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16男人的酒

    “我刻意将时间选定成亚弗戈蒙给我限定的最后期限，然后给他一个名正言顺杀我的理由──如果他没有动手，就证明他的确是选中了我，而不是仅仅因为我和你走的比较近就让我来当这个天启四骑士。不过如果他没有动手的话，你也就不会收到这封信了，那么看来……事实和我猜的一样。”
    “当然，不管他因为什么选中了我，我都不会接受的。你知道我一直不是个喜欢被束缚的人……不管是谁，长辈也好，朋友也好，还是那个叫亚弗戈蒙的脑瘫神明，我绝对不会让他们限制我的自由。”
    夏宁星仿佛看到了一脸轻松的少年骄傲的站在面前，高声说着有关于自由的言论，然后快步跑上街，躲避他爸妈的穷追猛打。那家伙还的确一直都是这样，尽管为此挨了不少拖鞋底，照说不误。
    “我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些什么，但既然这很可能是我所能对你说的最后的话，还是勉强加两句吧。”
    “首先，我走了之后，你一个人要过得更好哦，别每天像尾巴一样在别人后面甩都甩不掉的……弄得好像我在什么地方捡了一条流浪狗。”
    说这种话之前你就不考虑一下流浪狗的感受么？还有，谁是流浪狗啊？夏宁星哼了一声。
    “还有啊，你的房间一定要好好整理一下，不要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就那么随便，刚才说你是流浪狗你还真就住狗窝。哼哼，我听北院的何姨说，要是房间打扫不干净，垃圾会变成妖怪狠狠教训你哦。虽然是挺老套的吓唬小孩子的话了，不过你我也都是看着妖怪长大的，说这种无厘头传说是真的也说不定……”
    “还有还有，我老哥说了，你天赋异禀，如果加入玛诺洛斯学院，一定能崭露头角。不过你成绩也不差，如果不想和这些东西有什么瓜葛就正常考个大学过正常人的日子吧，那个玛诺洛斯学院还是挺开明的，你不去不会逼你。”
    “最后……很对不起啦，你冰箱里的酸奶是我偷吃的，大夏天的嘛怪热的，你又睡得像死猪一样。不过都这种时候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哈哈。”
    “那么，”笔迹悠扬，“再见，宁星。”
    夏宁星有些呆滞的向后看去，但剩下的只有信纸上自带的方格小图案了。这封信甚至没有落款，也许是因为收信人和寄信人双方都互相心知肚明的缘故。
    “这个家伙……”夏宁星默默地将信折叠起来，“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我的房间乱不乱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又不是我女朋友，床单反正滚两次就会乱你管那么多干嘛……还有什么垃圾妖怪？怎么可能是真的啊，你是傻逼吗？
    那个玛诺洛斯学院也脑残的很，说着自由选择，实际上还不是把你往那边赶……还有酸奶的事，那天我体育考试跑了一千米，满头大汗的回家想找酸奶居然没找到，我才不会原谅你……
    ……再见什么啊，说永别吧混蛋。
    夏宁星吞了口唾沫，觉得喉咙已经有些哽住了，他抿了抿嘴，将信纸折叠，收入之前那个棕色的牛皮纸信封中。
    “怎么样？”巴松极不合时宜的插话道，“看了你好基友写给你的信有什么感想？有没有一张梦回小学生时代的感觉……”
    “感想就是你他妈真贱。”夏宁星恶狠狠地瞪了巴松一眼，忽然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啤酒，“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啤酒你拿得这么自然？”
    “呃，这个嘛……”巴松有些尴尬的扬了扬手中的啤酒罐，想找个什么理由来缓解一下气氛。毕竟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喝着别人的啤酒就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夏宁星哼了一声，走到巴松身旁，也学着他的样子跃坐在桌面上。
    “那个，”巴松小声道，“我说是因为你家没有矿泉水，我太渴了所以才喝的，你会信吗？”
    “不会。”夏宁星翻了个白眼，“少废话了，给我也拿一瓶。”
    “诶？”
    “诶什么诶！你喝我啤酒时那么自然帮我拿瓶酒要你老命了怎的？”
    “哦哦哦……”巴松左手挠头右手开冰箱，“我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等一下你说话就不能和气一点吗！”
    夏宁星没理他，从他手里夺过啤酒罐，仰头喝了一大口。
    “去他妈的和气。”夏宁星晃了晃啤酒罐，闷闷地说。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上一次巴松来的时候夏宁星就猜这家伙很擅长喝酒，而且很喜欢一个人喝闷酒。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夏宁星见过的大部分人一喝起酒来那个嘴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手舞足蹈酒气熏天，还说的牛头不对马嘴的，旁边坐一堆醉鬼，笑个不停。夏宁星偶尔也会扮演那些笑个不停的醉鬼中的一员，但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样过了。
    至于巴松，他平时废话那么多，喝起酒来居然出奇的很安静。他喝酒不像酒吧里那些男人斗酒，一瓶瓶的吹，喝的酒液乱流满脸通红。巴松喝酒的时候，眼神习惯性的望向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心事。偶尔端起啤酒罐，喝一口，然后放下。
    令人在意的是，这种看上去慢条斯理的喝酒方式速度居然一点不比KTV或者酒吧的消灭速度慢，他喝酒的时候一直不会停，而且精神矍铄，一点没有被酒精弄的迷糊的样子。就在夏宁星看信的期间，巴松已经喝了五罐啤酒了。
    夏宁星喝酒没有巴松那么厉害，但他喝酒时也不说话，他喝酒时喜欢吹风，一个人吹那种特别萧瑟的冷风。两个男人就那么坐在一张餐桌上，一边喝酒一边保持着可贵的沉默。冰箱里还有两箱啤酒，足够他俩一直喝到明天晚上。
    这家伙……夏宁星心里嘀咕，喝了点酒之后他的想法也变得明显了几分，表情几乎写在脸上。这家伙真的是二十岁？那喝酒的架势跟他妈四十岁的老汉子似的，表情还贼严肃。
    夏宁星瞥了巴松一眼，巴松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是望着窗外。
    难道说和虚空扯上关系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天要亮了。”巴松忽然说。
    夏宁星愣了一下，精神顿时为之一振。他这才想起来死亡是半夜来访，这么说来，现在的确有可能是日出东方之时。
    “你见过山里的日出吗？”巴松忽然说道。
    “山里的日出？”夏宁星摇头，“城里的我都没见过，不想看。”
    “山里的日出比城里的有意思多了。”巴松说，“城里的日出特别平淡，太阳就这么慢悠悠的往上爬，从一点点到半圆到彻底脱离地平线……山里的日出不一样，山里的太阳早上是‘跳’出来的。”
    “‘跳’？”夏宁星眯起眼睛，他也有点醉了。
    “可不，就是‘跳’。日出的时候啊，先是一点点红，从天边扩散开来，什么云霞啊天空啊，全被染成金红色的，又好像黄昏。但那种金红色不像黄昏那么幽暗，那种金红色特别艳、特别亮，太阳就在这色彩的中央。你看着它，他就一点，一点往上跳，哒，哒，然后他就停住了，正当你觉得奇怪的时候，它‘嘣’的一下就跳出来了，那一瞬间光芒万丈，整个世界在一刹那就被点亮了……”巴松张开双臂，好像要拥抱阳光。
    “听着好像很有意思。”夏宁星喝了一口啤酒。
    巴松嘿嘿笑：“特别有意思……你应该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老家在乡下？”
    “嗯，在某个山坳里。”
    “哪儿？”
    “不记得了，我四岁那年村子里发大水，村民们都去抢险保房子保庄稼，我就躲在家里。然后……我就看到一个特别特别大的漩涡，洪水全部往漩涡的方向汇流，我看到隔壁二叔还有舅爷他们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就没动静了。我爸去拉我舅爷，被水里的东西带倒了，跌进水里就没再探出头来。”
    “我妈她平时特别胆小，看到我爸被洪水吞没了，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推开门，水涌了进来，她一点都不怕，她冲到洪水当中大声喊着……然后突然一个踉跄，我看到她抱住路边被淹没的一个路桩，可是漩涡的力量特别大，她哭喊着拼命想脱离，突然一个浪头打过来，哗啦，我妈也没影子了。”
    “我坐在屋子里，看着水哗哗的往上涨，我特别害怕，不知道怎么就爬到了衣柜上面。衣柜上面全是灰尘，我趴在灰尘上大气不敢出……就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
    巴松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愤然：“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影，那些人影小小的，附在墙上，四肢特别明显……他们是‘囚禁之魂’，是被无名之雾所吞噬的凡人！我后来逃出来了，在多个大城市流窜乞讨，直到遇见了老陈。”喜欢虚痕气运之末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虚痕气运之末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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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