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立地而去

        紫虚伏魔鉴宝光闪动，光晕中，一个身着甲胄的英俊男子出现，他的脸上神采奕奕，看着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看到这人，痴了，不计岁月的等待，就为了这一刻。
为了怕穿帮，我出口提醒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时间不多。但是你的夫君不能说话，你要体谅他，不要害了他。”
其实哪里是不要害了他？是怕害了我自己，我即不知道顾简之说话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他的语气习惯，如何敢假装他来说话？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口不言，但又要让黑衣女子不起疑心，只能假作不能说话。
“简之……”
“我的夫啊！”
黑衣女子泪眼婆娑，但她是鬼，鬼有形无质，有哪里能真的有眼泪呢？故而她虽然呜咽，双眼泪眼盈动，却就是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我持着紫虚伏魔鉴，在一旁看着，看到一个痴情女子苦苦等待着自己的丈夫。最终等来的却只是一个幻象，至于她的丈夫，早已不在。
何其可悲？又何其幸运？
黑衣女子与顾简之紧紧相拥，百年没说的话，她都说了出口，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顾简之一言不语，只是拥着她，轻轻捋着她的秀发。
如果不是我还拿着紫虚伏魔鉴，运行化出这个男人的模样，我几乎都快忘记这只是幻象，若我真是仙人，真有无上法力，真能让他们相见一会，哪怕是片刻，那又该多好？
恍惚间，我更是想起了闾丘鸣。大概这一辈子不再有机会见她了吧，有朝一日，她还会想起我吗？
我的神思想入非非，已不知神游到了何处，当我察觉到周身的气已不足以维系紫虚伏魔鉴幻化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时间里，黑衣女子与顾简之一直拥在一起，听黑衣女子讲着自己的那些经历。
女孩子家家，能有什么事呢？无非是些生活琐碎，便是连米价涨落，布匹几钱都记得。她一个富家女子，连衣衫都没做过多少，可是到了阴阳渡口，竟然还能记得这些事，也是难得。
或许，这些话她等了上百年。藏在心底，无人可言说，都在等着，等着自己的夫君回来，要把一切一切都倾诉给这个男人。
很遗憾，若是可以，我若是道行更深些，我倒是希望能让他们相处的更久一些。
“时间差不多了！”我提醒道。
听见我的话，黑衣女子如梦初醒，有些慌乱，她定是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可是她也清楚分离在即。
她依旧靠在顾简之怀里，停了半晌，似是把所有事过了一遍，最后才开口道。
“简之，家里都好，公婆我都帮他们百年送终了”
“办的很风光，人人都钦赞，没有丢你的脸……”
“只可惜…可惜你走的太匆忙，不能为你顾家留个后……是我不好。”
黑衣女子说完，已是泣不成声，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已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的看着，心里也为他们祈祷，愿天道慈悲，他们缘法未尽，来世还能相会。
我心里一动，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正要收回紫虚伏魔鉴上照出的光。
忽然间，有声响起：
“你很好！”
我愣了一下，说这句话的是顾简之？黑衣女子也愣了，傻傻的看着眼前俊朗的男子。
“这一世已是无缘，来世我们再会，我定要好好伴你……”
话音未落，男子笑容消失了，整个人也消失了，光影一幻，紫虚伏魔鉴照出的灵光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白光从宝鉴上泛出。
顾简之怎么会说话呢？我有些不解？凝视着紫虚伏魔鉴，伏魔鉴上并无奇异之变化。刚刚的那一刻几乎是我的幻觉。
是因为两人的动情让我心神动了，代顾简之说的话？还是紫虚伏魔鉴又感召出过去未来的景象？跨越时空，让两人得以说了话？
亦或是天道慈悲？就在刚刚，并非是紫虚伏魔鉴中被我幻出的幻象？乃是真相？是真的顾简之一点真灵到此？
我没有答案，这里是阴阳渡口，时空都是混乱的，无边无际，便是天人也难以测其全貌，如何知道在这里会遇上什么？
想到这，我也就释然了。
强求答案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两人的结果是好的，那就好了。
我走到黑衣女子身边，对她道：“好了吗？这最后一面也让你见了。你该消弭戾气，去往阴间轮转了罢？你的夫君还在来世等着你呢，你可不要继续飘在这了。”
“是，多谢仙人指点，妾身已无所报。只能等来世，来世有机会，定要报仙人恩情。”黑衣女子又要跪地磕头。
被我阻住，扶着她道：“你要怎么去阴间？要不和我们同行一段？”
我的建议还没说完，只见原本的旷野草地上，凭空显出一座高门大宅，宅门是铜钉镶嵌，上有两扇铜狮衔环的门把手。
黑衣女子含笑指着这座几进几出的大宅道：“妾身这便归家去了，仙人，来世有缘见！”
盈盈做礼，黑衣女子转身而去，径直走向大宅。留下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一个人走入宅子中，与之前那处街市中的人走入屋中一样，女子走入宅后，宅门便闭上了，不再有人出来，静悄悄的。
我知道了，女子已经上了黄泉路，去了彼岸。
“守一道长，可以啊，这阴阳渡口中游荡了不少孤魂野鬼。都是执念深重或怨念强的，能被超拔得度的极少，倒是想不到，居然让你度化了一位，不愧是茅山高道。”
唐云昭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我想起来他刚刚的行为，扭住他的衣领子喝骂道：“你个老混账，我竟然又信了你的鬼话？你是不把我弄死不罢休是吧？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送命在她手里了，你就开心了？”
唐云昭被我揪住衣领子，整个人都被我提溜了起来，不过他还是两手一摊道：“随你怎么想，我只是觉得你对付的了她，何况我就算什么都不说，我们不是也被她缠上了？”
“哼，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可劲说谎吧，有你好受的！”我现在揪着他其实也没用，他现在也是魂体，我若是不用法器，就算打他也没什么感觉。
若是用法器，真要把他打散在这里，我倒觉得还便宜了他，非得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不可。
“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女子想通了，要去轮回了，属于她的屋子就出来了？是不是根本不需要去那些集市，即使在外面也会出现去阴间的路？那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还没找到？”
想到刚刚的景象，我对唐云昭的疑心越来越大，挑明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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