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沙和画

    说去旅行，可也不是说走就走的。
    趁着圣诞没放假前，赶紧去把南美各国的签证手续给办了。
    田橙有自己的计划，去的都是主要的几个南美国家，当然也不是真的去玩，而是去认识许多不知名的处于社会底层的画家，从他们那里找寻有意义能触动人灵魂的作品。
    第一站从墨国开始，最后一站从古巴结束。
    陆谦提前几天从波市赶过来汇合，学校已开始放假，父母早早打电话来让他回国，他以早计划好去旅行散心为由拒绝了。
    第一次进行长途长时旅行，陆谦准备了两大箱包的用品，田橙看得嘴角直抽。
    “帅哥，你这是旅游，不是旅行。”
    “你的行李呢？”
    田橙向角落奴奴嘴，一个鼓鼓的中等旅行背包静静躺在那儿。
    ……陆谦摊开自己的箱子，把许多没必要的外套衬衣裤子全部扔掉，只留“缺什么在路上买就行了，我说你心里得有准备，这趟路程可能比较不那么舒服。”
    “可我看你的样子，只觉得这趟路程可能很有趣。”
    “……我会尽量让你觉得很有趣，如果不那么有趣，那肯定不是我的原因。”田橙认真的说。
    两人对望了一阵，最后一起笑了起来。
    飞机票是田橙出钱订的，陆谦没说什么，他拿出自己的银行卡交给她。
    “这是我这几年在美国投资股票外汇的收益，是我自己挣的。”
    “有多少啊？”
    “大概三十来万吧，不多！”
    “……不怕我拿了你的钱跑掉。”她开玩笑说。
    “……你不会。”
    “你先收着吧，上次你帮我收的那些画已经卖的差不多了，我说了，如果我创业成功就请你拉美游的，本姑娘是言而有信的，不过你路上最好在身上备一点现金，万一我自己的钱花光不够用了，就拿你的顶上，以防突发状况。”
    虽然现在纽市处于圣诞季，冷得要死，他们乘机那天还下了大雪，不过到了墨国南部就得脱掉冬衣换上T恤了。
    墨国，离天堂最远，离某国最近。
    陆谦穿上T恤牛仔裤，并且学田橙一样戴着墨镜，两人站在一块就是一对郎才女貌的异国情侣。
    她带他一起去看了那位墨国最知名也最有传奇色彩的女画家的作品，田橙以前环游世界时就已经看过，每看一次都是一种扑面而来的震撼。
    “她的作品表现了太多的阴暗，痛苦和死亡，自画像的眼神冷冽通透，看多了我都不敢直视了。”陆谦说道。
    “那我们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可发掘的好作品和好画家。”
    她牵着他的手去附近的跳骚市场闲逛，市场上充斥着各种西班牙语叫卖声，吃的喝的特色食品，家具衣服各种二手货。
    甚至有人悄悄走过来用英语问他们要不要大.麻，货品纯正绝对爽歪歪，两人都摆手拒绝。
    也有在人少的角落里一排排抱着自己作品给路过的游客欣赏，希望有人买下画作，最梦幻的是能踩到狗屎运，能被一些画廊经纪人或是老板看中签约去开画展成为知名画家……
    田橙漫不经心的一路上浏览过去，陆谦反而很认真的看了每一幅画作，然后说：“我就是门外汉，总觉得每一幅画都很好，那些抱着画作的人看我的眼神带着渴望，窘迫中带着希望，要不是你牵着我平静的走过，我都想冲动一把了。”
    “呵呵，也许是我的角色转换的原因，作为一个艺术品商人，我的要求可能高了。”
    “也是，虽然不知道你用之前的画作赚了多少钱，但凭你身边伴侣的水准就知道你的眼光很高，而且非常精准。”
    “……陆谦，我没发现原来你的脸皮还挺厚的。”
    “我听室友说的，追女孩子如果脸皮不够厚成功率会特别低。”陆谦说完墨镜下的嘴角微微翘起。
    ……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顶着大太阳逛着露天市场，那是浑身都在冒油啊。
    “这边没有什么太优秀的作品，我们先回酒店凉快吧，我还以为我是十分抗热的，结果顶不住。”
    田橙已经喝完了随身带的瓶装水，渴得不行，准备转出去买水喝。
    “先生，小姐，请来看一下我妈妈的画。”
    有一个稚嫩怯生生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眼晴又大又圆，头发却像一蓬干草一样散开，身上是洗得白一块红一块色皱皱的连衣裙。
    她正抱着一副挡住了她全身的画看着转回头的这对外国游客。
    田橙被她抱着的画作吸引，蹲下身来仔细观赏。
    这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抽象画，里面有棱角分明重叠在一起的花卉，想绽放开却又彼此尖锐的碰撞而纠缠在一起，有很深的隐喻和情感。
    “您好，可爱的小姑娘，这幅画是你妈妈画的吗？多少钱？”
    “是的，女士，是我妈妈画的，您喜欢这幅画吗？”
    “嗯，是的，有点喜欢，如果价钱合适的话我愿意买下来。”
    “女士，你有美金还是比索呢？”
    “美金。”
    “50美金，女士。”
    “有点贵呢，30刀可以吗？”田橙逗她。
    “女士，您再买多一幅画我可以按这个价给您。”女孩想了想说道。
    “这样啊，那我看看那些画是不是我喜欢的。”
    “我家里还有很多画，您可以跟我回家去挑选。”
    ……田橙有些犹豫，要知道墨国的治安可不是太好，经常有游客被诱骗去强买强卖，这还不算什么，有的就是毒贩找一些游客去当运货的工具，这就麻烦了。
    “女士，我的家离这里很近，就在前面一点点不远的，我妈妈画了很多画，都堆在家里呢。”小女孩看出田橙在犹豫也有些着急。
    陆谦就说：“要不去看看吧，难得你喜欢这副画，去了说不定还有惊喜呢？”
    田橙看着那副画，确实画的很好，于是对小女孩说：“希望你是个诚实的孩子，带路吧。”
    因为小女孩一直抱着那幅画走得不快，陆谦就好心的接过来替她拿着。
    小女孩很高兴，牵着田橙的手往她家里走去。
    聊天中得知小女孩名叫paloma,帕罗玛，妈妈叫rosa罗沙，爸爸，她从小就不知道爸爸是谁……
    这里是一片贫民窟，高低错落的搭着各种铁皮加木材再加点水泥的房子，能想象得到夏天的时候如果没有空调里面会是怎样的蒸桑拿。
    在七拐八弯又经过无数本地居民好奇各种含意不明的目光洗礼后终于到了帕罗玛和她妈妈住的家。
    房子在二楼，从搭着嘎吱嘎吱响声的木板楼梯走上去，一个嘴角和眼睛明显被打得青肿的女人来开门，帕罗玛叫她妈妈。
    她有着一头和女儿一样蓬松的干草一样的头发，右手拿着一支细细的烟。
    女人穿着有些掉色的碎花长裙，胸前颇为波涛汹涌，嘴里吐着烟圈，眯着眼睛看这一对来自异国的东方男女。
    母女俩用西班牙语交流着信息，陆谦也听不懂，而且屋内热气腾腾又夹杂着劣质香水和各种复杂的味道。
    他把田橙拉出门口等候，“帕尔玛问她妈妈脸上是怎么回事？她妈妈说是毒贩又来催债了，小女孩希望妈妈不要再吸.毒，好好画画，将来会成为一个大画家。”
    田橙把听到的母女对话告诉他，陆谦也无语，贫穷就算了还去沾惹毒.品！
    “她妈妈怎么说？”
    “……大人的事会有自己的办法解决，她会继续画画存钱，然后把帕罗玛安排去M国。”田橙把后面
    “……”
    两母女终于出来，然后女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跟我来。”
    小帕罗玛亲热拉着田橙的手跟着她妈妈走，还不时回头对陆谦讨好的笑笑。
    女人罗沙把他们带到一处地势更高，处于半山腰的破房子，她用钥匙打开门，请两人进去看。
    门并不高，田橙都得弯腰进去，虽然热气腾腾，但她还是被里面的画作吸引了。这全是抽象主义的作品，但并没有表现很多的颓废和绝望，反而有一种希望挣脱痛苦和枷锁，对美好生活无限向往的情感，这是非常有深度思想的作品。
    罗沙看她很感兴趣，于是说:“这里大约有六七十幅画，都是我这一两年画的，之前画的都被一场大火烧没了，你如果肯全部收去，我可以算便宜点给你。”
    田橙心中一动，脸上却未表现出来，“我们要不了那么多，可能就挑一两幅画就好，只是作为礼物送给朋友的。”
    “一千美金，这里七十八幅画您全部带走，怎么样？”罗沙看着田橙，插着腰挺着胸问她，一旁的帕罗玛也双眼带着希望的看着她。
    “罗沙，从您的作品我可以看出您非常有才华和天赋，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因为著名的画家，可我能力有限……”田橙想把话说得婉转些，她确实没想要收那么多抽象主义的作品。
    “八百，求你了亲爱的女士，你赞美我的话我的爸爸我的老师我的情人都跟我说过，可他们都离开了我，我应该坚持不到成为著名画家的那一天了，请你把我的画带走吧。”罗沙猛吸了几口烟，一只手拍着自己的额头摇着头，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
    田橙沉默了一会，用中文对没有听懂西班牙语的陆谦说：“看来你又要做一次搬运工了，八百刀，我买下所有的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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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