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毒未清

    “药汤？”我脱口而出。原来上官凌云的太子妃竟是将毒放在药里面一起熬给我喝了。
    “可是——法师，”我这次彻彻底底心服口服了，心中对这个看上去不算太老的瘦如竹竿的老和尚便生出一种敬意来，说话也客客气气，“我是服过解药的。”
    “这便是姑娘的侥幸之处。软筋草和玲珑花若晒成干和在一起，便合二为一成了一种毒药，可放在一起煮水，却是两种毒药。原本这两种毒药会在体内相生相长，姑娘越是浑身无力，气喘之症便会越重；姑娘气喘越重，便越会觉得浑身无力。不出三日，姑娘就会瘫软在床，十日内食不下咽，继而呼吸枯竭而亡。”
    我听着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难怪当时我在东宫之时，不但总觉得浑身无力，而且还动不动就气喘吁吁，敢情我是同时中了软筋草和玲珑花之毒啊。
    管愈握着我的手变得潮乎乎的，有些许发抖。
    无净法师继续说道：“姑娘之前中过软筋丸之毒，配制软筋丸的毒药除了软筋草外，其它的成分每人配制的皆不尽相同。姑娘当时所服之软筋丸含了软筋草和迷香两种毒药，却未有玲珑花。当时我的徒儿空苍给姑娘服用了一颗解药，老衲回寺后又给姑娘服用了一颗。软筋草和它的解药都有一个共性，便是可永远存于体内，除非其中一种被另一种化去了毒性或药性，否则未被化解的毒药或解药会永存于人的体内。空苍和老衲给姑娘服的两颗解药解软筋丸之毒绰绰有余，故而余下的解药仍留存在姑娘体内，而这次姑娘中了软筋草之毒后，毒性便被体内的解药化去大半，其余的仍留在姑娘身体当中。”
    “如若如此，为何我只是觉得下午才开始疲乏？”我奇怪地问道。我明明记得上官凌云曾逼迫炼毒师给了解药，然后我的病才算好转的。
    “这便是老衲之前的不解之处。按理说姑娘身体当中残存的软筋草之毒仍有毒性，最长不会超过半年，姑娘便会全身力气尽散，瘫痪在床。老衲猜想，姑娘应该服用过东昌深海的红珊瑚虫炼制的丹药，这种药可解玲珑花之毒，同时压制软筋草之毒性。”
    我恍然大悟，那个炼毒师给上官凌云的大概就是红珊瑚虫炼制的丹药了。难怪我服了药后就不再气喘了。
    管愈在一旁静静听着，这时插嘴问道：“那敢问法师，为何如今小鱼儿仍会觉得乏力？”
    “红珊瑚虫生长在东昌以南二百里外的深海之中，极难寻得，将其与其它几味药混合炼制成丹药可解玲珑花之毒，却无法解软筋草之毒，但仍可将其毒性压制住。红珊瑚虫性热，其药效遇寒即散。姑娘服用红珊瑚虫丹药不久又于寒冷异常的护城河中游了一圈，得了寒症，这丹药的药性便被寒气逐渐散去，姑娘体内软筋草之余毒便逐日释放，姑娘便会觉得一日倦怠过一日。好在姑娘有贵人相助，愿意用自身内力为姑娘驱寒，使得那红珊瑚虫丹药之药性并未尽数散去。否则，姑娘此刻怕是已卧床不起，即便是东昌医巫紫罗沙来救，怕也回天乏术。姑娘中了软筋草和玲珑花之毒仍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阿弥陀佛！”
    难怪我如今还是会觉得倦怠，原来竟是体内还有软筋草的余毒未清。
    管愈又问道：“请问法师身上可还有软筋草解药？”
    无净法师摇摇头：“老衲最后一颗解药上次已给姑娘用了。软筋草之解药只有东昌医巫紫罗沙一人能配制。可这人行踪飘忽不定，不仅常年在尚赫和周边各国游走，听闻也常常穿过西岭去往西方各国。公子即使有心去找她，只怕也终将会空忙一场。”
    管愈握着我的手微微发抖，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颤声问道：“那法师可否设法配制出解药？需要什么药材，我让人寻来。”
    “阿弥陀佛！老衲曾有缘见过紫罗沙两面，也曾听她略微提起过软筋草之解药的配方，她当时说这解药的大多药材她都可在东昌陆地寻到，但有四味药材极其难寻——东昌深海的红珊瑚虫，南川丛林的黑鳗蛇胆，西岭秦山的百年老参和北翌草原的冬虫夏草。她当时缺了百年老参，老衲手上刚好有一棵，便送与了她，她便配制成解药送了五颗给老纳。”
    “我一面派人去寻紫罗沙，法师一面潜心配制解药可好？”管愈脸色发白，神情紧张，语速急切。“法师刚刚提到的那几味药，需要多少，我立刻派人去寻。”
    “阿弥陀佛！公子不用着急，老衲虽不能解姑娘体内之毒，然尚能保得姑娘性命无忧。老衲手上有北翌的冬虫夏草，再加些其它药材配上几味药，加上姑娘体内残存的红珊瑚虫之药性，可保姑娘行动如常人。只是……”
    “只是什么？”管愈刚刚放松了一点的手又握紧了。
    “只是老衲的药也只能压制软筋草之毒，姑娘必得日日服药，且万不可再泅渡，若再沾染了寒气，恐怕老衲的药也救不了姑娘。姑娘也不可与人动武或太过劳累，一旦受伤或生病，姑娘体质变弱，体内的软筋草之毒便无法被压制住。另外——姑娘体内之毒封于血液和骨髓中，如若怀孕，毒性会过到孩子身上，重则胎死腹中，轻则生而残废。”
    我听到这里，只觉得眼前发黑，头脑中一阵阵的晕眩。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上天要让我断子绝孙？虽然就算我未中毒我也未必就想嫁人生子，但那是我的自由选择，而不是老天强加于我的。
    谁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上天可以不跟我做任何商量就剥夺我为人ren妻qi为人母的权利。我又能如何跟这种不讲理的上天争命运？
    “小鱼儿！”管愈握着我的手，低低地唤我。“小鱼儿，别怕，有我，有我在。”
    我无力地看向管愈，他的脸色煞白，双眼通红。他自己也在害怕，居然还在安慰我。
    我朝着管愈挤出一抹微笑：“我不怕。”
    “法师，”管愈说道，“如若我能找到南川丛林的黑鳗蛇胆和西岭秦山的百年老参，法师能否配出解药？”
    “不止这两味药，东昌深海的红珊瑚虫也需要。如若公子找齐了这些药，老衲也不敢妄言定能配成解药，但定会尽力一试。”
    “法师刚刚说小鱼儿已经服用过了红珊瑚虫？”
    “阿弥陀佛，姑娘体内的红珊瑚虫所剩无几了，若要姑娘好全，非得再寻些来不可。”
    管愈又问：“如若我每日给她运功驱寒，可否减少她体内的毒性？”
    “公子万万不可随意为姑娘运功。姑娘体内之寒气，老衲会配药为其去除。公子为她运功，只会白白耗费自己的内力，杀鸡用了牛刀。压制姑娘体内之毒，只是权宜之计，这点老衲定能办到。”喜欢阿鱼传请大家收藏：(663d.com)阿鱼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