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辞别了令狐冲，路小满回去就通知林平之准备搬家。
    这是她在发现桃花阵有外人闯入后瞬间做下的决定，跟令狐冲说的那句“将来有缘再见”也不只是单纯地说说而已。既然有人能够找到这里，就说明此处已经不再隐蔽了，安宁的日子即将被打破。但现在还不是林平之重出江湖的好时机，若不想被人打扰，他们必须转移阵地。
    林平之没有多问什么，她一吩咐就立即行动起来。两人各自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东西，路小满清理衣柜时，在束之高阁的一个小箱子里，意外发现了一枚陈年玉牌，正是神雕世界里竺红萱送她的那块。
    她拿着那枚玉牌看了两眼，又回想起当年竺红萱说的那番话，心中一动，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缥缈峰……天山……”
    两人收拾好了行李就驾着马车上路，自东向西，一路西行，连行了一月有余，这才来到天山南麓的一处山脉。
    缥缈峰海拔不高，没有冰雪，反而多雾，因为常年无法看清山中面貌，所以名为“缥缈”。
    这些都是从附近镇子上的居民口中打探来的，接下来，就该用自己的法子来找“灵鹫宫”了。
    路小满悄无声息地打开寻宝仪，将方圆百里全部笼罩在内，仔细探索了一遍，终于在天山南麓一处温暖湿润的山谷中，发现疑似灵鹫宫的所在。她心里还微感奇怪，“灵鹫宫”这么霸气侧漏的门派，难道不应该建在雪山峰顶吗？
    到了那里才发现，这应该只是灵鹫宫用来藏宝的一处地方，就像逍遥派将本派的一些功法秘籍都藏在大理无量山中的“琅嬛福地”一样。
    路小满站在一块光秃秃的石门面前，林平之拿着个火把立在她身后，两人从山洞入口走进来，而路的尽头就是这么面厚重的石门。路小满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山洞中立刻回响起“咚咚”两声沉重的声音，她又将手贴在石面上摸索了一会儿，突然在右下角摸到一处凹槽。
    林平之连忙将火把递过来，路小满观察了下那凹槽的形状，拿出身上的那枚玉牌，将它直接放了上去。
    只听到“咔嚓”的一声轻响，石门竟缓缓转动起来，路小满站起身，看着石门以中间点为轴心，转了大概六十度就不再转了。她与林平之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打开的通道中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间不大的石室，靠在墙边的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方形盒子，路小满打开几个看了看，都是一些有关于星相医卜、机械杂工的书籍。她又在石室里找了一圈，没有再发现其他的东西，路小满微皱着眉头，将手伸到架子上准备拿起一个盒子，她随意提了一下，却没想到竟然没拿动。
    路小满这才凝眸仔细看向那个盒子，她将盖子小心打开后，发现盒子里面只有一个凸起的按钮。林平之在一旁惊讶地瞪大双眼，在他紧张的注视下，路小满按下了那个机关。
    又是一声轻微的响动，这次是书架缓缓向旁边移开了。
    路小满在第二间石室内发现了记载着逍遥派各类武功绝学的几本秘籍，以及装满了金银珠宝和古董字画的几个大箱子。
    这里收藏的秘籍这么齐全，应该是第三任掌门人虚竹继任天山童姥的灵鹫宫与无崖子的逍遥派后，又将两者整合了一下。
    逍遥派大概是在五代末年到北宋初期建立的，第一代掌门人为逍遥子，他共收了四位弟子：大师姐天山童姥在缥缈峰建了一座分支，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灵鹫宫；二师兄无崖子继承了掌门之位；三师妹李秋水远走西夏当上了皇妃；小师妹不详。
    逍遥派的武功飘逸若仙，出神入化，并且威力无穷，得一则能在江湖上所向披靡。除了天山童姥特有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派中还另有五大齐名的顶级神功：专修内力的北冥神功与小无相功、招式精妙的天山折梅手与天山六阳掌，以及独门轻功凌波微步。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白虹掌力、传音搜魂大法、寒袖拂穴和龟息功之类的其他功法，以及独门暗器生死符。
    因为北冥神功与各家各派之内功都不相同，乃是逆其道而行之，因此若想修习北冥神功，必须先化去自身内力。换言之，北冥神功与其他内功功法不能相容，所以逍遥派的这五大神功一个人并不能全部兼容。
    比如逍遥子的几个徒弟中，无崖子继承了北冥神功和天山六阳掌；天山童姥继承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以及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李秋水继承了小无相功。除无崖子以外，其他人也懂得北冥神功却不能自练的原因就在于此。
    路小满一人就已经身具九阴真经、桃花岛武学以及独孤求败的武学三大类别，贪多嚼不厌，她不准备再修习别的功法了，最多参考一下招式。
    况且《九阴真经》包罗万象，乃是天下武学总纲。越到后面，越博大精深，晦涩难懂，就算再给她几年时间也不一定能够将之参透。她现在内力有九阴真气为辅，外招也五花八门的一点都不少，境界上暂时停留在木剑级，以后还有无剑级，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研究别的了。
    因此，路小满只将秘籍暂时收录在记忆存储器里，留待以后再做考虑。
    她将那几本记录着其他功法招式的秘籍也都翻了一遍，发现其中竟有跟桃花岛派系武学相似的地方。比如有一招用无名指发出气劲的招式就与弹指神通很像；寒袖拂穴也与兰花拂穴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除此之外，桃花岛武学同样讲究飘逸轻灵，清隽闲雅，黄药师也对琴棋书画、机械兵法之类的杂学无一不精。他本人面目俊朗，聪慧异常，更是十分符合逍遥派的收徒标准。
    路小满曾经看到过一个说法，说黄药师其实是逍遥派传人，他的行事作风和武功路数都有着逍遥派的影子。以前她还不怎么相信，但现在，看到这些东西，她觉得这个说法也有几分可信度了。
    待路小满做完这些事情后，转头一看，发现林平之还站在一旁，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她用手抵着下巴思索片刻，心想林平之只学了独孤九剑，倒是可以修炼几门逍遥派的功法。
    她没有擅自替他做主，而是将逍遥派的发展历史与武功绝学大致讲解了一遍，让他自己抉择。
    听完之后，林平之静立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弟子现在还没有将独孤九剑练好，正所谓‘武学之道，贵精不贵多’，弟子认为一味贪多反而会落了下乘。”
    他顿了顿，又自信地说道，
    “况且‘独孤九剑’乃是一门内外兼修的剑法，弟子虽然内力不算深厚，但都是自己一点一滴练出来的，而这‘北冥神功’却是掠夺他人内力为己所用……”
    “感觉像是一门邪功？”
    路小满笑着问道，她看了眼林平之的表情，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你倒不用担心，北冥神功乃是正宗道教功夫。《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故北冥神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道：
    “但此门功法也并不是无敌的，一来想要吸人内力必须与人有所接触，若敌人远攻或以暗器突袭就没法子了；二来若敌之内力远胜于己，则如海水倒灌而入江河，凶险莫甚。”
    路小满将北冥神功的种种讲解完后，又看向林平之，语气和缓道：
    “你若修炼此功，原来的功力可以用贮功转化为北冥真气，尽可保留。若不想修炼也没甚么，北冥神功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门功法，就如你所说的，咱们的独孤剑法也丝毫不差。”
    林平之点了点头，路小满又认真地对他说：
    “世上厉害的武功千千万万，数之不尽。我们现在看似拥有了这么多的顶级功法，但师傅并不希望你拘泥于此，若只是一味地跟随前人的步子，拾人牙慧，毫无创见，那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超越前人。”
    手握宝藏，如何取舍是个问题。海纳百川，学无止境，若有一天，林平之也能像杨过自创黯然销魂掌、张三丰自创太极或周伯通自创双手互搏术那样，创造出一门属于他自己的功法，那她才算是真正感到欣慰。
    林平之闻言，心中一震，立刻神情肃穆地朝她点了点头，郑重道：
    “多谢师傅教诲，弟子定当谨记于心。”
    最后，林平之还是决定暂时不修习北冥神功，路小满选了与独孤九剑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天山折梅手，以及顶级轻功凌波微步让他拿去参考。
    天山折梅手虽然只有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但包含了逍遥派武学的精义。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爪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法繁复，包罗万象。
    独孤九剑是对方剑法越精妙，它幻化出来的反击招式也更精妙；天山折梅手也是如此，而它比独孤九剑更高明之处，则在于它是空手对敌。
    两人在石洞旁边的空地上搭建了两间木屋，又正式隐居起来。
    路小满花了几天的功夫，将外间石室中的各类书籍也全部录入记忆存储器，在她看来，这些工艺技术虽比不上武功秘籍，但也是一笔珍贵的财富。况且逍遥派的医术天下闻名，连活人的眼睛都可以替换，都快比得上现代医学了，值得她好好研究。
    就这么过了数月平静的生活，林平之还是按部就班地练剑。
    一日，路小满突然心血来潮，翻出灵鹫宫的玄冰术练了一下。
    玄冰术的特点就是不管何时何地，掌中成冰，好似凭空抓取一个物件一般。天山玄冰，已非寻常之水结成，而是以寒冰见长，掌中带冰，冰中有气，可以在烈日炎炎之下，经久不化；也可以在寒冬之日，瞬间蒸发，化作杀气。
    她练这个的原因，只是因为突然想起当初在衡山上，左冷禅用他的寒冰真气偷袭她的事情。
    寒冰真气是左冷禅用来克制任我行的吸星大法的功夫，之后他也的确成功了。那与之属性相同的玄冰术应该也能够克制吸星大法。
    话说回来，吸星大法还是从北冥神功中分支出去的残篇功法，书中有言：“吸星大法源自北宋年间逍遥派的‘北冥神功’与丁春秋‘化功大法’，主要多集合在‘化功大法’之上。”
    丁春秋本也是逍遥派弟子，后来背叛师门，自立门户，成为了星宿派的创始人。他从北冥神功的基础上悟出了化功大法，与北冥神功“化去他人内力为己所用”的特点不一样，化功大法只做到了前半句，以毒化去他人内力，却不能为己所用，是一门损人不利己的邪功。
    而主要继承了化功大法一路的吸星大法，同样也有着种种弊端，练到后面，吸收的内力多了，会有异种真气作乱的风险，极易遭受内力反噬。
    她又想到，吸星大法是一门不完整的功法，因此能够找出它的破绽并不算难，那么更加高级的北冥神功有没有破绽呢？
    路小满调出仪器，在半透明的屏幕上认真观看记载着北冥神功的三十六幅画像。
    她此时正站在野外的一片林地上，周围人迹罕至，无人打扰，于是她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入定了。
    一只野兔从她身旁蹦跳着跑过，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人的样子，路小满瞳孔中映出那一幅幅生动的画像与逐渐连在一起的道道线条。此时，一阵风吹过，她周身的气流竟微微有些凝滞起来。
    就当她正进入到一个玄而又玄的奇妙状态中时，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突然从另一头传来。那脚踩上树叶的“嘎吱”一声脆响，落在她耳旁，竟如惊雷般炸开。路小满体内真气一阵动荡，就在缓缓走来的林平之面前，忽地喷出一口鲜血，软软躺倒在地。
    路小满迷迷糊糊地感觉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飘飘荡荡地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她的前后左右全都是人影，马蹄嘶吼，刀剑相击，嘈杂得不行。她意识还懵懂着，只觉得有很多人从她身体中穿过，他们的脸上沾满了血迹，有自己的也有他人的；不知是哪里着起了火，热浪扑面，呼喊声、吼叫声不绝于耳。
    路小满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城墙，“襄阳”二字嵌刻在上。她又转过身，漫无目的地行走起来。穿过了好多人，好多马，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觉得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路小满没什么情绪地侧头看过去，蓦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明亮，炙热，却又饱经沧桑，深邃无比。它穿透过层层迷雾，直击入她的心灵，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那是……
    “——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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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