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3）

    一想到不久前看到的场景，顾从杨便忍不住手脚发冷，用手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她呆滞地看着不远处，梦境里、某些反复说着的话语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杀了她们，杀了她们……”“只要她们死了，所有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你会永远幸福，永远幸福。”……
    头疼剧烈地把自己埋在膝盖中，顾从杨阻止顺从那些可怕的想法。
    “不行，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她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听，不能这么做，不能……”
    恍惚间，不知为何，顾从杨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冰冷的病房，无数个台子上，每一个人都盖着长方形的白布，她站在中间看着自己被这些东西包围，一道道的声音从白布下方传来，全是她的名字——“杨杨，杨杨，杨杨……”
    “不要叫了，不要叫了！”受不了的顾从杨捂着头蹲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叫着：“求求你们，不要叫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不要叫了，不要叫了！！！“
    与此同时，睡得正好的顾从新忽然被尖叫声惊醒，他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还没仔细思考是什么情况，就听到自家妹妹在喊他。将被子一掀，连拖鞋都来不及穿的顾从新刚一开门就看到了同样出来的顾妈妈，而后两人齐齐走进顾从杨的房间。
    从被窝里抓出被汗水浸湿、卷缩成团的顾从杨，听着对方的呼救声，顾从新的心都揪在了一起：“杨杨，杨杨？”
    摸了摸顾从杨额头，发现对方发烧了的顾妈妈十分慌张地说道：“这么烫？我得赶紧去开车！”
    扫了一眼匆忙忙抓了一件外套便去翻找车钥匙的顾妈妈，顾从新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只给妹妹抓了一件外套便抱着对方出门了。
    等电梯的时候，顾妈妈自言自语：“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心急如焚的顾从新顾不上回话，他都要恨死那慢悠悠的电梯了。待电梯一来，他立马踏了进去，而后飞快按下楼层和关门按钮。直到送顾从杨去了医院，整个心脏都提在嗓子眼里的顾从新方才呼吸了一大口气。
    此时此刻，陷入高烧与噩梦的顾从杨再度看到了过去，那些她一点都不想记得的过去，就像时间在浮动……
    ……
    原本气氛凝重的葬礼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破，狠狠给了蓝婉一巴掌的顾从杨厉色道：“我把他让给你，就是让你逼死他？”
    被打的蓝婉很快便被徐宣言护在怀中，护着她的徐宣言直接冲着打人的顾从杨高声嚷道：“顾从杨，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从国外匆匆赶回来连休息都没休息一下就来参加葬礼的顾从杨冷笑一声，漂亮的眼眸中全是赤红色的愤怒：“理智？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邱云泽会死？”
    一说到这个问题，护着蓝婉的徐宣言便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语。
    看着说不出话的徐宣言，站在他面前的顾从杨不客气地一把攥紧对方的领口，眼眸中流露出恨意：“徐宣言，你告诉我，为什么邱云泽会死？为什么他会自杀？说啊，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你没有阻止他那么做？”
    注视着死死盯着他的顾从杨，徐宣言正准备说话，就被他护着的蓝婉打断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肆喧哗？”
    说着话的蓝婉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徐宣言，走到顾从杨面前，上挑的精致眉眼中透着冷意：“我有让你让过吗？是邱云泽选择了我，是你输了……”
    ……
    ……
    “为什么啊？哥哥，为什么他们会出事？”哭得声音都沙哑掉的顾从杨难以置信地抓着眼前的赵嘉措，哀哀地问道。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的赵嘉措一瞬间也给不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于是，他只能无力地紧紧抱住顾从杨，希望通过拥抱让对方不再那么伤心。
    可惜，这个时候的拥抱无法抵抗失去朋友的痛苦，顾从杨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自责：“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
    “不是你的错，杨杨。”知道顾从杨想说什么，赵嘉措赶紧出声止住对方胡思乱想：“这是意外，杨杨，这是意外！”
    ……
    ……
    “你说什么（英语）？”原本高兴着的顾从杨还准备拉着哥哥去看电影，不成想，下一刻响起的电话打破了一切，她难以置信地听着电话那头的转告，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我小姨怎么了（英语）？”
    等到电话挂断，拿着手机的顾从杨都没回过神来。一旁的顾从新看着自家妹妹这副样子，问她：“怎样了，杨杨？”
    被问话的顾从杨呆呆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嘴唇方才动了动，顾从新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的顾从新随即接起了手机，认真听了一会，同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确定吗？（英语）”
    又听了片刻，将妹妹的手握紧的顾从新咬着嘴唇，回答：“我们……我们马上赶过去……（英语）”
    “哥哥……”待顾从新挂了电话，低头的顾从杨好久才发出声音：“不是真的对不对？”嗓音里带着哭腔。
    “杨杨……”将人直接抱在怀里的顾从新忍着眼眶里集聚的眼泪，好半晌才隐忍住哭声：“没事的，杨杨，没事的。”
    ……
    ……
    “你明明说过会给她幸福，这就是你说的幸福？（英语）”如果不是隔着玻璃板，问话的顾从杨早就冲进去将对方撕碎了。她曾经是那么相信他，相信他会好好对待她的小姨，可她的小姨却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畜生给害死了。
    “对不起……（英语）”面对顾从杨的控诉，模样有些憔悴的男人用手抹了一把眼睛。
    原本坐着的顾从杨“唰”一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台板上，一双通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对方：“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小姨会活过来吗？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英语）”
    “对不起……（英语）“男人大约也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把我小姨还给我，你把我妈妈还给我！（英语）”注视着仿佛只会对不起的男人，顾从杨忍不住用手敲击面前的玻璃板：“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
    ……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看着来找她的人，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抗拒地直往后退。
    目视着眼眸通红脸色苍白的女人，不敢再上前的男人嗓音干涩地问她：“你也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可我哥哥没了，邱云泽。”注视着面露悲伤之色的男人，和对方拉开距离的女人侧过脸，努力压着声音里的颤抖：“你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在和你出去以后，他就没了？”
    说道这件事，被女人喊作邱云泽的男人默默吸了一口气，哀求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份请求，女人白皙的面孔闪过似笑非笑的表情：“邱云泽。”
    “嗯？”应声抬眸的邱云泽对上女人充斥哀伤的眸子，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查出来，我哥哥就能活回来吗？”
    ……
    ……
    “没用的废物？”被扣着脖颈的顾从杨嘴角带着一抹不屑的嘲弄：“在我看来，你才是个废物。居然连死去的亡灵都召唤不出来，你算哪门子的魔物？”
    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被这句话激怒的怪物随即反嘲：“为了一个可笑的愿望来到这里的你，难道不比废物还愚蠢。”
    “你懂什么？”呼吸不顺的顾从杨瞧着怪物的眼神充斥着怜悯：“口口声声想变成人类，可你又懂什么？”
    暴怒的怪物死死盯着顾从杨眼眸中的同情，告诉对方：“如果让我活成你这种样子，还不如死了痛快。”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早就不怕死的顾从杨无所畏惧地扔出一句话。
    面对视死如归的女人，盘算已久的怪物闷声闷气道：“杀了你？我可舍不得，你都不知道，你的命格有多好……”
    听到怪物这么说，感觉十分好笑的顾从杨：“我命好，我命好的话会活成这样子吗？”
    猩红色眼眸中露出怪异的神色，笑容古怪的怪物面色狰狞道：“这你就不懂了，不过，你也不需要懂，等我将你的命格占为己有的时候，你就可以慢慢欣赏了……”
    ……
    ……
    “奥莉维娅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意大利语）”穿着黑色礼服的中年男人面色严肃地劝慰着站在棺木前死死不肯放手的顾从杨。
    “请节哀？（意大利语）”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汇，不放手的顾从杨盯着对方布满皱纹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他：“我哥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们凭什么叫我节哀？（意大利语）”
    “奥莉维娅小姐，玛尔斯少爷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请你尊重……（意大利语）”听到顾从杨这么说，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应道。
    男人还没说完，抱着棺木的顾从杨便冲着对方嚷嚷：“胡说八道！我哥哥才不会自杀，你们胡说八道！（意大利语）”
    站直优雅的男人显然被顾从杨话语中某些不好的词汇弄得有些生气，他压着怒气说道：“奥莉维娅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意大利语）”
    环视着那些为她哥哥送葬的人，顾从杨咬着嘴唇，最终喊道：“你们都给我滚！都给我滚！（意大利语）”
    “奥莉维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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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