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数日后。
    洛杉矶梅罗斯大道5555号, 派拉蒙影城。
    今天的摄影棚内气氛并不美妙。
    派拉蒙总裁雪莉.兰辛，制片人加利.卢切西，导演格里高利.霍布里特, 编辑安.白德曼, 选角导演迪布拉.阿奎拉, 以及《一级恐惧》的男主角候选人之一理查.基尔, 同时出现在这里。
    1990年, 一部《风月俏佳人》让茱莉亚.罗伯茨和理查.基尔双双站在了好莱坞一线巨星的位置, 但之后理查.基尔陆续推掉了《虎胆威龙》和《华尔街》这样的影片，主演的一系列电影都以失败告终，咖位渐渐有些不稳。
    因此, 他急需一部好电影挽救自己的职业生涯，让它重回巅峰，所以在听到导演格里高利.霍布里特准备拍威廉.迪尔所著的《一级恐惧》时，他和他的经纪人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理查.基尔与《一级恐惧》的制作人和导演陆续接触, 又亲自拉了编剧安.白德曼入伙, 虽然还没有签下合约, 但他完全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板上钉钉的男主角。
    噢，是的, 还有谁会比他更适合这个风度翩翩的律师角色？
    然而现实很快就打脸了。
    先是霍布里特提出自己想要请个偶像明星, 来饰演电影的灵魂人物艾伦——他们竟然还要为那女孩改剧本，是脑子被屎糊住了吗？
    理查.基尔愤怒地表示不可能让一个不会演戏的金发傻妞毁掉自己的电影，派拉蒙想要她, 那么他就走人。
    然后是那个见鬼的派拉蒙制片部主管, 竟然提出他这个男主角最好来一次试镜, 和那个女孩一起试试戏？
    这他妈的不是浪费他的时间吗？
    所以那个金发傻妞到底睡了什么人？
    他的经纪人连夜打了几个电话, 这才发现即将进行试镜的乔茜.霍顿不仅是派拉蒙总裁雪莉.兰辛一手提拔的新人, 与好莱坞制作人大卫.格芬也有来往。
    大卫.格芬是谁？
    对于不知情的圈外人来说，格芬仅仅是一个退休的富家翁；
    但对于真正了解好莱坞，尤其是一线明星而言，他正是此前造成环球影业部门总裁朗.梅耶上位、迈克尔.奥维茨痛失CAA掌控权的幕后黑手。
    格芬能够影响到好莱坞偌大一个制片厂的总裁人选，当然也能影响到制片厂旗下电影的选角，只是大多数情况下，他本人不怎么在意这些小事。
    然而这一次显然是个特例。
    大卫.格芬亲自过目了《一级恐惧》的剧本，并认为这是一个好项目，就把它推荐给了基努.里维斯的经纪人欧文.斯托夫。
    作为新晋的一线大咖，基努.里维斯完全有资格与有些过气的理查.基尔争抢这个角色，即便前者过于年轻，也没什么演技。
    而且基努.里维斯已经三十一岁，在好莱坞也刚好正式成年了。
    “Fxxk，那个该死的基佬……”理查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是他的经纪人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提醒说：“理查，有些话你不该在这说。”
    理查闭上嘴，嘴角绷紧着向下。
    “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理查。”他的经纪人又说，“雪莉.兰辛和凯文.霍维恩都拿这女孩当宝贝，他们非常看好她，我们没必要跳出来做这个坏人。你知道的，到了试镜环节，他们都会知道她不合适。”
    理查冷冷地瞥他的经纪人一眼：“没必要？这是我的电影！我不会让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玩弄我的电影，不，她连碰都没有资格去碰！”
    他的经纪人想说他们还没有签下男主角的合约，但一直以来理查就将这部电影当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不容他人染指。
    而且他之所以措辞这么激烈也没有控制音量，何尝不是要提醒不远处的雪莉.兰辛，另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基努.里维斯和他的经纪人——没有资格碰这部电影。
    说句老实话，如果理查早早签约，而不是压着片酬和分红条件迟迟谈不拢，恐怕现在也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谁让理查连扑几部电影、开始过气了呢？
    片商是最趋利避害的现实动物，派拉蒙又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当家作主，在这一点上尤其过分。
    正被人谈论到的雪莉.兰辛，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正与派拉蒙的制片部主管低声说话。
    “你说的没错，理查.基尔确实是男主角的最佳人选。基努.里维斯？不，他不行，他不适合。将他加入男主角的候选名单，一方面是格芬先生的授意，不让他的经纪人忙活了半天一场空；另一方面，理查.基尔总该明白，他已经不是昔日的大明星了，没有资格对电影指手划脚，片酬也是。”
    过气就该有过气的觉悟，别继续摆什么A咖明星的架子；偶像派也该走偶像派的路线，有些事情还是心知肚明比较好。
    别看派拉蒙的人与基努.里维斯的经纪人接触积极，但事实上，他们甚至没有通知对方来参加今天的试镜。
    因为基努.里维斯实在炙手可热，借助他的人气能让《一级恐惧》引起许多影迷的关注，但他的演技和扮相却没有足够说服力，在大卫.格芬已经暗示过的前提下，派拉蒙早将他排除在男主角候选人之外。
    派拉蒙的主管有些迟疑：“可是这么做，会不会……”
    “没关系。”雪莉.兰辛打断对方，“稍后把今天的试镜录像带拷贝两份，一份寄到格芬庄园，一份寄到马蒙特庄园酒店。”
    是的，剧本确实不错，基努.里维斯也很卖座，但选角首先要考虑到是否合适，谁都不希望千万美元的投资在院线上折戟沉沙，而就算是大明星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失败。
    “我得让那个女孩知难而退。”理查.基尔道。
    他的态度太过坚决，以至于他的经纪人只好闭上了嘴巴。
    好吧，看来想要白捡一份人情的好事失败了。
    理查真的是太过自负了。
    作为一位一线明星，眼巴巴地跑来为难一个新人，还特意从之前角色试镜落败的候选人中选出一个，就等在外面的接待室，捧起后者与前者打擂台。
    不得不说，这么做有些掉价儿。
    尤其是，他们属于同一经纪公司。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凯文.霍维恩那只护短的笑面虎，会因此大为光火——这可是他亲自保驾护航的新晋甜心女孩。
    看在上帝的份上，但愿这个女孩的表演，不会被对照组比得太惨。
    不一会儿，乔茜踩着时间点到了，
    她今天尤其张扬，将全美青少年偶像的气势摆得足足的，整个团队包括助理埃尔、保姆多萝塔、经纪人凯文.霍维恩以及他的执行经纪助理之一，化妆师和造型师悉数随行，浩浩荡荡地一大片人杀入了摄影棚。
    乔茜环视一周，这才架在脸上的大墨镜一摘，下巴还是昂地高高的，说：“Hello？”
    她穿了一身Thierry Mugler的经典黑色套装，成熟优雅却并不违和，露肩双排扣小外套和修身的长裤，由于踩着一双同色系高跟鞋的缘故，身材比例尤为修长完美。
    再加上复古的墨镜和艳丽的红唇，她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刚刚成名的少女明星，而是气场强大的摩登女郎。
    理查.基尔不满乔茜的浮夸作风，指责道：“你和你的经纪人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重要试镜吗？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演员的职业当回事。”
    “他是谁？这么大火气。”乔茜别过脸，问凯文：“所以，现在几点了，我记得我们的时间规划刚刚好。”
    “你好，理查。”凯文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随即十分配合地抬起手腕，露出他那款昂贵的百达翡丽，回答说：“8:55，还有五分钟到九点整。”
    而上午九点，才是他们约定好的试镜时间。
    乔茜拨了拨头发，假笑：“看来我没有迟到？”
    早在试镜之前，她就得到了凯文的提醒，《一级恐惧》的男主角理查.基尔不喜欢她，更不喜欢把艾伦这个角色改成女性。
    凯文试着与理查.基尔的经纪人沟通，但在他看来这位一线明星刚愎自用，基本上听不进去旁人的劝解，在自己已经认定某件事的情况下。
    所以，这才有了乔茜今天的当红明星排场，凯文也亲自到场为她助阵。
    “你好，乔茜，你更迷人了。”雪莉.兰辛第一个上前，亲切地给了乔茜一个隔空颊面吻，就好像正在亲吻一张绿油油的美金。
    “噢，雪莉，你真是太好了。”乔茜假模假样地寒暄，“孩子们最近还好吗？我听说你们前段时间去了纳帕谷，那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尽管她才十七岁，但问候起这些话题，非常熟练，并且毫无违和感。
    雪莉.兰辛也很受用，至少表面上，她还推荐了一处纳帕谷的酒庄给乔茜。
    气氛随即活跃起来，仿佛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这时候，凯文再次看看表，才提醒乔茜说：“时间刚刚好，或许我们应该开始试镜？”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欣然同意。
    角色试镜的这一套流程，乔茜已经相当熟悉了，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制片方希望她和理查.基尔能够现场来一段关于艾伦人格切换的即兴表演。
    之前听到这个要求时，乔茜和她的经纪人们，都觉得是有人从中作梗，而现在看来，这个人显然就是《一级恐惧》的男主角理查.基尔。
    令人遗憾的是，乔茜最不担忧就是即兴表演，因为她模拟过许多次艾伦的人格切换，几乎是着了魔那样对着镜子练习，对此差不多快要形成了条件反射了——这个角色实在让乔茜有些入迷。
    而今天摄影棚内的情景，也似乎与乔茜预料的相差无几，理查.吉尔属于一线明星的自负先后被两个女人——雪莉.兰辛和乔茜.霍顿——先后践踏，他的怒火早已点燃，却也让他的自负更胜一筹。
    这恰好有些接近电影《一级恐惧》男主角的心态。
    《一级恐惧》讲述的是一位律师因为自己的自负被罪犯欺骗的故事，芝加哥著名的律师马丁在电视上看到浑身血迹的凶杀案嫌疑人艾伦，在监狱中的短暂谈话后相信了艾伦无罪，决定作为辩护律师帮她打赢这场震惊全城的官司。
    然而随着调查和庭审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看似无辜的少女艾伦，正是这场残忍血腥的凶杀案的真凶。
    马丁感到欺骗和愤怒，前去监狱质问艾伦，却发现艾伦的身体里潜藏着另一个攻击性极强的保护型人格乔伊，想到了用精神病为艾伦脱罪。
    摄像机开始运转——
    监狱的会见室里，艾伦（Ellen）正坐在唯一的桌子前，等待律师的到来。
    艾伦的辩护律师马丁.威尔走进房间。
    他身形高大矫健，不怒自威的面孔有一种儒雅又精明的气质，尤其是当下板着脸时，让人不禁心生胆怯。
    艾伦抬起头，露出一副无辜又期盼的神情。
    马丁淡淡地瞥了艾伦一眼，解开一颗西服外套上的扣子，问：“你信任我吗？”
    “是的。”艾伦不知所以，回答说：“当然信任。”
    “很好。但我不信任你。”马丁坐在了艾伦对面的椅子上，目光转冷，“让我说明白点，我快败诉了，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的委托人他妈的骗了我。”
    艾伦愣愣地摇头，下意识说：“不，我没有。”
    “没有？放屁！”马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地指责道，“别再放屁，别再跟我玩游戏。每个人都认为你是凶手，只有我不相信，可现在我他妈不确定了，所以马上给我说实话！”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直接一脚踢开了碍事的椅子，沿着桌子走到艾伦身旁。
    此时此刻，理查.基尔的气势彻底压过了乔茜.霍顿，他的经纪人不免露出了些许得意和轻松的神色。
    瞧，那女孩嚅嗫无语，连台词儿都忘了接。
    ——完全是被理查的爆发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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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码字，只想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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