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故吵架

    “我写书卖书怎么啦？哪条王法规定不准女子写书卖书了？哼！我懒得理您，我还得写书去。”我发泄了一顿，觉得心里爽快多了，就想着干脆气死这老头算了。
    “我听说你五日后还准备签名卖书？”陆掌故仍旧吹胡子瞪眼的，“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脸地给那些市井俗人、凡夫浊物们签名？你是想要通告天下你不要脸？”
    他这话骂得重了点，我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发起狠来：“是又怎样？若我是男子，您是不是就要夸我才智过人、经商有道啊？为什么换成是个女子就是不要脸？男女长得是有那么些不同，可脸长得却是一样的。您说我不要脸，我还就真不要了，我必定装扮妥当、笑意盈盈地为买我书的客人签名，他们喜欢我的脸带走便是。”
    “你……你……”陆掌故一时气结，脸色铁青，用手指着我，指了半天，恨声说道：“你还真以为那些人让你签名是因为你的书写得好？会有多少公子名士背地里笑话你，多少浪荡子混杂其中轻薄你，你会想不到？”
    “那又怎样？我有护卫。”我看他气得皱纹都堆一块去了，不由得又觉得好笑，戏谑道：“要么这样，您现在把书拿来，我先给您签名如何？”
    “你这死丫头。”陆掌故果真被我气得跳了起来，拿着一本书就来敲我的头，好在我躲闪得快。
    “哎哎哎！说归说，可不能带打的啊！”我嘻嘻一笑，“我说掌故大人，要动武您可打不过我，我劝您还是来文的比较好。”
    陆掌故气得喘着粗气，又坐下，拿起茶杯猛喝水。
    我也有些意兴阑珊，便坐到他对面，也拿起茶杯猛喝水。
    陆掌故喝够了，抬眼望着我，语气软了下来，（我猜也许是因为他没力气骂了），说道：“瞧瞧你这身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今后还怎么嫁人？”
    我斜眼看着他，懒洋洋地答道：“我又不要嫁人。”
    陆掌故又猛地站了起来，提高了音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亘古不变的道理，你一个正当年华的姑娘家，怎么能不嫁人？”
    “哪条王法规定我一定要嫁人呢？您老何必瞎操心！”我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心里嘀咕着这老头真烦人。
    “这不是王法不王法的事情，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陆掌故似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我听说你父母双亡，在都城孤苦无依，也真是够可怜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硬是忍住，嘟着嘴埋怨道：“您吵架就吵架，干吗要说我这话来灭我气焰？”
    陆掌故无奈地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我也知道你写书卖书是迫于生计、无奈之举。这么着，我认你做义女，明天便派人接你过府去住。你今日把这儿收拾收拾，别弄这些劳什子的店铺了。你到了我那里，我自会好好安排，帮你挑个好夫婿。”
    看到陆掌故这么说，我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个老头儿迂腐的真可爱！听说陆掌故娶了一妻一妾，每人都给他生了三个儿子。这陆掌故一直想要个女儿，可直到现在也没能如愿以偿，当然，他要还能生个一儿半女出来，那我就真要膜拜了。现在他的儿子们都已成家立业，个个生的也都是儿子，直急得陆掌故整天唉声叹气的。如此想来，他要收我做义女大概是真的。
    不过感动归感动，我却不能接受，我嘴一翘，说道：“我才不要。去您府上，那不是把我炖了或是煮了您都可以随便来？每天被关在房里绣绣花弹弹琴，那得多无聊？再说，您挑的夫婿一定跟您老一般顽固迂腐。哪条都不好，我才不要去。”
    陆掌故听我这么一说，又要发火，拿起一本书就扔我，我一把接住。
    “我说你……你……”陆掌故指着我“你”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手放下，摇了摇头，说道：“你若真喜欢写书，你到了我那里，躲在房里写便是，我帮你找人把书卖去书肆。只是你不可以再用书巫这个名字了，也不可让人知道你在写书。”
    他这是让步了？想不到这个老顽固还会让步呢。
    我忍不住抿着嘴偷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回他：“大人，我这人不遵女德，不守礼法、整天胡闹，不但女扮男装，还经商，还是做的书商，还写书，写的书还离经背道，让天下读书人无法自处。如此作为，您认作义女，让您老颜面何在？”
    陆掌故蹙眉看着我，连连叹气，语气温和地劝道：“你这丫头不但嘴巴刁钻，而且比我还顽固。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没办法，我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看着这个看似顽固实则善良的老头如此为我，不由得又眼泪汪汪了。
    “您才顽固呢，您是天底下最顽固的老头！不，是又笨又顽固。您知道我整天闯祸，还认我做义女，您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吧？”我说着说着，眼泪便真的掉下来了，“您都不知道吧？我把皇上和太子殿下都惹了，他们把我关了几天。您要认我做义女，下次他们抓的肯定不止我一人。”
    “啊？皇上和太子把你关了几天？”陆掌故吓得从座位上跳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我，“你怎么把他们得罪的？你写的书犯皇家忌讳了？”
    我眼泪吧啦吧啦地不停往下掉，无限委屈地说道：“我才没有呢。呜呜呜……我不就是有一个我爹生前给我的玉佩吗？不知太子殿下怎么发现的，派人劫了我去，又是鞭打又是吓唬的。我当时不是以为他是劫匪吗？我自然不愿意给他，后来我就把这事告到了监察司，结果太子殿下竟反咬一口，非说我那玉佩是烈彦皇的，非让皇上亲自审我不可。”
    “啊！有这事？老夫怎么未曾听闻呢？”陆掌故蹙眉沉思起来。
    我偷眼瞧他，见他很认真地思考这事，便说道：“我说您又笨又顽固吧，您还不信。这事监察司肯定有备案，您老不信可以去查啊。”
    陆掌故一跺脚，说道：“胡闹！那皇上真信了？”
    我又呜呜哭了起来：“我告诉他们那玉佩是先父生前在海里捞上来的，然后皇上也看了玉佩，根本就不是烈彦皇那块。”
    “那皇上又为何要关你？”
    “因为璃王殿下发现我头戴的发簪像是陈皇后的遗物。呜哇哇……我一个穷乡僻壤出生的野丫头，怎么可能会有陈皇后的遗物？那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可皇上不信，非得找人认认那发簪不可。”
    “所以他就把你关了起来？后来发现弄错了，就放你出来了？”陆掌故一脸的关心。
    我使劲点点头，眨巴着眼看了看他，然后又哇哇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出来了就好。别哭了啊。”陆掌故完全被我柔化了，轻声安慰我。
    “可我爹给我的玉佩和我娘的发簪就这样没了。皇上拿了也不还给我。哇哇哇……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就剩这两样了，都被皇上拿走了。呜哇哇…….”
    “可皇上拿着你的东西，谁敢去问啊？”陆掌故显然也被我哭得没了主意，“啊呀呀，你这孩子，你别哭了啊。平时很会捣乱的，怎么真遇到事就只会哭呢？”
    我止住了哭声，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
    陆掌故见状，指着我又是气愤又是心疼：“我说你一个女儿家怎么那么不顾及自身形象呢？别人家闺女都随身带着帕子，你瞧瞧你——你居然就用袖子！唉！”
    “我就是被疏于管教嘛！”我抽泣着顶嘴，“这会子您知道不能收我做义女了吧？收了迟早会祸害了您。”
    “收！收！收！怎么不收？”陆掌故连声说着，“你现在就给我磕三个头，我认了你做义女，明日就去着人登记了你的户籍到我名下。”
    我瞪了他一眼，说道：“您敢！您堂堂一个掌故大人，可不能以权谋私让您属下官员偷偷把我过继到您的名下。”
    “哎，你这丫头怎么不识好人心呢？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下次若再出这等事，皇上能不给我个面子便直接将你关起来？”
    “我反正不要。我把我爹娘给我的遗物全弄丢了，我就是个克星，谁跟我近就克谁。”我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呜呜呜——我对不起我爹娘。哇哇哇…….”
    “啊呀呀！皇上拿走了你的东西能有何办法呢？你别哭了哈，明日我带你去买一模一样的玉佩和发簪。”
    “我不要，我才不要呢，又不是我爹和我娘留给我的。呜哇哇……”我又铆足了劲哭，偷眼看到陆掌故手足无措的模样，又不忍心了，委屈地问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了吗？”
    陆掌故蹙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你这事既然是经监察司办理的，那你的东西就应该留在监察司，以便以后查案备用。当然，如若不是牵涉到皇上，你本来也可以跟监察司讨要回来。若监察司愿意去跟皇上讨要你的玉佩和发簪，我再想法子从中周旋的话……”
    “那太好了！”我立刻破涕为笑，“那您什么时候可以去问他们要回来？”
    陆掌故却依旧蹙着眉：“这事没那么快。首先得监察司愿意去跟皇上讨要；其次，他们讨要了回来也不会马上把东西还你，他们也担心皇上再次问起啊。”
    “那太久了。”我嘟起嘴，暗忖着看长公主那紧张的模样，发簪放在皇上那里难免会夜长梦多。那玉佩横竖是假的，拿不拿回来无所谓。可发簪若真是陈皇后的遗物，而长公主又那么紧张，就定然牵扯着什么秘密，那就真得想办法拿回来。
    陆掌故开始犯愁了：“监察司的张子屹为人甚是阴狠毒辣，跟太子殿下沆瀣一气，我向来是不喜与他打交道的。如若我现在低声下气地去求他，他必得抓着这一机会拿捏我……”喜欢阿鱼传请大家收藏：(663d.com)阿鱼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