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八) 一念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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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躲过追杀,耶律宗徹马不停蹄带着余部赶回村镇。
彼时,赵祯已醒。
随队留下照料的赤练军军医还在发愁怎么解毒,不到入夜,赵祯便自己醒了过来。原来但凡皇室都怕毒杀这类防不胜防的手段,故赵祯自幼会吞服些轻毒以训练身体的耐毒性。寻常人中招,早被毒死了,也是赵祯福大命大,刚恢复意识就翻出傍身的解毒丹吞下,这才捡回一条命。
军医见他脱险,很是松了口气。然不等把完脉琢磨出个清理体内余毒的法子,就见耶律宗徹抱着一人火急火燎冲进屋来。
赵祯眼尖,一眼辨出赤王怀里的展昭。只见其面色铁青,半脸糊血,昏迷不醒。赵祯连忙一个激灵翻身下地,空出床榻之余,顺势帮忙将人好整以暇地安置其上。
耶律宗徹火急火燎嘱咐军医先诊治展昭。
赵祯候在一旁,见其面色有异,忙向门外张望,不见那总与御猫形影不离的锦毛鼠,预感出了大事。
“怎么回事?白玉堂呢?有他在,展护卫怎么会伤成这样?”
赵祯这一问,让耶律宗徹只感如鲠在喉。喉结上下滑动,意味着不自然吞咽了数次,这才转身直面赵祯。耶律宗徹并不介意旁人看清他眼底布满的血丝,他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良久,才期艾道:“白玉堂他……死了。”
“你说什么?!”赵祯几乎怀疑是自己耳背了。他一把拉住耶律宗徹追问:“赤王你再说一遍,你说谁死了?”
耶律宗徹沉默没有回答,反而让赵祯确认先前并非幻听。只是他仍感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啊。白玉堂武功那么高,就算平日鲁莽冲动了些,但打不过,脱身总不成问题。再说还有展护卫帮衬,他二人联手,什么龙潭虎穴闯不过?会不会是弄错了?”
耶律宗徹心知赵祯与白玉堂情谊颇深,早相交莫逆,自然一时无法接受。但事实终究是事实。他一声叹息,截断了赵祯所有希冀:“亲眼所见,错不了。”
“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展护卫……?”
赵祯的质问戛然而止,只因耶律宗徹痴缠交织在展昭身上的目光已透露出痛色,无声地告诉了他答案。
展护卫也看到了?
他是……亲眼看着白玉堂死在自己面前的吗?
这……这……太残忍了……。
他才刚刚敞开心扉接受白玉堂的感情,才刚刚从阎罗手里逃脱寄望于未来闲云野鹤的生活,甚至才刚刚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心爱之人执礼成婚。
可是命运怎能对他如此不公,如此残酷?偏偏用这种方式伤得他体无完肤。
这种痛难道一次还不够,还要他痛彻心扉再生生受上一次?
赵祯突觉心脏抽搐,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席卷五内。不由就回忆起当初在暠山枯井下展昭闻听白玉堂死讯时的惨烈画面。
这是一生再也不愿有的经历。明明痛在心底,可那人的绝望亦能叫他感同身受。
若说当初只是被言语误导,展昭便已反应如此之巨,如今亲眼见所爱之人命殒,那对展昭来说又将痛到什么程度,绝望到什么地步?
赵祯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荷塘月色,白衣如许坐在池边用赤着的脚拨弄涟漪阵阵,惬意之姿宛若月下仙人,好不撩人。
回首,桃花眼眯起两弯月牙儿,笑出一片灿烂。
“傻猫,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蓝衣翩然而至,被一只宽大的手拉拽坐下。三下五除二褪了鞋袜,白玉堂不理展昭又惊又骇又一本正经的端正模样,径直将其双脚没入池水中。
“天干物燥,这炎炎夏日,就该这么消暑。怎样,舒服吧?”
清凉的池水流淌,宛若活的鱼儿在双脚间嬉戏。
展昭全然不在意那种新奇的感受,反一瞬不瞬地牢牢盯视着眼前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瞧你这小眼神。是不是觉得五爷更帅了,被我这俊美无匹的绝世容颜迷得五迷三道的?”
展昭没说话,只痴痴地望着浅浅地笑着,突然抬手一勾,将白玉堂拉到跟前吻住了对方。
这一吻隽永而绵长,直到白玉堂反客为主,情绪上头将展昭压在身下,双唇才堪堪分离。
“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猫儿你怎么那么热情?以前这码子事你可是甚少主动啊。”
“你不喜欢?”
“傻子才不喜欢。”剑眉高挑。
“那就好。”展昭抬手捧住白玉堂的脸,温柔至极道:“那以后都由我主动,你可莫要取笑我腻歪。”
“腻歪什么的,不该多多益善?怕只怕你这薄皮猫也就此刻嘴上说说,真要付出行动再进一步,就怂了。”
“小瞧我。”展昭似被挑起争胜之心,奋起一个虎扑将白玉堂反制在地。
黑曜石般的目光始终在白玉堂脸上流连,半身突然垂落,竟是意外用额头抵住了白玉堂的天庭,将满目的深情都藏在了咫尺之间。
“我不会再理会外界的闲言碎语,亦不会再在意旁人审视的目光。玉堂,我想通了。过去我以梦为马,知家国,护天下,不负男儿壮志不负韶华,展昭从无悔意。可如今,半生蹉跎只得孤寂残身,我想要的变了,余下岁月的日日夜夜,我只想伴在你身旁与你一起过。”
“没想到猫儿你说起情话来倒也挺甜的。可惜……。”白玉堂嘴一扁,佯装幽怨道:“话是说得好听,却明明堂都拜了,还叫五爷我清心寡欲地当和尚……。”
抱怨戛然而止,只因白玉堂发觉身上腰带被撤掉了。一抬眼,目瞪口呆地正对上展昭逐渐松散开衣领后露出的锁骨,以及那截颀长的颈项,默默吞了口口水。尤其当见到展昭眼眸间突然雾起,尽管迷蒙但另有一种惑人之感,而穿透那层迷雾仍能分辨清那双明眸暗藏亿万的星辰闪烁。
只在耳边的呢喃又轻又软,别有意味到叫人心痒难耐:“知你喜欢吃荤食。既然饿了,只管开动便是。”
说罢,许是见自己难得一次的大胆把白玉堂完全吓傻了,粲然一笑,遂主动俯下身又一次吻住白玉堂。
四唇相交,缠绵痴绝。不同于以往浅尝即止,这一次由展昭发起,竟意外吻得深沉,深得难分难舍,宣泄出一丝执念与疯狂。
白玉堂面对这样的展昭,眼底闪过片刻忧心,及至后来彻底迷醉在这波涛汹涌的情深不寿之中。
趁换气间隙,白玉堂低语:“猫儿,你这么热情,我可有些招架不住。”
展昭不语,还待继续,却被白玉堂用手隔开。
“够了,时间到了。猫儿,你该回去了。”
耶律宗徹听完军医的回复,忍不住摔了手里刚喝一口的茶杯,吼道:“开什么玩笑?!什么叫展昭救不了了?敢给本王敷衍了事,不怕本王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简直胡言乱语!
明明宋帝已拿出解毒丹给展昭服下,中毒情况有了明显好转。他这才要军医继续治疗展昭内外伤。可不知何故,展昭突然开始呕血。与先前佛塔下大悲心绪下急怒攻心不同,这次的呕血怎么也止不住,若长此以往下去,展昭岂有命活?
军医唯唯诺诺解释:“不是小的不尽心,实在是……实在是展大人是在自己断绝自己的生机。”
赵祯颤声道:“你说什么?你是说,展护卫不想活了?”
军医道:“药物最多只能治好外在伤口,然而心病是没药可医的。自己弃生便等同于天人五衰,就算用尽天下最珍贵的药材,也于事无补。”
赵祯忍不住又回想起枯井下那叫人心悸的绝望,突然觉得可以理解军医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想到展昭此刻内心竟是一心求死,他慌了神,扑到床边急切唤道:“展护卫,坚强点。你不能陷在梦里,还有好多人在等你。你一定要醒过来。未来的路就算再艰难,也有人愿意陪你走下去。你更不可以放弃自己。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是你一直激励我的。如今,你打算自己食言而肥吗?”
赵祯说了许多恳求的话。可无论他如何絮絮叨叨,呕血仍在继续,很快蓝衣前大片衣襟已洇红成紫。
“够了,时间到了。猫儿,你该回去了。”
展昭没想到白玉堂会叫他走。故眉宇深锁,倔强道:“我不回去。我不是说了,我要与你一起……。”
白玉堂点住他的唇,笑得深情又不舍:“傻猫,这里不是你该逗留的地方。你听,有人来接你了。”
【展护卫,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可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直到所有苦难过去的一天。】
【你不是那种会被绝望打倒的人,你是强者,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更坚强了。】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站起来。所以……求求你,快醒来,你不可以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你会死的……。】
那来自天际的呼唤,展昭一个字都没有错漏,但是却无动于衷。唯一有所反馈的是一抹笑,带着难以名状的苦涩,始终痴痴地凝望着眼前的白玉堂。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玉堂,我不是坚强,只是心怀执念。为国为民是执念,与你一起,亦然。当我不再压抑对你的感情的那一天,我就曾偷偷对天起誓:我不认命,我要破了我天煞孤星的命格,与你一生福祸相依、一世生死与共。我……不想再承受输给命运的那种无力感了,你懂吗?”
白玉堂温柔地把人圈入怀中,柔情似水道:“懂。猫儿,你的一切我都懂。可正因为懂,我才更不能自私地把你留在这里。你再仔细看一看四周。”
随着白玉堂话音落下,幻境瞬间解除。只见原本幽静的荷塘瞬间化为流沙,而那些盛开的莲花,也转瞬由清雅怡人变成了妖冶艳丽的彼岸花。彼岸花风姿摇曳,不但美到窒息,更仿若能摄人心魂,掩藏了在这绝美背后的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
“走吧猫儿。谢谢你陪我最后一程。可惜,这样美好的时光不能再继续了。”
展昭慌了神,紧紧握住白玉堂的手,急道:“可以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直留在这里。”
“我却不愿。”
“为何……不愿?”
“你还不明白吗,傻猫?”指腹轻轻抚触着展昭的面颊,桃花眼深邃又迷离。“正因为我爱你,所以,不愿!答应我,为我活下去,一定要健康、幸福地活下去。”
说完,白玉堂便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推,竟神奇地将展昭推出老远。
四周开始起风,无数看不见的风墙将二人隔绝两处。
“玉堂!——”
展昭声嘶力竭地呼喊。他知道白玉堂明明听见了,却一动不动,毫无回应。
而白玉堂原先站立处的流沙也开始逐渐涌动,慢慢将赤足陷落,随后是皓白的长衫。
“不可以!玉堂,你不可以丢下我。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死在我前头。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如果你一定要走,那就把我带上,碧落黄泉,我们一同走。”
泪水,滴滴洒落沙河。却难有作为,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玉堂沉入流沙,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从没有一刻,他哭成了一个孩子,因为这一刻他再次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一如亲眼看着白玉堂跌落佛塔的悲绝。
从没有一次如何痛恨自己。他甚至不禁在想:如果当初没有与白玉堂在一起,白玉堂是不是根本不会有此遭遇?
终究是这天煞孤星的命格再一次胜了。又一次令他深爱之人身死道消,又一次让他成了孤家寡人。这种命格……究竟有何存在的价值?还是说……真正不应该存活于世的……其实是他自己?
当一个人的绝望达到顶峰,整个世界也化成了灰暗。
【展昭,你如果那么想死的话,我无话可说。】
【只是本王瞧不起你!】
【别忘了,白玉堂是被害死的。他死的那么惨,连尸身都不曾留下,你却只想着一了百了,连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你不想报仇吗?就算不为自己,难道你就不想为白玉堂报仇雪恨?】
【那些人可是布局杀了你最爱的人啊。你不恨吗?我不信。再善良的人也会心中有恨。何况你不是圣人。你不觉得亲手将此刻加诸在身的绝望还回去才是上上之选吗?】
天外之音好似换了一个声源。但比起先前苦苦哀求拼命挽留,这个冷漠到近乎傲慢的语调却反而戳中了展昭心底深处封印的某一处,为他打开了一扇无形的大门。
复仇……是吗?
四周的景物再次天旋地转。
待展昭浑浑噩噩张开惺忪地眼,看到的是耶律宗徹正凝重着神色坐在床边。
军医一见展昭醒了,欣喜大叫:“这下好了。人醒了,也不再呕血,有救了。还是王爷有办法,小的这就去为展大人备药。”说着告退下去。
赵祯见展昭真的醒了,也是一阵激动。不由也是佩服耶律宗徹,竟用这种剑走偏锋的办法为展昭新生执念,吊住他生的契机。
展昭将视线飘向别处,咳出口中还未吐尽的残血。待赵祯细心地用帕子为他抹净,他才再度开口。声音透着一股清冷疏离的味道:“赤王……,我想报仇,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你是我契丹的月神。无论你想做什么,本王都会义无反顾助你、护你,为你达成心愿。”
“还有我。”赵祯忙不迭表示,“展护卫,我也会帮你。不能让白玉堂白死,我们一起为他讨回公道。”
展昭闻言终于将脸转了过来。他缓缓抬起手,另两人立刻上前将之覆住,三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展昭虚弱而苦涩地笑了:“那好。那就麻烦你们带我回紫婵宫。我还需要最后一股助力。”
赵祯耶律宗徹面面相觑。展昭虽未指明,但两人心中都清楚,展昭所指的那股助力便是——紫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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