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温泉

    窗外的雪忽然停了，外面又是一片银装素裹。我笑着说道：“好，那我就跟你讲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吧。
    十六公主也看到了窗外的雪景，笑着说道：“好，倒是挺应景的。可一定要是个好结局的。”
    “自然。我们去外面走走，边走边说如何？”
    “好啊。我四皇兄如此喜欢的温泉池，听说冬日水温正好，不冷不热。我正想去看看。”
    这无疑正中了我下怀。于是，我们各自披着披风，走出了屋外。我一边欣赏着雪景一边说着故事。我们的身旁和身后，婢女和护卫跟了二十来人，个个都凝神静听，似乎被我的故事吸引了。我们赏完梅花又赏菊花，还在雪地上堆了个雪人，最后才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往温泉池边跑。
    我们在温泉池边蹲下，将手伸进去让池水温暖我们快要冻僵的手。这时候，我刚好将《白雪公主》的故事讲完。
    有两个护卫似乎极不放心，挨着我站得很近，似乎随时防范我会失足落水。
    “嫂嫂，这个故事可真好听。”十六公主一边快乐地拨动着池水一边说，“王子和白雪公主结婚之时，请了小矮人们观礼吗？”
    “那当然。全都请了。”我站了起来，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笑嘻嘻地看着十六公主，转身背对着池水，做出往回走的姿势。
    我身旁的两个侍卫似乎松了口气，纷纷往侧旁让了两步。
    我装作站立不稳，猛然往后倒去。
    两个侍卫吓了一大跳，伸手来抓我。我将手伸向他们，假装去抓他们，其实是将他们推开。
    十六公主、众侍卫和婢女惊慌失色的脸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我仰头倒进了池水中。
    就在我落水的瞬间，有一个人影从空中飞来，迅如闪电，那是太子上官凌云。
    “嘣！”我终于在上官凌云抓住我之前落入了水中，我大睁着双眼，看着水面水花四溅，然后迅速转身，游向水的深处。
    “嘣！”“嘣！”“嘣！”……水面不断传来有人跳入水中的声音。我来不及回头细看，没命地往更深更远的水底游。我是渔女，从小就跟海水打交道。我的泳技和游泳速度是盐边渔村最厉害的。
    水底的温度明显要比水面高出很多，我甚至能看到泉眼处喷出的泉水，带着水底的细沙汩汩地往外冒。
    我潜在水草中，将身上厚重的披风和外衣都脱了，细细感知水流的方向，然后朝着出口的方向使劲地游。
    我必须赶在上官凌云令人关闭温泉出口之前游出去，不然我定会被人找到，不可避免地做东宫的侧妃。
    我远远地看到水流穿过一道院墙，我想那大约就是出口了。我喜出望外，潜在水中飞快地游走。
    游到院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里有一道石头堆砌而成的水坝，石坝就在院墙下面，低于水面和院墙一点点，我如果想从石坝上面跳过去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石坝上面就是院墙，石坝和院墙间只有两掌大的宽度容水流过，根本容不下一个人钻过去。
    我心急如焚，贴着石坝游了几个来回，我只能看到水从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流过去，可最大的缝隙也只有拳头大小，根本不可能容得了我一个如此大的人钻过去的。
    我将头钻出水面，远远地看到几个护卫朝这边奔来。
    我咬紧牙关，发了狠，从水中捡起一块石头，对着石坝最上面一块看上去最不结实的石头砸过去。那块石头居然动了动。我心下大喜，赶紧用手去推那块石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将那块石头推了下去。
    水哗哗地从我刚刚推开的石头的缺口流过。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浮到水面，侧着身子半爬半游地从那推开的石缝和围墙间穿了过去，也可以说是跳了过去，因为石坝外面的河要比里面的低很多。
    我就是从石坝上顺着水流跳下去的，好在那下面的水shui很hen深shen，底下像个深潭，我并未受伤。但是，外面的水明显比里面的冷很多，还好我很快便适应了这个温度。
    我来不及细想，顺着水流就往外游。我知道，都城的护城河会一直流到城外，经过我农庄的附近。褐樟会在那里等着我。
    随着我越游越远，河水便逐渐变得平缓，有些地方的水很浅，我几乎要爬着过去。水温也越来越低，虽然并未结冰，我想也接近结冰的温度了。还好我在不停地游动，不然我肯定受不了如此冷的水温。我虽然善于游泳，可我的游泳经验也只限于南方那终年温暖的大海。
    我以为我已经游出了东宫，进入了护城河，然而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后，我又看到一面院墙，院墙比刚刚看到的更高更厚实。
    靠近院墙的地方有一座石桥，桥上有七八个守卫分成两队来回地走动。那些守卫穿的衣服和东宫侍卫的一模一样。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游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游出东宫。
    我暗暗叫苦不迭，继续潜在冰凉的河水中往桥下游去。
    桥下是最安全的地方，桥上的那些侍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现我。
    我躲在桥下，仔细地审视着挡住河流的院墙。然后，我无限悲哀地发现，这个院墙是直接从河床底下砌上去的。院墙和水面的交接处开了好几个三四尺宽的方形孔洞，每个孔洞的中间都有两根粗壮的圆木均匀地横插在中间，像一个个加了横隔的窗子。水流便是穿过那些孔洞流到外面去的。
    那方形孔洞虽然够大，可那些横木却将孔洞分成了三截，我万万不可能从那么狭小的空间穿过去。更何况，此时的水面只稍稍高出方孔的下方一点点，就算我能顺利从孔洞钻过去，也一定会有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院墙离这座桥极近，如若我露着大半个身子从孔洞钻出去，必定会被桥上的守卫发现。
    我心中忽然生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怆感来。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以为凭着我高超的游泳技能，我定能克服重重困难，顺利游到城外，没想到我竟连东宫都没游出去。
    桥的旁边绑着一只有些破旧的小舟，我想这舟大约是东宫的下人们用来清理河面用的。
    小舟孤零零地漂在水面上，跟我一样显得极其无助。我将小舟轻轻拉近，让舟的大部分也藏在了桥底下。
    我偷偷探出头，在小舟内找了一遍，除了两片船桨，我什么也没找到。
    我在桥底下逗留了好一会儿，感觉身上越来越冷，最后终于抵挡不住寒冷，只好继续潜入水里，贴着河底潜游到院墙处。
    我想弄明白水下面的院墙到底有没有大小适合的出水口容我钻过去。
    水下面的院墙确实有孔，每一个都只有半尺大小，可却不能容我钻过去。东宫的防卫果然严密，就算是有条河通往院外，设计上面也费了不少心思防止外人从河中游进来。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而我躲在水底，欲哭无泪。桥上的守卫换了一班，我隐约听到有人说太子下令，要时刻注意水面，侧妃娘娘落水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暗了下来，我知道已经傍晚了。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
    我开始觉得又冷又饿，身体有些虚弱。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在水里不停地游来游去，我担心我一旦停下来，身体内的血液就会被冻成冰。
    饿得实在难耐的时候，我便抓几条小鱼，扭掉脑袋后囫囵吞进肚里。我已经很久没有生吞活鱼了，但为了生存，我从来就不会拘泥于这种小节。
    天越来越暗了，桥上的士兵开始点起灯笼。
    我趁着夜色，飞快地游到院墙处，在黑暗中一根根地去推横在方孔上的圆木，希望总有一根已经被河水腐蚀得松动了。可结果却让我再一次失望了，那一根根的圆木稳稳地插在院墙的孔洞里，纹丝不动。
    我靠着院墙，呆愣了好久，忽然灵机一动，我游到小舟旁边，解下绑着舟的绳子，然后回到院墙处，将绳子绑在我觉得最小最容易断的一根圆木上。然后背对着院墙将绳子的另一端穿过肩膀拉在手上，潜入水里，脚往后蹬着院墙，像纤夫拉船似的使劲用力。
    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的不断努力下，忽然传来“咔擦”一声的木头断裂声，我肩上的绳子顿时失去了反向力，我的身子猛地往前一倾，扎入了水底。
    “谁？”桥上的守卫朝着我这边大喊。
    我吓得躲在水里不敢动弹。桥上一阵骚动，良久才恢复安静。
    夜更黑了。我又钻出水面，伸手去查看那根断了的圆木。原来这根木头只有一头与孔洞的接口断了，另一头还好好地插在孔洞中。
    我两手抓着那根断了一头的横木使劲往里掰。“咔擦”又是一声，圆木断了，我手上戴着的翠玉手镯也被断了的圆木敲碎了，那是十六公主送我的手镯。
    “有人！”桥上的守卫又是一声大喊。
    我吓得再次钻入水里。
    “在哪儿？”藏到水中后，我的听力便会减弱不少，但我还是隐约听到有人这么问。
    “那边！”
    “黑咕隆咚的，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我听到响声。”
    “要不要将船划过去查看一下？”
    “这么黑，这么冷，怎么会有人？”
    “今日宫内闹哄哄的，大家都在找落水的侧妃娘娘。我们还是去查看一下为好。”
    “船不见了！”
    “那是不是船？”
    “就是，怎么漂那儿去了？”
    我这才发现，那只被我解了绳子的小舟此时已经漂到了院墙处，正随着水流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院墙。
    “就是船撞到墙了。你刚刚听到的声音定是船撞到什么了。”
    “谁绑的船？怎么松了？”
    “我们明日再找只船来把它拉回来。”
    “他娘的，这天可真冷！”
    声音渐渐变小，逐渐安静了下来。喜欢阿鱼传请大家收藏：(663d.com)阿鱼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