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未遂

    “那你编一个故事，说有个人就是‘智者不锐’的代表，再说说他的事迹就可以了。”卡木丹诚元却不依不饶。
    “且不说我也想不出这么个人来，就算我想得出来，如此厚的一本书，你让我每四个字就编个故事出来，你到了翌城还能听得完吗？”
    “听不完大不了小王我也睡在这马车上，你晚上也给我讲就行了。你总得举些例子出来，让我知道真的有智者不锐的帝王才行。难不成这世上就没这种皇帝？那这本书读来何用？”
    “这书又不是我写的，你问我我也答不出来。”我颓然说道，“我乏了，先休息一下，顺便想想我可曾在书中读过这种人的故事。”
    我便这样又混过了两日。到了第十一日，我未收到我哥的回信，于是我拒绝讲书中的任何一个字。
    当然，在那十日当中，我也曾试图逃跑过一次。
    我存好了一水囊的水，又偷偷藏了些牛肉干。到了晚上人马酣睡之际，我偷偷牵了一匹马走出营地，然后跳上马就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
    由于我忘了给马准备草料，所以一路上为了让马有足够的能量，我便只能跑跑停停，有时候还得扒开积雪找些干草根给马吃。
    我从黑夜跑到天亮，从天亮跑到晌午，直到水喝光了，牛肉干也吃完了，马也跑不动了，我才跳下马来，自己做了个雪屋躲进去休息。
    我刚躲进雪屋，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走出雪屋一看，卡木丹诚元一个人骑着马，站在不远处对着我露出他那特有的邪魅的笑容。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卡木丹诚元说道：“我是俘虏。俘虏若不想着逃跑，还能对得起俘虏这个称呼吗？”
    卡木丹诚元不但没生气，反而呵呵地笑了起来：“是这么个道理。那你继续跑吧，我绝不抓你。”
    我听了那话，是很想继续跑，可那马却躺在雪地上，怎么也拉不起来。我弄了半天，自己也筋疲力尽了，只好放弃。
    卡木丹诚元脸上挂着玩味十足的笑，就那么骑在马上看着我。见我颓废地坐在地上，也不多说，伸手拉我上了他的马，带着我又回到了他的军队。
    从那次以后，我就不再想着跑了。就算要跑，也得等到春暖花开，草木生长了之后。
    ******
    到第十二天的时候，我终于收到了我哥的回信。
    卡木丹诚元拿信给我时，非要自己拆开看了才给我，一点隐私的空间都不留给我。好在我哥在信中并未提我是他妹妹，说他无性命之忧，伤也好了大半，又说两位将军都对我被劫持之事感到非常气愤，等天暖关口重新放行后定会派使臣跟北翌赎回我云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封信后，我忽然就想到了上官烈彦。当初他被俘后，尚赫是不是也是这种态度呢？一个皇帝被俘后尚赫都无诚意赎回，那我这种新兵蛋子会如何呢？我不禁一阵苦笑。
    “怎么，知道自己成了被弃的棋子？”卡木丹诚元一脸戏谑的笑，“不对，本小王认为你在尚赫军队，连棋子都算不上。你心心念念的哥哥，他对你的态度……啧啧啧！”卡木丹诚元那表情，得意中夹着嘲讽，不屑中带着悲悯，让我恨不得立刻拿把刀插入他心脏，让他那种臭表情立刻消失不见。
    卡木丹诚元却不依不饶，继续伤口补刀：“你这种神情看着我干吗？难道我说错了吗？哎，小王我就觉得奇怪了，你哥之前不是挺照顾你的吗？连房子都愿意让你同住。难不成他也有龙阳之好？本小王听说尚赫军营里断袖之风还挺盛行的，刚好你这人过于阴柔，缺少阳刚之气……”
    “卡木丹诚元！”我终于忍不住了，气得飞起一脚就往他身上踢，却被这厮躲过。
    他边躲嘴巴还不停：“你哥他是不要你了吧？军中男人多的很，不缺你一个。哎哟喂，你还踢？别以为本小王让着你就会容你不停地放肆。”
    这厮反应极快，三两下就跳到了我的后面，将我双手反擒在后。我只觉得手臂和被他掐住的手腕生疼，再加上被他说得极是委屈，那泪水便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卡木丹诚元见状，忽然松了手，不屑地说道：“打也打不过我，斗嘴也斗不过我，就会一副哭丧的熊样。尚赫国的读书人就是文酸娘气！真没劲！”
    我不再理他，抱膝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兀自想着心事。我哥一定不会放弃我，梁大海也不会，褐樟、阿檀木和所有的护卫都不会。我哥这样写肯定有他的考量，他们暂时无法来救我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无论如何，现在我知道了我哥身体没有大碍，那我只需要好好保全我自己，想办法逃跑就好了。想明白了这些，我便心里一片澄明，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受卡木丹诚元的影响了。
    卡木丹诚元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说道：“你的要求本小王已经做到了，现在你赶紧继续给本小王讲书。”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拿起《纵横捭阖》，说道：“这一句‘得人心者得天下，得天下者必先得人才’，太好理解了，我就不讲故事了。”
    “那不行，没故事本小王可记不住。”卡木丹诚元又开始耍无赖。
    “你不用记住，你都在这样做了。你的那些属下那么忠心于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已经收了他们的心？你要留着我哥为你将来所用，又把我劫来为你讲书，难道不是想得人才？”
    “那不同，小王我毕竟还未得天下，目前还算不得英雄。你必须给我讲一个故事来证明这句话说得对才行。”
    于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跟他讲了刘邦项羽的楚汉之争。当然，我把故事背景放在了三千年前一个叫单越的西方国家。他信以为真，非说等他统治了尚赫和西岭两国后，一定要亲自去访问单越。我知道他又在说大话了，也不再跟他斗嘴，继续跟他讲书。
    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继续往翌城走。这一路上，我也偶尔看到一些牧民住的大帐篷或毡房，卡木丹诚元说，为了让牛羊能吃到足够的草，那些牧民经常会换地方住，所以他们不会建太难拆的屋子。
    卡木丹诚元一般都不去打扰牧民。偶尔会跟他们买些牛羊回来宰了吃，或者跟他们买些牛奶或羊奶。那些牧民也很奇怪，个个一见到他就叫他小王爷，好像这么大的草原，人人都互相认识似的。我百思不得其解，这草原如此大，牧民如此多，他们为什么会都认识卡木丹诚元呢。
    有一次，我给卡木丹诚元讲完书后，他竟在我的马车里睡着了，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就挂在腰间，似乎时时刻刻在召唤我的复仇心。我轻轻将匕首从他的腰间拔出，然后缓缓地对准了他的胸口。
    我的梦境中有一种学科叫解剖学，我虽然没有学过，但是我非常清楚心脏的位置。我想如果我用尽全力将匕首使劲扎下去，一定能扎中心脏。如果卡木丹诚元这厮的反应慢一点，那我说不定还可以迅速抽出匕首扎上第二刀。
    只是，当我拿着匕首看向卡木丹诚元那熟睡的面孔时，我却犹豫了。只见他浓浓的剑眉如墨画，英挺的鼻子如刀削，嘴唇上弯似乎天然带笑，肤色如麦彰显强健筋骨。一张脸的轮廓和脸上的五官竟如雕刻出来似的棱角分明。更要命的是，这厮睡着的时候太像管愈了，让我实在下不了手。
    “要杀就快点，杀个人都如此婆妈！”卡木丹诚元突然说话，把我吓得手一晃，匕首都差点没拿稳。
    “谁说要杀你？”我当然打死也不会认账，“我是觉得你这匕首挺好看的，欣赏欣赏。”我嘴上如是说，心里却也暗骂自己怎么变得如此犹豫不决。
    卡木丹诚元对我投来无比鄙夷的一瞥：“且不说你杀不杀得了我，即便真杀了，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我发现自己又犯了一次傻，这厮明明就是在试探我。而且，他说得还真没错，如果把他杀了，我定然逃不了。一命换一命，我本来也不吃亏。不过，如果我把他杀了，尚赫会因为我为朝廷捐躯而追封我吗？不过人都死了，追不追封似乎也没什么意义。那尚赫会因此而加封我哥吗？似乎不太可能。我杀了卡木丹诚元，尚赫能不能知道还难说，而且这算不算为朝廷捐躯也难以定义。更何况，卫将军以为我和我哥只是老乡罢了，怎可能奏请皇上来加封我哥？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我这一刀扎下去了，能不能弄死卡木丹诚元还未可知，但我必然得死。而且，我死了就死了，除了那些关心我的人会无比伤心之外，尚赫的朝廷并不会对此有任何反应。也就是说，我若因此而死，那又是No zuo no die，自己作死的。细思极恐！细思极恐！
    如此这般仔仔细细算过一笔帐后，我便彻底放弃了这样傻傻地杀卡木丹诚元的想法，除非杀了他我还能全身而退。
    “怎么？害怕了？”卡木丹诚元一脸戏谑的笑。
    “我本来就没想要杀你。”我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过我还真喜欢这把匕首。能不能送给我？”
    “切！”卡木丹诚元嘴角一抽，猛然伸手从我手上抢走匕首。
    “要么，你再弄把差不多的给我？”我继续将话题岔开。
    “你当我傻？没事弄把匕首给你杀我？”
    “我保证绝不杀你。主要是我想通了，我武功太弱，杀不了你。”
    “嗯，算你有自知之明。你不但杀不了我，而且，本王不用把你关进牢里，你也绝逃不掉。所以呢，你就老老实实给本王说书。”
    我冷哼一声，懒得跟他争辩，因为从目前形势来看，他说的是对了。喜欢阿鱼传请大家收藏：(663d.com)阿鱼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