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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爪鸿泥归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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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天歌投过来的眼神有些怪异,山河紧盯着空无一人的城门,轻声道:“这个声音曾出现在隐久的无间道中……”
    当初对方与他寒暄的那些话,虽莫名其妙,却并无恶意,如今想来,只觉毛骨悚然。
    “山河公子,别来无恙啊。”那人的语气甚是温和,不知者还以为是知交重逢。
    朝天歌在他脸上盯了好一阵,才将眼神拿开,对着那森冷的城门,沉喝道:“出来!”
    “二位光临,有失远迎……”
    听这声音,凭空想此人应是脾气温和,为人谦逊有礼,断不会将其与隐久联系在一起,更不能想象此人,会做出将人剥皮的残忍勾当来。
    山河旋即起身来,截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们既然来了,就没必要再躲躲藏藏了,出来!”
    可对方似乎不想回应他们的话,自顾自道:“山河公子,你我可是旧相识,这般冷漠疏离,是否因冥王在此,而不便坦诚相对?”
    闻言,朝天歌又瞟了山河一眼,山河却不以为然,接口道:“你我素未谋面,便想玩离间的伎俩,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也是,毕竟你们有着羡煞旁人的鱼水深情,可在下又何须说那捕风捉影之事……”
    “不必多言,现身一见自当明了!”
    “在下句句属实,山河公子还是好好想想吧。”
    山河吐出一口气,喝道:“凭你一张嘴,还想改变事实么?”
    那人不紧不慢道:“他人尚且不可,但在下斗胆断言,山河公子必然认得在下。”
    朝天歌实在听不下去了,蠢蠢欲动。山河道:“闭上你的嘴!老子不想听。要么出来受死,要么等老子进去送你一程!”
    那人嗤笑一声,侃侃而谈:“山河公子命犯冲天杀,乃是富家子弟短命相……”
    山河闻言面色一沉,朝天歌双目发寒,欲听音辨位,怎奈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根本无从捕捉,连人气也探索不到,可见功力匪浅。
    “山河公子当年犯了撞命煞,不伤自己,反伤他人,自身虽无碍,至亲也会有事,而事关生死。”
    这一句语带怜惜,不偏不倚命中他脊梁骨,令他一怔,倏忽眼露杀意。朝天歌身体才向前倾,山河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咬着牙道:“朝天歌,这次……我要亲自动手!”
    “幸得有人替你挡了冲天杀,让你彻底摆脱厄运!但偏不巧,重生后又犯了孤鸾煞,此煞孤克六亲死八方,阴阳差错,实在厉害得甚,幸得天乙贵人救,行善积德是良方。”
    山河嘴唇轻颤,双目微微泛红,此人并无颠倒黑白,这便是他过去的一切——
    少年亡父母,本是短命人,幸得朝天歌舍命相救,苟延残喘活下来,孤苦漂泊大半生,身边无一亲友,后又蒙高人相救,从此靠积德行善来续命,实在命运多舛,令人唏嘘。
    此人话虽针针刺骨,却都无庸置辩,这便是他那吊诡般的人生,所幸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山河公子,这孤鸾煞可伴随终生,凡犯此煞者,注定无儿无女,孤身到老……”
    不知怎的,山河突然望向朝天歌,这张脸竟有些模糊了起来,他心慌地晃了晃,抓稳了那只冰凉的手。
    对方的话有毒,他当然想不信,可那言不虚发,句句切中要害,还那么透彻精准,让人不得不信服。
    朝天歌忍不住道:“莫听他胡说八道,他想扰你心神,你不必在意,以免着了他的道。”
    一声轻笑传来,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冥王,本有着万中无一的修仙根基,奈何甘愿沦落凡尘,受世俗点染,也变得轻贱了起来,强行改命,还改得一塌糊涂,此等勇气,着实令在下五体投诚。”
    朝天歌一言不发,却紧锁眉头,那神情犹如听到了一只疯狗在狂吠般,闹心得紧。
    “可惜改的命犯了鬼煞,在世常病不愈,即便入了幽冥,也有阴煞缠身,此阴煞可扰人先天八字福运,要么是曾在死人之地被缠上,要么便是许愿未还,诸神降鬼来作祸。”
    朝天歌眼底闪过一丝非常可怕的东西,山河则蹙着眉,想教那人闭嘴,又想听他继续深挖,心里一番纠结未果,那人又道:“是了,二者皆有,在下差点忘了,冥王生前的确在死人的地方待过,尸山乱葬岗不就是么?”
    山河心间一凛,又想起了在冥殿青铜镜前,刻意跳过的尸山乱葬岗那一幕,不禁弱弱地喊了朝天歌一声,可他面若冰霜,似乎游思在外。
    “还有此前请的愿,想必冥王还记得,那天、地、人三道运,似乎还未还清呢。”那人喋喋不休,语气轻飘飘,可字字重如千斤,压在心口实在难受,山河凝眸注视着朝天歌,咀嚼着这句话,竟在他脸上看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感。
    良久,山河转向城门,扬声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天机者?与天机老人究竟是何关系?”
    那方传来一声叹息:“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倘若不是,杀你势在必行!”山河将攥紧的拳头突然击出,对面墙应声凹了个洞,还冒着土灰烟,不过,那墙又以肉眼可见之速,由凹到平,迅速恢复了原貌。
    山河一愣,瞬时收回了拳,他这一拳力道不轻,怎地竟这般徒劳无功?朝天歌微眯了眯眼,这墙有古怪,似乎不是阵法的原因。
    “此乃神煞墙,不坍塌也不破损,想推倒它,奉劝二位还是省省力气吧。”
    “神煞墙?”山河沉吟,他迷惑地看向朝天歌,却听到一阵轱辘轱辘的声响,从城门那儿传来,愈来愈近。
    城门处蒙了一层白雾,似有人影晃动,须臾,便有二人脱身于雾中,缓缓出了城门。
    山河凝目望去,撞入眼帘的是一清俊男子,嘴角衔笑,执扇轻摇,一举一动尽显温润风范,一支羊脂玉发簪精巧得很,衬得整个人仿若书卷墨香熏陶出来般。
    “宣城主?!”山河呆了下,此人长得一张天晋东城宣城主的脸,莫非还是鱼容假扮?不对,鱼容不是应该死了么?那这厮到底是何人?
    此人眉清目秀,美中不足在于双腿,似是腿上有疾才坐的轮椅,那阵轱辘声便是轮子发出来的。他被人推着出来,推他之人垂着细长的黑白胡子,满脸褶子,面有哀容,更诡异的还是那双目……
    “偃师?!”山河惊得不轻,是那南陵城的双瞳偃师!此二人怎会混到一起去?他想起了那些被剥皮的人,心间掠过一阵恶寒。
    二人出城门一丈外定住,不再前行,与山河他们还离着十几丈远。
    朝天歌身上的肃杀之气,实在过于逼人,在其身侧,山河都得敛着。
    但山河还是有些懵,即使他厉兵秣马,早已做好血战准备,却还是被他们的身份整得有些猝不及防。
    “原以为山河公子贵人多忘事,想不到还记得在下这张脸。”轮椅上那人声音温润圆畅。
    说是旧相识,难道是因曾见过宣城主的相貌?山河叱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天晋东城宣城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影响山河公子杀在下的雅兴了么?”
    “老子无暇与你猜谜,你少再故弄玄虚!我人已在此,必然要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莫到时稀里糊涂杀了你,到了幽冥,这笔账都不好算!”
    “哥哥,此人贫嘴薄舌,莫与他争论,杀了他便是。”朝天歌话音一落,那人立马接了口道:“冥王提醒得是,在下怕与你们说多了,连你们怎么死的都一并说出来,那便没意思了。”
    “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朝天歌冷哼一声,挥手便是一阵阴风,席卷地上灰尘土石,横扫过去。
    那人不慌不忙将折扇一开,掩在唇边,好似在身前筑起了一道屏障,挡住了阴风的肆虐,连发丝都未曾扬起。
    山河双眉一敛,朝天歌拳头一握,将那股风收了回来,这是被神煞墙的气挡住了。
    那人扇子一转,从容道:“你们此前所见的‘宣城主’,不过是假借我身份、被无念生逐出师门的可怜虫所扮的。”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天晋东城城主!”山河很难将宣城主与过去一切联系起来,而他自问也与天晋东城的人,没有什么交集,更别谈有什么恩怨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贵人啊,的确是将在下忘得干干净净了呢。这也难怪,山河公子活得久,见的人多了,在下这般无名小辈,自然不能让公子挂念。”
    他说话虽是眼笑眉舒,却给人阴阳怪气的感觉。山河哼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就算你是老子的故交,也不能让老子对你既往不咎,对你犯下的罪孽置若罔闻!”
    那人扇子收起来轻轻敲打着掌心,悠悠道:“在下就喜欢你们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他抬起眸光,只那片刻,忽变得阴鸷了起来,“不过,这样的人最后都死得很惨。”
    那偃师在一旁默不作声,好似傀儡。
    山河走近了问道:“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是,”他的语气稀松平常,“这个局在下布了二十年,这座城也建成了十几年了,终于还是把你们请过来了。”
    山河与朝天歌对视一眼,扪心自问,二十年前他安分守己得很,又如何与此人结下什么梁子?何况二十年前,此人应该还是个黄毛小孩,怎能布下一个这么大的局……
    “奇怪么?”那人挑眉看山河,不疾不徐道,“看在下的模样不像对么?的确,二十年前在下应该也如公子这般,经年累月容貌自然会变,不仅变得老还变得丑,幸好,这世间尚有驻颜术,可以让在下脱胎换骨……”
    “你说的是修容草?”山河皱眉。
    “这事,山河公子倒是记得清。”
    山河有些难以置信:“你让斗幽宗的人复活狃氓兽,就是为了得到修容草?”
    “不错,只有狃氓兽才能找到修容草。”他脸上浮现一抹得意之色。
    “表面上是助他,实际上是为了你自己!连隐久这种人都能被你利用……”
    他一点点拉开扇面,道:“说什么利用呢,互利共赢罢了。人心之欲好比深渊,你一眼探去,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可总有人信,那深渊底下就藏着珍珠,还是夜明珠的那种,你说可不可笑?更可笑的是,你明明活了那么久,依旧看不懂人心。也对,山河公子可是胸有山水,心有慈悲,如若不是,又岂会走到这一步……”
    山河一直捋着思路,根本没听他后面的话:“被复活的狃氓兽,怎么会出现在宵皇之地?”
    朝天歌一愣,便听他道:“四年前,狃氓兽曾出现在宵皇焚川,我想应该是你们在开山动土时,无意中将狃氓兽活埋了,后来重新被挖出来,才让众人染了疫毒。”
    “你怎么知道……”朝天歌眉头一蹙,山河轻声道,“出事那时,我去查了一下,发现了兽毛,当时没有问你挖出了什么,直到我去了扶姑城,才确定那就是狃氓兽。但我一直想不明白,狃氓兽为何会出现在焚川。”
    这时,那人又是一笑道:“这有何难解,将它引过去便是。”
    “你在宵皇之地干的事还真不少……”朝天歌沉下了声。
    “好说,也就那么几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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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某人吃了修容草,所以变得好看了,原来当然也不是宣城主的模样……喜欢不死鉴请大家收藏:(663d.com)不死鉴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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