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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雪暖阳终消去,风枪霜剑杀隆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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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尽秋分日,春生冬至时。
    并州的冬日本就走得慢,如一步履蹒跚的佝偻老人脚晃晃悠悠悬在半空得老半天才落能下半步,再加上并州这没日没夜下不尽的雪、望不尽的雪漠苍茫、日复一日不变地过着,不过才在并州待了十日不到,卫沉却仿若觉得自己已过了数十个轮回春秋,身心苍老得不行,似黄土半埋身。
    好在今日冬至,这样单调乏味的日子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军营空地上一早便支好了数十口钟口般大的铁锅,铁锅下面随意劈成两半的粗长松木正烧得火焰汹汹上窜,烫得满锅冒尖的雪块很快便化成不断沸腾翻滚的水。
    白烟热气缭缭里,伙兵连忙将刚包好的饺子一股脑全倒进各个锅中,旁边负责生火的火兵也跟着连忙往锅下又扔了几大块粗大的木头,瞬间火星飞溅,通红的火舌迅速将之包围,很快便融为一体化之为一团更大更烈的汹汹火焰,肆意、尽情、毫不保留地烧得沉在锅底里的饺子炽烫难忍,不一会儿便逃到锅面上不停喘着气,饺香四溢。
    “饺子好了!”
    军营里弥漫了数几日苦得反胃的药味终于被今日冬至的人间烟火味冲淡了不少,看着眼前这一派热闹场面,卫沉在一旁也不禁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心境也不似之前那般郁闷平乏。
    在冰天雪地站久了,整个人手脚都开始发僵,卫沉也准备过去吃上一碗热乎乎的辣汤饺子,驱驱寒,不冻耳朵,迎下冬至。可脚刚没走几步,就见三五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身背长弓利箭匆匆从军营空地另一侧绕过,看其方向,应是准备出营。
    卫沉心下狐疑,快走几步拦下几人,问着,“今日冬至,你们不去吃上几碗饺子过下节气,怎么这个点了还要出营?说,干什么去?”
    这群人中的领头士兵回道:“回卫副将的话,客帐里的秦将军吃不惯军中伙食,便让属下几个去山林中打几只鹿回来,给他换换口味。”
    “他还真把这儿当他家了,真不客气!”卫沉讥讽着,并朝秦似道住的那方营帐望了一眼,追问了一声,“这事,将军知道吗?”
    领头士兵点了点头,无奈回道:“若是无将军军令,我等几人又怎敢擅自出营。”
    魏达为三军主帅,他亲自下令之事,卫沉身为下属也不好为之出头,只能体谅道:“今日冬至,先去把饺子吃了再走,等会儿在雪地里行走身子也暖和些。”
    这几个士兵自是感激不已,但军令如山不能耽误太久,连吹带喝吃完几碗热汤饺子便拿起弓箭匆匆跑出了军营。
    远处白茫山林里那几个士兵身影早已不见,卫沉转过头来,望着军营大门正前方那一扇紧闭如坚石的肃黑城门,一动不动良久才又仰头一望那如山似天的高耸城楼,心里莫不一生气馁之意,颓然无助得很。
    “已经冬至了……”,面对着这一座近在咫尺的并州城卫沉自言自语说道,心中颇是无奈还有焦急,主上定下的归期将至,细致算算,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可他们仍旧被一道城墙阻挡在外,进去不得,再这么无用耗下去,先别说主上交予的任务能否完成,恐怕连他们自己还有整个大军都得全交代在这里。
    如此深想,多日犹豫不定消散,卫沉心下终于下了决断,转身就入了军营往将军主帐方向大步走去。
    雪色轻盈,浅浅似羽,这阴沉乌黑的天又开始下起了雪来,风初小寒未重,吹落在人脸身上还并不冷,但卫沉却太了解并州这擅于伪装的雪,现在看着是白雪如絮轻柔若梦,可不出一会儿便能骤然变大成暴雪打人,冻皮刮骨要人命。
    卫沉走得快入营早,自是没能见到狂风暴雪搅乱得天地失色的景象。现在他站在将军营帐之内,此处无风无雪炭火正旺,可卫沉心里却知道这里也将有一场风雪骤来,其严寒凛冽并不逊于外间狂风暴雪。
    “何事?”魏达望了一眼卫沉,见他站在庭中一直未说话,便主动问道。
    卫沉也抬头望了一眼伏案认真批阅公文的魏达,回道:“属下前来也无大事,只是想问下将军,客帐那位秦将军,您打算如何处理?”
    “处理?”魏达有些玩味品着从卫沉口中蹦出来的这词,自是也对他的心思瞬间摸清得十足,笑着提醒道:“卫副将难道忘了,若无这位秦将军带信,我们又怎知城内众人对你我是何态度。若真‘处理’了这位秦将军,到时入关军牒一到,谁又帮你我进并州城?”
    卫沉迟疑反问道:“将军认为区区一张入关军牒,就真能让我城外大军顺利进城吗?”
    魏达眉色一扬,只安静看着卫沉,没有回答。
    卫沉却显着急,大胆直言道:“将军,属下认为此事症结并非是在一张入关军牒上,而是并州城众将领,尤其是端王妃,他们根本就不信你我。入关军牒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借口,就像是城中突发的时疫,只不过都是他们阻挡我们进城的一个借口罢了。”
    “你我本就心思不纯,人家心有怀疑也是常理之中,怪不得人。既然他们因入关军牒一事而怀疑你我,我们便把它补上便是,不过也就是多等几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魏达心有伤感,话也只能无奈叹道。
    “将军,这并不是简简单单多等几天的事。入关军牒这事上我们考虑不周存有疏漏,一开始便失了先机,即便我们能将入关军牒准时送入并州城,恐怕也不能打消他们对你我的怀疑,更何况大风关的守将王子天对你恨之入骨,是定不肯说出官印藏在何处,而无官印印章为凭,这入关军牒写得再天花乱坠,它也终究是一张无用的纸,对我军进城根本毫无助益。”
    大风关乃东入西境第一大关,入关后便是一览无碍的平原,可直达西境重地并州城,因此此关防守兵力一向森严,飞鸟难越,可数日前却被他们轻而易举给拿下了,其中隐情魏达自己心里最为清楚,而这也是他心里最不愿面对的伤痛,所以当被卫沉毫无避讳揭开时,他是逃避、不愿理会的。
    “听你之言,你心下已有良策?”
    卫沉点了点头,“属下认为,现在唯一能取胜之计无非快刀斩乱麻,以快制胜。”
    “如何以快制胜?”魏达不温不火,继续问道。
    卫沉抬头,坚定回之,“趁其不备,攻打并州城。”
    这次听后,魏达突然笑了笑,放下手中笔,回道:“卫将军常年在北境作战,面对的多是漠北草原与戎狄骑兵,用以快制胜攻其不备这招确实是一计有效的良策,可今昔非往昔,并州非漠北,你今日面对的对手亦非漠北草原上只知道胡乱冲撞的戎狄骑兵。你去看下这并州城墙之上守卫的将领士兵,这些人可都是在前褚战神耶律平刀下一次次顽强活下来的精兵良将,其作战能力全天下有几支军队能与之抗衡。如此贸然,心存侥幸,这可不是兵家用兵之道。”
    卫沉仍是自信回道:“属下怎会不知并州城乃西境三州重地,其防守兵力必不容小觑,可如今端王远在京城,陆知又被我们骗去了夏州,并州出战无人,况且将军你在并州经营多年,对并州各处知己知彼,所以属下才敢大胆生出此计,定能杀得对方措手不及,即便不能一举攻下并州城,也能重创敌军,令其无力还击。”
    魏达笑了笑,然后直视望向卫沉,却转而问道:“你知道我为何一直执着于那一张区区入关军牒吗?”
    “……”,卫沉摸不清魏达此问真实之意,想了想才不是很确定回道,“不是因为,他们想要吗?”
    “是,但也不是!”同为军人,平心而论这些日子魏达对卫沉的军事能力是欣赏的,但毕竟年轻气盛太过着急,也太过轻敌,“我是想用入关军牒来减消他们对我的疑虑,我也知道此计收效甚微,可是我还是选择了这条稳妥却效果缓慢的路,你可知道为何?”
    再次被问到,卫沉依旧毫无头绪,茫然摇头表示不知。
    “因为‘不知’!”魏达起身走近卫沉,轻声回道,“因为我们对这座白雪覆盖的并州城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城内究竟是何情形,不知这时疫究竟是真是假,不知其兵力强弱如何部署,更不知端王在离开之前究竟为保这座并州城设下了多少的机关陷阱,就等你我这样的有心之人自取灭亡。”
    凭一己之力收复并州,然后杀耶律平灭后褚,再收夏国令四境各部臣服,对于那位赤手空拳打下西境三州的西境霸主,魏达是心存佩服的,但亦心存畏惧。
    “可端王毕竟不在并州,不是吗?”对于从未谋面过的端王,卫沉是心存侥幸的,多年前他曾与耶律平有过一战,其凶猛现在想想还觉后怕,而对于亲手将耶律平打败的端王,若他此时真在并州城,对可能的后果,他更是敢都不敢想往下想。
    “你太高看我了,也太轻视这座并州城了。”魏达笑笑,并无讽刺卫沉之意,就事论事回道,“端王不在,可留守在并州的将领哪一个不是他的化身,即便没了陆知这一员大将,这并州城内还有数十位骁勇善战的猛将,这些可都是跟着端王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活着回来的悍将,就凭我一人之力,怎能敌得过众人之勇?”
    卫沉听后久久沉默,理智上他明知魏达之言有理有据,并无私心,可情感上却生了几丝不该有的怀疑出来,还不死心问了出来,“……将军可是因为在并州待久了,不忍与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兵戎相见,所以才百般推辞?”
    魏达听后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问道:“可是主上来信了?”
    卫沉眼皮一抬,望着魏达有些惊讶,但还是连忙点了点头,回道:“今日冬至,信一早便准时到了。但主上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你我尽快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天时人事日相催,今已是冬至深寒,过得真快,魏达心下感慨颇有惆怅无奈,却也只能坚持回道:“我知道你的怀疑,也明白主上的意思,我说过,我魏达既选择忠于主上,定不负主上恩泽,自会竭尽全力完成主上所托,早日还京,不误归期,还请卫副将将本将之言如实呈于主上,以表……”
    “魏将军……”
    魏达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外面风雪呼啸中,除却巡逻士兵一步一步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外,竟还有一缕若有若无似断非断的喊声,不大,但声音却异常有辨识度,魏达连忙中断了说话,卫沉也立刻进入警惕之中。
    “魏将军……”,声音逐渐变大,听着好像是此人越来越近,应是向此营帐走来。
    果不其然,只见营帐门帘忽的一下被人一把掀起,秦似道喝得通红的脸一下就伸了进来,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魏达就灿烂发着笑,然后举起手中未喝尽的半坛酒朝他走来,“魏将军,你原来在这儿!可让我好找!来,你我兄弟这么久没见面,今日冬至过节,你得好生陪哥哥我喝一杯,一醉方休!”
    秦似道说着激动,坛中晃晃悠悠的酒也没少洒落在自己和魏达身上,魏达不好与一个喝醉的人计较,只好平静说着,“这么冷的天秦将军怎么还跑出来了,衣服也不多穿几件?这样,我先派人送你回去,等你酒醒之后再来找你。”
    “不行!我若回去,你又跑了怎么办?”秦似道醉醺醺发着酒疯,抓着魏达的手就是不放,坚持道,“走,陪哥哥我喝一杯,说会儿话,你都不知道你这军营有多闷,连个抚琴唱曲儿的都没有,无趣得很,无趣得很呀!”
    魏达被秦似道缠住无法脱身,只好对站在一旁的卫沉使了使眼色,卫沉心领神会便悄无声息出了营帐,到秦似道所住的客帐探查一番,看他方才是恰巧刚到还是在外“等候”已久,而刚才他与将军说的话他又到底听到没有,亦或听了多少,最后才能决定他是留,还是不留。
    这并州冬日的雪就像它夏日的雨,都是个爽快俐落的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上午还簌簌落个不停的鹅毛大雪不过二三个时辰便停了个干净,天色明朗似镜,几煦暖阳轻柔落地,盈盈积雪微闪微烁,就似天上忽明忽暗的云,落在冬日厚重的心间,好生爽朗轻透。
    “像你这么说,无法确定秦似道是否偷听到你我的谈话?”
    “但也无法确定秦似道没有偷听到我们的谈话。毕竟客帐外站岗的士兵说他很一早便出去了,而且也无人知晓这么长时间他一人究竟去了何处。”卫沉小声回道。
    魏达看了眼帐内角落里躺在席上酣睡如头死猪的秦似道,微眯着眼仔细上下打量了这个熟悉但又不熟悉的多年同僚,脑中仔细回想着这几日他的一言一行,实在是找不到他的一丝可疑之处,所以心里便落不下一个决断。
    卫沉看出了魏达的犹豫,“那这位秦将军,将军如何打算?”
    魏达看着席上依旧醉酒未醒的秦似道,并不忌讳回道:“先做观察再说,毕竟入关军牒还未到,现在还不宜与他们撕破脸皮,以免让他们有所防备。”
    秦似道这一醉便醉了一个中午,醒来只觉帐中明白得刺眼,惺忪刚睁开的眼睛很是不舒服,还好酒未喝多,没有像宿醉后第二日醒来的那般头痛欲裂。
    “秦将军醒了,先喝杯浓茶醒醒酒吧!”
    “魏将军!”秦似道顺着茶杯推过来的手的方向望去,睡眼一睁顿时惊愕不已,四下环顾一周有些陌生的环境,好奇问道,“我不是一直在客帐喝酒吗,怎么睡到魏将军你的帐中来了?”
    魏达喝着刚泡好的茶,边抽空为秦似道解着惑,“秦将军白日饮酒过多,喝醉了,便跑到在下帐中,非拉着我与你一起喝,然后喝多了就睡在在下帐中了。”
    被魏达言语这么一提醒,秦似道不由恍然大悟,然后赔着笑不好意思道:“我这人就这样,这酒一喝多就老爱忘事,方才定是叨扰了魏将军一番,秦某实在惭愧。”然后顺手拿起面前的浓茶,举杯道:“这样在下以茶代酒,自罚三杯,还请魏将军莫要见怪。”
    魏达摇头,无事道:“秦将军在我这儿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只不过在下好奇,今日上午秦将军不在自己客帐中烤火取暖舒舒服服待着,怎么偏偏冒着大风大雪跑到了在下帐中来,可是秦将军找在下有何要事?”
    “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秦似道重重拍了拍自己脑门,脸上满是悔恨不已,然后对魏达解释道,“今日不是冬至吗?我闻着军营里到处都在煮饺子,人人说话打嗝都是一股熏人的韭菜味,难闻得很,我便想换点口味吃点其他的,就让人去营外山林里打几只鹿回来,这事魏将军你也是知道的。”
    许是听说书看多了,秦似道一直盯着魏达,见他点头有了回应后才继续兴奋说道:“要说在下这运气好,那几个出营打猎的士兵出去没多久便抓到了两头鹿还有许多野鸡野兔,我这不寻思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便想请你一起看雪烤鹿肉过冬至,没曾想魏将军你这军中的酒真够带劲的,没喝几坛就把我喝醉了,不仅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还劳烦魏将军照顾了我这么久,在下实在惭愧呀!”
    秦似道在西境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早练成一个老油条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做起戏来比戏台上的戏子还要精彩,让你根本在他那张脸上找不出丁点破绽。不过魏达并不纠结于此,对秦似道的处置他心中早有定断,他愿怎么演就怎么演吧,反正他也无事全当作看戏打发下时间。
    显然刚睡醒的秦似道自是察觉不到魏达此时的心境变化,伸长脖子瞧了下窗外景色,然后整个人直接一下站起,连带着将一旁魏达也一同一把拉了起来,兴致勃勃说道:“现下雪停风止,天色刚好,正是最适合赏雪烤鹿肉吃。走,魏将军这次一定要把酒言欢喝个尽兴,才不枉了冬至阳生春又来。”
    这般说着,魏达也不免生了几分兴致,未有推辞,只回道:“除夕满团圆,冬至小团圆,这般个好日子,秦将军难道就不想回城与家人团聚一下?”
    秦似道满心雀跃被魏达这么一说,顿时扫兴了不少,恹恹回道:“回去干什么?城内时疫这么严重,回去了连吃个饭都是胆战心惊怕染上病,哪有在城外魏将军这里过得这般放心自在。”
    边说着,秦似道边学着戏台小生潇洒一卷长袖收揽于背后,却被自己臭哄哄的一身酒气给熏到了,便退后一步连忙与魏达先道着别,“魏将军我先去让伙兵将鹿肉收拾出来,再回去换一身干净衣服,等会酉时一刻在下就在军营空地摆炉设酒,静候魏将军大驾光临。”秦似道拱手一拜郑重邀请着。
    魏达点了点头,自是没有拒绝,“好,在下这次定准时赴秦将军之约。”
    雪落无痕,被掩埋的人间纯白似无,像极了混沌落定后的最初天地,安静极了,也干净极了,然后有了人,积落盈尺的雪被分切多块然后一寸一寸被扫净,露出干褐丑陋的黄土地,放柴支架点炉摆肉,烟火熏燎中肉块哧哧滴油,落在下方火上又瞬间窜腾起更烈更高的火焰,烧得肉色焦黄发亮,然后肉香蔓延开来。
    鹿肉大块还需在火架上多烤上一会儿,离了烟熏火燎的一旁处,高榻暖席红泥小炉早已安置好,稳妥立于一方未扫净的雪地之上,雪后初霁,天高云淡,暖阳和煦,真真是闲适胜神仙!
    秦似道有感而发,忍不住赋诗一首,“深冬白雪净无忧,小榻闲坐话亲友。人间烟火弥漫处,又是冬至另一年呀!”
    站在不远处的卫沉强听着连忙转过背去,偷着笑讥讽不已,他虽是武将出身文采不及那些个寒窗苦读的书生来得好,但也能勉强吟诗作词不落诟病,但这位秦将军,还真是对得起他草包之名,武不立功、文也庸俗至极,就他方才作的这首打油诗,伙房里不识字的厨子都不知每天能做个几百首来,这秦将军还能当宝拿出来献丑 ,可真是厚颜无耻而不自知呀!
    魏达认识秦似道也有些年头了,虽然经常听闻他文采不佳闹出笑话,但今日第一次亲耳听见还是让他够呛,只能礼貌又不失尴尬微笑着,一个劲低头喝着茶才勉强压下胃中翻涌厉害的呕吐感。
    “秦将军今日真是好兴致,不仅诗兴飞逸,就连衣裳都特地换了一身符合时宜的华服,看样子价格不菲吧!”魏达看了眼秦似道回去后新换的一身紫色长袍,不露痕迹便把话题从作诗一事转移开来。
    身着一袭锦衣行走于粗衣简服的军营里,秦似道想要炫耀的心思昭然若揭,这主动被魏达提起,他自是借机可劲显摆,“还是魏将军见过世面有眼光!我这一身镶金织纹紫袍用的面料可是用云州特产的云锦裁制而成,只不过这件太过普通,来时走得急,没把家中那一件金丝提花白玉镶缎带长袍,光是那上面的绣样就让十几位云州绣娘耗费了个把月才绣好的,更别提上面的金丝和昆仑玉做的点缀镶嵌。”
    无才无德好吃懒做之人,自是喜骄奢华丽,魏达多看了一眼穿得像只花孔雀的秦似道,有些顾虑说道,“现下城中时疫严重人人自危,秦将军却在在下军中穿得这般华贵,若被端王妃知晓了,恐怕不好吧?”
    秦似道不以为然,回道:“有什么不好!在城中因为那个鬼时疫闹得我天天提心吊胆日夜难眠,现下好不容易出来了,暂时逃出生天,还不能让我好生放松放松,潇洒一下。不就是穿件好衣裳而已,有什么大不了,难不成她端王妃还派人日夜监视我,没这么闲。”
    “瞧我这喝酒还未醒透的脑子!”秦似道好似突然记起什么,招了军营中随侍他的士兵,让他把东西拿过来,然后又转过头来对魏达说道:“魏将军一天到晚只着军服盔甲,实在太过简朴寒酸。我这里还有一件多的紫色云锦长袍,虽不如我身上这件精致,但也是上好的面料制成,还请魏将军莫要嫌弃,穿下试试。”
    魏达有些为难看了再看士兵手中已展开的那件紫色衣服,真是花哨胜过花公鸡,实在不是他穿衣风格,心下本能抗拒着,可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秦似道抢了先,花言巧语劝说着,“魏将军,你每日幸苦,今日就莫要再这般端着,也学我放松放松一下。你看今日还是冬至节气,天好日子也好,你我兄弟就好生趁兴把酒言欢,莫辜负了今日好时节。”
    当然,无论秦似道把话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最后魏达还是没能如了他的意换上那件花哨得如女人的衣服,秦似道也没多做勉强,因此刻阳光正暖,烤肉正好,他睡了一中午的五脏府还空空如也,自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喜欢叶落惊寒请大家收藏:(663d.com)叶落惊寒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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