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书屋

    我刚走到车库便被一个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另外还有两个人过来将我的手脚牢牢抓住，将我使劲按倒在地，拖着我隐藏在我的车身后面。
    “快点，对着脸泼。”其中一个人压低嗓子吩咐。
    “你把手拿开我才能泼啊，不然泼到了你的手怎么办？”
    “奶奶的，我拿开手她就叫了，让你见到她就直接泼，你非要我们先制住她不可。”
    “你松开手马上拽住她的头发，她要敢叫我就将瓶子对着她的嘴倒下去。”
    “你这太狠了，会出人命的。把瓶子给我，我来。”
    我被他们按着脸朝地面，看不真切他们的脸，但我看到一个棕色的瓶子在我的眼前晃着。那人松开了捂住我嘴的手，我吓得闭上了眼睛，没敢张嘴叫喊。
    想象中的不明液体并未泼下来，我的嘴又被那人捂上。我睁开眼，眼前又只有地面。
    “你倒是泼啊，这时候怂什么怂？”
    “奶奶的，这妞漂亮得很，我不忍心泼。”
    紧接着一阵嘲笑声传来，有人不怀好意地踢我的屁股。他们的声音稚气未脱，听得出来年龄不大。
    “把她的脸转过来，让我们都瞧瞧。要是比那模特还漂亮，我们不如就……”
    我的脸连同身子被他们翻转过来，我惊慌失措地看向他们。他们果然很年轻，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应该还是在上学的孩子。
    “美女，你可听好了，我现在放开你的嘴，你不许乱叫。你要敢叫，我就敢将这瓶子里的东西往你嘴里倒，顺便在你眼睛上也倒一点，免得你以后认出爷几个的尊容。”
    我使劲地点点头，表示会听话。然后捂在我嘴上的手再次移开，我的头发被人使劲往下拽，下巴不由自主地往上抬。
    有人叹了口气：“算了，反正钱已经收了，泼不泼那模特也奈何不了我们，她还敢告我们不成？走吧！”
    “等等，她可还答应事成后陪我们玩玩的。哥们，我可还从没开过荤。”
    其他人又是一阵呵呵的嘲笑声。
    有人嗤笑道：“这你也信？”
    “我看这妞比那模特漂亮多了，那模特肯定是见不得人比她漂亮才要我们来毁容。既然你们都不忍心毁她的容，不如让她回报回报我们怎样？”
    “你疯了，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到处有摄像头呢。走！”
    “美女，爷几个可没动过你，你要敢报警抓我们，爷自有办法报复你！”
    “告诉你，爷还是未成年人，你报警也关不了我几日，你最好识相点！”
    那几个人放开我，扬长而去。
    我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车后面半天没敢动弹。现在这世道太平，但如果有人存心要害我，肯定有上千种办法达到目的。
    车库里不时地有人走动，有人开车进来，有人开车离开。我突然便担心那些人再次回来，站起身来便钻进了自己的车里。
    我拨通了周瑞斌的电话。
    “无妻，到家了吗？”周瑞斌问道
    “我……”
    我正想说要他来接我回家，电话里却传来了我表姐的声音：“小雨，是你吗？”
    “呃——我就是想说一下，我到家了。表姐，你很失望吧？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再见！”我有点狼狈地挂掉了电话。
    ******
    “主子，醒醒。”我感觉只是打了盹，迷迷糊糊中被褐樟叫醒，睁眼却发现窗外阳光明媚，大约已近晌午。
    “怎么啦？”我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心想不会是管愈出了什么事吧？
    “小的刚刚得到消息，长公主昨日于府中病逝。”
    病逝？
    我想起无净法师说过，他虽然不敢肯定能将长公主的毒化解干净，但长公主的性命是无忧的。无净法师那次见到长公主之时，是长公主将玉玺、玉佩和发簪交给他的时候，算起来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如今她却病逝了，这其中定有蹊跷。无净法师从赫北关离开后，有没有再回来为长公主诊病呢？
    我问道：“可有听说她得了什么病？”
    “属下不知，但今日一早太史府却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有人传言长公主是被人害死的，皇上派了人去搜查太史府。太史府中所有人包括太史大人都不得出府。”
    我心中一紧，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跳下床，胡乱抓了件衣服穿上，说道：“你派两人去太史府门口盯着，看看能不能再探出点什么消息来。千万小心，只扮作看热闹的百姓便好，切莫让人起疑。我去摩罗寺找无净法师，不知道他回了寺中没有。”
    ******
    我骑着马直奔摩罗寺而去，褐樟带着三个护卫紧跟着我。无净法师却不在寺中，悬勒说法师三个月前外出云游，至今未归。我只好调转马头，直奔金银阁。
    金银阁和书巫书屋隔街相望，我看着我曾耗费精力经营的书巫书屋，那里仍在营业，隐约可见里面买书看书的人不少。我想即使没有我，凭着鲁士翰管理铺面的经验和顾学采的排版技术，两人也可以将这里打理得好。只是如今再也没有一个出口成章的书巫先生不停地写新书吸引客人了。
    金银阁大门紧锁。我让褐樟下去打听，才知道金银阁以东家要办丧事为由昨日便关门谢客了。
    冬天的都城虽然阳光甚好，却颇为寒冷。我骑在马上，看着大门紧闭的金银阁和生意兴隆的书巫书屋，有些黯然神伤。
    “主子！东家！”我正不知所措之时，忽然听到鲁士翰的声音，他一边叫我一边从书肆里走出来。
    我轻轻一叹，知道我又暴露了自己，不知璃王上官凌云会有多快找上我。
    我低声吩咐褐樟：“你们在外面等着，若我一时无法脱身，你们切莫冲动行事，保全实力要紧。”
    我干笑两声跳下马，说道：“鲁掌柜，别来无恙？”
    “劳烦东家挂念，一切都好。”
    一年不见，鲁士翰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疏离。他也不再叫我“主子”，而是改口叫我“东家”。当然，其实我也不在乎这些。叫什么不重要，心中的尊重才重要。
    我淡然一笑，问道：“书肆生意如何？”
    “不如东家在时人气旺，不过比起其它书肆来，我们的生意还算不错。如今也有两家书肆开了书坊，用了我们的印章之法印书，抢了我们部分生意。不过，他们印书并没有我们快，顾先生的排版速度在都城算是一绝。”
    我点点头，朝着书肆内走去，心中微感凄凉。这个书肆和书坊，应该不能再算是我的吧？
    我刚这么想着，却听鲁士翰道：“璃王殿下常来书肆。”
    “噢！”我心不在焉地回应，心想这地方是上官凌云买下的，他经常来也算正常。
    鲁士翰又说：“殿下每次来，都要拿一本东家写的书，在内厅读上许久方才离去。”
    我好奇地问道：“他每次来都只是看书？”
    “是。每次都会问上一句可有东家的消息。”鲁士翰边说边从柜子里拿出几张纸来，“这是这书肆和书坊的房契，璃王殿下说我若见到东家，千万将这交与东家保管。”
    我看了一眼鲁士翰手中的房契，说道：“我尚有事要办，带着这个不方便，还是鲁掌柜先保管着吧。”
    鲁士翰有些不知所措，手中拿着房契，愣在那里。
    我笑道：“那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吧？我也不怕你搞什么幺蛾子，横竖官府登记的仍是我的名字，你也改不了。”
    鲁士翰这才释然一笑，说道：“这上面写的也不是东家的名字，大概是东家和殿下认识之人。但殿下却交待我说以后这里的东家便是你了。”
    我蹙眉看向鲁士翰。他讪笑着打开房契，将那名字展开给我看。那上面写的居然是——段小鱼。
    我心中五味杂陈，只好无奈地笑笑：“段小鱼便是我的名字，何宇是我的化名。”
    “啊？！”鲁士翰惊叹出声。
    我回头环顾，书肆内的陈设并未有多大变化，就连书摆放的样子都还是我走的时候那般，似乎我从未离开过。书肆的小二阿简正在整理书架，时不时地抬眼看向我，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鲁士翰轻咳一声，说道：“殿下交待了，这书肆和书坊的陈设，都得照东家在时的样子摆放。”
    我微微点头，眼眶有点湿润。人生在世，总要有所取舍，总会有所亏欠。
    我转身往外走，说道：“我走了。”
    “东家！”鲁士翰叫住我，“你不看看账簿了？这一年来的盈利，我都帮东家换成了银票存着。”
    “这一年来，书肆和书坊可有人离开？”我问道。
    “除了璃王殿下带来的那几个婢女被殿下带走了之外，其他人都还在此，未有离开之人，我们也未再招新人。”
    “那个笔墨铺子如今做了何用？”
    “依旧做笔墨铺子，我让阿力看着。”
    “你拿部分盈利出来，将这书肆和笔墨铺子打通合为一间。这边依旧摆书，另一边摆笔墨。具体如何摆放，你看情形安排便可。再问问顾学采，书坊可有需修缮之处。若有，拨部分钱去做修缮。余下的钱，便分给大家吧。你和顾学采各分一成，余数均分给其他人，让他们多买点年货，好好过个年。”
    鲁士翰闻之朝我一揖，恭谨地说道：“我代大家多谢东家！”
    “这些钱本来就是大家赚的，理当归大家。”
    我说完又准备离开，鲁士翰又叫住我：“东家，还有一件事。”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卷画：“前些日子邹阁主来了书肆，给东家留了这个。”
    我接过画，问道：“他怎知我会回来？”
    “邹阁主说他有事要出趟远门，需过些时日方能回来，偶得此画觉得甚是适合东家，让我见到东家时交给你。”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接过画离开了书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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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于2020年12月3日完成修稿，重新上传。这章是之前未更新的新章，不会影响亲们接着阅读。
    修稿后的主要改变：
    1. 去掉了楔子，不过楔子的内容插到正文中了。
    2. 重新排版，重分了章节，之前太紧密了，亲们看起来容易眼花。
    3. 女主梦中的情节做了部分删减。
    4. 某些角色的名字稍微改了下，主要是为了让亲们更容易记住他们。管愈之前的四个贴身护卫“松、柏、樟、楠”改为了“青松、翠柏、褐樟、紫楠”。所以“阿樟”现在名“褐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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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