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世界

    管愈看了看天，面露担忧之色，问我：“你感觉如何？可需停下来休息？”
    “这雪下得还不大，我们尽量多走点。北翌的冬天来的比其它地方都早，这天定会一日冷过一日，等到大雪覆盖住整个草原，我们行走起来便会诸多不便，马也找不到草吃，我们便不得不购买草料。”
    管愈看了看我，微微一笑：“在此待了近一年，你倒涨了不少见识。”
    我横了他一眼，说道：“那当然，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我听闻你去年给很多人做了一种叫羽绒服的东西御寒，轻便暖和，穿起来极为舒适。”管愈幽幽说道，看着我的眼神意味深长。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嗯，可惜我的已弄脏，无法穿了。”
    “你怎么想出来的法子？又是梦境中学的。”
    “嗯。”我使劲点着头，“梦境中的人冬天几乎人人都穿那种衣服。南方人穿得薄点，北方人便穿的厚点。可惜我找不到合适的布料。”
    “要怎样的布料？”
    “透气，但防水，最重要的是能防止羽毛钻出来。去年我用的布料，勉强能透气和防水，却无法阻止绒毛钻出来，我只好多做了一层里布，再套一层外布。”我轻叹道，“皇上和朝廷为何不多想想发展经济改善民生，而是想着如何争夺皇权、勾心斗角、攻城略地呢？”
    “发展经济即是济世济民，治国平天下。当今皇上也在尽力而为之。”
    “呃——”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想说道，“我梦境中的‘经济’已非单纯地皇上或朝廷自上而下的那种安an邦兴国，而是指百姓都参与物质的生产、流通、分配和消费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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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管愈微微蹙眉，似懂非懂的模样，又继续说道：“就是让百姓都种植或生产东西，然后让东西可以很快运到全国甚至全天下，卖给需要的人。百姓人多，各地方的地貌和产物又都不一样，如若朝廷鼓励经济，多修官道，很快百姓便都能将自己种的或做的东西卖给需要的人，自己也有钱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管愈点点头，说道：“例如北翌需要粮食，百姓便可将自己的余粮都送来此处卖给北翌，北翌又将自己养的牛羊和马卖给尚赫百姓。”
    “正是如此。只是百姓各家的余粮也不多，百姓自己送来北翌总是诸多不便，也不划算。若官府多修官道，让尚赫和北翌可以自由通商，那便会有粮商愿意收购百姓的余粮来跟北翌做买卖。”
    我一边说一边想着梦中古代的丝绸之路，看着含笑静听的管愈，继续说道：“如若官道通了，路上又无劫匪贪官拦截，商人们不但会收购粮食，逐渐也会收购蔬菜，甚至布匹、书籍、瓷器、茶叶、香料、药材等，他们会将这些东西从宇宁运到赫北，从赫东运到睦加，甚至于北翌、东昌、南川和西岭。百姓受到鼓励，自然便会多织布匹、多写书印书、多烧瓷器、多种茶叶、香料和药材。甚至有些人会合起来一起织布或印书等，这就是我梦境中的工厂。工厂要提高产量，就需要一些机器——噢，就是诸如比织布机更好用的器具——来做一些重复的事情。如此日复一日，经济变活了，百姓也都能安居乐业，谁还会想着去造反或打江山？”
    管愈在飘飞的雪花中缓缓骑行，听着听着似乎有些痴了，良久说道：“你那个梦中世界可真不简单。要做到如此，还真得朝廷出诏令，倾举国之力以致之。”
    “嗯，这种事情在我的梦中叫做变法或改革。不过，我梦中可追朔的历史也就五千年，年代越久史料越模糊，有史可考的变法几乎没几个成功的，也就我生活的那个年代取得了不小的成绩。”
    “为何？”
    “大多受限于封建统治的弊端，皇上不信任变法发起人，或因变法触犯了上层社会的利益。呃——这个，阿志哥哥，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无妨，我们还得走好几日才能到赫北关，你可慢慢讲。”
    “那也讲不完。”
    “那就过了赫北关后再讲。我们此生还可在一起过好几十年，你总可以讲得完。”
    我听了微微有些脸颊发烫，略带羞涩地看向他。
    管愈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在北翌日日给卡木丹诚元讲书，我心中甚是不悦。作为惩罚，你以后便日日跟我讲你的梦境。”
    于是，我们一路走一路讲。我从经济讲到科技，再讲到农业、国防、外交、贸易、新闻、文化、教育，从原始社会讲到社会主义社会，几乎把我知道的都讲了一个遍。
    我所知的也有限，但他却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当他听到无人驾驶汽车和我的机器人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当然，他也没忘了追问我从小到大的个人经历，我也事无巨细地跟他说了。
    管愈对于我的个人经历中的腿疾似乎都没多大兴趣，却问道：“那个——周瑞斌，长得可有我好看？”
    我一愣，忽然明白他这可是吃醋了。
    “我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在梦中，我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故而也不清楚每个人长得如何。”
    “他——”管愈顿了一下，放慢马速，低缓地问道，“可有——”他指了指自己的嘴。
    我的脸霎那间烧到了耳根和脖颈。我斜眼看到管愈火辣辣的双眼，盯得我十分难堪，不由得夹紧马腹，抬手往马屁股上猛抽一鞭，驾着马就飞奔而去，扬声丢下一句话：“你太坏！我不理你了！”
    跟着卡木丹诚元在草原混了大半年，我的骑马技术有了质的飞跃。我只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和耳边呼呼的风声，风吹得我的衣服猎猎作响，眼前的草原一望无际任由我驰骋。
    我想管愈骑马再厉害，也不可能追得上我。可我没得意多久便听到身后传来更疾的马蹄声，一声比一声更近。
    我回头一看，管愈紧跟在我身后，身姿笔挺，衣袂飘飞，仿佛从天际而来。
    “小鱼儿，你慢点。”管愈见我回头看他，朝着我大喊，“千万要抓紧缰绳。”
    我不理他，扬手又是一鞭落到马屁股上。马一声嘶鸣，立刻加速往前急冲。
    管愈也毫不示弱，一声鞭响一声“驾”，须臾便到了我的身旁，纵身一跃飞到了我的马上，坐到我身后。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一把抢过我的马鞭和缰绳，放缓了马速，然后一手抱住我的腰，将我紧紧控制在他身前。
    “下次可别如此意气用事了。”他说道，“马是活物，你使劲鞭打它，它吃痛一加速便可能失蹄。”
    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没答话。
    “小鱼儿，”管愈俯在我耳边说道，声音低沉暗哑，气息灼热， “你如此聪慧可人，在梦中有人喜欢你也属正常。我只是——只是接受不了你喜欢别的男人，在梦中也不行。”
    我心中一震，有些许感动和意外。
    我仔细想了想，回忆起梦中我和周瑞斌相处的心情。我觉得我不讨厌周瑞斌，甚至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轻松又自由。但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他，我跟周瑞斌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跟管愈在一起时的那种心动的感觉。我甚至一想到如若我跟周瑞斌单独在一起，他也许会吻我或说一些动情的话，我就害怕跟他独处。
    我想，我在梦中大概还不懂得什么是爱，如何去爱。
    管愈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我，让马带着我们缓慢地往前走。
    “我——”我轻声说道，“呃——大约因为只是梦，我在梦中不但看不清别人的模样，自己似乎也没心。每次梦醒，总觉得梦中所历极不真实，故而也不知自己是否喜欢周瑞斌。我觉得自己不能生孩子，所以拒绝他的求婚，只愿先做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可是未过门的妻子之意？”
    “呃——不一定。这得看情况，我梦境中的男女，婚姻选择是自由的，婚前大约都会谈上几个男女朋友……”于是，我又讲了很久梦中之人的婚恋观。
    管愈听了连连摇头叹息，只说我梦境中的男女过于开放，怎么可以未结婚便行男女之事，行完男女之事后居然还可以分手各自婚配。后来听我说到未婚生子、离婚、婚外情等，更是觉得匪夷所思，难以接受。
    我说道：“其实现实世界也有许多我梦境中的事情发生，只是现实中此等事情都有人掩盖，不为外人知晓，而我梦境中的人却大多习以为常罢了。”
    “你怎可如此说。尚赫境内，莫说大家闺秀，就是平民家的女子也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婚配的，男女婚前很多都未互相见过。”
    我毫不示弱，横眉怼道：“你生下来就条件优渥，自然只知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可你想想那些奴仆呢？在富贵人家做事的婢女，被主人家看中了做通房和陪嫁，又哪有媒妁和婚配？更何论那些被卖去为妾为娼的。而男人呢，越是富贵公子婚前暖床和通房丫头便越多，难道这不是婚前行男女之事？男子婚后不但三妻四妾，还养外室，逛窑子，不喜欢自己的发妻了，要么休掉，要么冷落。你认为如此维护男人的风气才是正统？”
    管愈听了我一顿抢白，却没说话，抱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我转过头看了看他，他一脸严肃地说道：“如若我早知今日会如此欢喜于你，我定不会让谁为我暖床。”
    我的脸又蓦然红了，红得很彻底。我说那一番话可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我羞怯地说道：“我并未责怪你。”
    管愈轻轻一叹，问道：“你希望现实中的男女也都如你梦境中的一样，婚前看中谁了便相处着看看，不喜欢了便分手。婚后虽是一夫一妻，却谁也不必忠于谁，不满意了便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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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于2020年12月3日完成修稿，重新上传。
    看到一半的亲们可能有些找不到正确章节，需要往后跳几章看。修改的部分不会影响亲们接着之前的继续阅读。对此造成的困扰我表示隆重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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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稿后的主要改变：
    1. 去掉了楔子，不过楔子的内容插到正文中了。
    2. 重新排版，重分了章节，之前太紧密了，亲们看起来容易眼花。
    3. 女主梦中的情节做了部分删减。
    4. 某些角色的名字稍微改了下，主要是为了让亲们更容易记住他们。
    感谢亲们的包容！么么哒！喜欢阿鱼传请大家收藏：(663d.com)阿鱼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