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夹攻

    明王吃吃笑了起来：“就你这丫头滑得很。”
    我叹道：“上官烈锋也真不是东西，居然找外人来联合打你，简直是丢上官家祖宗的脸。”
    明王呵呵笑道：“这语气，听着还真像上官家的人。”
    我蓦然脸红，撅嘴横了明王一眼，没再说话。
    明王邪魅一笑，说道：“其实我跟上官烈锋也差不了多少。他跑去西岭借兵，我跑去南川借兵，彼此彼此。”
    “这哪是一回事？西岭每时每刻都对尚赫虎视眈眈，恨不得一口把尚赫吞了。可南川跟尚赫的关系向来好，相帮相扶，和平友善。”
    “可上官烈锋不是如此说的。他说的是我勾结南川要谋夺尚赫江山，想让南川吞并尚赫。如今中赫以北的百姓还是很支持上官烈锋的。”
    “看来我报纸给的力度还不够，回去后我就让木朱林把南川和西岭出兵的事做个专题报道，非得让清者更清、浊者更浊不可。”
    “这我相信。就你这张嘴，黑能说得更黑，白也能说得更白。即便真有必要黑白颠倒，你也大约能干成。”
    “我怎能如此说我？我向来只帮亲不帮理，谁跟我近我便帮谁。”
    明王朗声笑了，那笑声宛若冬日阳光，暖到了我的心窝里。
    我转头看向褐樟，问道：“褐樟，你跟我仔细说说，你去京都还做了何事？”
    “小的把东宫的炼毒师杀了，炼毒房也烧了。”
    “啊？！”我和明王都惊叫起来。
    褐樟大约被我们的表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说道：“谁让上官凌云如此卑鄙，竟在武器上涂抹剧毒？横竖他不在家，小的仗着轻功还行，便趁夜潜入了东宫。小的曾听那小厮说过东宫有个炼丹房，在北边后花园后面，小的便估摸着那是个炼毒房，也没敢进去，直接用弓箭射杀了炼毒师，然后一把火烧了那房子就飞身走了。”
    “干得好！”明王笑声朗朗。
    我却不由得担心起褐樟来：“以后这种事别自己去干了。炼毒房的毒药也不知有多少种，万一那炼毒师临死前给你撒一把毒药，或那炼毒房的毒药烧着后烟也能毒死人，你怕就没命回来了。”
    “主子，”褐樟低声说道，“主子身上的毒八成就是那炼毒师弄出来的，小的就算以命相抵，也非把他弄死不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褐樟哪里知道，害我的罪魁祸首是太子妃，那个炼毒师，充其量也不过是枚棋子。
    我叹了口气，说道：“褐樟，你可知道，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褐樟轻轻说了声“知道了”，没再言语。
    明王笑道：“小鱼儿，褐樟只想着帮你我和死去的军士报仇，其心可嘉，你也莫要说他了。褐樟，以后切莫再以身犯险。你杀了一个毒师，还会有第二个毒师。如今之计，杀了上官凌云和上官烈锋才能一绝永患。”
    “殿下教训得是。”褐樟恭谨答道。
    我看着褐樟，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悔意。我确实不该说他，我深知他对明王和我忠心耿耿，从来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将心比心，我也绝不希望他为了我们而失去性命。
    我决定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又问褐樟：“农庄可还安全？”
    “小的认为还算安全。听张青山说，官兵去农庄搜查过一次，见只有几个下人和老仆，又有佃农作证农庄并无外人出入，也未多问便走了。”
    “那里本来就是农庄，养些鸽子想来也不会引人怀疑。只是那油印机，你们把它置于何处？”
    “小的走前已令人挖地下室放置。小的之前出入，都是从外墙与书柜相通的那个隐蔽的门进出的，此次也让护卫们都从那个门进出，在那些佃农看来，农庄的人并未增多。”
    “如此甚好。”
    褐樟又说道：“张青山似乎看上了一个佃农家的姑娘。不过那佃农觉得张青山是奴籍，不太乐意。”
    我想起了张青山，原本是个有着不错前途的小厮，又识得些字，却因他爹张老头而留在了我的农庄。确实二十好几了，该娶亲了。我问道：“那佃农家的姑娘是何态度？”
    “依小的看她大多也是乐意的。小的看她找张青山交租，羞羞答答娇娇弱弱的，看那表情大约是喜欢张青山的。”
    “若真如此，我倒是愿意成就一桩好姻缘。”
    “主子，那姑娘是平民，张青山是奴籍，身份不对等，姑娘她爹定不会同意。而且小的看张青山，他虽然心中甚喜那姑娘，可根本不敢在姑娘面前表现出来，反而是让那姑娘的爹给看出来了，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我咯咯直笑：“张青山管着农庄的大小事务呢，大小也是个管事。再说，但凡是我段小鱼护着的人，哪怕是奴籍，就算是他看上了哪个官家千金，我也会设法帮他办到。当然，必须得两厢情愿，强娶这事我可不干。”
    褐樟忽然涨红了脸，低头不语。
    明王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道：“这个本王还真信。你这丫头，下河摸鱼、上房揭瓦这种事到你这里都显得幼稚。”
    褐樟又说道：“枝椓犯了哮喘之症，他说在京都呆不惯，冬天太冷，他有点想回宇宁来。”
    “哦？”提到枝椓，我不由得便想起了世子。当年我离开宇宁之时，他送了一辆马车还有马车夫枝椓给我。到现在为止，我还欠着他三百两银子。一晃眼三年多了，世事无常，他待在京城的大牢中也一年了。如若我们不尽快救他出来，也不知道他熬不熬得下去。
    “小的觉得从京都到宇宁，必得途经战场，未敢带他回来。”褐樟继续说道。
    我点点头，说道：“回去后，请无净法师开点药出来，你派个护卫送过去给枝椓。顺便送几只信鸽。护卫到时，农庄的信鸽也该训练好了吧？”
    “小的估摸着是。”
    “回程让护卫将农庄养的信鸽悉数带过来。至于枝椓，让他先在农庄待着，待战事结束再接他回宇宁。”
    “是。”
    “让护卫过去问问张青山自己的意思，他若真与那姑娘情投意合，我便除了他的奴籍。他若愿意，可继续帮忙管着农庄，我给他出工钱。他若想要出去自谋生路，也由着他便是。”
    “是。”
    ******
    我和明王从蝗灾区一直策马往宇宁而去，晚上刚找到驿站歇下脚，我哥派来的一个军士便匆匆而来，带来战场捷报，说是广茂城已经被攻下了。我们几个很是高兴，明王说晚上要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
    “你也留下来一起吃，我再要两壶好酒。”明王指着送信的军士道，“你在此歇一晚，明日再回军营。”
    “属下多谢殿下！”军士恭谨答道。
    我们找了张桌子坐下，明王果然点了一桌子好菜。我们众人都辛苦了数日，未曾好好吃过一顿，这会儿都放开肚子大吃大喝起来。
    “我兄长可好？”我问军士。
    那军士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答道：“段将军很好，用兵如神，战无不胜。”
    我笑着看向明王：“我哥当将军了？”
    “嗯。”明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封他为彪骑大将军。”
    “这倒真如了他的愿。他心之所向便是做大将军，驰骋沙场。”
    明王笑笑，并未答我，转头招呼众人喝酒。
    “殿下，”那个送信来的军士忽然停了杯，说道，“属下来的路上，看到赫西这边有不少灾民逃到了中赫。”
    “嗯，由着他们去。”明王说道。
    “但他们一到赫西就被上官凌云的人给抓起来了。”
    我惊讶道：“为何？”
    “属下只是路过时正好看到，未敢多问便赶来此处。”
    “难道此时此刻上官凌云不应该只想着如何保住中赫剩下的地盘？”我百思不得其解。
    明王似乎也很疑惑，问道：“上官凌云的人是先把百姓放过去中赫，然后才抓起来？”
    “是？”
    我忽然想起当年我哥和梁大海被抓去修皇陵，脱口问道：“抓壮丁壮大军队？”
    “属下看不像。他们连小孩和妇人都抓了。”
    明王对两个护卫说道：“你们俩吃完饭后连夜赶去中赫，最好潜入上官凌云的军队内打探一下，看看上官凌云此举意欲何为。”
    “是。”两个护卫匆匆吃喝了几口，转身就走了。
    大家刚刚吃饱喝足，夏将军却匆匆赶了过来。
    “殿下，”夏将军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末将刚刚收到消息，西岭正派人攻打临西关。”
    我们大家都惊愕不已。
    “西岭人真真可恶至极！真会趁虚而入。”我忍不住说道，“将军带着军士在这边救灾，临西关军士减少，西岭人就立刻攻打临西关，可见蓄谋已久。”
    明王问道：“可知何人带军？有多少人？”
    “是一个叫克格洛荣威的，据说是个王子，一共有四五万之众。”
    我心下大惊。临西关总共也就两万军士，如今夏将军带了五千出来，剩下的一万五对四五万，恐怕临西关是撑不了几天的。
    明王怒道：“上官烈锋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竟联合西岭两面夹攻我。”
    明王说完，带着随从跳上马就走。
    我要跟着去，他无论如何也不依：“小鱼儿，你答应过我的，绝不上战场。”
    “可我不放心你。”我眼泪汪汪，忽然生出一种生死离别的感觉。
    “小鱼儿，你若跟去，我的心思便主要放在如何护你之上。你乖乖回管府待着，不可随意出城，莫再让我分心。”
    我含泪点头。
    “褐樟，”明王叫道，“好好保护你主子。她若有何闪失，我唯你是问。”
    “小的谨记。”
    明王走后，我心思百转，转辗难眠。
    如今想要从中赫调军来救临西关怕是来不及了，可即使夏将军马上把在赫西的五千军士调回去，也需要几天才能到，而且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薛老三做的手榴弹全数送去了中赫战场，临西关根本没有强有力的武器。以少胜多这种神话，我从来就不相信会发生在我和我关心的人身上。喜欢阿鱼传请大家收藏：(663d.com)阿鱼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