妾闹事,近在咫尺!”
    父子,夫妻,妻妾,这些看上去紧密,实则一旦有了利益纠葛,就会顷刻间反目的,人世间最微妙的关系。
    眼下诸侯王的嫡长子外,其他儿子不会有一寸封地,只会有一些财物跟田地罢了。这也就是说,假如诸侯王嫡长子继位,其他人甚至连贵族的身份都维持不过两代,更别说袭爵,有封地供养,能够养军队,制造武器等等。
    没有人天生就比他人低贱,庶子也就罢了,本来生母身份就不会太高,可是嫡长子的亲弟弟们,嫡次子跟嫡幼子,可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们只会觉得,同父同母的兄弟,凭什么嫡长子就能得到一切,而作为弟弟们就要被施舍一般,给些东西就像乞丐一样打发出去,心里如果一点怨怼也没有,只能是心如止水的圣人了。
    若是父子夫妻感情甚好的诸侯王,那就更好了。既然我们感情深厚,那将封国分给儿子们,你们为何不愿意呢?莫非平时的慈父好兄长都是装出来的,到了关键时候便打算换一张脸了吗?
    主父偃拊掌赞道,“正是!此之谓光明正大的阳谋。明着削藩,所有的诸侯王皆会群起而反之。
    但是这是施恩于诸侯王,施恩于刘氏皇族,诸侯王拿什么理由来造反呢?此之谓推恩,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
    “大善!”东方朔喜形于色,提高了语声,激动地开口。
    这就好比钝刀子割肉,能够削弱诸侯国,但是诸侯王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受了。
    诸侯王未尝没有聪明人,知道如此分封,会极大地削弱诸侯国的实力。
    一个有户籍有数十万人,封地千里的封国,跟户籍只有百人,封地不过十里的地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大象跟蚂蚁,要轮一轮大小,岂非可笑?
    如若诸侯王不从汉室之政令,不仅是跟汉室为敌,先是后院起火。
    眼下可不是当年孝景帝七国之乱的时候了。
    这些年的汉室,仿佛被开启了一把名叫行商的钥匙,但凡哪个能走得动的,都去做了商人了。
    手艺人,商人,哪怕是说书人,都是时下极其能挣钱的行当。黄河决口,大量流离失所的灾民,不仅被迁往百越闽越,还带去了中原的农耕农具,还有高产的红薯土豆之类的作物。
    唯有关系到自己裹腹,庶民们便会想尽办法提高红薯玉米等的产量,不断改良种植的法子,顺应天时。
    南下的灾民惊奇地发现,南方种植稻米红薯,不仅更加容易成活,而且出产的次数更多。温暖多雨的南方,如果没有了瘟疫跟瘴气,是一块更加适宜居住的地方。
    而文锦翁主,如今的汉室皇后的封地就是在百越。现下的百越,不仅有医术高超,数量不少的良医,众多的药材,更是早就有了筑造好的城池,不限制辰光的集市。
    只要不是手脚不勤快的懒汉,就算是庶民,也不会轻易饿死,甚至卖儿鬻女才能过活,每家每户都还有许多余粮。
    各式商业的繁荣,给汉室带来了充沛的税收。朝廷不仅免除了庶民的人头税,还大幅减免了田税。
    文锦票号里面,有着数不尽的财帛黄金,尽管已经有了不少的实力颇大的票号,可光是文锦票号的金子,就足够天子对付造反的诸侯王了。
    富足的生活带来了人口的繁衍,不再征收丁税更是让本就看重子嗣的庶民们喜笑颜开,医学堂的盛行更是不再轻易让庶民死于看不起病。
    此时此刻的汉室朝廷,不仅有人,有钱,有粮,有物,有马,还有天下的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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