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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未尽三月里,初晴难破寒时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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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融雪的天,有阳光普照的地方无一不是湿湿嗒嗒,走在外面根本找不到一处干地可下脚。为避免雪水湿了鞋袜冻到脚,宫中来往穿梭的人都是尽量沿着殿宇廊下干燥的地方走着,即便如此,也免不了溅上石阶的积水弄脏了衣摆。
    站在廊下外沿的宫女成排成障将融水湿寒有效隔之在外,将叶寒小心保护在内,可途经太极殿时,叶寒却主动走出回廊走进碧穹下的无边湿漉中。
    皇后娘娘如此行事,随行的宫女太监自是不敢阻拦,也纷纷下了回廊连忙跟上,一并朝独自跪在宽阔太极殿前甚是显眼的绯色身影走去。
    融雪寒更重,积淌在青石台面上的涟涟融水仍带着隆冬的雪死透的寒凉,更甚,犹若阴魂不散的恶鬼,变本加厉到处吸着初春的热,人身上的暖,四处作恶。
    雪水已浸透官服下帏蔓延至胸肩,刺骨的湿寒犹如无数血蛭顺着肌理脉络钻进他的骨血中大快朵颐吸食他体内的热气,阳春三月的金灿暖阳也驱不散不了他满身深入骨髓的寒凉。
    郑世之也不知自己就这样在太极殿前跪了有多久,他只知满身僵硬四肢无感,唯只有挺立在肩颈上没被湿寒侵袭的脑子还有半点知觉,但阴风一吹寒气凛冽覆面,很快他的意识也开始出现模糊,晃晃悠悠天地在转,眼前竟突然出现一身着浅色华服的清秀女子。
    郑世之不禁暗嘲道,自己真是神智不清,出现幻觉了?
    “你就是郑世之?”
    话音轻柔如水从清秀女子口中说出,郑世之快要冻僵的脑袋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并非自己幻想,而是一活生生的真人。
    “大胆,竟敢直视皇后娘娘,窥视凤颜,你这外臣该当何罪!”
    经常嬷嬷这么一番呵斥,郑世之这才得知眼前女子的身份,甚是惊愕,连忙将冻得僵硬的双手颤颤巍巍抬起,十分吃力地向叶寒拱手做拜,“微臣郑世之,拜见皇后娘娘。”
    虽身体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但仍背脊笔直傲骨不减,说真的,叶寒心底里还真有些喜欢眼前这个犯轴的书生,够倔!
    叶寒走近一步,问道:“听说是你多次劝谏陛下选秀纳妃延绵子嗣,可有这事?”
    “是!”面对叶寒质问,郑世之没有丝毫寒怕逃避,直接承认了。
    “敢作敢当,是条好汉,那你可知道今日自己又为何跪在这太极殿前?”叶寒向前再进一步,继续问道。
    郑世之强压着满身寒凉颤意,如实回道:“臣直言上谏,触犯龙颜,所以被罚跪在此反省。”
    “那你可知就在你所跪的这九重高台上,有多少大臣因触怒龙颜而死在了这里,你难道就不怕落得个相同下场,心里自始至终就没有过半点害怕和后悔?”
    叶寒厉声质问半带威胁,她的双脚也一同停在离郑世之的三步之遥处,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既能让郑世之清晰感知到她凌人的气势,又能方便她压弯郑世之笔直的脖颈,一举两得,三步之遥,刚刚好!
    御锦华服衣,凤纹栩栩飞,郑世之此刻异常清晰地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女子的不同,即便现在她一句不说,但浑身散发的慑人气势如泰山压顶汹汹逼人,压得他不敢抬头观之、反抗反驳–––因为她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臣子可以得罪得起的。
    从廊下吹来的风是阴冷的,不带着半点初春暖阳的热度,猝不及防从后袭来,直冻着绯衣湿红的郑世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而前面叶寒亦一直威慑不言,即便在如此前后夹击的无路状况下,郑世之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如竹,自始至终未见有半点弯曲过。
    “不悔!”
    “为何?”
    一答一问如风赶雨相接无缝,面对叶寒的步步紧逼,郑世之不卑不亢,坦然回道:“皇后娘娘与陛下夫妻多年,共患生死,感情深厚,不愿陛下纳妃也在情理之中,但在其位谋其政,臣既为谏官,自当劝谏陛下以正圣行。
    陛下独宠皇后娘娘,无妃无嫔少子无女,子嗣稀薄至此,于陛下于江山于天下安定皆非好事。臣亦心知此一谏言定会让皇后娘娘您不悦,惹怒于您,臣不敢奢求娘娘您宽恕,但只求皇后娘娘以天下为重,下懿旨为陛下广选秀女绵延子嗣,臣终死亦无所憾。”
    叶寒听后凝容忽笑,轻摇了摇头说道:“郑大人,你一腔赤诚忠心不假,可惜……你的赤诚忠心用错了地方。”
    说完,叶寒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把热汤端来给郑大人喝了。”
    然后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太极殿前,就若她来时那般无声无息,独留下郑世之在空旷的九重高台上细作沉思,回味其话。
    向太极殿往后行走不远,便是帝王处理政务的成德殿,站在殿外当值的陈福见叶寒往成德殿走来,连忙下了殿阶前去迎接。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
    叶寒免了陈福的礼,望了眼重兵把守的成德殿问道:“陛下可在议事?”
    陈福回道:“陛下自下了早朝便一直在成德殿中批阅奏折,并无召唤大臣议事,之前倒是有几个大臣求见陛下,但都被陛下骂了出来。”
    听后,叶寒点了点头,心中大概有数,然后对已见白发的陈福说道:“今日闲来无事做了些糕点,却没曾想一不小心做多了,所以也给你带了一份。融雪天寒,吃点热乎乎的八宝豆沙团子最是暖身。”
    陈福是漪澜殿的老人,自青川出生起便跟在他身边伺候,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与青川叶寒早非普通主仆关系。
    不过对叶寒来说陈福更像是家里的一个老人,所以每次来成德殿看青川时她也总不忘给陈福带点东西,有时是碗解暑的汤水,有时是碟热乎的糕点,虽说陈福身为首领太监,什么都不缺,但总归是她一番心意。
    在这深宫里的人谁没长一颗七窍玲珑心,陈福自是看得清叶寒的心意,但碍于尊卑主仆很多话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都记在心里,“满宫上下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做的糕点乃是一绝,看来今日老奴今日又有口福了。”
    边说着,陈福边领着叶寒向成德殿内走去。
    成德殿乃帝王所处,皇城重地,自下而上层层禁军把守,非有御令不可入内,无论你是位极人臣还是十万火急,都得在成德殿下等候通传,但唯对叶寒例外。
    无需通传,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叶寒便入了成德殿,殿内青川正坐在御案前俯首批折,而邻近的地上却三三两两躺着一些散开了的奏折,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刚才骂大臣时被扔在地上的。
    “陛下,皇后娘娘来看您来了。”陈福低头通报道。
    青川抬头,见甚少来成德殿的叶寒,甚是稀奇,含笑打趣道:“姐姐今日怎么想到成德殿来看我?”
    边说着,青川站起身来走近,将叶寒微凉的小手握在手中,然后牵着她往一旁铜炉正红的暖席处坐下,无一不透着温情脉脉,陈福见状连忙知趣退了出来,不打扰主子们说话。
    叶寒娇嗔看了青川一眼,见他装傻充愣直接点明道:“明知故问。若不是你默许,陈福的小徒弟敢把今日之事都传到我这里来了?”
    水色沸腾茶香四溢,青川腾出一只手来为叶寒斟茶,虽没有回话但对叶寒的话也没有否认,算是无声默认了。
    “先喝杯茶暖暖身子。”青川将冒着热气的茶水小心翼翼推至叶寒面前,生怕茶水洒出烫到她。
    临近坐处正好有一方散开的奏折,叶寒随手拾起一看恰好又是郑世之的谏书,随意瞥了一眼便放置一旁不再看,“我知道你是让我来当这个好人,可郑世之又不傻,怎会看不懂这是君王一捧一杀的御下之术?”
    所以她方才与郑世之说话也只作浅浅泛谈,既不亲和也不严厉,就是怕恩威太过明显,引之适得其反。
    青川才不管,霸气道:“朕就是要让他看懂!不仅让他看懂,还要让他好生明白自己作臣子的本分。对朝政上的事指指点点就算了,现在竟连朕床上的事都敢管,真是反了他了!”
    都说天子一怒而诸侯惧,若是发生在今日太极殿上估计不知又有多少胆小的臣子会被吓晕,但入了叶寒眼里却毫无惧意,只会莫名引得她“扑哧”一笑,
    “世人都说当帝王的应心胸宽广如海能容天下之事,怎么你这皇帝当得却越当越暴躁,当年在并州时你一天在外打打杀杀也没见你脾气暴躁成这样?”
    青川低眉浅笑,然后与叶寒细作感概道:“屠狗之辈多仗义,负心总是读书人。你别看这些个文臣一个个温文儒雅文畜无害,可实际上他们这些拿笔的不比我们这种拿刀的杀的人少,都是蔫坏。我若不强势蛮横一点,没事打骂他们几句让他们惧怕,怎么能镇得住这帮惯爱暗地使坏的文臣。”
    “那郑世之呢,也是这般?”青川性子叶寒比谁都了解,若郑世之真是如青川口中说的那种文臣,估计早就被他砍了千百次了,哪还会活到现在。
    果然青川摇了摇头回道:“他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我才不屑与他一般见识,浪费时间。”边说着,青川甚是嫌弃将案上一旁郑世之的奏折又扔到了地上。
    叶寒见之,不禁好笑问道:“既是如此,那你干嘛还罚他一直跪在在太极殿前不许起来。外面这融雪天寒胜隆冬,你真不怕这文弱书生跪出病来?”
    “那也是他活该!谁让他嘴贱说你的不是!”
    说到此,青川心里甚是忿忿不平,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自己都舍不得大声说她一句,如今却被这些个酸腐文人指三道四污蔑辱之,他没一刀砍了他们就不错了,还想他怎么宽宏大量!
    青川常年拿刀的手满是老茧粗糙,手被他握在手里有些割人但也好生暖和,在这样寒冷的融雪天里叶寒自也是舍不得放开。她喜欢青川这般紧紧握着她的手,小心护在手中,就像以往无数次遇到危险时被他护在身后一样,心暖、踏实。
    叶寒亦紧紧回握住青川的手,身心皆暖,轻声劝道:“不过是被别人说几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也听不到。至于你对郑世之这些臣子的处置我也不想多问,我知道你这般做自有你身为帝王应有的权衡与考量,无需我指手画脚,不过青川,你既是想得这般明白,又何必真跟他们置气?不值当。”
    “今日我责罚了孙林逋郑世之一等人后,你可知来向我求情的大臣有多少,就连朱太傅也上了书求我饶恕孙林逋。他们一个个都义正严辞劝我大度海涵,可谁又真正为我着想,体谅我身为帝王的不易,唯独只有姐姐你。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本以为当了这天下至尊就能护着姐姐,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没曾想自己还是连累了她,青川握紧叶寒的手颇是自责。
    叶寒笑着摇了摇头,“你坐在这把龙椅上受的委屈不比我少。人人都说帝王好,可谁能知道这其中辛酸与不易呢!若是可以,我真想与你只做一对寻常夫妻,过属于我们自由无束的踏实日子。”
    “会有的。等阿笙再长大一点,能独当一面时,我就禅位于他,然后带着你去过属于我们俩的逍遥日子。”而这也是他的一生所求。
    叶寒听后不禁失笑道:“哪有你这么当爹的,尽想着自己。”
    说完叶寒又想道:“那个郑世之你还是让他回去吧,一直跪在那儿也不是个事。虽说这书呆子执拗顽固不化,在朝上管了些不该管的事,说了些你不爱听的话,但这不正是身为谏官应尽的职责吗?
    你也罚了他在太极殿外跪了这么久了,也够了,若真跪出什么毛病来,那些个大臣本就心有不甘,到时势必抓着机会绝不善罢甘休,你又何必遂了他们的愿给自己平添麻烦呢?”
    说真的,今日在朝上向郑世之求情的大臣多得是,哪一个不是饱腹诗书能说会道,说的话一个比一个说的好听,可入了他的耳朵却犹如火上浇油,无一又用。
    但每每听姐姐说话时,虽然话语平平如常无一华丽词藻相饰,却总能如溪涧清澈的流水一点点抚平他烦躁的心绪,然后什么怒气火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姐姐都这么说了,为夫还能不听。”
    青川本也没想对郑世之怎么着,于是唤来殿外站候的陈福,吩咐道:“你去太极殿前替朕告诉郑世之,让他给朕滚回去,以后无旨不许上朝。他要想上朝也可以,除非亲上陈罪书自陈今日之错。
    还有,让他这段时日在家好生、好生给朕反省近日之事,别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呆、读傻、读进狗肚子里了。好了,你就这样告诉他吧!”
    “是!”陈福听后笑着领命就去。
    他这位陛下可不比以往在深宫中长大的北齐历代帝王,这可是在战场上锤炼出来的杀伐性子,杀人于他也不过是手起刀落一瞬间的事,说几句粗话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不知那些个儒雅读圣贤书的文人在听到口谕中那些个“狗肚子”之类的粗话时能否受得住。
    也许,陛下这般说其实还有为皇后娘娘出气的深意吧,陈福走出成德殿后后知后觉想到。
    陈福走后,成德殿内又只剩下叶寒与青川两人,两人相视一笑,此中温情尽在不言中。叶寒转头瞧了一眼御案上不高的奏折,然后与青川提议道:“我见你今日的奏折也批阅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今日你就给自己放下假,我们早点回长宁宫好不好?”
    “回长宁宫,这么早?”青川瞥眼瞧了一眼殿角落的更漏,离午时都还早得很,于是一双好看的墨眼忽生着笑盯着叶寒,甚是意味深长呀!
    眼神无声有时无法直接让人得知其中含义,但是动作就不一样了,比语言直表人心意。叶寒没好气地扒开在自己臀上摸来摸去的咸猪手,娇嗔道:“今日不许闹我!阿笙今日要回长宁宫,我还得早点回去准备。”
    陈福的小徒弟前来禀告时她正在长宁宫忙活,若没这事耽搁,她应早把准备事宜做完了。
    “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叶寒方才正起身站起,离得太远并未听清青川的喃喃自语。
    “我是说,现在午时未到,而阿笙至少要下午未时才能结课回宫,没这么快。”青川也跟着站起来,边笑着解释道。
    叶寒听后笑道:“这是阿笙去东宫后第一次回来,我想多准备点他喜欢的吃食,放心,也有你喜欢吃的,我都做了,今晚我们一家三口好生聚一聚,你说好不好?”
    青川喜欢叶寒笑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清透眼睛好似会说话一样,就这样含着盈盈浅笑望着他,若春水缱绻又好似秋水含情脉脉,你让青川怎么拒绝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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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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